章節字數：1901 更新時間：10-08-25 23:03
夜闌珊。
梁璧謙看著燕王命人送來的書信，心裏一咯噔，這分明就是一場鴻門宴。但不管怎樣，士可殺不可辱，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議和的恥辱。趙珩那條老狐狸私下傳書讓他見機行事，根本就是不想引火燒身，反正銀子用不著從睢王的口袋裏往外掏，當然也就不用著急了。
“大將軍，燕王老奸巨猾，您可不能上他的賊船”。周炳瞅著他陰沉的臉，就算梁璧謙再厲害，總敵不過燕王的千軍萬馬吧？
“依你的意思，還是老樣子花錢買太平”？梁璧謙斜睨著他，就算想求和，憑什麼要他出麵花幾百萬緡錢和數萬匹江南絲綢卑躬屈膝去燕軍陣前？可眼下朝中的大員們隻想求和，甚至放出不管花多少銀子，隻要燕王退兵的屁話。那些北夷嚐到了求和的甜頭，越發囂張，騷擾得也更加頻繁。
“中書、門下兩省的傳檄都主張求和，就算郝大人想主戰也拗不過那些大老爺們”。周炳無可奈何地歎道。況且朝中重文輕武，打仗的事還是文官們說了算，他們這些守在前線的將士反連一句話都說不上，他已跟北夷打了多年交道，深知朝中之事更加撲朔迷離。
“讓我求和，門都沒有”。梁璧謙恨恨一拍桌案；“燕王不是邀我去赴他的壽宴麼？我正要去見見這個囂張跋扈的老家夥”。
“這種鴻門宴怎麼去得”？周炳大急。
“就算還墨脫的情，我也該去會會他”。梁璧謙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邊聲連角，羌管悠悠，塞外秋至風景異。梁璧謙的到來令墨脫十分高興，甚至連燕王都不曾想到他竟然隻帶了一個隨從便服前來赴宴。
“素聞燕王喜好收藏寶刀，區區薄禮請燕王笑納”。梁璧謙常年在外行商，熟知異族禮節，以子侄之禮拜見燕王，獻上波斯金刀。
“大將軍可真是南蠻中的異品啊”。帳內端坐的中年漢人淡然凝視著梁璧謙。
“區區一介莽夫而已，怎堪入諸葛先生的法眼”？梁璧謙亦冷笑著回應，難怪這些粗魯的北夷變得如此詭計多端，看來是拜諸葛鴻的錦囊妙計所賜。
“大將軍以商賈身份入朝，當真令人刮目相看”。他一眼便看出了那把刀乃是絕世寶物，就算在波斯也找不出第二把來。
“俗話說寶刀贈英雄”。梁璧謙微微一笑：“今天在下以墨脫結義兄長的身份前來給伯父祝壽，理應盡一點晚輩的孝道”。
“本王就喜歡爽快人，難怪墨脫對將軍讚不絕口”。人原本都是些賤骨頭，寧願征服強頭倔腦的，對臣服於腳下的卻連看都不想看一眼，這桀驁冷峻的年青人正和脾胃。
“誠如先生所言，在下出身商賈，乃是個唯利是圖的小人，所以有何不周之處還請諸葛先生見諒”。梁璧謙將燙手山芋扔還給諸葛鴻，賠本買賣他從來都不做。
帳外，墨脫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聽他們還在文縐縐地你來我往，忍不住衝進帳去，拖著梁璧謙就走：“有什麼話，晚上喝酒的時候再說吧”。外麵有一大幫弟兄還等著跟他一較高低呢，梁璧謙看了眼身後的涉冰，好一個深藏不露之人，他倆心裏都很清楚北夷是些性情粗獷之人，倒是諸葛鴻極難對付。
光著膀子跟那些彪形大漢們玩了個盡興，梁璧謙很快就跟燕軍的將領們稱兄道弟起來，涉冰默然跟隨在他身後。這家夥總是如此，不管在哪裏都能成為焦點，與梁璧謙截然相反的是，涉冰卻普通得從來都不會引人注目。
可越是這樣的人越危險，這也正是梁璧謙無論何時何地都能開懷暢飲、痛快吃肉的原因，他不必在意身邊的暗算，因為他有一群最可靠的朋友和兄弟。
北方人就是豪爽，將一場豐盛壽宴變成了角力比武，圍著篝火跳舞的姑娘們渾身散發著青春光彩，激揚的鼓聲仿佛戰鼓雷動，振奮人心。
“大將軍隻字不提議和之事，真是讓人覺得莫測高深呐”。諸葛鴻輕搖折扇朝梁璧謙舉起手裏的酒杯。
“誰說我是來議和的”？梁璧謙不禁冷笑：“難道諸葛先生認為我是個卑躬屈膝之人麼”？
“中書、門下兩省都主張議和，將軍又何必如此強硬呢”？
“這兩省與我毫無瓜葛，我可是兵部委任的撫遠將軍，諸葛先生應該知道兵部尚書郝綱與睢王可是一條線上的兩隻螞蚱”。梁璧謙毫不在意接連豪飲：“就算我將那些用來議和的錢帛用於這場戰事，他們也不會把我怎麼樣”。諸葛鴻看著他黝黑的瞳孔，深邃得令人心悸。這種與生俱來的殺氣，毫不畏懼的王者之氣怎會出現在一個商人的眼中？“所以不管議不議和，燕王都必須退兵，我可以給你們二十萬緡錢、兩萬石黍米以做退兵軍需之用，其餘的一概免談”。他的笑容陰森寒磣：“作為禮尚往來的回報，你要答應給我三千匹好馬”。
“區區兩個人就敢在本王的大營中說這樣的話，梁璧謙你有種”。燕王大笑著走來：“衝著你寶刀贈英雄，本王這次就答應你的議和條件”。他拍了拍梁璧謙的肩膀：“但你也要答應本王一個條件”。
“好，燕王請講”。
“明年開春請將軍來燕京走一趟，陪本王去長白山狩獵，如果你輸了就把命留在塞外”。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梁璧謙大笑著應承，大帳之中推杯換盞，眾將皆爛醉而歸。夜風吹過山澗，陣陣鬆濤催人欲睡。兩條黑影乘著夜色潛入梁璧謙醉臥的氈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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