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25 更新時間：10-08-25 23:04
雖不是煙花三月，揚州瘦西湖依然有著濃妝淡抹總相宜的撩人風韻。瘦西湖的水清，瘦西湖畔的女子更嬌豔。奇怪的是這個美人輩出的繁華之地卻不見一個閑人，因為今夜萬雷要在這裏宴請幾個見不得人的貴客。
湖麵上漂浮著婉約淒迷的簫音，嗚咽著如泣如訴。三艘華麗的畫舫泊在湖心，華燈璀璨煙紗繚繞，層層珠簾後隱約可見妙曼動人的身影在輕紗間妖嬈曼舞。
寬敞的艙房中席地鋪著柔軟厚實的羊皮，十五六個清麗嬌羞的清倌圍著三個男人忙碌著，這三個男子無一不是人中龍鳳，冷淡的偏偏霸氣，消瘦的卻現剛毅，不羈的竟然絕望而蕭瑟。湖麵上飄來一陣清亮的琴音和著簫聲，悠然吟唱仿佛自天際飄來：
“妾若浮萍君若水，流水花落也無悔，風露小荷兩相宜，衾寒淒冷難獨寐。夜幽水寒影相隨，星遙月亙照薔薇，夜夜思君君難見，唯有枕畔鮫綃淚”。餘音繚繞甚是淒涼，顯然那吟誦之人也已動了真情。
“薑笑笑莫不是喜歡上誰了”？陸濤笑問身邊梅花三弄裏的清倌芍藥。
“笑笑姐很久都不曾接客了，常把自己關在屋裏彈琴吹簫，若不是萬公子相邀，今夜斷不會來此”。芍藥微笑著回應，這種職業式的笑容讓陸濤難以消受。
“久聞薑笑笑清幽風雅，這秦淮河兩岸到底還是將揚州的女人們比了下去”。胤王趙旦就著懷裏的美人罇豪飲，已經有些醉眼迷蒙。
萬雷卻依然寂寞，波斯美酒是絕佳的助興之媒，隨著舞姬們身上的衣衫一件件滑落，露出年青豐滿的胴體，男人們最原始的欲望在體內極度爆發。
既然酒已盡興，接下來的就不言而喻了。纖纖玉手抬著各自的主人登上早已準備就緒的畫舫，然後等著變成他們的女人。
萬雷東倒西歪跌進船艙，他自詡酒量不錯，但這種加了催情藥的酒實在厲害。看著男人迫不及待地脫去衣服，露出堅實的脊背，那些見怪不怪的風月場老手，掩著嘴偷笑著替他關起艙門。
萬雷輕撫著女人柔滑的長發，絲絲縷縷繞指而過，倘若真能無所顧忌率性而為，他又何必如此痛苦。迷蒙的燈光中，大床上的女人隻穿著旖旎褻衣，赫然正是雲雁。再也忍不住，緊緊鎖住她嬌豔的唇，深深沉溺於她的迷情中。
“璧謙”。她低聲呢喃熱烈回應著。
萬雷卻如遭到雷擊般愣在原地，為何在她心裏始終裝著那個一次又一次傷害了她的男人？那些晦澀無比的痛，就像窗外無盡的夜色深不可測。擎起桌上的酒壺，越想痛醉偏又難醉。醇香的烈酒順著咽喉燃燒，竟然如此苦澀。
湖麵上簫聲淒涼遠遠飄來，月光散亂，粼粼微漾，映出一副別樣的秋夜寒波圖。
順手點了她的睡穴，扯過絲滑羅衾將她裹起來，而後就這樣擁著她，癡癡凝視著她。這一刻，時光仿佛不再流逝。
沒有燈光，夜色也異常淒迷，淒迷得就像女人眉宇間凝結的寂寞。就在這一刻，他做出了最後的抉擇。
黑影破窗而入，雪亮的刀鋒，殺氣凜然。
萬雷懷裏雖擁著女人，出拳依然犀利，尖刀在拳風下斷作數截，他人雖未動，眸仍未轉依舊癡癡看著女人熟睡的臉，拳頭卻不離黑影軟肋的方寸間，隻聽那黑影一聲冷哼，萬雷的拳頭已驟然停頓。
“你去吧，不管那些話是不是我父親的囑咐，我都發誓絕不違背”。
“少夫人誠心待你，不想你竟然如此對她”。蜃影的嘴角溢出了鮮血。
“總有一天我會讓她心甘情願跟我在一起，所以你盡可放心，我絕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也絕不會強迫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同樣冷酷的黑瞳透出濃濃溫情。
“但願你言而有信”。
真不願一夜好夢就此醒來，雲雁癡癡看著窗外風輕雲淡的天空，一行清淚自臉頰上悄然滑過，昨夜的夢恍然如真，昨夜的胸膛依然堅實，昨夜那些低迷的情話猶在心田縈繞。環抱著自己的肩，多希望還能找回片刻的溫存，可夢畢竟是夢。
依依百無聊賴地坐在樹下看螞蟻搬青蟲，看著女人手中的銀針時不時戳在手指上卻已然麻木不仁，蜃影敲了敲窗扉問道：“少夫人，今日還去玉佛寺祈福麼”？
雲雁這才猛然記起今兒正是婆婆的生辰，她雖已不再是梁家的媳婦，可依依仍是婆婆最牽記的孫女，即便她們離開了梁府，婆婆還是時常命人送來依依的一應用度。
馬車停在玉佛寺的後山門，春蘭牽著依依隨雲雁走進觀音堂。捐香油點上長命燈，雲雁向著高高在上的菩薩三叩首，遙祝婆婆福壽安康。遠遠可見梁璧君陪著母親朝後殿走來，側身立於大殿廊柱的陰影中，她不想梁府因為自己再一次成為茶餘飯後議論的話題。
依依掙脫春蘭的手，飛奔著撲進奶奶懷裏，馮夫人亦緊緊摟著她，不願放手。眼前的依依雖隻有六歲，卻已如她娘親一般，變得寡言少語，那種不和年齡的沉靜令人心碎。
“雁兒呢”？馮夫人四下打量卻並未見雲雁的身影出現。
“小姐剛才還在這裏”。春蘭拜見過馮夫人起身，隻是這一會兒功夫，雲雁便已不知所蹤。
梁璧君怕母親傷心，抱起依依笑著問道：“依依長大了是不是不喜歡二叔了，這些日子有沒有想二叔”？
依依頓時放聲大哭起來，摟著他的脖子抽泣道：“依依想奶奶、想爹爹更想二叔，可爹爹不要依依了，連二叔也不喜歡依依了”。
“是誰說二叔不要依依的”？梁璧君眼中閃過一絲陰霾，臉上依舊掛著笑容，雙手卻止不住微微顫抖。
“等依依長大了要做二叔的新娘子”。依依睜著淚水盈盈的大眼睛一本正經地看著他，竟然滿懷期盼。
梁璧君揉著她的臉蛋好容易擠出笑容道：“隻怕到那時二叔太老了，配不上我家的依依小姐”。
天高雲淡，溫暖的陽光灑落竟令雲雁倍感淒寒。
“少夫人現在就回府麼”？
沉默良久，淩亂的心跳終於平靜：“送我去宓雲山”。今夜隻想在那片曾給過她無限憧憬和期盼的星空靜靜為他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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