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78 更新時間：10-08-25 23:25
等待，通常是如此的漫長而艱辛，同時也是最痛苦的，初春的風寒冷透骨，薑笑笑百無聊賴地撥弄著琴弦，獨自借酒澆愁。
“笑笑，該更衣了，徐大公子早等得不耐煩了”。老鴇尚在一旁絮絮叨叨，廊下卻響起了悠揚的迎賓曲。
薑笑笑隨意將長發挽起，插上花甸金叉，披上一襲繅絲水袖舞裙，悠然下了繡樓。一陣冷風迎麵吹來，淡淡酒意湧上眉頭。
陸濤一隻腳剛踏進醉紅樓的朱漆大門，就見一位妙曼女子清風般自眼前飄然而過，麵無粉黛、醉眼如絲，舞裙裹著豐盈的胸膛，隨著飛揚的水袖微微顫動。想不到一個青樓女子拭去臉上的脂粉，竟也能脫俗得猶如寒月淩波。
長袖曼舞如風，青絲紛紛揚揚散落，似醉還醒之間的薑笑笑愈發淒迷動人，方才還在背後罵她是矯情小婊子的男人們個個呆若木雞地看著她，恨不得立刻將她擁入懷裏好好撫慰一番。
纖纖十指托起金樽敬奉於男人座前，陸濤牽起她冰冷的柔荑，將白狐裘圍在她肩上。
“多謝大將軍賞賜”。薑笑笑又恢複了往昔的冷豔，欠身相陪於身側。席間響起古樂胡笳十八拍，鶯鶯燕燕們湧入男人懷中，淒淒艾艾斥責著負心薄幸之人。
“他可曾來看過你”？
薑笑笑輕輕搖了搖頭，仰麵將一樽苦酒盡飲。
“他們已經動起來了，你的心願很快就能夠實現了”。陸濤平淡地凝視著她，拂開垂落在她頰邊的青絲，抬起女人的下顎，悠然一笑道：“我不得不佩服他挑選女人的眼光，果然不同尋常”。
“我該做些什麼”？
“你隻要牢牢盯著西嶺山社就足夠了”。男人的眼中透出與夜空同樣陰寒的笑容。
月無影，清冷的月光絲絲縷縷散落，照見一乘馬車停在醉紅樓門前。
老鴇趙姨娘麵露難色，盯著一言不發的車夫狠抽自己的耳光，支支吾吾道：“都怨老身這糊塗混賬，忘了今兒是初五，眼下笑笑姑娘有客，還請二管家到廂房喝杯酒稍等片刻”。
車夫仍然冷著臉坐在車轅上一動不動，連眼神都不曾掃視老鴇。便在此時，醉紅樓中響起一陣喧鬧聲，趙姨娘忙不迭奔上樓去，生怕寶貝女兒吃虧。
薑笑笑淡然端起桌上的金樽，連飲三樽，欠身道：“請恕小女子無禮，先行告退”。
戶部右曹侍郎公子徐博拉長著一張馬臉，不悅道：“本公子今兒偏要破了你這臭規矩，說什麼初五恕不迎客，就一小婊子也配傲成這樣？況且陸大將軍在座，你膽敢跨出這扇門，小心本公子掀了醉紅樓的頂”。
薑笑笑默然看著陸濤，陸濤亦淡然看著她冷漠的雙眸。
“徐公子所言極是，笑笑不過一介娼妓而已，醉紅樓原就是官家的院子，您今日就是拆了它，也自有人出錢修繕”。說罷薑笑笑悠然轉身而去。
“嘿，這娼婦倒蹬鼻子上臉了”。徐博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我倒要看看是哪家……”怔怔看著門前的車夫竟說不出話來。
“小人見過陸將軍”。車夫神色平淡地拱手道：“薑姑娘每月初五去永忠王府跪香乃是皇太後懿旨，笑笑姑娘請”。
看著依然發呆的徐博，陸濤微笑道：“如果我所記不錯，薑笑笑應該就是工部監官薑熙之女”。薑熙因為在府庫兵器、盔甲、火藥上造假，以至樞密副使陳肱戰死於漠河。可是此案牽連到樞密使及皇太後娘家，於是便遮遮掩掩地一筆帶過，隻借了府庫貪汙一案將薑熙斬首。太皇太後借機削弱了樞密院實權，委兵部以重任，為安撫戰死諸將，將陳肱追封為永忠王，恩澤長子世襲。同時恢複殿前和侍衛兩司以分散兵權，而與他一同掌管禁軍的陳昊，正是現襲永忠王陳旭的三弟。他拍了拍徐博的肩笑道：“今晚笑笑姑娘的醉舞清風可是獨具神韻，你也該知足了。順便告訴你，連陛下都獨愛她十指下流淌的佩蘭秋水，孔老夫子曾感慨唯女人難養也，所以你還是不要唐突了佳人”。
馬車驟然停下，永忠王府森嚴矗立於夜幕中。薑笑笑在大門的匾額下三叩首後，跟隨管事從角門而入。剛走進偏殿，猛然間已跌入一個炙熱而寬厚的胸膛，而後一陣眩暈感覺被人抱起。男人迫不及待鎖住了她柔軟的唇，緊緊抱著她許久不願鬆手。
“快放我下來”。她嗔道：“我可是來奉旨跪香的”。男人毫不理睬，抱著她往臥房走去，廊簷下一雙窺探的眼睛悄然隱沒，那人尚不及回身，一個黑影鬼魅般出現在他身後，一掌切在他的脖頸上。
此時，男人才將懷中的薑笑笑鬆開，牽起她的手走到殿門前，沉聲問道：“老三，你敢肯定這是最後一個了”？
黑影卻看著薑笑笑沉默不語，陳旭忍住笑容道：“也不知是誰家打翻了陳年醋壇，怎的一股子酸味”？
“要怪隻好怪你這個風流更兼下流的王爺，弄什麼不好，偏給自己弄了一屋子奸細”。黑影冷聲反擊。
“老三，我這可是為著你好，真是狗咬呂洞賓”。說著走到廊下瞄了眼癱作爛泥般的細作，低歎道：“人人都想在我這裏插一杠子，我不讓他們進來能行麼”？收起臉上的風流浪蕩，陳旭的眼眸中透出月色般散亂的深沉淒涼。
“此人於我還有些用處，暫且留他多活幾日”。
“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陳旭凝視著黑影，笑著問道：“老三，你究竟是哪邊的人”？
“這已經不重要了，記得你才是一家之主，必須立於不敗之地”。黑影悠然一笑道：“希望你還記得她是我的女人，再敢碰她一根手指，小心我跟你沒完”。
薑笑笑深深垂下了頭，臉頰上浮起豔若桃花般的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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