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99 更新時間：09-03-19 23:10
十一月初三那日，離開嘉平的第五天，江碧沉終於又回到了京城鎮雲。臨近午時，他先在常去的酒家坐了坐，可是剛坐下，就聽到那裏的人說當今聖上開始選秀了。
選秀？不知為何，在聽到這個詞的時候他心跳漏跳了一拍，就好像有人在他心口重重捶了一下。隻聽右邊桌上一個人道：“怎麼要選秀了？不是一向沒選嗎？”旁白一個商人模樣的人嘖了一聲，笑道：“有什麼好稀奇的？天子選秀再正常不過的事，隻是當今對這事不是很熱衷罷了，你看哪朝不是三千佳麗，後宮美女如雲？”先前那人搖搖頭：“那也不一定。前朝皇帝就對皇後很專情嘛，真真的是後宮專寵，而且聽說當今——”他說到一半忽然不說，江碧沉本來正聽的專注，見狀詫異地轉頭去看，卻見滿屋子的人都悶不吭聲地埋頭吃飯，怎麼回事？他忽地回頭，身後不知何時來了五個佩刀侍衛，為首一個著深綠衣袍的青年將領上前躬身行禮，朗聲道：“屬下蕭青叩見王爺。”
“王爺？是王爺？”酒樓裏死寂片刻後一陣聳動，掌櫃的和客人們轉眼間呼啦啦跪了一地，江碧沉歎了口氣，心想這個地方看來是再也沒法來了，揮手讓他們起來，這才回頭看著蕭青，“原來是蕭青啊，用不著多禮。”這個蕭青是他豫北軍帳下的參軍，自來跟著他出死入生，江碧沉雖有些不高興他們的出現打斷眾人的話，對著他也不好說什麼，微笑道：“你怎麼知道本王在這？”
蕭青長了一張娃娃臉，雙眉間卻有道淺淺的川痕，見江碧沉問他，又是躬身一禮道：“屬下聞知王爺離開嘉平已有數日，算到今日到，屬下已在城門附近等候多時了。”江碧沉略一皺眉，正要說話，一個店小二端著菜冒冒失失過來，什麼也沒看清便把菜一放，油膩的湯汁立刻濺得到處都是，有一些還濺到了他身上，蕭青護主，不等江碧沉說什麼，早已上前推開他，厲聲喝道：“怎麼做事的，竟然弄髒王爺的衣袍，你好大的膽子！”
那小二看上去不過十多歲，他顯然沒有看到剛才的一幕，被蕭青推的踉蹌幾步，站在當地不知所措地望著這個時常光顧的公子爺，蕭青喝道：“這位是嵐王爺，你怎麼還站著不下跪？”說完身後侍衛一陣刀響，嚇得小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江碧沉看不下去了，站起來笑道：“行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回府。”
“是。”蕭青恭謹地一禮。
出了酒樓，蕭青早已把馬牽住，江碧沉在街上一邊走一邊看著兩邊的小攤，問：“是不是軍中有要情，要你來這裏等？”蕭青緊走幾步，低聲道：“回王爺，驛站來報，似乎有部分叛軍黨羽潛入了漢水以南，其中不乏一些江湖高手，而且據說。。。。。”他頓了一下有些猶豫，江碧沉看他一眼，“隻管說。”
“是。據說有一人武藝高強，劍術尤為精湛，似乎是前朝皇子。”
“嗯。。。。然後呢？”江碧沉淡淡地道，十七年前父皇逼宮時並沒有找到雍元皇帝和皇後，有幾位皇子也不見蹤影，所以叛軍中有皇子出現並不是什麼太意外的事。
隻聽蕭青聲音壓的更低：“我們探聽到，叛軍中有位重要人物似乎和朝中某位大臣關係密切，年中在漳水一戰時，此人就曾向叛軍泄密過，雖然最後他並沒有得逞。”
江碧沉站住腳，“朝中大臣？誰？”
“名字尚不知曉，隻知道是一位文臣，位階甚高。”
江碧沉看著蕭青的眼神猶如一泓深潭，半晌道：“你去查。告訴張將軍，有任何新的情況，隨時來報。”他說的張將軍是驃騎將軍張懷遠，蕭青答聲是，跟著江碧沉又走了半條街，忽然聽到他輕聲一笑，道：“叛軍到漢水了麼？那不正是燁王的地盤？”然後不知又想到什麼，口中說了什麼“魚兒”，一雙清湛的眼睛更是亮如明星。蕭青跟在他身後，突然想起去年中秋皇宮大宴，皇上讓幾位皇子皇親比賽騎射，嵐王和太子技壓群雄，皇上各賜一把金鎏弓。快要散宴時，太子帶著隨侍經過嵐王的坐席，那隨侍不知為何一跤跌在了席上，盛放金鎏弓的漆盤滾落在地，太子剛好一腳踩過去，那弓當場就彎折的不成樣子。
太子啊喲一聲，又是道歉又是喝斥那個隨侍，可是任誰都看的出來他根本就是故意的，皇上在上麵明明也看見了，卻把嵐王一頓訓斥，回來四皇子氣不過，還是嵐王笑道：“本來就是我沒看顧好父皇賜的東西，跌壞了被罵是自然的事。以後看好就是。”
想到這，蕭青不由得也為他不忿，這位嵐王年紀輕輕，長得雖然文秀，做事卻比其他皇子幹練，為人又大度有禮，為何皇上不立他做太子，偏要讓那個高傲偏狹的大皇子做？真是不明白。
他正暗暗搖頭，王爺忽然在一個賣撥浪鼓的小攤前停下，對著一堆五彩繽紛、大小各異的皮鼓看了半天，最後選了個嫩黃紫花的，拿在手裏搖了搖，鼓聲清脆悅耳，連他都聽著舒服，可是王爺又慢慢放下了，從背後看去，似乎是歎了口氣。蕭青怔了一會，隱約想起嵐王似乎有個心儀的女子，可是那女子卻心有他屬。
到了嵐王府前，蕭青告辭去了別處，江碧沉在府裏小睡了片刻，沐浴完了準備進宮，府內的侍女明畫一邊給他穿衣，一邊偷眼看他，江碧沉衝她一笑，露出線條明晰的唇線，“你有事要說？”
嵐王府一向待下人寬容，對侍女尤好，明畫與旁邊捧著冠帶衣物的試書相視一眼，小心地問道：“王爺，您知道皇上在選秀的事了嗎？”
江碧沉眼色一凝，又是選秀？他轉過身：“有什麼不對嗎？”明畫和試書你看我我看你，在酒樓裏那種怪異的感覺重又浮上了江碧沉的心頭，他緩緩坐下，明畫暗暗觀察他的臉色，道：“王爺，符大小姐的事您還——”江碧沉不等她說完猛地一拍桌案，喝道：“符紜紜她怎麼了？”
明畫和試書一下雙雙跪倒，江碧沉呆呆地看著她倆，隔了片刻，才一字一句咬牙道：“她進宮了？她被選為秀女了，是不是？”明畫和試書跪在地上沒做聲。江碧沉隻覺得天旋地轉，腦中嗡地一聲，什麼也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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