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34 更新時間:21-07-27 18:01
“阿隱,怎麼了?”獨孤順看著端起茶杯卻有些愣神的嵇隱。
嵇隱看向獨孤順,笑了笑,“沒什麼,驚瑤仙子和琴焚公子剛剛在外麵。”
獨孤順問道,“他們說什麼了?”
嵇隱道,“驚瑤仙子說他們來襄陽城是為了等”主上”。”
獨孤順問道,“他們說的”主上”會不會跟你今天在酒樓聽到的驚雷寨主說的是同一個人?”
嵇隱搖搖頭,“不知道,不過竺音坊確實是墨賢閣下麵的組織,因為之前的事,父親特意去探查了一番,發現了一些痕跡。不過他們和驚雷寨看起來不像是有什麼關聯。”
獨孤順道,“他們還說了什麼?”
嵇隱道,“他們說有人要殺宇文至。”
獨孤順道,“他們一家子樹敵那麼多,想殺他們的多得是。”
嵇隱點頭,“說的也是。”
說起來獨孤家和宇文護家也算是世仇,鳳鳴也跟他們有仇怨。
獨孤順道,“阿隱,你每天聽到這麼多聲音,會不會覺得很煩很累?”
嵇隱道,“以前會覺得有一點,不過我出風臨竹海的時間少,其實還好。”
獨孤順道,“你們修樂道的聽覺都這麼敏銳嗎?”
嵇隱道,“也沒有,我父親和樂道造詣高的族人聽覺也就比常人敏銳一點,大概是我身體比較特殊吧。”
獨孤順道,“怪不得你說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待著。不過你這個特殊之處不要在外人麵前展現,我覺得不安全。”
嵇隱點點頭,“嗯,我知道。其實自從鳳鳴來了之後,我學會了降低自己的聽覺,平時也和你們一樣。”
獨孤順了然地點點頭,“因為鳳鳴打呼麼?”想著鳳鳴剛剛搬到嵇隱旁邊屋子睡的那幾天,嵇隱大概是被吵得整夜睡不著吧。
嵇隱笑道,“你可別當他麵這麼說,他會生氣的。”
獨孤順不置可否,睡覺打呼嚕算是鳳鳴這個臭美自大的臭小子不能抹去的汙點了。
鳳鳴房間裏,雪飛颺一臉嚴肅地看著鳳鳴。
鳳鳴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坐在雪飛颺的對麵,手指一直摳著腰帶上的平安扣的穗子,有心想低頭別開眼睛,但是被雪飛颺的氣勢威懾住,不敢隨便亂瞟,隻能一個勁討好地傻笑。
不過笑了一會兒,臉都有些僵了,雪飛颺也還是板著個臉。
鳳鳴有些堅持不住了,隻能打著哈哈道,“嘿嘿,飛颺哥,我真不是故意的,一時間忘了。那時候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想,隻想把他麵前那張臉給撕爛了。”
雪飛颺不斷壓抑心中的怒氣,想要把鳳鳴臭罵一頓,又想抓過來打一頓,讓他長長記性,但是他心裏也清楚,鳳鳴已經很壓抑自己的情緒了。
“你知不知道過幾天就是九月初一了?”
鳳鳴撓撓頭,“啊?哦,好像是。”
雪飛颺看鳳鳴這沒心沒肺的樣子真的克製不住自己的怒火了,他朝鳳鳴吼道,“你知不知道你每年三九月本就是生死大劫!我每年為了從閻王手裏搶回你的命費盡心力,你還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你是真的覺得生死有命,今天死和明天死沒什麼區別是嗎?”
其實鳳鳴挺想回答雪飛颺本來也沒什麼區別,但他看雪飛颺這模樣可不敢再刺激他,何況鳳鳴這些年時刻麵臨死亡威脅,心裏有一半的想法也認為不應該太計較了,如果真的哪一天他突然就沒有撐過去,他也該坦然麵對,但心裏另一半又總是勸說自己,人生還有很多他沒體驗過的事,沒看過的風景,沒吃過的美食,這個世界雖然滿目瘡痍,但也依然有很多值得人留戀的東西,還有身邊這麼多關心他希望他活下去的人,每次他痛到忍受不了撐不下去的時候這些都能幫助他咬牙再撐一撐,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螻蟻尚且偷生,他就是憑著這股踩不死的螻蟻信念活到了如今的年歲,哪怕他活不過三十歲,其實也還有很長的年歲去度過。
鳳鳴囁嚅道,“沒有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後不會了,飛颺哥,你不生氣了好吧?”
雪飛颺也知道自己剛才話說得有點重,他撫了撫額頭道,“我記得你跟我說你爹是死在宇文會手中的吧?”
鳳鳴點點頭,而後情緒有些低落道,“宇文至是宇文會的弟弟,小時候我們曾經還是很好的朋友,那時是我不懂事,太過於天真,不知道貴族與奴婢、鮮卑人與漢人之間的天壤之別,結果害死了我爹。”
雪飛颺歎氣道,“鳳鳴,如今你見到的還隻是你仇人的弟弟,如果你真的見到宇文會,我怕你會不顧一切,到時候你真的能控製住自己麼?”
鳳鳴聽雪飛颺如此認真地問他,他都不敢隨便糊弄了,隻能陷入沉默。
今天鳳鳴毫無征兆地暴起一擊,完全嚇到了在場的所有人,就像鳳鳴說的,他當時可能什麼都沒辦法思考,腦子裏一片空白,這還隻是看到宇文至,如果他麵前的是宇文會呢,他是不是準備燃燒自己的一切力量去殺死眼前的敵人?
雪飛颺看著鳳鳴的臉,輕聲道,語氣中甚至帶著些許哀求,“鳳鳴,答應我不要再如此衝動了好不好?無論如何,等我跟你一起想辦法好嗎?”
鳳鳴心中一痛,用力地點點頭,“飛颺哥,我真的不會了,我以後一定會想清楚才行動的,你相信我吧?”
鳳鳴的保證向來沒什麼可信度,但雪飛颺也隻希望他是真心地記住了,而最讓雪飛颺憂心的是,幾天後的九月初一,鳳鳴該怎麼熬過去,不過又心狠地想,得讓他好好痛一次吃足了苦頭他才會長記性,鳳鳴非得痛徹心扉才會真的放在心上,不然永遠是這副記吃不記打的模樣。
雪飛颺把鳳鳴訓了一頓之後,便回自己房間休息了。
鳳鳴原本低落的情緒,在雪飛颺離開後不到一盞茶立即又興奮起來,想著自己這是第一次在伎館過夜,就有些小激動,他睡不著便將琴焚的扇子拿出來,趁著腦海中的印象還很深刻,便開始畫起畫來。
獨孤順、嵇隱、嵇念三人則是在各自房間的榻上打坐修行。
而宇文至的房間中,琴焚走進去後,卻發現宇文至一個人坐在靠窗的案幾邊喝酒,眼睛透過窗戶直直地盯著院子的一邊,琴焚走過去看向宇文至所看的方向,發現是鳳鳴的房間。
琴焚坐到另一邊,道,“宇文公子和鳳公子是有什麼過節麼?”今日發生在竺音坊門口的事情琴焚已經知道了,不知道為何倆人竟會大打出手,不過晚上看宇文至對鳳鳴的態度又帶著些討好,似乎兩人又並不僅僅是有仇怨。
宇文至淺笑一聲道,“過節?殺父之仇算不算?”
琴焚給自己倒了杯酒,“那確實算深仇大恨了,不過我猜鳳公子的爹並不是你殺的。”
宇文至轉頭看向琴焚,挑眉道,“何以見得?”
琴焚喝了口酒道,“以鳳公子那樣的真性情,如果真的見到殺父仇人,大概不會這麼一筆帶過。”
宇文至若有所思,“說的也是,若是他見到我哥,大概就不會轉頭還能笑嘻嘻的了。想不到你跟他才第一次見,就這麼了解他的性格了。”
宇文至看向琴焚,仔細打量起琴焚的臉來。琴焚也不介意,任他打量。
直到過了好一會兒,宇文至才開口,“琴公子,果然是長得挺美的,怪不得鳳鳴會喜歡你,他最喜歡美人了。”
琴焚道,“鳳公子隻是對美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讚賞,但是皮相的美對他來說應該也隻是拿來欣賞而已。”
宇文至挑唇道,“是嗎?他小時候最喜歡我,就是因為我長得好看,他才願意和我玩的。”
琴焚道,“原來宇文公子和鳳公子小時候便認識了,宇文公子現在也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鳳公子這模樣小時候一定非常好看。”
宇文至想起鳳鳴小時候大眼睛嘟嘟臉的樣子,眼神突然變得溫柔起來,“他小時候是很好看,非常可愛,但是從小就是個鬼靈精,半點虧都不肯吃。這些年我總是沒辦法想象他長大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但我今天看到他的第一眼,便認出了他,他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然而宇文至又想起了鳳鳴見到他時那眼神中的冰冷,宇文至的臉色瞬間又陰沉下來。
宇文至喝了幾口酒,再次轉頭看向鳳鳴的房間,正好看到雪飛颺走了出來,皺著眉道,“他現在和雪飛颺最要好,他明明以前最粘著我的。”
琴焚也看到了雪飛颺,“我看他和嵇公子、獨孤公子他們玩得都挺好的,少年人,年紀相仿,誌趣相投,很容易便關係要好起來。”
宇文至神色陰冷,“不一樣的,他現在最信賴的人是雪飛颺,和別人的關係是不一樣的。”
宇文至觀察到鳳鳴無論走到哪總是不自覺地站在雪飛颺的旁邊,或是在視線能看到對方的地方,有什麼高興的事或是小秘密總是第一個想要告訴他,鳳鳴小時候也是這麼信賴他的,但這種信賴和依賴再也不會出現在他們倆之間了。
琴焚道,“宇文公子若是心情不好,我便陪宇文公子好好喝一頓。”
宇文至看著琴焚冷笑道,“怎麼,想灌醉我?本公子花了一千金是讓你陪我喝酒的麼?”
琴焚突然從座位上抬起身子,欺身到宇文至麵前,將他撲倒在榻上,“那宇文公子現在是不是有興致跟我做些什麼了?”
宇文至看向琴焚那張妖冶的臉,在這樣的姿勢的氛圍下,顯得格外迷離魅惑。
宇文至一把捉住琴焚的手,一個翻身將他壓在自己身下,在他耳邊輕輕吐了口灼熱的帶著酒味的氣息,語氣卻有些冷,“我這個人呢,喜歡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我不讓你動的時候你最好別輕舉妄動。”
琴焚輕笑一聲,眼睛微眯,眼角勾勒出一個惑人的弧度,“那宇文公子現在想對我做什麼?”
宇文至用手輕輕滑過琴焚的臉,而後隔著他輕薄的紗衣,摸了摸他勁瘦卻結實的身材,挑了挑眉,“你看著挺瘦,沒想到身材很結實啊。”
琴焚笑意盈盈地道,“不知宇文公子可還滿意?”
宇文至點點頭,“還不錯,保養得挺好。”
琴焚道,“那宇文公子可否讓我為你更衣呢?”
宇文至卻突然坐起來,“不用了,我對年紀比我大的男人沒興趣。”
琴焚那一刻感覺自己額頭的青筋都要暴起了,差點沒控製住自己的殺氣。臉上卻帶著笑意道,“我以為宇文公子應該是知道我的年紀,才對我發出邀請的。”
琴焚作為竺音坊上一代男伎中的頭牌,年紀自然不會小,最少也有二十五六了。
宇文至點點頭,“我知道,但是我不是來讓你陪我上床的,何況我今天也沒那個心情,我就是想看看鳳鳴現在喜歡什麼樣的美人。”
琴焚點點頭,坐起身回了自己的位置,倒了杯酒遞給宇文至,“好好好!宇文公子,那我們還是好好喝酒吧。”
宇文至端起酒杯又喝起酒來。
琴焚又朝窗外在院子裏伺候的小廝吩咐再拿了些酒過來,還朝他眨眼示意了一下,很快小廝便把他們竺音坊最烈的酒端了過來。
琴焚一邊陪宇文至喝酒一邊道,“宇文公子原來喜歡的是鳳公子。”
宇文至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我對他不是那樣的感情,他曾經是我最心愛的弟弟、朋友。”
對宇文至來說,鳳鳴確實是非常特殊的存在,可能是曾經十分珍視、心愛卻又失去得十分突然,讓宇文至一直無法忘懷這個幼年時的玩伴。
宇文至之前以為鳳鳴死了,他哥跟他說,一個賤民朋友,死了很快就會忘了,這麼多年過去他好像確實漸漸忘記鳳鳴了,隻是偶爾會做夢夢到他,夢裏鳳鳴總是用冷冰冰的眼神看著他,每次夢醒,他都會心情很不好,但宇文至想也許再過幾年,他就真的忘記這個幼時的玩伴了,因為他已經記不太清鳳鳴的樣子了,夢裏的鳳鳴麵貌也是模糊的,隻依稀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讓他還記憶深刻。但是當他聽說江湖上有個十七歲的少年叫鳳鳴的時候,他什麼也沒想就直接從長安過來了,沒想到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鳳鳴。隻不過鳳鳴看他的眼神除了恨就隻剩下冷漠,就像他在夢裏看到的一樣。
之後宇文至又不說話了,隻是一個勁地看向鳳鳴的房間喝酒,琴焚也沒有不耐煩,就這麼陪著他,畢竟這個人傻錢多的貴族少爺花了一萬兩隻讓他陪喝酒,真是再劃算不過。
直到一個時辰之後,鳳鳴房間的蠟燭熄滅了,宇文至才從幾案上下來。
宇文至走下來的時候,身體還踉蹌了一下,雖然很快穩住了,但是他的眼前已經有一點點模糊,顯然是喝醉了。
琴焚過來扶住宇文至,“宇文公子,琴焚扶你到榻上歇息吧。”
宇文至點點頭。
琴焚輕輕鬆鬆就將一個七尺多高的成年男子扶到榻上躺下,並喚人進來給他把外衣脫了,擦了擦臉。
琴焚看宇文至已經睡著,也將外衣脫了,躺到了宇文至的裏側,然後一掌揮滅了屋裏的蠟燭。
琴焚透過黑夜看向宇文至的臉,輕笑一聲,不知道身旁的人一會兒會不會變成一具屍體。
夜已經很深了,所有人都睡下了,但這個夜晚其實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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