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754 更新時間:10-03-18 17:44
啊……好痛……
“撲通……”
巨大的恐懼感襲來,我已重重地落入水中!
一片刺骨的衝擊力緊跟其上,我嗆了幾口水冒上水麵,臉上的麵紗卻還結結實實地貼在臉上。一邊舞著雙手,一邊猛蹬雙腳想要浮在水麵上,右腿卻突然開始劇烈撕痛,像是灌了鉛般墜著我往下沉。
旱鴨子,旱鴨子……我怎麼是個旱鴨子!
“撲通……”一襲海水濺起無數水花,謝雲寒竟然也跳了下來!
他……他是……
船體巨大的黑影中,他奮力遊過來,一把抱住了我。
“你……你……”我拚命向上仰頭呼吸,兩隻手不得不攀上他的肩膀,終於在一波又一波的掙紮中浮起來。
他到底想要幹什麼?明明是要殺我,為什麼又要救我?!
“你難道還要確認我會不會淹死麼!”我無法克製地狠狠錘他幾下,他一邊躲閃一邊將我抓得更緊。
“不想死就別亂動!”他終於大吼一聲,一把撕去我的麵紗。
“救命啊!救命……啊……咳咳咳……”
該死的,他忽然把我拽下水麵,害我又嗆進幾口水。我負氣地死死掐住他的脖子,順勢向下用力,也將他拉進海麵以下,然後便聽到他“吭吭”幾聲厲咳。
“你個死人!要殺要剮給個痛快,不用這麼假惺惺!”
“閉嘴!”
“你算老幾我要聽你的!”
“你再……”
“我……啊!”
海麵上頓時一片沉靜,隻有搖曳的淺黃色燈光飄蕩在遠處的水麵上。
我顫抖著雙肩,又羞又惱地瞪著他。黑暗中卻看不清他的臉,隻知我們刹那都僵了下來,耳邊隻聽得到厚重的喘息聲。
“抓緊了。”片刻之後,他別過頭卻又靠近一些,一隻手緊緊拖住我的腰,另一隻手費力地劃撥著海水,朝著不遠處的岸邊遊去。而我卻像被施了魔咒一般,對著眼前廣闊的海麵一陣暈眩,瞬間半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覺腰上火熱的灼燙感,臉上也忽冷忽熱,終還是乖乖勾住他的肩膀,隨他緊抱住我遊過去。
碼頭港灣的水很深,周邊連一片平坦的沙灘也見不到。幸好熹微中還能看到一處從岸上延伸向大海的石階,踉蹌中便爬了上去。石階不長,隻有十幾個階梯,可我竟然連邁開步子的力氣也使不出來。胸口悶悶的像是塞了一團棉花,虛軟無力又飽脹得難受。他見我似乎傷得不輕,不由分說便將我橫著抱起,一步一步走上了岸。
搖搖晃晃之間,喉嚨裏一股甜腥,我強忍著惡心又咽回去。
尋到一處隱蔽的角落,他便輕輕將我放了下來。背後是一片看似稀薄的小樹林,樹林後麵依稀有些燈光,看上去好像住有人家。靠著一棵樹坐下,我側身望著大海,暗忖如何才能擺脫今晚的危機,並沒有留心他臉上的神情。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忍不住開口。
“你不會功夫?”
“我從沒說過我會。”心裏恨恨地真想還他一掌,仍舊側身不去看他。
“……”他又不說話了。
餘光瞄了瞄身後,見他一掀衣角,卻緩緩地靠在我的旁邊。
“我沒想要傷你。”
好笑了,那現在受傷的是誰?
“誰信……咳……”終於憋不住,嗓子裏湧出一口血,我不由自主一口吐了出去。
緊皺著眉捂住胸口,卻被他一把扳過肩膀,在我身上嗖嗖點幾下,然後捏住我的下巴,強行喂我吞下一粒藥。
我不……天,我怎麼說不出話來?我驚恐地瞪著他,雖然很快就覺得渾身熱血沸騰,腦筋也清醒不少,可卻一動都動不了。恍惚中想起那次被黑衣人綁架到郊外,也是這般被點了穴,無法動彈也不能說話……
啊,那次,還是他救了我!
是他救我……救我?
他可是信王府的人,綁我的人不也是信王府的麼?憑謝雲寒和信王的關係,他又怎麼會違抗信王的心意,去救一個外人??
救我,救了我,真的會是……天哪,我竟然又那麼天真,那麼傻地以為他真的救過我!
心裏一時像被什麼哽住,剛剛平複的胸悶反而又加重了。
“……聽我說幾句話好嗎?”謝雲寒眼神柔柔地看過來,我周身一陣不舒服,鄙棄地閉上眼。
“我知道,你已經認不得我了……”
放心好了,我怎麼會輕易忘了你?早晚咱們得把新賬老賬一一算個清楚。
“鳳溪一別,三年了吧?沒想到啊……哈……”他似笑非笑,仰天長長一歎。
呃,什麼?我猛地睜開眼,正看到他含笑看過來。
什麼鳳溪一別?什麼三年?什麼沒想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三年前我可是……三年前……啊,那時的丁辛,不還是……不還是那個冷冰冰的大小姐麼?他和丁辛三年前就認識了?
一個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一個在王府錦衣玉食,他們怎麼可能會認識?
不對,他們是認識的——丁辛房裏那一摞的畫軸,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他們認識!他們的確早就認識!所以這也就是為何他會帶我去鳳溪山的那個水潭,還問我什麼記不記得……
可是,又不對啊!在儃園那次,我說我叫史謙謙,他不是也沒有生疑嗎?又或是他明知我在說謊,隻是無心挑明?
亂了亂了,全亂了……都什麼跟什麼啊!
“你想起來了?”那淡然的眸子裏慢慢溢出一絲期待,靜靜地注視著我。
想起來?嗬,我要是能想起三年前的事,才真是有鬼了呢。
“也對……萍水相逢,我本不該……”他搖了搖頭,思慮良久,忽而沉沉一笑,從前襟抽出一樣東西捏在手上,看了看又道:“終於還是物歸原主了。”然後從地上站起身,望著前方幽深的港灣深深呼吸一口氣,抬起手甩了出去。
隻見一道白色的弧線拖著暗紅色的尾巴劃過天際,等我想起那是什麼時,它已經落入水中,永遠地沉了下去。
是那個,他送給“史謙謙”的如意結。
被他扔掉了……
我凝視著它消失的方向,不由惋惜不已——怎麼說那也是頂值錢的東西,扔了不可惜嗎?
“好了,從此你我隻是丁辛與謝雲寒,所以……”他拖長尾音轉了個身,微微彎下腰迅速點了我幾處穴道。隨之肩上一麻,好似有一股電流擴散至全身,我忽然發現我能動了。
“我不會再手軟了。”
哼,可笑。
我顫巍巍扶著樹幹站起來,清新的空氣一下子湧進鼻腔,呼吸似乎更通暢了。輕輕按一下胸口,卻多少還是有些疼,看來這傷得好幾天才能恢複。沒好氣地瞪著那罪魁禍首,他正對著身後不知什麼方向眺望著。我剛想要說什麼,他卻突然捂住我的嘴,擁著我快速躲進樹後的草叢裏。
“噓……”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這才發現不遠處的船邊突然多出一隊人馬,一個個鬼鬼祟祟陸續上了我們的船,前前後後有一、二十人。
那是什麼人?看上去不像是鏢局的啊……難道,有賊?
壞了!謝雲寒不會把守夜的船員給打暈了吧?糟了糟了啊!
我用手肘使勁拐了拐他,他回頭看看我,鬆了手。
“就會欺負人……”小聲嘟囔著,我馬上離他遠遠的,搖搖晃晃就要朝碼頭走去,卻又被他一把揪住。
“你在這兒等著!”那語氣中似乎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汨兒他們還在船上!”
“我去!”
“不要以為我不會武功就會礙你的事兒!”我繞開他繼續向前走。謝雲寒仍要來攔我,推推搡搡間突然伸出另一隻手,我見狀連忙跳出一步。
“怎麼,你又想封我穴道?”
他怔愣著看了看我,慢慢又放下手,思忖片刻。
“那你就在碼頭邊守著,我去岸上找那個姓閻的回來。記住,在我回來之前千萬不要輕舉……”
我避開他那說教的臉,自顧自地扭頭便走。“行了行了,快去吧!”
謝雲寒咬了咬下唇,轉身飛一樣地消失在岸邊。
照輝鏢局所去的那家酒館就在碼頭附近,他循著大道和燈光很快就找到了那兒。酒旗招展下的小酒館大亮著燈,卻緊閉著門,安靜地聽不到半點聲音。正欲衝進門時,他恍然察覺到某些異樣,於是警覺地躲進一處暗影。
果不其然,酒館外圍馬上湧來一群凶神惡煞的人,領頭幾個點著火把大搖大擺走到門前,其中一個向後揮了揮手,便見幾對小嘍囉上前踹開門衝了進去。不多久,那些嘍囉們又都興高采烈地跑出來,一邊大叫著“都倒了!都倒了!”
“嘿嘿,京城來的鏢局也沒見多厲害嘛,哈哈哈哈……”領頭的那個滿身肥膘的人大笑著,然後留了幾隊看守在那兒。“走啊兄弟們!咱們也去見識見識那船上裝的寶貝啊!”
“好哦!走啊!”其他人山呼般響應著,爭先恐後地就要往碼頭的方向湧去。謝雲寒見求援不成,反而又要腹背受敵,一時心急,什麼也顧不上考慮就當場跳了出來。
見憑空冒出來一個人,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不過就在謝雲寒準備大戰一場的時候,那個領頭的卻突然瞪大眼睛,驚訝地打量著他,顫微微地叫了一聲“公子”。
嗯?謝雲寒心中一疑,便走近那人,那張橫肉飛散的臉看來倒真的有些麵善,隻是一時想不起何時何地見過。“你是……”
“公子!真的是公子啊!兄弟們,快來拜見公子!快來拜見公子啊!”這一招呼,呼啦啦幾乎所有人都要擁上來,一時間,謝雲寒仿佛成了他們的貴客,倒叫他一頭霧水,不知所措。
“你是……齊錚的手下?”
“是的公子。小人賤名金羅漢,在此地廂軍供職,去年曾有幸隨齊統領進京拜見過信王他老人家,當時公子您就在場的啊!哈哈,哈……”那人笑得眉眼橫飛,一張嘴都快咧到耳根。
“哦……”謝雲寒假裝了然的一點頭,心中則慶幸不已。一場惡戰看來是可以避免的了,隻是沒想到眼前這人也受製於王爺,還這麼的……哼,奴才嘴臉。不過,軍中之人又怎麼會如此土匪強盜行徑?謝雲寒憂慮地皺緊雙眉,轉瞬又釋懷。算了,現在也管不了那麼許多,倒是可以借王爺之名暫時唬住他們。
“還請公子轉告信王,小人及眾位弟兄們一定不辱使命,一定會好好修理那幫家夥!”
“對!宰了他們!”
“我們永遠效忠信王!”一時豪言壯語此起彼伏,群情激奮。
“嗯?啊……是啊,是啊,信王他老人家有些不放心,派我來看看。”沒想到此事竟和信王有關,謝雲寒也不免吃了一驚。雖然之前也知道王爺與東川軍之間的關係不一般,可也不曾料到他們會搞出這麼名堂來。拿王爺的招牌來壓他們,看來行不通了……也罷,那些人本來就是與王爺作對的,他們的死活又與我何幹?隻不過,隻不過……
丁辛她,不知現在有沒有跟上船呢?
“在下有一位友人恰好在那船上,不知可否……請金兄行個方便?”
“啊,這個好說,好說!您是公子嘛,有用得著小的的地方,那是小的的福分啊!”金羅漢縮了縮碩大的肚子,挺了挺肥厚的脊背,好像真得了什麼榮光似的。
“哦,對了,那這房裏的人呢?”雖說是不相幹的一幫人,但謝雲寒還是想知道金羅漢對他們下了什麼重手,卻又不好直截了當地問。
“約莫再過一個時辰就能醒過來了。”金羅漢恭敬答道。
“這樣啊……那在下也與各位一起去碼頭瞧瞧吧!”
“哈哈,公子辛苦了,這等瑣事哪敢勞煩您大駕啊……”
“金兄哪裏的話,在下也是初入江湖,跟著去瞧個新鮮罷了。”
閻嶺他們算是栽了,著了這幫土匪不土匪、官兵不官兵的道兒,要想逃出升天,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金兄,派上船的那些人是要做什麼的?”
金羅漢聞言一震,心想這信王府的人果真是不一般,連他派人上船的事都知道。
“哦,這個……嘿嘿,先是把貨卸到海裏,再把船開到海上……嘿嘿,說到這裏小的還得多說兩句,虧得我想出這麼個妙計,神不知鬼不覺地一艘船連人不見了,任誰去查也無從查起……哈哈……”
那些人上船有一會兒了,看上去各自分工明確,先是幾人站在碼頭的入口把風,又有幾個跑進船艙,把裏麵的貨物成箱成袋地搬出來。有的再接過那些貨物拋到船體附近的海麵上,還有兩三人一間房一間房地來回亂竄,不知道幹些什麼。
我小心翼翼躲在碼頭近處一堆裝著碎石的麻袋後麵,正好借它們做掩體,所幸自己個頭小,還沒有被發現形跡。可是隻能這麼遠遠地觀望,著實能把人急死——幹嘛把東西扔到海裏?他們不是要搶東西的嗎?還有,船上的人怎麼一點兒都沒察覺到呢?難道是睡得太熟了?還是被下了藥?再或者……我不敢想了。
謝雲寒也是,怎麼找個人也這樣慢?那廝,他該不會自己悄悄溜了吧!
不時望望岸上,那幽深的林間路這時卻詭異得很,幾次眼花仿佛看見有人過來,再仔細看時卻是什麼都沒有。船上的那些家夥差不多也把該幹的都幹完了,大部分人退回到岸上,有幾個還是呆在船上沒有出來。
“兄弟們,咱先喝酒去,剩下的留給金大肚子他們收拾就行啦!”為首的一個毫無顧忌呼喊一聲,緊接著岸上的十幾人都跟著他離開了碼頭。
我仍舊伏在隱蔽處靜靜等待著,直到確定他們已經走得夠遠了,才壯著膽子走得離船近一些。海麵上漂浮著一些包裹嚴實的箱子和麻袋,而船上則是死一樣的靜寂。禁不住心底一陣哀傷,我低頭望見碼頭邊緣,發現原先拋下的船錨似乎不見了。
咦,這是……
遠處舵樓上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響,我心中“咯噔”一聲,拔腿拚命衝過去,緊跟著跳上了船。
左腳剛剛落地,禁不住身子一搖——竟然開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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