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15 更新時間：09-06-13 00:21
紅蓮和星燃在門外卿卿我我好一會兒，星燃似是始終有所焦慮，眼光時不時便朝門口瞥去，好幾次欲進門，卻都被紅蓮製止了。
直到門裏傳出業殤不耐煩的一聲大叫，紅蓮這才拉開門，帶著星燃一同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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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知哭鬧已是無甚用處，業殤便也幹脆放棄眼淚攻勢，嘟著小嘴坐在床上，他問星燃：“快點快點，還有兩個條件是什麼？”
對著業殤嘉獎地笑了笑，星燃接著上一個話題問他：“殤兒，你給我講講你和聶天相遇的經過。”
“誰誰誰？那個姓聶的混蛋？”托著下巴想了想，業殤極簡短地答了三個字：“不知道。”
“不知道？”察覺出業殤有所隱瞞，星燃追問道：“殤兒，你沒騙叔叔？”
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業殤堅定地答道：“煩煩煩，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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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業殤態度強硬，星燃想再換個法子問問，可話還未出口，紅蓮卻突然打斷道：“何必和他談條件，既然來了白虎皇宮，那麼從今天開始乖乖聽我話，我讓他做什麼他就得做什麼。”
“可是……”星燃略有遲疑。
業殤卻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不甘地大叫：“壞蛋壞蛋！！！你這是霸王條款。”
“錯，這叫兜底條款。”輕撫發梢，紅蓮義正言辭地反駁。
業殤不服，吸吸鼻子，眼眶中淚水開始打轉，不過這一次，淚水一直含在眼中，遲遲不落下。倔氣地咬了咬牙，業殤對著紅蓮低吼了一句道：“呸呸呸，你才不是爹爹，爹爹從來不這樣欺負殤兒。”
紅蓮無所謂地笑笑，毫不在乎地說著傷人的話語：“我從未說過我是你爹爹，沒準你爹爹早就死了，隻有你才傻乎乎地到處找他。”
似是被人戳中要害，業殤的臉色變了變，負氣地跳下床。還沒等星燃來得及攔他，他便一溜煙溜出門外，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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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心中也覺得紅蓮這樣為難孩子不對，可星燃隻是抿了抿唇，什麼都沒說
不顧星燃的沉默，紅蓮給自己倒了杯茶，悠悠然坐回桌邊。
好一會兒，待到熱茶涼透，杯影斜移，星燃才開口道：“不去找他嗎？不該讓他一個人在宮中亂走。”
輕晃茶杯，紅蓮問他：“星兒，你真的關心他嗎？你的擔心，到底是對於業殤，還是那些藏在白虎皇宮裏不願被人窺探的秘密？”
聽出紅蓮話中的含義，星燃沒有反駁，隻是強調了一下剛才的建議：“不如我們一起出去找找他？”
“星兒，不要總是避開我的問題。”頓了頓，紅蓮繼續道：“此事無關乎業殤，而是你我間的問題。”
“蓮，我覺得我們之間相處得很融洽。”星燃答道。
淩了淩目光，紅蓮隻回了他三個字：“你說謊。”
苦笑一下，星燃反問紅蓮：“那麼蓮，當初你為何要來到我身邊呢？刺殺白虎王？”
“不是。”
“知道我是白虎王後，你接近我的動機還依舊單純嗎？”
“是。”
“在你心中，星兒真的隻是星兒，而不是其他任何誰嗎？”
“是。”
“你難道就沒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沒有。”
“那……等到一切結束，你還會留在我身邊嗎？”
“……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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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串的問題，星兒問得道道尖利，仿佛他真的看得透紅蓮的內心。
而紅蓮答得，一道比一道心虛。
微一揚唇，星兒道：“你看，你也一直在說謊。”
“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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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不一定依靠愛情而存在，可愛情是否一定需要信任？
對於以上的命題，紅蓮不知道答案，可他知道，他和星燃是多麼諷刺的兩人
——彼此之間或許有愛，彼此之間卻絕對沒有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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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起紅蓮的手，星燃起身便帶著他向外走去，一邊走，星燃一邊道：“蓮，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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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星燃身後，任憑他帶著自己曲徑通幽，紅蓮心中帶著期許，卻又紛亂。
命若衡器（注：秤、天平等稱重量的工具），一方獲喜，一方得悲。而紅蓮所盼謎底和星燃所懼真相是攪在一起的水乳，分不開，亦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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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聲走了一段路，紅蓮望見曲徑盡頭是一片石壁，石壁之上，攀滿了錯落的蔓藤。以為前方無路，紅蓮想往回退，卻見星燃上前一步，伸手撥開了那藤蔓。
藤蔓之下，竟有一個山洞。
被星燃領著進洞，兩人才走沒多遠，便又到了盡頭，隻是這一次的盡頭，不再是山石，而是一扇木門。門沒有鎖，隻是隨意地搭著，星燃的手在木門上頓了頓，最終咬了咬牙，推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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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裏門外，就好似夢裏夢外……
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兩個迥然有異的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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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三次，紅蓮第三次見到姬皊雪。
而每一次，姬皊雪都能不由自主地讓他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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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滿蒲公英的平原上，雪發的美人正悠然放著風箏，而在他身旁，背對著紅蓮的位置，坐著另一個人。
淺褐色的發長至肩頭，如同絨毛微微卷曲，看不見臉，卻能看到那人嬌柔的手。靈巧的雙手翩飛起舞間，正用細筆在一支風箏上作畫。
紅蓮想問他是誰，卻是話到嘴邊又滑到了肚子裏——不是不好奇，隻是眼前的一景，著實讓他不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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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皊雪銀色的眼眸追隨著男子的雙手，而那冷若冰霜的臉上，竟掛上了淡淡的笑容。
隻是一個淺薄到近乎隱形的笑容，卻因為出現在姬皊雪臉上，而耀眼得如同千年冰霜中開出的玫瑰。無須爭豔，它隨意的一片花瓣，便美過世上任何蝴蝶的翅膀，它凝結的每顆晨露，都亮過世上任何寶石的光芒。
那是紅蓮從未涉足過的美，美到連風兒也好似覺得羞赧，不願再讓外人窺探到這驚世的華采。於是風起，漫山遍野成絮的蒲公英，霧氣一般因風飛揚開來。
而那淺褐色卷發的男子，似是探到姬皊雪的目光，又或是被風吹著微微抬起了頭。霧一般朦朧的視線中，紅蓮未曾看明那男子的臉，卻看清了他與姬皊雪對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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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得如同死寂的夜，卻又靈動得如同不息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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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向星燃，紅蓮終還是忍不住問道：“他是誰？”
沒有回應紅蓮的目光，星燃的視線一直係姬皊雪手中的風箏線上，淺淺張口，他告訴紅蓮：“清風居士——奚煜（yu第四聲）靈。”
“奚煜靈？”
“朱雀的第一美人，朱雀王一生唯一的摯愛。”
“他為何會在白虎？”
“他是連公子的客人。”
頓了頓，紅蓮繼續問：“他便是你要帶我見的人？”
星燃點頭。
“為何帶我見他？”
不知意味地笑了笑，星燃答道：“因為我找不到另一個比他更適合告訴你真相的人。”
“真相？”
“沒錯，蓮，所有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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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再次望向奚煜靈，透過霧一般的蒲公英，這一次，紅蓮終於看到了朱雀那神乎其神的第一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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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煜靈，當真人如其名。
煜明、煜熠
靈矯、靈透
風一般的人兒，會讓人忍不住便有伸手去抓的欲望。
可每個試圖抓他的人又都打心眼裏明白：他是風，所以他情願死亡，也不願被捕獲。
難怪……
難怪這樣的人值得朱雀王用一生去愛；
難怪這樣的人能讓姬皊雪禁不住追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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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聽見紅蓮與星燃說話，奚煜靈的目光也從手上的風箏轉至來客，跳過星燃，他的視線直接落到紅蓮身上。
盯著紅蓮上下打量好一會兒，奚煜靈才最終轉向星燃，道：“姓季的，你來做什麼？”
對著奚煜靈淡淡一笑，星燃答道：“今日，不是我來找你，是他。”
似是反感星燃的笑容，奚煜靈毫不掩飾地皺了皺眉頭，嘲笑地冷哼一聲道：“夠了，季星燃，我知道拐彎抹角是你的強項，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少在我麵前裝好人。”
免疫地繼續微笑，星燃向奚煜靈介紹道：“紅蓮。”
表情凝了凝，奚煜靈向前跨了一步，問道：“哪個紅蓮？”
目光先是掃過姬皊雪，後又回到紅蓮身上，星燃反問：“你說呢？”
低頭想了想，奚煜靈最終妥協地望向紅蓮，道：“你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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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隨奚煜靈進了平原上的一幢小木屋，兩人在桌邊坐定，奚煜靈指了指桌上的茶杯道：“隨意。”
搖了搖頭，紅蓮答道：“我不渴。”
沒有再客套，奚煜靈敲了敲桌麵，對紅蓮道：“有什麼你就問吧。”
見對方問得直接，紅蓮也不扭捏，一開口，他便單刀直入：“你認識我？”
“認識。”
“我是誰？”
“紅蓮。”
“除此以外呢？”
笑了笑，奚煜靈卻反問：“你還希望自己是誰？”
紅蓮不明其問題所指。
卻聽得奚煜靈繼續反問：“回答我呀，紅蓮，你還希望自己是誰？”
“我……希望……”被奚煜靈那咄咄逼人的氣勢所迫，紅蓮竟然一時接不上話來。
輕噓一口氣，奚煜靈似是了然地搖了搖頭。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他一邊卻開始莫名奇妙地誹起星燃來：“季星燃這個王八羔子，什麼棘手的事情都扔給別人做。”
紅蓮不解，於是他問奚煜靈：“你難道不是來告訴我真相的？”
“不，我不會告訴你真相的。”奚煜靈答得直接。
“為何？”紅蓮驚問。
“因為我不是個喜歡糾結過去的人。”
“你說謊。”眼見著即將到手謎底瞬間化成泡沫，紅蓮有些不甘地質問道。
“我沒有。”凝了凝神，奚煜靈答得心平氣和，“總之你今日來，是無論如何也得不到真相的。”
負氣地一甩袖，紅蓮扭頭便欲走。
身旁的奚煜靈突然抬高聲音道：“等等，我話還沒說完。”
停下了步子，紅蓮卻沒有轉身：“既然你不會告訴我真相，我留在此處又有何用？”
冷哼一聲，奚煜靈答道：“別怪我，去怪你那寶貝星兒，他今日讓你來見我，純粹隻是想讓我勸你放棄真相。”
不滿地冷笑一聲，紅蓮問他：“我憑什麼聽你的？”
“因為我是半個局外人。”
“可笑。”
“一點也不可笑。”奚煜靈說著，起身走到紅蓮麵前，微抬起頭，他盯著紅蓮的雙眼問他：“回答我，人生至苦是什麼？”
想了想，紅蓮答他：“是‘求而不得’。”
揚了揚唇，奚煜靈道：“不對。”
“那你的高見呢？”
微歎口氣，奚煜靈道：“求而不得是苦，可卻苦得不夠徹骨，真正讓人苦到死去活來的，是‘得而複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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