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696 更新時間:22-07-18 09:08
37、男生何必見麵就拉手
從蒂芬妮出來,我們誤打誤撞進了一家G酒吧。
說“誤打誤撞”是實情,不是虛偽。表演結束,時間還早,魯超哥哥提議,“我們去喝一杯”,沒人表示反對,也沒人說“為新電影找素材”這種逼格較高的話,仿佛最初的使命早就不重要。
進到酒吧,才發現多為男生,不言而喻,大家心裏立刻明鏡兒似的。“就這兒吧。”魯超哥哥說。這叫不期而遇狹路相逢?還是叫天賜良機,Curiosity-killed-the-cat(好奇害死貓)?
好大的場子,跟大市場似的。當天,男生幾乎都穿黑,於是乎,望去黑鴉鴉一片,唯我們幾個雜色,摻插期間,起點綴或破壞作用。問為什麼穿黑?誰也答不上來。告知是酒吧當日的提議,似乎沒什麼來由。入口招貼上一寫,自有人乖乖響應。有時候,酒吧還建議穿背心什麼。特殊日子,隻要響應店家的著裝提議,熊族可以減單,肌男可贈飲一杯,女士可以免單……諸如此類,全憑店家高興,創意來了,發一通告,全是招攬顧客的招數,卻也引來額外的興趣,爆棚的陣勢。
拿到酒單,才意識到,看著檔次高是酒賣得貴的緣故,不能和那些約*酒吧同日而語。
喝著,聊著方才的泰妖,兀自旁顧,自有一些好玩的風景看。比如醉漢,比如熊抱。當眾熱吻、扭捏作態的像客串表演,幾分鍾上演一檔,八麵開花,目中無人,四大皆空。對照牆上箴言:無論是M-or-W,隻是你愛上了一個人。這種表演,還蠻應景的,有點寫作文扣題很緊的意味。仿佛都活得通透明白。
我這人像晴雨表,不知為什麼,突然就情緒低落。想來是方才一通電話造成,提醒我還背負著一身情債,須臾不可忘記,哪怕你正樂嗬,玩在興頭上。
女生,對於我,一輩子是達摩克利斯之劍,還是發絲懸著的。啪嗒,想什麼時候落就什麼時候落下來,想什麼時候落在你心上,就分毫不差地落在你心尖子上。
不知沈姐被周圍什麼情形撩到,小女生般戳戳魯超的肩窩,窸窸窣窣地說:“你看你看——”
她這麼,我當然要轉頭,以為有什麼新奇。可沈姐偏不讓我回頭,要她老公看我“側臉多好看”,逼著我保持那個側臉相向的姿態,說“能看到睫毛的剪影”,格外長。
魯超哥哥沒奈何,順口說了句糙蛋的話,立刻遭踹。我想,這一刻魯超哥哥內心一定酸得一塌糊塗。
張卻隻顧欣賞周圍的男生,一點都不打算介入這場因側臉引發的爭執。那麼多,看都看不過來呢。
沈姐對男生尤其是年輕男生的關注達到從未有過的高度,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由我給她安排的那場體療引起?倘若真是這樣,那真叫活該,咎由自取。我突然對那場不過90分鍾的“密室體療”格外好奇起來,暗暗發誓,要逮機會刺探一下,到底什麼情況,讓沈姐坐上過山車似的,一路歡叫,停不下來。
我那“被側臉”的姿勢剛好讓我看到阿瑟衝我招手。我以為他要跟我商量第二天的安排,就跟他出去。第二天是我們在泰國的最後一個日程。
在街邊,阿瑟沒頭沒腦地對我說:“他來了——”
這話我居然聽懂了,即刻問,什麼時候到的?
“一個小時前吧。”他不十分有把握地說,“明天要帶你去中天海灘……讓我不要安排你團隊活動。”
阿瑟說的“他”無疑是嗜美如命的素力葛先生。
阿瑟問我本人什麼意思?還說:“如果你不跟大家一起,我怎麼跟你朋友說?”
我說,你別管了,我知道了。
我發現自己有點耳鳴,許是剛才裏頭太嘈雜,一時還緩不過來。
我回到酒吧,跟著就有三個泰男過來搭訕,拿來半打啤酒,說是給我們幾個喝。還沒鬧清楚怎麼回事,泰男便打聽我們住哪家酒店?要不要送我們回去?我心裏明白,三個泰男,不就是剛才門口那三個嗎?因為都是格外張揚的風格,我趁和阿瑟說話的當口,用手機閃拍了一張。泰男腿長的不多,三個看起來還算長腿的男生湊一塊,儼然一道風景。當時,手機閃光了,我嚇一跳。好在他們就是自己和自己聊,沒怎麼在意旁人的舉止。沒想到果真招惹到他們。
由於我冒失在先,於是格外和氣地問,為什麼要你們送?
他們說怕我們不認路。
魯超哥哥一個勁要我問問,啤酒是不是贈飲?
贈飲不贈飲有毛關係啊?看來他完全不明白表象後麵的實質。
我對他們仨說,我們確實對這裏不熟,但有當地人帶著,並指給他們看我們的地接。
於是,其中兩個便過去和阿瑟說話。緩一步的那個對我做了個類似OK的手勢。我疑心那意思一定不是OK。表示OK的手勢沒必要放在桌子底下。看他詭秘的眼神,猜是在暗示我們,貨挺好的,不要錯過了。要不就是暗示我隻需“三千銖”。我裝著沒懂。
阿瑟過來問:“你們是不是有意思要帶他們回酒店?”他說按這裏的規矩是可以帶走的。
魯超終於明白,這就是出台,於是表情奇特,說不出是驚恐還是喜悅。但他很快表示:“不不不,不要不要——”
沈姐似乎也懂了,且很來勁,徑直問“什麼價”?其實有她什麼事,這裏是G吧誒。要不真是想挖挖素材,了解一下這市場到底什麼行情,回去寫作也好有個依據。
張大夫則不表態。這一路他很少表態,四個人中間,他是唯一一個從不替人拿主意的。但他似乎更明白,有沈渡在,我們三個要帶走三個泰男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所以不起勁。
阿瑟見我們格外謹慎,沒有這個意思,便說:“我也建議你們少和他們交流,這地方比較複雜……再說,他們幾個都不會中文,英文也就簡單幾句……”他關照我們,拒絕是可以的,完全沒問題,但不要惹惱他們。他所說的“交流”,我理解應該是“搭訕”,如果他中文比較好的會,就會用“搭訕”這個詞,而不是“交流”。
這地方笑貧不笑娼,三個泰男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法的。別覺得他們冒犯了你,不懂這些你上這兒來幹嘛?沒理由的拒絕會傷害到他們的自尊。趟夜場怕的就是誤會,相互心生嫌隙。
我說,我們趕緊走吧。
留下阿瑟一個人跟他們交涉。
回酒店的路上,張情不自禁感歎:“那三個還蠻帥的……”
順著張的話頭,魯超說:“細腰長腿。”顯然他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不愧為眼光老辣。
沈姐說:“花褲子太讓人受不了了,跟馬戲團小醜似的。”
魯超糾正說:“沒一點標識也不行,怎麼接活?酒店前台還服飾統一呢,哪一行沒工作服?”
他們幾個笑了,我沒有。
後來阿瑟跑著趕上來,一頭汗,說擔心我們深更半夜跑岔了路。
魯超哥哥問他怎麼打發那三個人的?阿瑟沒正麵回答,單是指了指我說:“目標太大了。”
魯超哥哥說:“看著就是有錢人。”
沈姐反駁說:“瞎說什麼呀——”
大約半個月以後,那時候我們已經回上海。有次我和沈姐在她家廚房,正嘮著,沈姐冷不丁又提起這事。她問,那一晚她要是不在場,我們三個會把泰男帶回酒店嗎?看來,她沒少為這事糾結。
我正幫著削土豆,腦子飛快轉起來,考慮怎麼回答才妥當。
我先擋出一板,說,姐,你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我說,當時對方要是是三個女生,你琢磨這事還有譜。對方是蓋誒,你想這事有意義嗎?完全是兩類人,兩個族群,油和水的關係,能湊到一起嗎?
沈姐停下手裏的活,對我眨了半天眼睛,繼而問:“你這麼看?那……有沒有另一種可能?”
什麼啊?我問。
“就是……隻要有得樂,男人是不計較別的。也就是說,取向不能決定男人的選擇?”
我果斷地回答,我不知道。
過了會兒,我說,按你這麼說,同誌圈也沒必要存在了——壓根成不了一個圈。
其實,我特明白她說的是什麼,這問題我們其實討論過,就是那個“條條道路通羅馬”的論調,隻不過不在實操層麵。
沈姐仿佛腦子很亂,把還沒擇完的菜全扔池子裏,開大水龍衝洗:“那本子我是不能寫了!那個玩意兒太複雜,我壓根沒入門,搞不清裏頭的道道,怎麼寫?寫不了……寫不了!”她數落魯超“什麼玩意兒”,搗騰這麼個片子,作死的節奏!
我想順著這話題,跟沈姐打聽做體療的事,終是忍了。她畢竟是我姐,有些話我問不出口。
後來,沈姐得出一個結論,她認為“魯超這人壞,你們覺得不可能的事,在他身上就有可能發生。”她說他的人格特分裂,充滿各式各樣的好奇心,這是典型的壞男人性格,那天她要是不在,沒準就他攛掇這事成了。
我說,都是上帝安排好的,跟壞不壞沒關係。
這話聽起來是幫著魯超哥哥辯解,仔細想,深意無限。
後來,洗著菜的沈姐嘀咕了一句:“幸好我管著。沒有我,你魯超哥哥,哼——”
她沒說沒她管著魯超哥哥會怎樣。
這個想象空間太大了。
…………
第二天,我起了個早,去餐廳和魯超他們一起吃了早餐。快結束時,我對他們說,今天我不和你們一起出去了,想一個人去海邊。
這天,按行程應該是去看四麵佛,還有孟加拉虎什麼,本來我對這些也沒興趣。
他們幾個知道我喜歡遊泳、曬太陽,也沒說什麼,說好晚餐時見。
臨了,我說,那麼好的海,我還沒遊夠,都快回去了。
送魯超他們上車時,我和阿瑟默默對視了一下。
回到房間,我在露台的躺椅上,用筆記本電腦繼續寫《輕易不要與愛為鄰》的剩餘章節。我不知道素力葛什麼時候會來找我,又會帶我去哪裏?
湛藍的海水,婀娜的椰子樹……這個獨處的時刻真好。
不一會,酒店服務生來按門鈴,告訴我有一輛車在外頭等我。
我拿上墨鏡,走了出去。
我估摸素力葛和阿瑟有聯絡,知道其他人已經上路了。
一輛黃色敞篷車,豔麗的令人咋舌,是去海邊度假的範兒。
有司機駕車。
素力葛坐在後排,從車裏探出半個身子衝我微笑。
司機小夥小跑著過來,打開後排車門,我當然不能坐副駕駛位了。
和素力葛並排坐著。有了昨天一晚,熟人似的,盡管我覺得氣氛並不輕鬆。
相比前一日,素力葛穿得休閑,白色麻布上衣,五分褲,皮質的夾腳鞋。相反,我到顯得不那麼隨意。
在屋裏等他那會兒,我考慮過怎麼穿。去海邊,按我的脾性,一條短褲全解決。我都這麼裝備了,想了想,如果他來敲門,我這番裝束什麼意思?顯擺自己的肌肉?擔心他昨兒晚上沒看夠?
不好。
我無意挑逗他。
於是正兒八經穿戴好,捧起電腦安安靜靜等著。等著去海邊。
結果,敲門的不是他。
…………
車開得平穩,且飛快。他腿靠過來,碰到我。
他的膝蓋骨很小,是個小骨骼的男生。很光滑。
我衝他微微一笑……
當時他也笑了,好像在對我說,昨晚……抑或其他。
後來,他跟我說,“Your-smile-is-very-charming(你的笑容非常迷人)”——那是在海裏,不是車上那會兒。
車上那會兒,他來抓我手。
我把手移開了,裝作碰巧錯過的樣子。
兩個男生幹嗎要像情侶那樣,坐到一起就拉手?
我不鹹不淡地把手移開後,他的手很沒著落地搭在我腿上。這是設計好的著落點。方案二。
也許方案二比方案一更接近他的內心。
我看了眼司機跟前的後視鏡……司機目不斜視。
我知道他不怕司機。
他動作大起來那會兒,我及時說,Can-I-drive-the-car?我能開這車嗎?
我從沒開過這麼奢華的敞篷車,感覺一定特拉風。
他同意了。於是車在公路邊靠下,和司機小夥換位。
素力葛趁換位的當口坐到副駕駛座上。
司機反倒成了後排貴賓。
後來約摸十五分鍾的路程,我把車開到160馬。沿海的公路非常平直,就像開在賽道上,引擎發出巨大轟鳴,摧枯拉朽,暴爽。
疾風在耳邊掠過,看見他膠得一絲不苟的頭發被吹亂,頓時年輕了好幾歲。
這一刻,才像兩個正常的男孩,一起出遊。
風一樣的心情。
我最終也不知道那片海灘叫什麼。根據我的描述,阿瑟說那地方應該是“中天”。
我想,阿瑟之所以說是“中天”,因為素力葛曾經跟他說,要把我帶去“中天”。
靠海那片樹木稀少,和芭提雅的其他海灘不同。望去,盡是銀白色的沙子,閃亮而無際。隻幾棵椰子樹,風騷地站在海灘,已然被風戲弄得嫋娜,直不起身。
寬大的樹葉翻飛,是樹回應風的巧笑。
鞋直接脫在車上。踩在沙子上的每一腳,都有清晰的腳印——帶五個腳趾的,足見沙子的細軟。我沒見過這種近乎白色的沙子。此景隻應天堂有,仿佛不是地球的一個局部。
沒有更衣處。即便是皇室蒞臨,也得在光天化日下換裝。好在我早有準備,事先把泳褲穿好。
司機小夥把防曬膏遞給我,完了服侍素力葛更衣。在黃色敞篷車的另一側。
我塗著防曬膏,聽他們用泰語說話,你一句,我一句,聽上去不是一般的對話。
防曬膏標著75%,這麼高的防曬指數,國內還沒有賣,頂多45%。
素力葛更完衣,從車那邊繞過來,見到我,霎時變幻出奇異的表情。
我臉熱了。在手心擠了過多的防曬膏……
我身上的泳褲是不是過於性感了?
是馬丁聽說我要去泰國度假,特意托人從新加坡捎給我。剛拆包,我一眼認定,這款我不能穿——沒見過這種材料,特別是做成貼身的泳褲——矽膠似的厚實,但非常柔軟,一點不割肉。問題是整條褲就像玻璃紙,幾乎全透明,隻是前檔有白色輔料,不被透視。護襠正中,有一條白色拉鏈,開得也太不是地方了,特意方便似的。
當晚,馬丁電話我,問我東西收到沒有?好不好?
我立馬就說,這怎麼能穿?玻璃褲啊,太不要臉了!
他仿佛生氣了,說:“這是當季最流行的。去普吉島亮瞎那些歐洲人。”
我這一程不去普吉,顯然馬丁沒明白。
我堅持說,不行,我穿不了,我和白人也沒仇,幹嗎要和他們較勁啊?
馬丁對付我,總有特別的耐心:“傻孩子,泰國海濱,泳裝是最好看的風景,什麼樣的都有,你絕對不會是最Open的。放心。”還說,“我要你走到哪兒都是最亮眼的。懂嗎你?”
我不樂意地嘀咕,沙灘褲不比這彩色啊?要多花哨有多花哨……
在電話裏也繞不清這些,再說,送不送是他的事,穿不穿是我的事,跟他在電話裏磨嘰,有意思嗎?於是答應他,見機行事,別人要是裸泳,我就穿這個。
這句隨口說的話還真提醒了我。從上海出發前,我把這條玻璃紙似的泳褲放在了行李裏,想萬一遇到天體海灘什麼,別人溜光,我總不能穿大褲衩吧?那種場合,你越保守,越不合群,越尷尬。鬧不好還有人覺得你有歧視,膩歪你。
到曼穀的當天,和魯超哥哥去摩天燈光泳池,我想穿來著,想震震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穿。怕魯超哥哥借題發揮,把一場旅行搞成我們倆全程基情,鬧出本不該發生的事,敗了大家的興。
這天,知道要和素力葛單獨行動,我再次猶豫了。
玻璃褲一直扔在床上,要不要穿,一直沒決定。臨了,服務生來敲門,倉促中,我突然決定穿。我知道我穿著好看,而我……也想在素力葛麵前展現我好看的一麵。
我有時候特別不知道自己幹嗎要這樣,幹嗎要那樣?為什麼要那麼去做?為什麼好在人前顯示自己的實力?潛意識裏的那些雜遝,自己往往理不出頭緒來,或者說不願意去深究。深究了,好多事就戛然而止沒有勇氣了。沒有勇氣,哪來快活?!
我知道,素力葛看到我這身裝束下海,早晚無法自持。沒想到,乍一見玻璃褲,表情會如此誇張。從他保守的泳褲上,我看出他不是一個經常運動的人。
我把手心裏多餘的防曬膏抹在他背上……
他沒讓我繼續,躲開了,我不知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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