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92 更新時間:09-06-07 00:30
席慕遠一時不察,被傾城哄騙著,頭已經點下去了。
反應過來之時,邵遠已經走到了跟前。
傾城哈哈大笑起來。
邵遠看他一眼,道:“你笑什麼?”
傾城清了清嗓子,故作嚴肅地說:“小少爺沒有房間,想和咱們擠一擠。”
邵遠看他一眼,麵無表情:“讓他和你睡好了。”
傾城笑眯眯地,接的飛快:“好啊。”
邵遠又看他一眼,動了動唇,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一言不發地上樓去了。
傾城笑笑地挨過來攬住席慕遠的腰,輕聲在他耳邊道:“咱們回房歇息吧。”
席慕遠的臉猛地燒起來,完全不知所措。
他的確是有些不明白了,事情的起因是他調戲了美人,怎麼結果……變成他被另一個美人調戲了呢?
傾城自然不可能給他答疑解惑,高高興興地摟著他上樓去了。
傾城本就不是真的占他便宜,要說真的占便宜,他身邊美人如雲,就算照鏡子也輪不到他。傾城早上吻到了寒微,雖然無意,卻難保有人不耿耿於懷。傾城算是發現了,隻要關係到這個“未婚妻”的事,邵遠的腦袋就跟榆木似的轉不過彎來。
其實……他根本就不構成威脅。
要真比起來,邵佳不是更有威脅性嗎?他們相處久,交情深,何況……
傾城想起不久前在馬車裏的事,不禁微微揚起嘴角。
平時真是看不出來,邵佳居然會……喜歡寒微。
不過,那樣玲瓏剔透的人,任是誰,也會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吧。
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他的愛,在很久以前就已經遺落,恐怕,也會情不自禁憐惜這個少年吧。
傾城問了席慕遠的房間,把他踢進去,自顧自地躺上了床。
席慕遠愣了一下,走到床前,傾城輕輕閉著眼,睫毛微微顫抖,像惹人愛憐的小扇子。屋子裏沒有月光,暗沉暗沉的,隻有隱隱約約姣好的輪廓閃著黯淡的光。仿佛受到蠱惑一般,席慕遠不受控製地伸出手,撫上對方纖長的睫毛。
觸手所及一片冰冷的濕潤,席慕遠怔了怔,看見傾城緩緩睜開了眼。
那雙眼深邃如靜止的湖水,深黑地仿佛可以看到人的心裏去,這一刻卻是滿載的笑意。
席慕遠隻感覺臉上漸漸發燙,連著傾城握住的手腕也似乎要燒起來一樣,他想要抽開,傾城卻抓住不放,隻用那雙帶笑的眼睛瞧著他的窘態。
他窘迫地掙了掙,沒話找話地說:“你不是和那個人說我沒有房間嗎?”
傾城笑起來:“那是我騙他的啊。”
席慕遠仍然不太明白:“可是你現在……現在……”
傾城衝他眨眨眼睛:“他本來就不會上我的當啊。”
傾城本就是為了轉移邵遠的注意力,不管什麼人,讓他消除戒心才好。他並不希望樹敵,他現在需要的,是強大的後盾,而不是一個心存疑慮的情敵。
席慕遠自然想不通這些關節,他隻是奇怪於傾城的反複無常。
傾城也懶得為他答疑解惑,自顧自地睡去了,給他在外側留下一小塊床鋪算做交代。
等到席慕遠從冥思中回過神來,隻能看著床上占了大半地方的人,在寒風中幹瞪眼。
“月月,起床了。快一點。”
耳邊呼喚的聲音那麼溫柔,仿佛無數次夢中最真切的期盼,遙遠而又熟悉,讓傾城不由自主想落淚。那聲音此刻卻是故意地壓低,微微急促的呼吸顯示著主人的緊張,輕輕吹拂在敏感的耳畔。
傾城動了動眼睫,緩緩睜開了眼睛,對上一張清秀白皙的臉。他笑了笑,仿佛一切煩擾都能隨著這個人的靠近而遠去。就像最真實的夢境,傾城隻覺得幸福得可以在這一刻死去。
對方臉上卻漸漸顯現出焦急,搖搖他的肩膀,輕聲道:“快一點,老爺要過來了。”
傾城驟然清醒,猛地坐起身來,對方沒有防備,兩人的額頭猝不及防撞在一起。
雪焰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捂住額頭上微微有些發紅的部位,眼裏漸漸泛起淚光,隻是瞪著他不說話。
傾城嘿嘿笑了兩聲,伸手揉揉他的,又揉揉自己的,眼裏柔情似水。
雪焰被他所感,也笑起來,兩人看著對方,一時柔情蜜意,眼裏隻有彼此。
外麵大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接著沉穩的腳步聲響起,徑直向內室來了。
傾城一驚,抓過被子就想裹住兩個人,仔細一看才發現自己和雪焰都已經穿戴整齊。
雪焰笑起來,臉上幾許得意,輕聲說:“誰叫你睡懶覺?老爺親自來抓人,沒有我你就慘了。”
邊說便邊已把傾城拉到了門邊,搶在月初陽之前,迅速拉開了門。
月初陽正要伸手,沒防備門突然被人從裏麵拉開,愣了片刻。
雪焰微微彎身鞠了個躬,恭敬道:“老爺,雪焰剛剛來叫少爺起床,已經準備妥當。”
月初陽看了一眼穿戴整齊的傾城,再一次驚歎於小兒子與結發妻子驚人的相似,年華正茂,身為男子卻美貌驚人,不知是福是禍。
傾城暗自咂舌,自六歲起,他總是早起跟隨父親晨練,昨天因為和雪焰廝混到太晚,竟沒有按時醒過來,這是習武之人的大忌。幸虧雪焰精靈,才沒有讓父親抓個現行。
他恭敬地向父親大人拜了一拜,正想說話,卻被月初陽搶了先。
“今天是你成年後的第一天,按慣例,一品大員子弟應進宮麵聖。”
傾城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他很小的時候曾聽父親提過南燁一條不成文的規則,凡一品大員,家中嫡親子孫都要在成年後第一天入宮麵聖,因為這些人通常都是皇帝將來的左膀右臂。
“離早朝還有三刻,你去換身衣服,早早去宮門候著。”
傾城笑起來:“任他桃李爭歡賞,不為繁華易素心。”
——本是喻指梅花高潔不著痕跡,傾城用在這裏,是隱喻自己,不需要靠衣裝來贏取皇帝的喜愛。
月初陽怔了一下,隨即笑起來:“馬車在偏門候著,你和我一起出門吧。”
傾城正要離開,感覺衣角被人拽了一下,他回頭看了一眼,雪焰抓著他的衣衫,抿著唇,眼底一片憂心之色。
傾城心裏一暖,看父親已經出了大門,迅速在雪焰唇上一點,輕聲道:“等我回來。”
傾城覺得有人在搖自己的肩膀,他想揮開那隻討厭的手,卻總是逃不開。
他睜開了眼睛。
席慕遠衣衫不整地坐在他腰腹處,手搭在他肩上,眼底一片焦急擔憂。
席慕遠看他睜開眼睛,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問他:“你做噩夢了嗎?”
他伸出手探了探傾城的臉,臉上滿是憐惜,緩緩說:“你哭了。你很難受麼?”
傾城感覺臉上一片冰涼,他眨了眨眼睛,猛地把席慕遠推開,從床邊翻個身坐起來。
席慕遠被他一推跌坐在床尾,身上未扣緊的衣衫大開,他卻沒有去管,隻是看著傾城,緩緩露出一個淺淡笑容:“你一直在叫一個名字,你知道麼?”
傾城握了握拳,終究沒有忍住,驟然轉身抓住他的衣領,慢慢靠近,直到呼吸可聞。
“你聽到什麼了?”
席慕遠被他的突然靠近嚇了一跳,心裏卻又有掩藏不住的欣喜慢慢冒出,像水上的泡泡,不斷增長著喜悅,和恐怕失去的恐懼。
他學著傾城的語氣,回想他臉上的表情,輕輕道:
“你在說:雪焰,不要等我。”
——那語氣裏說不出的心碎,聲音低啞,仿佛說這一句,就耗費了全部的氣力。
傾城全身巨震,他緩緩鬆開手,向後靠在床柱上,席慕遠靠在他旁邊,側頭看著他近在眼前的美麗容顏,感覺心跳都不受控製。
傾城攤開手,撫摸著掌心上的紋路,輕聲重複:
——雪焰,不要等我。
那不是他想說的話。
原來,他在夢中演習了一千遍,到最後,還是隻能說出這樣的話麼?
傾城側了側頭,眨一眨眼,把眼角濕潤的委屈逼回去。
他緩緩搖頭,把所有不甘和傷痛再度埋藏,唇邊,笑容乍然綻放——
絕世傾城。
“你聽錯了。”
“啊?”
“我想說的,從來不是這個。”
很久以後,傾城做了一個夢,他笑著,月光的照耀下,美麗無雙。
夢裏,時光回溯到了十五歲的清晨,他醒來的時候,雪焰微笑著,陽光晃得他睜不開眼睛。
那時,雪後初晴,陽光明媚。
他們,年少輕狂,不諳世事。
他拉著雪焰的手,忘卻了門外正在等待的父親,忘卻了朝堂上正襟危坐的九五至尊。
他感覺太陽太耀眼,於是他眯了眯眼睛,看見雪焰眼底滿溢的深情。
那是他一直想說的話——
雪焰,不要放開。
——許我在你的生命裏。
守候年華老去。
醒來後,滿室陽光。
那一刻,傾城捂住了雙眼,任淚水放肆。
清晨,隱隱人聲躁動,拉上的窗簾擋住了大半的陽光,小部分卻從未拉緊的縫隙中探頭而入,窺伺著小小鬥室裏的秘密。相似的人,相似的場景,相似的神情。一年又一年,時光飛逝。
——隻有那些埋藏在深處的東西,仿佛與生俱來般的,如影隨形。
任時光流逝。
作者的話:
同誌們……我又來騷擾大家啦……
以前看李白的“卷帷望月空長歎,美人如花隔雲端”就覺得很傷感,這一章特別引用了這個意象。傾城永遠不會知道他失去了什麼,他一步錯,步步錯,戎馬半生,疲於奔命。
長相思,摧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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