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150 更新時間:10-12-16 17:52
來到冰邪城後,烏瑟瑪和顧西樓被安置在了一處專門用來接待使節的驛站內,和其他使節一樣,他們被告知必須在第二天的登基大典上才能麵見冰邪王。
坐在大堂裏的各國使節不時高談闊論,四周的氛圍讓烏瑟瑪有些透不過氣,最後,她拒絕了驛站守衛希望跟隨的請求,獨自帶上弓箭騎著馬來到了近郊的款月湖。
放弓的瞬間她就知道一定會射中那高高在上的大雁,果然,獵物被射中之後便迅速掉落下來。於是,她追到了湖邊。
“那是我的。”她看到一個男子俯身撿起了它們,便立刻說道。
聽到有人說話,男子下意識地回過了頭。
烏瑟瑪忽的就有些怔住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英姿挺拔的男人。
棱角分明的五官,深邃的雙眸,他比她從前見過的任何一個男人都更加英氣逼人。琉璃藍的長衫,一條鑲著玉珠的發帶,這樣的裝扮讓他看起來又像極了雅致的貴族公子。
這樣好看的男人,他的的妻子會是什麼樣的?她驀地就想到了慕蘭凝,是啊,大概也隻有他們才能配的上彼此吧。
“這是你打的獵物?”男子語帶笑意,又低頭看了一眼掛在箭上的兩隻大雁,“一箭雙雕,不錯的箭法。”
烏瑟瑪定定神,告誡自己不能失態。
“謝謝。”她表情平靜地走到他麵前,伸出了手。
“不過身為女子,還是留在家裏相夫教子比較好。”男子把雁交還到她手中,“這種事,不適合你們。”
“笑話。”烏瑟瑪隻覺得血氣上湧,“女子與男子的繼承權平等,憑什麼你認為我們隻能留在家裏相夫教子?”
“有繼承權並不等於有資格繼承。難道你還能做將軍不成嗎?”
“我本來就是將軍。”男子的輕視讓烏瑟瑪越發氣惱,她想要證明自己父親費心培養的女兒並不輸給任何人,她會是家族的驕傲。
“哼,”男子的笑容意味深長,“一個沒打過仗的將軍?”
烏瑟瑪頓住,一時找不到話來反駁,她原本就是個掛名將軍。
見烏瑟瑪終於語塞,他笑了笑,旋身去牽自己的馬。
“我雖然沒打過仗,”她始終還是不願意就這樣認輸,“可我還是將軍。”
男子回過頭,望著她,臉上微笑依然。“希望你不會覺得太累,烏將軍。”
他怎麼知道自己姓烏?望著男子策馬離開的背影,她猛然想起了什麼,低頭看去,箭身上赫然刻著一個“烏”字。
顧西樓看著手中那塊用和田羊脂玉雕刻的環鳳玉佩,這是慕蘭凝十三歲生辰那天隨手從賀禮中揀來賞賜給他的,她早就不記得了。可他卻一直珍藏。
離開西羅的那天,陛下向身為使節的他透露了一個意向,於是一路上他食不知味。雖然她永遠不可能被他觸及,雖然他知道她總會屬於另一個男人。但是,落寞、失望、煩躁、心痛還是不可避免地像潮水一樣湧來。
他第一次了解到原來“天作之合”這四個字是那麼地令人痛徹心扉。殿下,難道我連遠遠地看你一眼,也不行了嗎?
門口忽然有人影走過,他回過神,想阻止自己的胡思亂想。
“瑟瑪。”顧西樓打開門,叫住她。“你去哪兒了?”
“在附近走了走。”然後,她好像這才回過神,“找我有事?”
顧西樓點點頭,但也仿佛是歎息。“我們去軍營看看。”
“軍營?”那一瞬,她意識到,這次冰邪之行也許真的不僅僅是送賀禮那麼簡單。“西樓,臨走那天,陛下找你談過?”
顧西樓看著她,似乎在想著什麼。然後朝她走近,壓低了聲音:“陛下他,有意把公主殿下嫁給冰邪王。”
黑色的墨汁沿著筆毫拖出的軌跡,暈開了一個飄逸俊朗的“烏”字。
鳳棲梧緩緩收起筆,若有所思。國相言秉直和右衛將軍楚禦鋒四目相視,對於這位新主,他們知道的雖然多,但了解的卻太少。隔著那張冰冷的麵具,他的內心就更加難以看透。
“烏克善,隻有一個女兒嗎?”
鳳棲梧冷不丁地問出了一個似乎與大典毫無關係的問題,言秉直有些意外。“據聞他隻有一獨生女,叫做烏瑟瑪。”
“恩——”鳳棲梧沉吟,“那這麼說,西羅未來的國相是位女子了?”
“是。不過臣聽說烏克善對他這個獨女管教甚嚴,此女從小習得騎射,十四歲時即任內城軍護衛領長,而十六歲便以其過人的騎射功夫脫穎而出,從此擔任王城軍副官長一職。”言秉直言罷,又看向鳳棲梧,見他低頭看著書案不語,一時也不知自己是否該繼續往下說。
可旋即他又開口問了楚禦鋒西羅所派使節的身份。
多年的為相經驗讓言秉直察覺到了鳳棲梧的心思變化。“聖主是對西羅使節有什麼看法嗎?”
“談不上看法,不過是有些好奇。”隨即他又命令楚禦鋒,“派人看著他們,一有異動,立刻回報。”
的確,這對他而言隻是一種直覺,這種感覺告訴他讓兩個異國的優秀將領以使節的身份進入城內並不是一件可以掉以輕心的事。紙上的墨跡還沒有幹透。他想起先前在款月湖遇到烏瑟瑪的情形,暗暗笑了。她看上去雖並不瘦弱,但也確實嬌小。臉上的稚氣還未脫盡,眸子裏卻學起了男人的堅毅。皮膚白皙得像是三步不出閨門的千金,可又是個從小磨礪的少女將軍。無論怎麼看,她的樣子都與普通女子別無二致,也許唯一的不同,就是她那一身與男子相若的裝束。可是,卻也特別。
西羅王宮裏,慕氏兄妹正坐在湖心亭中對弈,和風拂來,令人愜意不已。隻是慕蘭凝忽然開口說了句什麼,她的兄長臉上便立刻露出了訝異的神情。
“你是說真的?”看著她漫不經心的樣子,慕蘭生執著白子的手停在半空,忘了落下,“父王他真要把你嫁去冰邪城?”對他而言,實在很難想象這個高傲的妹妹會完全歸屬於某一個男人。
慕蘭凝看著棋盤上勝負漸明的局勢,秀眉輕挑,笑容中滿是傲意與不以為然,“是父王對顧西樓說的。我可不一定嫁。”
“那這麼說,瑟瑪和顧統領是去為你相未來的夫婿了?”
“順道打探冰邪城的軍備狀況。”慕蘭凝說完,突然盯著他,咯咯笑了起來,“怎麼,那麼快就想她了?既然舍不得她離開西羅,那你當時就該阻止父王嘛。”
慕蘭生隻覺全身一麻,“你胡說什麼?”
“哼,”慕蘭凝輕笑,“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隻不過沒興趣管而已。就算沒有雪卿媛,你和瑟瑪也不可能。”
“為什麼?”這樣的脫口而出在慕蘭凝麵前無疑是徹底地暴露了自己的心思,可是人的感情比理智往往反應更為迅速。他很想知道慕蘭凝會怎麼解釋這個答案。
果不其然,慕蘭凝的臉上露出了寫著一切盡在意料之中的笑容。
“以她的個性和將來的地位,所選的夫婿必定是一個可以讓她仰望的男人,讓她覺得可以依靠。當然,你也可以利用你王子的權位,奏明父王說你娶定了她,不過看你如今的狀況,就知道,你沒這個膽量。否則,你也不會選擇雪卿媛,她的溫柔和對你的依賴恰恰可以滿足你所需要的。”說到這兒,她揚起頭,笑得狡黠,“更重要的是,她的文靜內斂,和瑟瑪還有幾分相像。”
慕蘭凝的話字字紮在他的心上。作為一個王子,自己可以擁有一切,可笑的是,卻無法得到最心愛的女人,應當說,是沒有勇氣得到。烏瑟瑪這三個字,在他心裏每過一日便會刻深一層,可他隻能捂著,捂著刻出來的傷口,然後去愛別人。而每當傷口隱隱作疼的時候,他隻能歎息,瑟瑪,如果你不是烏瑟瑪,那該多好。
四五月的山林裏,彌漫著濕濕的涼意,陽光從疏疏密密的枝葉間漏灑下來。行人走過,可以聞到陣陣帶著青草香的溫潤氣息。
薩月滿坐在轎子裏,心卻隨著目光飄到了林中。從有記憶以來,不,也許比那更早,她就是司天苑的人,一切的行為、思想都與它密不可分。條條框框的的繼任者規矩緊緊纏繞著她,時常覺得透不過氣,而這些都因為她是侍天神女,大祭司的繼任者而變得理所當然。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直覺得自己總有一天可以擺脫掉這一切,一切桎梏。
遐思悠長,但似乎都隻是人在睜著眼睛的時候所做的夢。薩月滿定定神,吸了口氣。原本還在顛簸的轎子此時卻忽然停了下來。
“你幹什麼?知道這是誰的轎子嗎?竟敢衝撞!”她聽到了吉管事盛氣淩人的聲音,也許是哪個又要倒黴了。可是很快,她又聽到他語帶驚異:“你想幹什麼?”
接著傳來的是一個男人不卑不亢,甚至還有些威嚴的說話聲:“好大的膽子,連士兵也敢打!你又是什麼人?”
薩月滿來了精神,她很想知道這個乍聽起來還有些硬骨的男人在知道他們身份的時候又會有什麼反應。
而吉管事果然如她所料,很快就亮明了身份。當然,是以她為令箭。“這是侍天神女的座駕,就算你們是王城軍也隻能老實在一邊待著。”
“我不管你是什麼人,士兵都不是你能隨便動手打的,”頓了頓,男人又說,“而且我們也無意衝撞神女,我的手下隻不過是為了追趕獵物。相信就算是神女也不會不講道理。”
“你也太放肆了,”男子的回答顯然越發讓吉管事自覺失了麵子,惱怒不已,“你到底是什麼人?”
男子的回答一字一頓:“在下王城軍先鋒營領長,蒼臣。”
蒼臣。薩月滿低頭淺笑。這個男子似乎不同尋常,他的勇氣令人有一種可以依靠的感覺,也許,還是個英雄。
“吉管事,”她希望不要因為自己而給這個男人帶來麻煩,“我們走吧。大祭司還在等著。”
然而,自那一日,這個名字便烙在她心裏。蒼臣。
他,會是自己等的那個人嗎?
摘星閣外種著好幾株梨樹,枝丫上綴滿了白色的花,像是積了一層香雪。起風的時候,花瓣會在空中打著旋兒飄落,十六歲的薩月滿認為這是司天神苑裏最美的一道風景,於是看得癡了。
茶杯裏的白蓮茶散發出夾帶著幽香的熱氣,大祭司祺蓉瀲泉捧起杯子輕輕啜了一口。“果然是高山靈泉,甘甜可口。倒是這白蓮,想不到在這個時候竟會長在月池。”
薩月滿輕笑,“或許是祥瑞之兆。”
祺蓉瀲泉淡淡一笑,眼角的尾紋似乎更深了,“有什麼高興的事嗎?”
“沒有,隻是很久沒有和大人一起喝茶了。”嘴裏這樣說著,可腦子裏卻突然想起了他,那個叫蒼臣的男人。
“嗬,是嗎?”作為一個長者,祺蓉瀲泉的眼神顯得太過犀利。“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有很多夢想,都是很美的,可是後來卻成了牽絆。月滿,你的心如果能和你的樣子一樣寧靜就好了。”
“大人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祺蓉瀲泉看著薩月滿清澈如水的雙眸,有些心疼,“我做神女的時候也不明白,直到成為大祭司的前一夜,我才知道,白蓮無論在什麼時候開花,最終,都隻會長在月池。”
少女依然有些懵懂,她不明白一向不和別人談論私話的大祭司為什麼會突然說起這個。想再細問,卻被一封信的到來打斷了機會。
“是神官大人的信,”祺蓉瀲泉說著,把信折起又放回了信封裏,“他暫時不回神苑了。”
“我聽說他是出去治病的,算起來也有好些年了。難道治不好,所以這次又不回來主持祭典了?”
“月滿!”祺蓉瀲泉有些慍怒,“我告訴過你,不要多問,不要多管,你怎麼忘了?”
“對不起,”薩月滿半低著頭,原本就清秀的模樣此刻更令人覺得憐惜,“我隨口說說,並沒有想過問神官大人的事的。”
祺蓉瀲泉吸了口氣,“月滿,有些話我告訴你,你一定要記住。你的命運是係在神官大人身上的。記住,勿有妄念,勿有癡念。一切都是命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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