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42 更新時間:10-12-16 17:53
冰邪王宮的大殿之上,這是烏瑟瑪與冰邪王鳳棲梧的第一次正式會麵。
昨日的軍營之行以及街市上的繁華景象都讓她大概感受到了冰邪不弱的國力。隻是,被所有男人捧為日月的十城第一美人慕蘭凝真的要嫁給眼前這個有些古怪的男人嗎?不,甚至說,他的那張臉讓她不禁感到有些寒意,沒有生氣的麵具。她想不通堂堂一國君主怎麼會有如此怪異的裝扮,是相貌太過於難看了嗎?
冰邪王鳳棲梧著一身織錦素袍,腰間係著白綢,一步步登上王座,居廟堂之高,俯瞰群臣。那一刻,他的心裏有一種快感,他不屑於地位和財富,可是在這個世上卻又隻有這兩樣東西可以幫助他把過去二十二年所受的孤寂、白眼、痛苦踩在腳下,告慰已逝母親的怨念。
各國的使節開始輪番獻上賀禮,終於,他看到了西羅的兩位年輕武將。
事實上,剛才在人群中他就已經看到了烏瑟瑪,她穿著官服,站在一個大概就是顧西樓的男子身邊,臉上的表情和其他人同樣嚴肅,眼睛裏卻寫著強做的鎮定,她畢竟隻是個十八歲的少女。
鳳棲梧看著他們,腦海裏就想起了楚禦鋒的回報,如果不是在驛站裏有人聽到了他們之間的談話,他還真是想不到西羅王這麼快就已經在動聯姻的腦筋了。
太妃水碧姬坐在王位的一側,她看著鳳棲梧,雖然隔著麵具,可憑著對他多年的了解,直覺告訴她,對於西羅的使臣,他的心裏在想著什麼。於是不禁苦笑,對這些素不相識的他國使臣,他的目光尚可停留片刻,而自己是那麼想靠近他,他卻甚至不願意多看她一眼。可是,她同時也享受著他的恨,如果有一天他對她不再漠視,沒有了恨,那麼也許,她就失去了活著的意義。
“宣新王聖諭。”國相言秉直高聲念道:“本王初即位,念及先主,手足情深,於悲痛難以自製,然長兄如父,是以自即日起守孝三年,以慰先主之靈。”
守孝三年?烏瑟瑪和顧西樓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對方。麵具後的鳳棲梧注意著他們驚訝的表情,唇角便勾起一抹淺笑……
想讓他娶慕蘭凝麼?哼,這個女子他亦有所耳聞,論姿色,便是傾國傾城。這是她的幸運,也是她的悲哀。當然,娶了這樣的女子作國後,可以滿足男人的虛榮,可他的生活卻從此多事,因為她的控製欲必定不弱,如同她的驕傲一般。把這樣的女人放在身邊,實在沒什麼別的好處,至少對目前的冰邪城來說,她會是一個隱患,他不會給自己找這樣的麻煩。
水碧姬從來不曾想到他會下那樣的一道聖諭。對於傳鳴,他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情感?是兄弟之情?不,他明明應當是恨他的……她的心突然有些慌亂。如果他不再恨了,那麼是否意味著,在鳳棲梧的心裏她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她的臉色越發地有些蒼白,指尖的涼意一路透進了心裏。
當初她嫁給傳鳴,他恨的是那麼瘋狂。她甚至都記得他說過的每一個帶著恨意的字眼。
水碧姬“謔”地從寶座上站了起來,表情有些木訥,單薄的身體微微有些發抖,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去。
一旁的侍女連忙上前扶住。
鳳棲梧側過頭看她,他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有如此失態的反應,難道傳鳴的死對她的震動就那麼大嗎?他忽然有些氣惱。
“太妃身體不適,”他的聲音冷漠而低沉,“扶她回寢殿歇息。”
水碧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攙扶著離開,回到寢殿的。躺在臥榻上,雙目隻是直直的看著屋頂,趕來的禦醫瞧不出毛病,隻好照舊開了些養身的方子,說太妃這是心病,還得多寬心。可她仍舊一言不發,直到不知什麼時候聽到一個侍女說大典已經結束,她才像恢複了神智,一下子坐起來,穿上鞋子就往外走。
終於還是在回廊遇見了鳳棲梧,他似乎剛剛對身邊的臣子下了一個什麼命令。
水碧姬快步上前,屏退了左右。
“太妃不在寢殿休息,”他語氣平靜的先開了口,“出來又受了風寒就不好了。”
水碧姬看著他的臉,第一次如此痛恨那張麵具。因為它,她看不見他的眉眼,看不見他的神情。她覺得自己和他越離越遠。
“你真的,要為傳鳴守孝嗎?”
“王嫂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他的聲音沒有變化。
“棲梧,”雖然是期盼著,可她還是頓了許久才開口,“你還恨我嗎?”
他的頭微微朝旁邊側了一點,是生氣,還是不耐煩?他的心已經不能再像少年時那樣可以一眼看透。
“恨你什麼?”
“恨……”她轉過臉,剛好看到從眼前飄過的柳絮,絨白的,很輕。“回憶。”
“回憶?”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嘲笑,“我們有嗎?”
他從她身後走了過去,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水碧姬依舊站在那兒,看著不斷飄過的柳絮,笑了。眼睛裏卻流出了淚水。
他的回答讓她確信,他仍然恨她……
“二位大人,請留步!”言秉直追上了已經離開大殿很遠的烏瑟瑪和顧西樓,“我們聖主請二位往流華殿一敘。”
顧西樓與烏瑟瑪交換了一番眼色。
“好,”顧西樓應道,“煩請大人帶路。”
隨著言秉直的引領,烏瑟瑪一步步朝著冰邪王宮的深處走去。
如果說先前在大殿上看的還不夠真實的話,那麼現在,烏瑟瑪算是徹底明白了。他,冰邪王鳳棲梧,是一個怪人,而且是一個難以捉摸的怪人。
他就坐在王座上,臉上戴著的那張黃金麵具不時反射出一線光亮,明晃晃的,教她覺得刺眼,原本就神秘的令人莫名生畏的他,更加看不清楚了。
“剛才在大殿上沒能看的太清二位的模樣,”鳳棲梧說,“現在看得真切,才發現果然是與眾不同,難怪年紀輕輕,就已經是統領將軍了。”
“冰邪國主謬讚了,”顧西樓想透過他的語氣聽出來些什麼,可那張麵具像是一道牆,隔住了他的情緒,“我們也不過是普通人。”
“是嗎?”鳳棲梧一笑,“可是在本王看來,西羅王是很器重你們的。否則,他也不會讓你二位親自到我軍營打探。”
烏瑟瑪心中一震,他怎麼會知道昨天晚上的事?他們並沒有被發現啊。難道,他一早已經派人跟著他們了?
“在下不明白國主的意思。”顧西樓鎮定地直視著他,雖然看不見他此刻的神色,但自己是決不能先亂陣腳的。
“顧少將不記得了?”鳳棲梧故作訝異,“那,這個東西,也不是你們的了?”他說著,拿出了一塊乳白色的玉佩,通體晶瑩,似有水紋緩緩流動,再加上巧奪天工的環鳳雕飾,一看便是上品。
顧西樓怔住,腦子一時間慌亂起來,下意識地朝腰間摸去,那塊玉……丟了。
烏瑟瑪在一旁看的心驚,平日裏冷靜的西樓,這是怎麼了?這樣的動作,不是告訴了鳳棲梧,那塊玉是他的嗎?
“那自然不是我們的。”犧牲掉一塊玉佩也沒什麼,現在的情形可是緊張多了。
“哦?”鳳棲梧饒有意味地說,“那顧少將剛才是在找什麼?”
“我硯兄有一塊差不多的,方才猛地一看還以為是同一塊。”烏瑟瑪將謊話開了個頭,她相信以她和顧西樓之間的默契,他是可以圓下去的。
“這麼說,不是同一塊了?”
“不,就是這塊。”顧西樓沉吟著,說出了令所有人都為之一驚的答案。
鳳棲梧沒有想到,他竟然這麼痛快地就承認了那塊玉佩是他的,原本也沒有計算到他會承認,這本來,就隻是一場試探與警告的遊戲。而烏瑟瑪更沒有想到,顧西樓會為了這一塊小小的玉佩失了方寸,這對他而言,到底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那麼說,昨天夜探我王城軍營的,果然是二位少將?”這場對話到了這兒,鳳棲梧決定順著繼續說下去,他想看看他們最後會怎麼解釋。
“冰邪國主此話有些不妥,”烏瑟瑪一急,也管不得是不是在垂死掙紮了,“且不說我們昨夜根本沒有去過貴國的軍營,現在這塊玉佩雖然是我硯兄的,但也很難證明他是什麼時候丟的。”
顧西樓回過神,壓抑著自己急切地想要拿回那個唯一念想的心情,他盡量保持著平靜。“說起來,我也有一整天沒拿出來看過了。也許,早就丟了。”
“如此說來,”烏瑟瑪一笑,“貴國的繁華,怕是並不如想象中太平吧?”
“烏少將,”言秉直在一旁製止,“請小心用辭。”
鳳棲梧揚起手,示意他不用多言。“本王卻認為,這玉佩也是貪戀我冰邪的強盛,才長了腳跑到軍營去的。既然在本王手裏了,就物歸原主吧。”他起身走過來,把玉佩放在了顧西樓那隻已經滲出一層細汗的手上。
“本國尚在國喪期間,就不多留使臣了,”說到這兒,他又似是有意地撇向了烏瑟瑪,“還是早些啟程吧,否則,可不知道什麼東西又要長了腳自己跑了。”
那一道從他眼眸中射出的光亮,隔著麵具,烏瑟瑪也感覺到了邪魅的冷冽。
“西樓,”走出冰邪王宮,烏瑟瑪見他小心翼翼地又將玉佩放入了懷裏,便終於按捺不住,“這塊玉佩,有什麼意義嗎?為了它,你好像太不顧一切了。”
“沒什麼,”英俊的臉上,笑容有些勉強,好像帶著無奈的歎息,“隻是覺得和它有些同病相憐,信手拈來,隨手扔掉。”
這一刻的顧西樓,在烏瑟瑪看來是有些陌生的。他一直是一個冷靜睿智的一軍統領,這樣多愁善感的情緒,是為了什麼而生的?
隔日。
已經整理好行裝,準備啟程回西羅的烏瑟瑪臨行之前卻不知為何,忽然想到了款月湖,莫名的,想在離開冰邪前,再去那兒走走。
靜靜的湖泊被青山環擁,很美的意境,令人沉醉,但卻似乎少了些什麼。一個人坐在湖邊許久,還是隻有宛轉的鳥鳴聲,於是不禁在心中感慨,人與人的相遇果真是需要機緣的。可是,又為何隱隱地感覺不太甘心呢?
正在猶豫之際,她聽到一聲馬嘶,回頭一看,卻是顧西樓。
“瑟瑪,你在這裏幹什麼?我們該走了。”
她應允著起身跨上了馬背,又再轉頭看了看,還是一片青色,那抹藍,終究沒有出現。
揚鞭落下,便終於與顧西樓策馬離開。
鳳棲梧騎著馬,藏在大樹的繁茂枝葉和濃密的草叢之後,看著他們漸漸遠去。
涼風拂麵而來。
這片湖,是他少年時的回憶,他曾經是那麼的珍視。可是,每當回想過去,心中便恨意綿綿。那一年,她就那樣嫁給了傳鳴,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水碧姬,你怎麼可以如此待我?你想做國後,卻成了太妃,這就是你背叛我的報應嗎?
愛情?哼,他心中暗笑,再也不會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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