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42 更新時間：09-04-02 21:37
她離開憶雪客棧後，不知不覺中便來到了這雪山，她微微苦笑了一聲，自己並沒有想來此處，不想一雙腳竟自行走了來。
她怔怔望著周圍的一切，眼神中是掩蓋不住的疲倦與痛楚。
在她的眼前不遠處，那樹紅梅在雪中靜靜綻放著。
雪花，紅梅……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她沒有再往前走，隻是遠遠望著那樹紅梅，怔怔的出神。
這個帶給她快樂與痛楚的地方，這裏似乎什麼也沒有改變，又似乎什麼都變了。許久之後，她輕輕歎息了一聲，慢慢的向前走去，她走的很慢，仿佛在怕什麼，又仿佛在期待什麼，終於，她的腳步在那樹紅梅前停了下來。
她的嘴唇，忽然輕輕顫了起來，接著便是無聲的淚落了下來。
自己的存在到底是為了什麼？
此地如此靜幽，梅花又是如此的美麗，為何自己的心如此的孤獨？
下一刻，她忽又笑了起來，“世間本就寂寞，自己何必再去想那麼多！”
“好，好，世間本就寂寞！你想清楚了嗎？”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花夕的身影悄然出現在了雪山上。
她依舊笑著，似未感覺到旁邊多了一人。
花夕靜靜望著眼前的女子，素白的衣服令她與周圍白雪的世界融為一體，唯有風吹過，如墨玉般的發絲飄揚在半空。她的笑聲如此好聽，可是此刻他竟也辨不出是喜是悲！
笑聲終於漸止，雪山一片寂靜，良久後，她轉眸望向來人，問道：“你怎會在此？”
花夕看向她，她的眼眸中是看倦了紅塵的疲倦，隻是她的眼眸深處為何刻有一絲悲哀，是那樣的深切。不由自主的歎了口氣，花夕忽然問道：“此時你是忘卻前塵的妖還是眷戀前世的雪女？”
她的身影此刻安靜而孤獨，淒然一笑，反問道：“今日來此的你是神界的花夕還是楓穀的老者？”
花夕微怔，道：“花夕已是過去，此時我是楓穀的老者。”
“哦？”她隨手接住一瓣隨風飄過的梅花，“那你找我何事？”
“還是為了三界的穩定，為了神司。”花夕望向她平靜道。
“嗬嗬……”一陣清笑又這樣蕩開，“你即是楓穀的老者，這三界的穩定與你何關，神司與你又何關？”
花夕無言。
良久後，花夕歎息道：“難道你還執意與過去？”
“你錯了，我不是執意與過去。雪女，夜雪或是妖，都是同一人”她淡淡一笑，“神界的花夕與現在楓穀的老者，難道你能清清楚楚分開？”
聞言，花夕緩緩閉上眼，聲音也有些飄渺，“你說得對，有時候我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了！以為隱居楓穀便能忘卻前塵，到頭來仍活在自己的夢中。”
她靜默不語。
許久後，花夕慢慢睜開眼，望向她，苦笑了一聲，聲音也轉為悲涼，“罷了，我不再為難你了。”說著便轉身離去。
她看著花夕的疲憊而有些微顫的背影，歎息了一聲，轉身，重新望向眼前的梅花，不知怎麼腦中突然響起花夕的話語，神司便是風蕷。，……她的心似被什麼壓住，讓她一瞬間感到窒息，心頭一片酸痛，原來自己終是不忍……
終於，她如電般轉過身，朝著遠去的背影大喊道：“等等。”
遠去的背影停了一下，沒有回頭，隻是擺了擺手，繼續往前走去。
她再次喊道：“我答應你。”
花夕的背影有一瞬間的僵硬，可是下一刻，花夕的身影瞬間飛到她的旁邊，顫問道：“你真的答應了？”
她望著此刻神情激動的花夕，心底深處歎息了一聲，此刻她似乎多少了解了他的心境，其實花夕與她自己同樣都是執著之人。她平靜的一字一句吐出，“是的，我答應你。”
花夕怔怔望著她，似不敢相信，“為什麼？”
“為什麼？”她的目光望向枝端的梅花，一縷悲傷緩緩從深心出泛起，“我也問過我自己為什麼？有時候我覺得我自己活的真的很累，不論我是夜雪，還是雪女，或是此刻的妖，我都有一種感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覺得自己一直活在夢中……”
花夕望向她，隻見她麵容蒼白，神情傷心，但是更多的卻是落寞，花夕搖了搖頭，道：“人生如夢，世間無論怎樣的夢，都要去麵對的。”
她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苦笑，道：“石本無心，可是我這顆石頭竟然嚐遍了世間的情愁，這對我真的是很諷刺。曾經隻想與白衣一人相守生生世世，卻不想造化弄人，到頭來卻是這般景象。”
花夕默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她的目光迷離，緩緩道：“什麼是愛，我真的不明白了。無夜說愛我，可是千年前卻殺了我深愛的白衣。千年後，白衣說愛我，卻害了情詩，也傷了我。沒想到風蕷竟是神司情魄所幻化的，更沒想到神司也愛我，卻也傷了我。而我呢？我說我深愛白衣，卻與那麼多世間的男子有了糾纏……情詩的執著，寒青的勇氣，雲行天的癡情，還有風蕷……似乎我欠了他們每一個人……”
花夕一怔，抬頭望向眼前似乎已經陷入回憶的女子，心中一片悵然！
而她也沒有開口再說下去，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目光望向茫茫遠方，緩緩道：“因為溫文爾雅的情詩流落風塵，讓我憐惜，因為寒青對愛的勇氣，讓我感動，因為雲行天的癡情，讓我心動，因為風蕷寧可毀容也不願意接客，讓我敬佩……隻是我的憐惜，我的感動，我的心動，我的敬佩，到頭來卻害了每一個人……”
她的聲音忽然停了下來，臉上突然出現了複雜的神情，有幾分追憶，幾分痛楚，隱約還有些迷惘。過了許久後，她突然笑了起來，“沒想到我這埋藏在心底的話，竟是對你全然說了出來。”
花夕抬眼看向她，隻見她的笑容滿是苦澀之意，臉上的神情更是落寞，忍不住道：“世間情愛我不懂，既然你如此寂寞，為何不去找他們？”
她轉眸望向眼前的梅花，緩緩閉上眼睛，腦中浮現出寒青滄桑的臉，斑白的發……眼角一滴淚悄然落下，許久後，她的聲音再次響起，“有時候我在想，我到底想要什麼？我偷下凡塵又是為了什麼？”
花夕默然。
“你說我偷下凡塵是為了與他們相見嗎？是為了嚐盡人世的情愁嗎？嗬嗬……”她忽然笑道：“其實我到現在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麼……”
花夕臉上也出現惘然之色，他也低聲自語道：“我也不知道我要什麼……我的心願似乎隻有一個，就是希望神司安好。”
她默然一笑，緩緩抬起頭，望向雪山的上空，慢慢道：“雖然我不知道我想要什麼，但是我卻從未後悔我偷下凡塵，因為……”
“因為什麼？”花夕追問道。
她低低苦笑道：“因為後悔有什麼用，而我又怎能去後悔……”
花夕默默望著眼前這個人如玉，衣如雪的女子，她的容顏依舊美麗，可是眼神中卻是無盡的滄桑，她的身影更是說不盡的落寞，花夕心頭一怔，卻也沒有開口說話。
兩人又陷入了無盡的沉默。
直到，暮色加深，夜色籠罩了雪山，她的聲音方才響起：“花夕，告訴我該怎麼做，才能幫助風……救神司？”
“先去我的楓穀再說。”花夕低聲道。
她點了點頭，便隨著花夕向前走去。
兩道身影，緩緩消失在了雪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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