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56 更新時間：21-06-19 01:43
一大清早，蘇霖睜開眼，就看見笑眯眯看著自己的習晚風。輕風一撫，習晚風的脖子就抵上一把漆黑的劍。
習晚風眨眨眼，對著一臉肅殺的蘇霖笑了，“阿霖，早上該吃飯了。”
蘇霖奇怪地看著習晚風，他平日所見，對他莫不是忌憚畏懼，還從沒人對著他的劍還能笑嘻嘻地喊他吃飯。蘇霖收回自己的殺氣，把劍插回劍鞘裏，磨磨蹭蹭在習晚風的催促下穿上外袍，套上靴子，一起出了門。
等看見下麵林林總總的屋瓦，蘇霖才皺起眉，“這裏是我的房間。”
習晚風親熱地攬住他的胳膊，拉著繞著小樓走了一半，指著對麵一棟近水的小樓道，“這裏是阿霖的曉雨坊，那是我住的細風樓，你看，我們兩個住的那麼近，風風雨雨，不正是天生一對？”
所以她昨天晚上神經兮兮讓他住這裏就是為了這個？蘇霖抽出自己的手臂，“蘇霖來風雨門叨擾一夜，令尊早就死了，我是時候告辭，習小姐，就此別過。”
習晚風癟起了嘴，啊了一聲，“你這就要走了，不查你師父的事了嗎？”
蘇霖，“……”他回過頭，狐疑地看著習晚風，“你怎麼知道我要問我師父的事？”
“猜對了嗎？”習晚風眨眨眼，“阿霖這般厲害，千裏迢迢跑來這裏肯定是問消息的，除卻師兄師弟，師姐師妹，當然就是師父了。”習晚風昂起頭認真地說，“可是你師父不就你一個弟子嗎？所以我猜你問的肯定是你師父的事，他怎麼了，死了？”
“死了。不過與你無關，你也查不出來。”蘇霖的人已經飛到樓下，往大門去。
習晚風的臉皺地更加厲害，好似早上新蒸出來的包子一樣，“我爹知道的事，我也知道的。”
刷地一下，那道黑影又飛了回來抓住了習晚風的胳膊，蘇霖兩眼放光地看著習晚風，“你爹說了什麼？”
習晚風笑了笑，“我忘了。”蘇霖臉上的興奮一下子暗下去，他伸出一手捏住習晚風的臉，“你在耍我？”
習晚風嘟著嘴巴，“爹知道的消息都會記在冊子上，我三年前就看了一遍，哪裏記得清。”
蘇霖眼睛一亮，“冊子在哪？”
習晚風伸手指向一邊，蘇霖皺起眉，“在你房間？”
“不是，在武當山上。”
“……”蘇霖頭皮發麻。
……
於是乎，兩個人就決定要去武當上拜訪一下頌真道長。
風雨門最高會議，三個堂主坐在一邊，對著小媳婦一樣圍著蘇霖的習晚風就喊。“那怎麼行？”何鍾當場拍桌子，“小姐你可是風雨門門主，怎麼能隨隨便便跟著野男人跑了。”
回答他的是蘇霖一記眼刀。
習晚風臉上還有兩個紅色的指痕，印在白皙的臉上甚是顯眼。她歎氣，“小河呀，你都有媳婦了居然還惦記著外麵的野男人，小欣知道了會傷心的，她一傷心風雨門就沒有雞蛋吃了。”
蘇霖好奇，“為什麼？”
習晚風跟他咬耳朵，“因為小欣一生氣就要殺人，我娘不讓她殺人，她隻好殺雞了。這叫殺雞給猴看。”
猴子何鍾啞口無言。
蘇霖感同身受地點點頭，接著不禁感慨，若不是六年前師父叫他去忘憂穀修身養性，自己被習晚風這麼一番折騰，恐怕早就刀起刀落了，怎麼會拉著她去武當取書。
何鍾緊張地抖起來，“小姐，就算是這樣，您也不能單獨跟著，他，去呀。”
“沒錯。”夏久點頭，能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習晚風出去見見世麵自然是好的，但是有蘇霖在旁就不太對勁了，“蘇先生武功蓋世，我家小姐不過一個十五的小丫頭，怎麼能跟先生比？”
蘇霖揚起眉毛，望著習晚風就問，“你十五歲？”個頭是有了，性子他怎麼看著像七八歲呢？
“沒錯。”習晚風挺起胸口，“阿霖你看，我也是很有料的。”
蘇霖，“……”他忍住了往習晚風那兒看，直接轉頭看向夏久，“蘇霖並非忘恩負義之人，要是風雨門幫我查到我師父的死因，我願意以北邊一座金礦山交換。”蘇霖想想，又加一條，“順便保住她的小命。”
習晚風感動，“阿霖，你要保護我嗎？”
蘇霖直接閉嘴。
夏久卻聽懂了，“也就是說，要是風雨門找不到魔教教主的死因，你就要殺了我家小姐。閣下凶名在外，麒麟寨的五百人命在先，我們怎麼能把小姐交給你？”
蘇霖剛要辯解，習晚風歪歪頭解釋，“不是五百，是一百三十四個人。全是有手有腳的壯實漢子，對吧？”
蘇霖驚訝地看著習晚風，此事他從沒跟外人提起，當年他受邀與麒麟寨寨主比武，誰知道入夜他們偷襲要至他死地。蘇霖當即取了麒麟寨一百三十四口壯漢性命，餘下病殘老幼，他蘇霖才不沒興趣。
隻是後來，寨子起了山火，盡數毀了，那些人也沒能逃出來。
看來風雨門是有其實名，這種小道消息都能查清。蘇霖心裏的把握多了幾分，嘴上卻說，“查不出我師父的死因，我可以手下留情，留你們門主一命。”
何鍾又拍了下桌子，“蘇霖，你簡直欺人太甚。我們門主的性命怎麼會是你一個毛頭小子敢拿捏的。小姐上承老門主的位，下委風雨門弟子的福祉，小姐都說了幫你查清真相，你莫要不識抬舉。反咬我們一口。”
承位？這個在身邊委屈地看著自己的習晚風，還真是他們的門主？不是拿她來掩人耳目的？蘇霖嗬一聲，“風雨門門主，選個小丫頭沒問題？”
習晚風哭訴，“沒辦法，小雨他喜歡打架，不喜歡在家呆著。隻能我上了。”
“小雨是？”
習晚風眨眨眼睛，“我哥哥，習晨雨。阿霖，我改天跟你說，我們還是先走吧。”說著她就拉蘇霖要走。
蘇霖倒是沒聽說過這個人，估計是在自己進忘憂穀出了名，也就沒有多問，自然也沒動，反而是三個堂主用憐憫的眼神看著習晚風，讓他心裏多了點古怪。
“咳咳，”夏久正色，“不管怎樣，小姐還是不能跟先生一起走，我看還是由我們送你們去武當，在跟你們一起回來吧。”
蘇霖冷哼一聲，沒說話，習晚風在他身後伸出了個腦袋，不高興地癟起嘴，“那你們誰跟著來呀。”
三個堂主互相望了望，當場決定了下來。
於是乎，一輛四輪馬車上，夏久在趕馬，蘇霖和習晚風，祝色蘭在裏麵坐著大眼瞪小眼。留下何鍾一人看家。
習晚風頭一回出遠門，興奮地拉著蘇霖指著外麵看，“看看，阿霖，是鬆鼠哦。”
“嗯。”蘇霖懶懶地應著，一睜眼就看見習晚風興奮地發光的臉龐，心裏糾結了下，湊到她旁邊問，“鬆鼠在哪？”
“在那在那。”習晚風指著一棵樹枝的大尾巴，“還有兔子，等下會不會看見很多人？他們會和阿霖長的一樣嗎？”
“……”
沒等蘇霖回答，習晚風就晶亮著眼睛搖頭，“阿霖這麼神風俊朗，怎麼可能滿大街都是呢？那樣我就挑不過來了。”
蘇霖讚同地點點頭，才點了一半才覺得不太對，“你說什麼？”
習晚風收起了笑容，捧起蘇霖的手深情道，“阿霖放心，就算你以後風燭殘年，美人遲暮，我也不會嫌棄你的，我還會像現在給你飯吃，給你馬車坐。我會一直養你的。”
祝色蘭立馬偏過頭，肩膀可疑地抖動著。
蘇霖眯起眼睛，“你，要，養，我？”
習晚風認真地點點頭，“對呀，阿霖在風雨門不就是吃我的住我的嗎？我聽小久說你來的時候都沒有騎馬，你家一定很窮吧。”
她是不是忘了，蘇霖可用了一座金山換他們風雨門一句實話，他現在身上是沒錢，魔教分壇遍布四處，隨便進去一個蘇霖都能拿到不少銀子，怎麼說都比習晚風月月的零錢還要等著手下發來的好，蘇霖想起之前的話題，不禁問，“那你要是養不起我，你就把你賣了？”
“啊，對了，還有這個法子呢。”習晚風把他的手握的更緊，“阿霖你放心，我一定努力把自己買個好價錢的。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祝色蘭的肩膀抖地更加厲害。
這個話題居然越說越偏了，蘇霖抽回手，“免了，我自己能養活自己。”習晚風望望自己空空的手心，傷心地看向蘇霖，叫了他一句。
在外麵聽完全程的夏久趕緊打斷了這個詭異的氣氛，掀開布簾就道，“小姐，安若鎮到了。今晚我們就在這休息吧。”
“安若鎮？”習晚風強打起了精神，提著裙子就下了馬車，看見來來往往人群，駐仗的灰衣老者，攙扶的垂髫小童，發上綴著小花的采蓮女，扛著鋤頭回來的農家漢子，每個人各司其職各得其樂，完全一副安居樂業的景象。她激動了，回頭興奮地喊著，“阿霖，是人，是人唉。”
“……”蘇霖心裏沒好氣地翻個白眼，從馬車裏出來看了一下習晚風高興的樣子，“在哪？”
夏久把馬車交給客棧的小二，先領著習晚風進去，去掌櫃那兒要房間。蘇霖和祝色蘭跟著進去，就看見習晚風叫了一堆稀奇古怪的菜名，等著上菜。小二高興地迎合過去，“客官真是識貨的，我們這有名的菜都能叫出來，應該是來了不少次了吧，客官慢等，菜馬上就來。”
祝色蘭也去了掌櫃，蘇霖坐到習晚風旁邊，看著她無精打采地拿筷子在桌子上戳洞，“你來過這？”
“第一次來。”習晚風回過頭，“阿霖，以後我們要不要開客棧？”
蘇霖拿筷子的手一頓，“我得看看你是不是有資格養我，才能考慮有沒有以後。”
“你說得對，要是我不學無術，阿霖就會流落街頭跟小貓小狗一樣無家可歸了。我該好好上進努力才是。那一會我就去開墾菜地。”
蘇霖先把前麵小貓小狗亂七八糟的形容略過去，“犁地？你就打算這樣養我？”
“當然不是了？”習晚風認真地跟蘇霖扳手指，“先種菜呀，我打聽過了，這幾年大豆欠收，我去種大豆一定可以買個好價錢，有了錢就能開一個客棧了，然後我再養隻大狗小貓，狗白天看門，貓晚上抓老鼠。過年的時候買兩斤肉，過節的時候做幾個菜包子。然後我們坐在院子裏看月亮，看星星。還能啃餃子……”
“……”
“小姐，你連棵草都養不活，怎麼種菜？”祝色蘭打趣著坐到她旁邊，“我看還是讓這個窮酸給你犁地吧。”
夏久嗬一下，“我好歹是當年的新科狀元，以後入仕為官，為國效力。也好過解甲歸田浮生若夢地過活。”
祝色蘭臉色一變，“你個窮酸書生還能去當官，做夢去吧。”
“是呀是呀。”習晚風讚同，“正所謂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暴躁的女人，小久你就缺一個，我看三色就很好，小久你不如娶了她早點當個大官，我們風雨門也能長長名聲。”
祝色蘭不客氣地捏住了習晚風的臉，“你說誰暴躁。”
習晚風的心形小臉變成了一塊大餅，她嘟著嘴巴蚊子一樣哼著，“三色最好最漂亮了，好疼～”她朦朧著一雙眼睛瞄了一眼蘇霖，又哼了一句，“別讓阿霖看見，丟份～”
蘇霖端下手裏的酒杯喝了一口，另一隻手長臂一撈，習晚風就眼淚花花地坐在蘇霖旁邊的位子，嘴裏還塞了一塊鍋巴。“這兒的鍋巴不錯，你可以嚐嚐。”
習晚風一愣，漫不經心地嚼了兩下，舌尖就嚐到大米和梅幹的味道。她笑了笑，又纏上蘇霖的手臂，“阿霖還是你最好。”蘇霖瞄了一眼習晚風，往她原來位子努努嘴，習晚飯隻好窩回去，順帶幽怨地看了祝色蘭一眼。
祝色蘭和夏久麵麵相覷，都識趣沒說話。
小二麻利地上了菜，給習晚風一壺茶，給蘇霖上一壺酒，熱情地招呼著便退下來。
祝色蘭難得看見這麼勤快的小二，嚐嚐菜也覺得頗為順心，“這客棧老板看來是個會做生意的。”
“是嗎？”習晚風夾個雞塊，不高興地戳戳它，“我覺得一般，還是風雨門的飯好吃。不過比武當的清湯寡水好得多。”說著她亮出自己一口白牙咬下一口肉。
蘇霖飯上隻飲三杯酒，不多不少，喝完第二杯就問，“我還沒問，林風雨寫的東西怎麼會在武當。”
習晚風眨巴眨巴眼睛，“啊，是我藏的。”
“……”蘇霖伸手捏碎了手裏的杯子，把第三杯酒撒了一桌子。“為什麼？”蘇霖真是搞不懂這麼重要的東西是可以隨便亂放的嗎？可以當玩具藏起來的嗎？“你是狗嗎？”
夏久臉色一變，“蘇霖，莫要侮辱我家小姐，她雖然做事沒頭沒尾，但絕不是隨便把萬事簿戲耍……”夏久一頓，神色古怪至極反看向習晚風，“小姐，你真的？”
習晚風攤手，“你家小姐是那種隨地亂丟東西的人嗎？”
祝色蘭和夏久心裏齊聲道，你是呀！
習晚風皺起眉頭，“我剛才好像聽到你們的心聲，三色，小久，原來你們是這樣看待我的。”
蘇霖突然想到，風雨門探聽天下大小消息的手段誰也不知道，諸人各有猜測，都不可信，隻能歸結與風雨門門下弟子眾多遍布四處，暗中探聽，但他不這麼覺得，跟著習晚風這麼久，也沒看見風雨門送情報的消息，還是說其實風雨門門主會讀心術？
習晚風一臉感動，“沒想到你們對我這麼崇拜敬仰，這麼信任我。小姐我很感激涕零呀，放心吧，以後我會更加努力挖空風雨門啊……不是，振興風雨門的。”
……
一瞬間高看了習晚風的蘇霖猛扒了一口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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