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657 更新時間:21-06-19 01:48
習晚風是被夏久的驚嚇聲嚇醒的,她目瞪口呆地從床上爬起來,眨巴眨巴眼睛,“小久,大早上的,你想對我幹什麼?”
夏久額頭上青筋盡冒,幾乎是怒喊著,“小姐,你喝酒了?”
“大概是喝了。”
“小姐,門主臨死之前千叮萬囑,讓您千萬不要喝酒,你怎麼就不聽呢?要是醉酒吐出真言,咱們風雨門不就分崩離析,成了個空殼了。”
習晚風點點頭,委屈地念著,“可是現在我是門主。你怎麼可以隻想著我爹,還把他的話記得那麼清楚。難道,”習晚風瞪大了眼睛。
夏久抽抽嘴角,“小姐,夏久兩袖清風,對前門主隻有敬仰之情,絕無男女之情!”
習晚風哦了一下,“我本來想說,你居然這麼忠心耿耿——沒想到小久你也會此地無銀三百兩。”她輕輕歎氣,很是傷懷,“這讓三色怎麼辦好呢。”
“……”夏久呆了一會。“小姐,你天資聰穎,想來這個月的零花錢就不必了吧。”
習晚風一嚇,“你居然敢克扣我的零花錢,小久,你變壞了。”
“摳一個月著實不太好。”夏久笑了笑,“那就摳三個月吧。”
一朝富員外變成了小乞丐,習晚風委屈地跟著他們幾個到了妓院的後門,一輛馬車恭候多久。
她唉聲歎氣,“身為門主,天天被欺壓,連出門都不能從正門走。要不那天我……”
何鍾腦子警鈴大作,打斷了她的話,“小姐,你是門主,萬萬不能做有辱風雨門的事啊。”
習晚風很無辜地看向他,“我沒想做辱沒門中的事呀。”
何鍾很羞愧地低頭。
“我隻是想把風雨門賣了換錢做零花錢。”
“……”何鍾驚恐地抬頭。
習晚風繼續唉聲歎氣,爬上了馬車。後麵何鍾急衝衝地喊,“小姐,你不會是認真的吧?風雨門還有千百個弟兄,不能賣呀。”
夏久來氣地把何鍾拍回去,催著祝色蘭上馬車。腦子裏還是今天早上習晚風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事,讓他實在不想承認她就是風雨門門主。夏久歎氣,把話牽了回來。“今天大早來了官兵,說朝廷欽犯的家眷藏著此處。”
習晚風窩進馬車裏,透著小布窗看著外麵,輕輕感歎,“嗬嗬,我就知道這個紅兒不是什麼好狐狸,被阿霖甩了就去找新歡,還是官兵……嘖嘖嘖,好玩!”
馬車裏傳了人聲,“哪裏好玩?”
習晚風一嚇,往旁邊一看,角落裏蘇霖抱著自己的劍正閉目養神,好像剛才那句不是從他這裏來的。習晚風委屈地湊過去,“阿霖,我沒錢了,養不起你了。”
蘇霖睜開一隻眼,看了習晚風一下,眼睛落在她殷紅的唇上,又移開了視線,“那要我去搶個山頭嗎?”
“這可不行。”習晚風搖搖頭,“我說了要養你的。就算砸鍋賣鐵,把小河小久他們賣了,我也會對你負責的。”
“……”蘇霖放下劍,“你說是紅兒被抓了,有何憑據?”
“憑據我哪裏會有?”習晚風掀開馬車的簾子,看著那邊成群的軍馬,“二十年前,太傅謀殺了太子,攜家眷逃離京城,到了那個小村子,有了個女兒,兒子,一家子生活和平喜樂。有日一個旅人受了傷,太傅一家把他帶回家好好療傷,不知道卻是引狼入室。一夜之間,風雲變色,一家子隻餘下女兒一個。女兒不知道自家的恩怨,一心隻想報仇雪恨。”
“那時,她是想借我的手?”蘇霖半信半疑,順著習晚風的話說下去,“她心思卻是重。”
“那就是她的路呀。”習晚風笑著回頭看向蘇霖,“咱們這些人,前路由上天注定,阿霖,要是什麼時候老天要你我分開,你可別放手。”
“哼,我蘇霖的路,是我自己走的,關老天什麼事。”蘇霖瞥了一眼那邊,紅兒一身紅裙,被兩個人壓著拷上夾板,推推嚷嚷上了牢車,還沒看見她的臉,簾子就被放下了。
居然真的是她。剛才還是半信半疑,看見紅兒,蘇霖已然信了八成,心裏又開始懷疑起習晚風了。風雨門當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情報圈子,能這麼快就查清一個人的來曆?還是……讓他相信故意布下的局?
習晚風自然不會回答他的問題,她彎著腰伸出一顆頭對外麵嚷嚷,“小久呀,快點走吧,我餓死了。”
夏久自然同意,一聲駕,馬車就顛簸地動了。
一路上風平浪靜,無波無浪,一個多月就到了武當山山腳。
夏久把馬車交給村子一家茶棚的人看管,對著喝茶跟喝水的習晚風拘禮,“小姐,前方山路,馬車上不去了,須地用輕功上去。“好呀好呀,這點大的山,我立刻就能上去。”習晚風點點頭,對上蘇霖奇怪的目光,不禁眯眯眼,“說起來,阿霖還沒見過我們風雨門的獨門輕功呢。”
“隻耳聞,沒見過。當初我師父與三位白道掌門比武,比到一半,林門主就出現了,他的輕功出神入化,連我師父都追不上他分毫。想來是很厲害的。”
“你想學嗎?”習晚風嗬嗬笑,“風雨門的雪上無痕可厲害了,要是阿霖學會肯定天下無敵。”
“小姐,”夏久扒住習晚風的袖子就喊,“風雨門的絕技怎麼可以傳給外人?小姐三思。”
“阿霖不是外人呀。”習晚風坐到蘇霖旁邊輕車熟路地抱住他的一支胳膊,“阿霖是內人。我把雪上無痕傳給他哪裏有什麼問題。”
夏久啞言,不等蘇霖甩開習晚風的手,他先下手把人給拉走了,“小姐,雪上無痕乃是本門絕學,連我們幾個都沒領悟其中深邃,蘇先生學了也是白學。”
“沒事,他領悟不到,我告訴他就好了”習晚風感歎,“要是我幫他練成絕世武功,阿霖肯定會愛我愛的深沉的。”
“小姐!蘇霖可是魔教的左使,魔教教主的徒弟,殺人如麻,無血無淚,怎麼可能真的喜歡你呢?等我們找到魔教教主的死因,他與我們風雨門就再無瓜葛了。”
“是這樣嗎?”習晚風想了想,“那要阿霖一輩子陪在我身邊,我豈不是一輩子都不能告訴他真相?”
“啊?”
習晚風點點頭,十分欣慰地拍拍他的肩頭,“小久,還是你聰明。”說著就跑回茶棚,喊著,“阿霖,三色投了拜貼,也該回來。我們上去與她會合吧。”
“好。”蘇霖拿起劍,瞄了一眼夏久。那一眼陰森古怪,看著習晚風直打了一個哆嗦,“阿霖,我生病了。”她搓搓手,“這麼熱的天,我竟然覺得冷,怕是病入膏肓藥石無靈了。”
蘇霖慢慢道,“你要如何?”
習晚風一把挽著蘇霖的手臂,高興地蹭了蹭,“所以你要多多關心我,說不準去武當之前,我就想起你師父的死因了。”
蘇霖瞄了她一眼,“要是你一輩子想不到怎麼辦?”
習晚風懵了一下,“怎麼會呢?就算我想不起來,咱們去武當山就知道了呀。”
“哼,最好如此。”蘇霖冷冷地把手臂抽出來,丟下一句“要是你風雨門跟我耍花招,別怪我違背誓言,屠你滿門”,他似縷風一樣,人已經飄出馬車,坐到了車頂。
車子慢慢地動了起來,祝色蘭腰酸背痛地爬上了車,見一臉沮喪的習晚風,頓時警鈴大作,往後退了退,“小,小姐,你怎麼了?”
習晚風抽抽鼻子,大滴大滴的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三色,阿霖生我氣了嗚嗚嗚嗚……”
祝色蘭,“他不是一直生你氣呀?”話剛說完,祝色蘭就後悔了,她剛要說點什麼彌補一下,那邊習晚風一愣,顫著聲音問了句“真的嗎?原來阿霖他,他討厭我……”,眼淚有如洪水破堤,一發不可收拾。
祝色蘭到風雨門不過數年,還是頭一回看見自家小姐哭成這個樣子,瞬時手足無措幹巴巴地說了兩句別哭別哭,就待在原地嚇傻了。
習晚風的哭頗有特色,半分聲音都沒有,隻有淚水如小河一樣靜悄悄地流過臉龐,瞧著有點女鬼的特質。祝色蘭看了一會,倒看出點毛骨悚然的感覺,連忙爬出了馬車找救兵。
何鍾聳聳肩,“小姐若是哭了,怎麼哄也哄不好,任她去吧。”
夏久點點頭,拉了拉馬繩,“讓她去吧,明日就好了。”
祝色蘭見識過了那洶湧澎湃的哭功,自然不敢再勸,夾在兩個大男人中間趕起馬來,留下小丫頭稀裏糊塗地在馬車上哭了一個白天,睡了一夜。
第二日,三色特地鑽進馬車叫習晚風起床。可惜小姑娘昨天受了委屈,半天不理她,三色還以為習晚風這是變著法要蘇霖叫她起來,隻好退出去,三請四請地把蘇霖請上馬車。
蘇霖沒好氣地半蹲在鼓起的被子前,粗聲粗氣地喊了句,“起來了。”
沒人理。
他又動手推了推。
還是沒人理。
蘇霖火氣上頭,果斷掀開被子,“多大的人了,還甩什麼小姐脾氣——”掀開的被子下麵還是被子,蘇霖瞬間一愣,再把裏麵的被子扯開,往旁邊一丟,一張輕飄飄的紙就落到了馬車的地板上。
紙上隻有寥寥數語,“想要習晚風的命,拿風雨門萬事簿做換。”
蘇霖滿頭的怒氣像是被人澆了一盆冷水,刹那間寒進了心裏。
恰好這時候何鍾伸出頭進來看看情況,望著一馬車的狼狽被子,頓時嚇得虎軀一震,“哇靠,小姐呢,老子就知道魔教一個個心狠手辣,說話不算數,蘇霖你廝好生張狂,將小姐藏到何處了。”
蘇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我做的。”
何鍾自然不信,“肯定是你,你見小姐無心把真相告訴你,就要殺她滅口,魔頭看刀。”
何鍾不說習晚風要瞞下真相還好,一說蘇霖更氣,他一手做掌,往何鍾脖子上一拍。何鍾隻看見一點黑影,就覺得脖頸劇痛,眼前一黑,沒了意識,倒在馬車上。
夏久和三色已經拿著兵器,忌憚地看著蘇霖,一臉蒼白。
蘇霖煩躁地把何鍾往馬車的被子上一丟,丟下一句“沒死”,施展輕功沒了影子。
夏久狐疑地收起扇子,上車檢查了一下何鍾,確定他隻是被打暈了,才安下心,“魔教左使蘇霖,果真信守承諾。”
祝色蘭也鬆了口氣,“那小姐是……”
等何鍾清醒過來,知道自家小姐被人拐走的風雨門一眾後悔地後悔,愧疚地愧疚,擔心地擔心,慢慢地冷靜下來,討論起怎麼救人的事了。
“此人想要風雨門的萬事簿……”三色念著,“來風雨門辦事就好了,何必要劫走小姐呢?”
夏久嗯了一聲,“看來此人曾上風雨門問消息,被小姐拒絕了。”
何鍾無力回天,他家小姐每年拒絕的人那麼多,誰知道是誰呀,“難道是魔教中人?”
三色白了他一眼,實在不想同此人說話,若是魔教中人,蘇霖還會急成那個模樣嗎?
蘇霖快步掃了一下周圍,隻從上山路上瞧見微微垂下的樹枝草葉,和不小心揮落的小花。他撿起一朵,手指夾住轉了轉。
此人輕功匪淺,帶著一個大活人騰空而起卻隻留下這點痕跡……
蘇霖心裏有了計較,把手指上的小花往草叢裏一丟,提著劍直衝上了武當山。
當習晚風迷迷糊糊地被抓進來武當山,對著一群白胡子飄飄的道士,聽他們說所謂的人間正道大義凜然時,她還沒明白自己到底是死了還是在做夢。
頌真道人苦口婆心,摸摸長胡子,“風雨門用己之力,收複魔教左使,本是武林幸事,可是猛虎下山,縱有枷鎖,也恐傷人呀。”
習晚風打了個哈欠。“可老虎本來就是吃肉,也會咬人,更別說你還把它鎖起來了。”
頌真道人嗬嗬地笑了,“習門主性情率真,與我等想的不一。”
習晚風也笑,“好說好說。”
兩個人相對笑了一陣,頌實真人怒了,“師兄,何必同這小女娃費話。魔教敗類,人人得而誅之,更別說這蘇霖手上數百條人命。此等殺人如麻的魔頭,還留著做什麼。”他一把湊到習晚風麵前,“小女娃,你說是也不是?”
習晚風被他一嘴口氣熏的頭暈眼花,暗自往後移了移,不由得皺起眉頭問道,“那你要如何?”
頌實道人粗礦非常地大笑三聲,“自然是要殺了他,為武林正道除害了。”
習晚風眼冒金星,忍不住要捂鼻子,“那你去除呀,不過阿霖很厲害,你打得過他嗎?”
頌實適才站起來,氣得隻跺腳,“蘇霖那廝,得了魔教教主全部真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那能這麼容易殺了。”
習晚風咽咽口水,總算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的了,她往後縮縮,“你殺不了,拿我來也是殺不了的。”
幾位長老齊步搖頭,看得習晚風心裏更慌,她戰戰兢兢小聲地問,“你們不會要我去殺了阿霖吧。”
頌實點點頭。
習晚風反了個白眼,“你們是聽了什麼白癡消息,才覺得我能殺得了阿霖。”
頌實哼了一聲,“其他人不知道,但是我卻是知道的。這幾日你與那蘇霖形影不離,近同兄妹,你要是想動手,法子機會可是多得是啊。”
習晚風驚住了,“我當武當全是正經不能再正經的臭道士,沒想到你們還有偷窺的毛病。”她立馬給頌實拋個媚眼,“正好小妹我也好此道,老頭,找個時間咱們倆探討探討?”
頌實被她噎地說不出話,支支吾吾道了一句“胡說八道。”對著習晚風的腦袋上來就要一掌。
頌真及時止損,用眼神壓住自家師弟,和顏悅色地湊到習晚風麵前,和藹可親地說道,“習門主受驚,師弟唐突門主了,貧道代他與姑娘道歉。”
習晚風哼了一聲,“好呀,隻要他自己拍自己一掌,經脈全斷,口吐白沫,我就原諒他。”
頌實這下就真的要上來打地她口吐白沫了。他一把推開頌真道人,“你這丫頭好生張狂,看老子今日怎麼替你那早去的爹娘教訓你。”
頌真急急把人攔住。“習門主年幼不識禮數,師弟千萬不可意氣用事。”
頌實這才冷冷地哼了一聲,甩袖到一邊窩著去了。頌真摸摸胡子,“你看,習門主,頌實已然安靜,門主是不是也該認真些聽貧道一言,以免重蹈覆轍呀。”
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習晚風癟癟嘴,“讓老頭打就打唄,他總不能打死我。”
頌真眯眯眼,“習門主好誌氣,但刀劍無眼,拳腳無口,傷了不打緊的地方好說,要是碰到了……”他看看習晚風的臉,“就不好了。”
習晚風哼了聲,往後縮了縮,“你想說什麼?”
頌真滿意地點點頭,“正如頌實所說,蘇霖乃是魔教第一高手,武功深不可測,偏偏此人心術不正,身係數百人命,縱然有言出必行的美名,也無法改變他是邪非正的事實呀。”
習晚風,“哦。”
頌真繼續道,“姑娘看來是對蘇霖頗為上心,那可能告訴貧道,蘇霖與你風雨門一行是為了什麼?”
習晚風老老實實道,“為了他師傅呀。”
“魔教教主失蹤數年,前些日子尋到屍首,蘇霖為其親傳弟子,為師討回公道無可厚非。他找不到答案,就會上風雨門用重金求門主一句真話……不過。”頌真沉下聲,“蘇霖當真會簡簡單單求上風雨門?等你接了這事。”
習晚風合上眼睫,“他是曾說過,要我找不到答案,就要風雨門上下數千條人命。”
“就算這樣,你還是要護著他?”
頌真沉下氣,又加了幾句,“中原武林門派萬萬千千,此起彼伏,朝榮暮損,獨魔教屹立不倒百年,殘害百姓,濫殺無辜,仁義之心,友善之誼,全然不顧。姑娘不為我們武林正道考慮,也該想想被魔教殘害的無辜百姓呀。”
習晚風麵露無辜,“可是那些人,我都不認識呀。”
頌真一呆,“這民族大義,怎麼用認識不認識來說呢?”
習晚風瞪大了眼睛,“怎麼不能說,我爹就常說,”她清咳一聲,裝出一個穩重的聲音來說,“你做了什麼事,改的是你的氣運,同他人,同這個世界是半分關係都沒有的——你看看,不就是這個意思嗎?”習晚風嘟嘟嘴,“再說,我還要養阿霖一輩子的,半路殺了算什麼事。”
頌真這下沒話說了。
“你!”頌實再次跳出來,“你身為一門之主,竟然與魔教左使私定終身,簡直是我白道之恥。今日我就要替你早死的爹娘教訓你這個不孝子。”頌實說罷,拔劍就往習晚風的心口刺過來。
習晚風不躲不閃,反倒是張口就來上一句,“如意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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