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85 更新時間：09-05-08 16:47
蕭麗晴如往常一般迎接耶律斜軫，可是他卻提不起勁來，很奇怪，在某個麵對著她的瞬間，他的確是心動的，甚至喜歡的，可是那隻是一晃而過的念頭，脆弱得像一縷煙塵，被風輕輕一吹，就散了。
“大王想吃什麼？不知道我準備的這些菜合不合你胃口？”她坐在他身旁，有些局促的笑著，看著他那張英俊但疲倦的臉，忽然有些慌張，害怕自己說錯一句話惹得他不高興——從何時起，她又變得卑微起來，變成婚姻裏尋求主動害怕失去的一方。
耶律斜軫索然無味的吃著，索然無味的看著，淡淡的應了一句：“還好。”
“那就好……其實，大王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要太放在心上了，以後會有扳回的機會的。”
“哎……你知道什麼？”他歎了口氣，灌下一杯酒。
“打仗的事，我的確不懂……我隻是擔心你。”她用秋水般溫柔的眼神望著他。
“謝謝，我沒事。”他的語氣有點生疏。
“大王還是不開心麼？那我陪你喝酒！”說罷，舉起酒杯。
他應她，可是酒到了嘴邊，她忽然猶豫了，掙紮了一下，放下了酒杯。
“怎麼了？”他孤疑的看著她，女人變得可真快。
“沒……沒什麼。”她的臉紅了，在燭光下，濃眉大眼分外美麗。
其實，她也是美麗的。
他不得不承認——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的美貌勝過燕燕，勝過宋希，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無法真正愛上她，盡管他們已經做了三年夫妻。
他獨自飲酒，一杯接著一杯，似乎沒有節製。
“少喝點……”她柔聲勸慰：“喝多了容易傷身。”
“舉杯消愁未嚐不可？”他自嘲的笑了笑，並不看她。
月色孤寂。
悵然若失。
晚上，她伺候他更衣。
他結實的上身裸露著，大大小小細細密密的傷痕在她眼前晃動——那是他多年征戰的勳章啊，她吻了吻他的胸膛，低低的叫著：“韓隱，你知道嗎？我……想你……這些日子來，我一直都在擔心……”有點像撒嬌，又有點像呻吟。
“擔心什麼？”
“其實我……”她欲言又止。
他的臉色緋紅，可能是酒精的緣故，他醉眼望著她，輕輕地說：“你是想我要你？”“不……”她欲拒還迎，卻柔媚入骨。
沒有男人可以抗拒。
他摟緊她，她耳邊清晰的聽到了他濃重的夾著酒味的呼吸，然後他俯身過來吻住了她的嘴唇。是火熱的深吻。
她熱情的回吻著他，所有的顧慮在這不容置疑的火熱裏消失殆盡。
他抱著她上床，兩人的身體已經熔成了一團火，除了來自身體的溫暖，蕭麗晴什麼也感覺不到。
黑暗中，耶律斜軫火熱的身體迅速的覆蓋上來……
雲雨過後，她靜靜的依偎著他，這讓她感到塌實。
耳邊傳來他綿長的呼吸。
他睡著了吧？
他是這樣累。
他或許也是愛她的吧，至少，他已經漸漸接受她了。
那麼，就這樣一直下去吧，纏綿著，一直到天荒地老。
然而隻是接下來的幾秒，她編製的美麗幸福的夢一下子被擊得粉碎，她聽到一個很近的聲音低低的喚了一句把她拋到天邊那麼遠的名字：宋希！
她猛然坐起來，不敢相信這個名字是發自她丈夫的口中，尤其是他們恩愛過後，尤其是在她以為他心裏已經有她，甚至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她已經有了孩子，他們的孩子！！
她的手輕輕撫過平坦的小腹，麻木的心裏掠過了翻江倒海般的酸澀與恨意。
月亮升得更高了，月光脈脈如水。這裏沒有嫦娥後羿的傳說，可是月亮上仍然有一刻桂花樹的陰影，嫦娥應該就在那桂樹下守著沒有盡頭的寂寞吧……
原來，他的心裏有的不是她……從前不是，現在也不是！
他簡直是在侮辱她！！
她對他而言，算是什麼？
發泄欲望的工具嗎？
她是人，一個全心全意愛他的女人，一個愛到自尊驕傲什麼都可以棄之不顧的女人！
可是，她得到的是什麼樣的回報？！
——耶律斜軫，我恨你。
從今天開始，從這一時這一刻開始，我恨你。
雖然我也愛你。
蕭麗晴的嘴角浮現出一抹悲哀而陰鬱的笑容。
******
這是耶律休哥的一間別館，陳列簡單，有種古樸的氛圍。
陽光一縷縷微光從並不寬敞的窗戶裏照了進來，帶著些微的暖意。
宋希的睫毛也被沾染上了金色。
耶律休哥靜靜的望著她，好像怎麼也望不夠。
她蒼白的臉上，透出一絲不健康的紅暈，由於大量出汗，她有脫水的症狀，如同他受傷時她喂他喝水一樣，現在他如數的加倍的還她，他一遍遍的用水滋潤著她幹裂的嘴唇，想法設法喂一些稀粥讓她喝下去，即使她喝了就吐，他也不厭其煩的喂著。
慢慢地，她睜開眼睛，忽然覺得頭變得輕了一些，她看著耶律休哥說：“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沒有，天才亮沒有多久。”
“還沒有到上京嗎？這是哪裏？”她問。
“我們在這裏先休息一下，等你好點再回去。”
“哦，會影響到你的行程嗎？”
他搖搖頭，隻要她好起來，他已別無所求。
她費力的伸出手，撫上了他的臉頰，被他長出來的胡須刺得癢癢的，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心頭有些甜蜜，又有些酸澀。
他緊緊抓住她的手，有種灼人的滾燙傳到她心裏。她的眼眶微濕，低低的說：“別騙我了，我都知道的。我又不是傻瓜。”
“為你，我情願如此。”
“我值得嗎？我是這樣任性啊……”她微笑著歎著氣。
“有什麼關係呢，當我知道你說的真相，我是很生氣，我為自己感到可悲，因為你並沒有愛上我，但我卻已經不能自拔——可是，當我發現自己要失去你的時候，我才知道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隻要你開心就好。”
“遜寧……”
“恩？”
“我錯了，你能夠原諒我嗎？”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啊。”他將她的手放到唇邊輕吻——她的心裏忽然有個堅定不移的聲音提醒她：去愛，去愛，他值得你用全部生命去愛！
放開所有的束縛，盡情伸出雙手，展開懷抱，去體會去了解這個男人深沉遼闊的胸懷，他的眼神像鷹一樣銳利，他的身軀像山峰那樣挺拔，他的內心像清泉那樣純淨，他的眼裏隻有你，那感情濃得叫人心疼，你怎麼忍心不去愛？
“真的嗎？”
“真的。”
“遜寧，其實我……”
“該喝藥了。”丫鬟端來的一碗深褐色的藥水，耶律休哥扶起她，接過藥水，小心的吹了吹，確定不太熱了，才喂她喝下。
——誰看了都會被一個男人如此細心的嗬護所感動，而這個男人不是一般普通的男人，他在契丹人中的威信如同神一樣高，他冷靜，睿智，果敢而深情。
喝下藥，她小鹿般眼神的望著他，心裏滿滿的歡喜，好久沒有這麼充實的感覺，被寵愛的發自內心的幸福感覺，她目不轉睛望著他，緩緩的說：“我給你唱支歌好麼？”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情景嗎？那時候你唱的那首歌，很好聽。再給我唱一遍好嗎？”他把她樓在懷裏，她側身靠著他，有種溫馨的感覺。
“好。”
“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如影隨行……”
他靜靜的聆聽著。
她很喜歡這首王菲的老歌，在深秋的陽光中，似乎很搭調，有種說不出的曖昧。
“這是你那個時代的歌曲？”他輕撫著她的發絲，柔和的問。
“恩。我們那個時代，有著高度發達的文明，可是人們之間的愛和信任卻越來越少。那個時代裏，愛是非常奢侈的東西。”
“那個時代裏，遼國怎麼樣了？”
“不複存在。”
“是嗎？”
“沒有一朝代能夠千秋萬世，就像沒有人能夠長生不老，那種虛無的追求，是不可能實現的。”
“你說的有道理。”他歎了口氣。
“但你名留青史。”
“是嗎？”
“我是說真的。偌大的世界，芸芸眾生，能夠在史書上留下名字能有多少？”
他淡淡的一笑：“我並不是為了名留青史而活，某種程度上來說，我隻是為了自己，為了國家，”轉而問：“很想家嗎？”
“無論如何，我回不去了。”她幽然歎息。
一直以來，關於存在的價值讓她惶惑，她找不到自己存在這裏的理由，像一片漂浮的小舟，沒有自己停泊的港灣，也不知該往何處去，好像無論往何處去，都沒有自己的家。
但是從現在開始，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也許，她可以試著愛他，就如同他所希望的那樣。
“我會好好照顧你，讓你不那麼痛苦，不那麼想家，相信我好嗎？”他淺吻著她的額頭。
她不能抗拒的點頭，有點困惑的問：“你說為什麼我會遇見你，嗯？”
“該遇見的，注定會遇見。”他靜靜坐在她麵前，身後一縷陽光打在他身上，為他鍍上神秘的光輝。他的眼睛很黑，又很亮，幽深的眸子溢滿了對她的溫柔。
“遜寧……”
“嗯？”
“沒什麼，我就是想叫你的名字，遜寧……”
他的唇緩緩壓下，從蜻蜓點水到深入淺出，她也像是期盼已久，這一吻，讓她清醒的意識到：她不能，再這樣下去。
她要好起來，要快點好起來，以回報他衣帶不解無微不至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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