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1431 更新時間:09-04-11 02:26
神和神的戰鬥
其他的神們也陷於激烈的爭鬥中。他們相互攻擊,攪得大地呻吟,空氣轟鳴,好像成千上萬的啦叭吹起戰鬥的號音一樣。宙斯站在高高的奧林匹斯聖山上,聽著人間喧囂的聲音,看著諸神相互爭鬥,高興得心兒都快跳出胸膛了。戰神阿瑞斯首先出陣,他揮舞著燦爛的長矛衝向帕拉斯。雅典娜,並且嘲笑般地對她說:"你為什麼要挑動神間互相廝殺?你還記得當年你唆使堤丟斯的兒子用槍刺傷我的事嗎?這就等於是你親手刺傷了我的神聖的身體一樣。今天我想我們可以算清這筆債了!"說著他揮舞著可怕的長矛朝女神刺了過來。女神躲開了他的攻擊,在地上抓起一塊巨石朝他擲去。石塊砸在他的脖子上,使他撲的一聲跌落到地上,頭發上沾滿了塵土。
雅典娜哈哈大笑,帶著勝利的喜悅說:"蠢貨,你竟敢和我較量,你大概從來沒有想到我比你高強得多。現在,讓你的母親赫拉去詛咒你吧。她對你非常惱怒,因為你竟然庇護狂妄的特洛伊人,反對希臘人。"她一麵說,一麵將炯炯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阿佛洛狄忒攙扶著正在呻吟的戰神離開了戰場。赫拉看到他們這副樣子,便轉身對雅典娜說:"啊,帕拉斯,你看到那個好心的阿佛洛狄忒正扶著凶狠的阿瑞斯離開戰場嗎?真讓人氣惱!你快去襲擊他們。"帕拉斯。雅典娜應聲衝了上去,朝溫柔的女神當胸一拳。阿佛洛狄忒打了個趔趄,倒在地上,把受傷的戰神也拖倒了。
"哈哈,讓一切援助特洛伊人的家夥都像這樣倒在地上!"雅典娜大聲喊道,"如果我們的人都像我一樣勇敢戰鬥,特洛伊城早就成為廢墟了,我們也早已太平了。"赫拉看到她的英雄行為,又聽到她的話,臉上浮起了滿意的笑容。
這時,撼動大地的海神波塞冬對阿波羅說:"福玻斯,我們為什麼袖手旁觀呢?你沒有看到別的神都已經開始戰鬥了嗎?如果我們沒有較量一下,就回到奧林匹斯聖山去,那是多麼恥辱啊!"
"海洋的主宰,"福玻斯回答說,"如果因為凡人的緣故,我必須跟你這樣一位仁慈而又威嚴的神動武,那真是作孽。"阿波羅說著,就離開了他,不願動手和他父親的兄弟自相殘殺。
但他的妹妹阿耳忒彌斯在一旁嘲笑他,譏諷地說:"福玻斯,你難道想逃跑,讓吹牛皮的波塞冬輕易地取勝嗎?你在背上背了弓有什麼用呢?難道這隻是一個玩具嗎?"赫拉聽到她的嘲笑很生氣。"你這個不知羞恥的丫頭,你既然背上背了弓箭,你敢跟我較量嗎?"赫拉問她。"你最好還是回到樹林裏去射一頭公豬或野鹿,那要比跟高貴的神作戰容易得多!今天因為你無禮,我要你嚐嚐我的厲害!"說著她用左手抓住阿耳忒彌斯的雙手,右手扯下她肩上的箭袋,並用它狠狠地打她的耳光。阿耳忒彌斯顧不上自己的弓和箭,如同一個挨打的膽怯的小孩一樣,哭喊著,跑開了。如果不是赫耳墨斯埋伏在近旁的話,阿爾忒彌斯的母親勒托真會拔刀前來援救她的。赫耳墨斯看著勒托說:"勒托,我不想和你作戰,因為和雷霆之神所愛過的女人作戰是很危險的。"勒托見他說話隨和,對自己甘拜下風,也就消了氣。她拾起女兒的弓和箭,追趕著她的女兒回奧林匹斯聖山去了。
阿耳忒彌斯正坐在父親的膝頭上,仍在哭泣。她身體抽搐著,哭得十分傷心。宙斯慈愛地將她抱在懷裏,微笑著對她說:"我的寶貝女兒,快告訴我,哪位神竟敢欺侮你?"
"父親,"她回答說,"是你的妻子,那個憤怒的赫拉欺侮了我,她挑起神之間彼此鬥爭。"宙斯聽了隻是笑著,並輕輕地撫摸著女兒,給她說了許多安慰話。
在山下,福玻斯。阿波羅已走進特洛伊城,因為他擔心丹內阿人會不顧命運女神的安排在當天攻陷城池。其他的神都回到了奧林匹斯聖山,有的滿懷勝利的喜悅,有的充滿憤怒和憂愁,他們都團團坐在雷霆之神宙斯的周圍。
阿喀琉斯和赫克托耳在特洛伊城前
年老的國王普裏阿摩斯站在高聳的塔樓裏。他看到勇猛的珀琉斯的兒子凶狠地追擊逃亡的特洛伊人,任何神和凡人都不能阻止他前進。國王抱怨著從塔樓上走下來,對守衛城池的士兵說:"打開城門,守住門口,讓所有逃亡的特洛伊人回到城裏來。不過要當心,阿喀琉斯正在追擊他們,等士兵們一回到城內,馬上把城門關上,別讓珀琉斯凶狠的兒子衝進城來!"守城的士兵遵照命令拉開門栓,於是城門大開。
特洛伊人饑渴萬分地從戰場上回來,阿喀琉斯緊追不舍。阿波羅把這一切看在眼裏,馬上離開城門,前去幫助那些驚慌失措的逃兵。他首先鼓起安忒諾爾的兒子阿革諾耳的勇氣。然後,他隱蔽在濃霧中,站在宙斯的聖樹下,策應阿革諾耳。於是,阿革諾耳在特洛伊人中第一個意識到在逃跑,他站住了腳,思索了一陣,懷著內疚的心情對自己說:"在你身後窮追不舍的人是誰?他的身體不是一樣可以用矛刺傷嗎?他不是跟其他人一樣也是凡人嗎?"說著,他鎮定下來,等待著衝過來的阿喀琉斯。
阿革諾耳一隻手拿住盾牌,另一隻手揮著長矛,朝阿喀琉斯大喝一聲:"你別以為馬上就可以占領特洛伊城。我們中間也有頂天立地的英雄,他們準備為保衛父親。母親和妻子兒女而戰。"說著他投出他的矛,擊中對方新澆鑄的脛甲,但矛當的一聲彈落在地上,沒有傷著阿喀琉斯。阿喀琉斯猛撲過來,但阿波羅用濃霧遮掩著將阿革諾耳帶走,並誘使阿喀琉斯走上歧路,仍然追趕他,因為他已化作阿革諾耳的模樣,穿過麥田,朝斯卡曼德洛斯河奔去。
阿喀琉斯緊緊在後麵追擊,希望追上對手。就在這時,特洛伊人從大開的城門裏幸運地回到城裏。他們爭先恐後,你推我擠,直到進了城裏才舒了一口氣,擦著滿頭大汗,飲水解渴,然後在城垛上坐下或躺下休息。
但希臘人都扛著盾牌蜂擁著奔向城池,特洛伊人隻有赫克托耳還留在城外。阿喀琉斯仍在追趕阿波羅,他以為是在追趕阿革諾耳。突然,阿波羅停下來,轉過身來,以神的洪亮的聲音說道:"你為什麼對我緊追不放,而放棄追趕特洛伊人呢?你以為在追趕一個凡人,其實你是在追趕一位你傷害不了的神!"
阿喀琉斯恍然大悟,氣惱地叫喊起來。"你這個殘酷而奸詐的神!你竟然把我從城牆邊引開!不是因為你,許多特洛伊人都得喪命,你狡猾地援救了特洛伊人,剝奪了我取勝的機會。作為神,你是用不著害怕報複的。盡管如此,我是多麼希望向你報複啊!"說著他轉過身子,像匹暴躁的戰馬一樣頑強地朝城池奔去。
年邁的普裏阿摩斯在塔樓上看到阿喀琉斯奔過來,急得連連捶胸,痛苦地呼喚著在城外站著等待阿喀琉斯的兒子。"赫克托耳呀,尊貴的兒子!你為什麼還在外麵?你想送進虎口嗎?他已經殺掉我那麼多的兒子。快進城吧,進來保護特洛伊的男人和女人。請憐憫我吧!宙斯在折磨我,使我在暮年還遭受這種難忍的苦難,讓我親眼看到兒子們被殺死,女兒們被搶走為奴,城池被毀,珍寶被擄掠一空。最後我會死在投槍或長矛之下,拋屍門外,被我親手喂養的狗吞食屍體,舔食我的血跡!"
赫卡柏站在他旁邊,也哭泣著大聲呼喊:"赫克托耳呀,可憐我吧,聽我的話!從城牆後打退那個可怕的英雄,千萬別在城外和他交鋒!"
父母親的大聲呼喚和哀求都不能使赫克托耳回心轉意。他堅定地站在原地,靜靜地等待著阿喀琉斯,並且自言自語地說:"那時,我的朋友波呂達瑪斯勸我把軍隊撤回城去,但由於我指揮失誤,許多人喪失了生命。我愧對特洛伊的男女老幼。也許有一天他們會說,赫克托耳由於相信自己的力量而毀了整個民族。因此,最好還是讓我和那個可怕的敵人決一死戰。要麼我取得勝利,要麼我戰死城下!否則怎麼辦呢?難道我應當放下盾牌和盔甲,把海倫和帕裏斯搶回來的珍寶都獻出去?瞧,我想到哪裏去了?如果我真的哀求他,他不會憐憫我的,相反,他會無情地將我殺死。看來還是和他交戰為好,看看奧林匹斯聖山的神究竟讓誰獲得勝利。"
赫克托耳之死
阿喀琉斯越來越近,像戰神一樣威武雄壯,青銅武器燦爛奪目。赫克托耳看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並轉身朝城門走去。阿喀琉斯頓時撲了過來。赫克托耳沿著城牆,沿著大路沒命地奔跑,並越過湍急的斯卡曼德洛斯河。阿喀琉斯跟蹤追擊。他們繞著城牆跑了三圈。奧林匹斯聖山上的神們都緊張地看著這一驚心動魄的場麵。
"啊,神們。"宙斯說,"好好地思考一下眼下的情勢吧。決定的時刻來到了。是讓赫克托耳再次逃脫死亡呢,還是讓他喪生?"
帕拉斯。雅典娜回答說:"父親,你想到哪裏去了?難道你想讓命運女神已經判定要死的人逃脫死亡嗎?不過,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別指望神們會同意你的提議!"
宙斯朝他的女兒點了點頭,表示她可以照自己的意思行事。她立即從奧林匹斯聖山上降到到特洛伊的戰場上。
這時,赫克托耳仍在奔逃,阿喀琉斯在後麵緊追不放,不讓他有喘息的機會,並且示意他的士兵,不得朝赫克托耳投擲飛鏢和長矛。
他們圍著城牆追逐了四周,現在又挨近斯卡曼德洛斯河,這時,宙斯從奧林匹斯聖山站起來,取出黃金天平,兩邊放進生死砝碼,一個代表珀琉斯的兒子,另一個代表赫克托耳,開始稱量。赫克托耳的一邊朝冥王哈得斯傾斜。在一旁的阿波羅即刻離開了。
女神雅典娜走到阿喀琉斯身旁,悄悄地對他說:"你站著,休息一下;讓我去鼓動赫克托耳大膽地向你挑戰!"阿喀琉斯聽從了女神的話,立即停止追擊,靠在插在地上的長矛旁,看著雅典娜朝赫克托耳走了過去。
雅典娜變為得伊福玻斯來到赫克托耳的麵前,對他說:"兄弟,讓我們一起去反擊阿喀琉斯!"赫克托耳看到他的兄弟非常高興,他說:"得伊福玻斯,你真是我最親密的兄弟。現在,當別的兄弟都躲在安全的城牆後麵,你卻大膽地出城鼓勵我作戰,使我更加尊重你了。"於是雅典娜引著英雄朝阿喀琉斯走去。她舉著她的長矛,跨著大步,走在前麵。
赫克托耳對阿喀琉斯叫道:"珀琉斯的兒子,我再也不躲避你了!現在我跟你拚個你死我活。但讓我們當著神發誓:如果宙斯看顧我,讓我取得勝利,那麼我隻剝下你的鎧甲,並把你的屍體還給你方。你對我也應該同樣對待!"
"我不和你訂條約!"阿喀琉斯麵色陰沉地說,"正如獅子不能跟人做朋友,我們之間也無友情可談。我們之中必須死掉一個。現在使出你的本領吧,不管怎樣,你逃不脫我的手掌。你欠下我的戰士們的血債,現在得由你償還了!"阿喀琉斯說著擲出他的長矛。赫克托耳急忙彎下身子,矛從他的頭上飛了過去。雅典娜把矛拾了回來,交給珀琉斯的兒子。但這一切赫克托耳都無法看到。現在,他也憤怒地投出他的矛,正好擊中阿喀琉斯的盾牌,但被彈落在地上。赫克托耳吃了一驚,回頭找他的兄弟得伊福玻斯,想向他要他的長矛,可是他已不見了。赫克托耳這才意識到是雅典娜騙了他。他知道末日已到,但他不甘心讓對方輕而易舉地得手,於是拔出寶劍,揮舞著向前撲去。
阿喀琉斯迫不及待地準備廝殺,也等不及再擲矛了,他用盾牌掩護著衝了上去。他頭盔上的羽飾在風中飄拂,長矛閃著寒光。他睜大眼睛,尋找機會,想瞞準赫克托耳的身上露出的地方下手。可是從頭到腳他都用從帕特洛克羅斯那裏掠去的盔甲保護著,隻有在肩與脖子相連接的鎖骨旁露出一點空隙,使得他的喉嚨稍有一點暴露。阿喀琉斯看得真切,狠狠地用矛刺去,矛尖刺穿赫克托耳的喉頭,但沒有刺破氣管,他雖然倒在地上,受了重傷,但仍能勉強說話。阿喀琉斯高興地說,要把他的屍體喂狗。赫克托耳央求他說:"阿喀琉斯,我指著你的生命請求你,別讓惡狗吞食我的屍體!無論你要多少金銀都可以,隻要把我的屍體送回特洛伊,讓特洛伊人按照殯儀將我安葬!"
阿喀琉斯搖了搖頭,回答說:"你用不著哀求,你是殺害我的朋友的凶手!即使普裏阿摩斯願意拿出和你相等重量的黃金作為贖金,你仍然難免要喂狗!"
"我知道,"赫克托耳臨死前呻吟著說,"我知道你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不會同情我。但是,當神為我報仇,當你被阿波羅在特洛伊的中央城門射中倒地快死時,你會想起我的話的!"說完這最後的預言,他的靈魂出竅,幽幽地飛進地府,尋找哈得斯去了。
阿喀琉斯卻在一旁叫道:"你隻管去死吧!無論宙斯和神們如何安排我的命運,我都會接受的!"他從屍體上拔出長矛,將它放在一邊,然後動手剝下原來屬於自己的血淋淋的盔甲。
希臘人潮水似地湧過來,圍觀死者高貴的形象和雄偉的軀體。阿喀琉斯站在人群中說:"朋友們,英雄們!感謝神賜福,讓我在這裏製伏了這個凶惡的人,他對我們的危害遠遠超過了其他人。讓我們一鼓作氣,殺向特洛伊城。我們倒要看看,他們是把城池獻給我們,還是在沒有赫克托耳的情況下仍敢抵抗。但我何必多講,浪費時間呢?我的朋友帕特洛克羅斯不是還躺在船上沒有安葬嗎?士兵們,讓我們唱起凱旋歌,並把我殺死的這個敵人拉回去祭奠我的朋友!"
這個殘酷的勝利者一麵說,一邊走近屍體,用刀在腳踝和腳踵之間戳了個孔,用皮帶穿進去捆在戰車上,然後他跳上戰車,揮鞭策馬,拖著屍體向戰船飛馳而去。
赫克托耳的母親赫卡柏在城頭上看見了他的兒子,悲憤地撕下她的麵紗,號啕大哭。國王普裏阿摩斯也痛哭流涕。全城響起一片哀泣聲,連城牆也震顫了。年邁的國王恨不得衝出城門,去追趕殺害兒子的凶手,眾人好不容易才勸阻了他。
赫克托耳的妻子安德洛瑪刻還不知道丈夫的死。她安安靜靜地坐在宮殿裏,專心在料子上繡著花卉。突然她聽到城上傳來一片哭聲,心裏頓時充滿不祥的預感。她驚叫起來:"天哪,我擔心我的丈夫已被阿喀琉斯殺死了。來人哪,快跟我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穿過宮殿,急步跑上城樓,看到珀琉斯的兒子的戰車拖著她丈夫的屍體在野地裏飛跑。安德洛瑪刻頓時昏厥過去,往後倒去。她的親屬們急忙扶住她。當她醒過來時,仍悲痛欲絕地哭泣著,她的侍女們也在一旁哭泣。
帕特洛克羅斯的葬禮
阿喀琉斯帶著他的敵人的屍體回到了戰船,他把屍體臉朝下匍匐在帕特洛克羅斯屍體旁的地上。丹內阿人解下戰甲,坐下來舉行葬儀。他們宰豬殺羊,還殺了公牛。阿喀琉斯吩咐大擺宴席犒賞戰士們。他的朋友們拉著他硬是離開了停放帕特洛克羅斯的屍床,他們來到國王阿伽門農的帳篷裏。他們燒起一堆火,架上一口大鍋燒水,並試圖勸他沐浴,洗去身上的塵土和血汙。但他固執地拒絕了,而且鄭重地發誓:"宙斯在上,隻要帕特洛克羅斯還沒有火葬,隻要我還沒有剃發並為他建立墳墓,我就不能用水洗澡。要是按照我的意思,我們現在就舉行殯葬儀式。阿伽門農國王,明天請下令砍伐樹木,並作好準備,為我的朋友舉行葬禮。"王子們都尊重他的意見,他們坐下來飲酒,愉快地享用美餐,然後各自回房休息。珀琉斯的兒子躺在被海水衝刷得幹幹淨淨的海灘上,四周圍著一群彌爾彌杜納人。
阿喀琉斯終於睡著了,他夢見可憐的帕特洛克羅斯走近他,對他說:"阿喀琉斯,你睡了嗎?難道把我忘了?為我立一座墳吧,我想通過地府的大門進入哈得斯的地府!那裏有兩個幽靈守衛著,還威脅我,不讓我走近。因為我還沒有火葬,因此我的靈魂不得安寧。可是,你要知道,我的朋友,命運女神注定,你將死在特洛伊城外。你在給我造墳時,也要給自己留有餘地,使得我們生時同居在宮殿,死後骸骨也葬在同一墓穴。"
"我發誓,我將按你的要求去辦,兄弟!"阿喀琉斯說著,並朝那個人的陰影伸出雙手,但它卻像煙霧一樣即刻消逝了。第二天天剛亮,阿伽門農命令戰士們牽著牲口去伐木。他們在愛達山上把最高大的樹木砍下來,劈成木柴,讓牲口馱回戰船營。阿喀琉斯命令所有的彌爾彌杜納人穿上鎧甲,套上戰車。不久,送葬的隊伍前進了:王子們。戰士和禦者走在前麵,後麵是幾千名步行的士兵。帕特洛克羅斯的朋友和同伴抬著他的遺體,上麵放滿了他們從頭上剪下的頭發。
送葬的隊伍來到阿喀琉斯為他的朋友選定的墳地,他們將靈柩放在大量木柴壘成的木堆上。珀琉斯的兒子退後一步,剪下自己的一綹褐色的頭發,注視著茫茫的大海,說道:"啊,我的祖國的斯佩爾錫俄斯河啊,我的父親曾經發願,等我凱旋時他要我剪下頭發給你祭奠,並在你的有著聖林和祭壇的發源處,給你獻祭五十頭羊。可惜他的願望落空了!河神啊,你沒有接受他的祈求!你不讓我重歸祖國。現在,請你別見怪,我隻得把頭發獻給帕特洛克羅斯,讓他帶著去見冥王哈得斯!"說著,他把一綹頭發放在他的朋友的手裏,然後走近阿伽門農,對他說:"讓大家宴飲吧,宴畢,大家哀悼並安葬我的朋友!"
阿伽門農下令戰士們各自回到戰船上,隻有王子們留下來。他們把砍下的木柴壘成一個百尺見方的大柴堆,把屍體放在頂上。然後,他們在柴堆前剝開幾頭綿羊和牡牛,將它們放在木柴的周圍。他們還在靈柩旁放上一罐罐蜂蜜和香膏,並牽來四匹活馬,隨後又從帕特洛克羅斯養的九條家犬中選出兩隻宰了獻祭。他們又用劍殺死了十二名特洛伊青年。阿喀琉斯就這樣為他朋友的死殘酷地進行報複。
木柴被點著了,阿喀琉斯對著死者大聲說:"願你幸福地進入冥府吧,帕特洛克羅斯!我向你立下的誓願全部實現了。十二名俘虜都已獻祭給你,並和你一起火葬。隻有赫克托耳的屍體沒有燒,他的屍體將用來喂狗!"阿喀琉斯凶狠地說著,但神們卻不讓他的願望實現。阿佛洛狄忒日夜守護著赫克托耳的屍體,不讓一群餓狗靠近。她又用玫瑰香油和長生膏塗抹在屍體上,使他身上拖出來的傷痕全都消失了。阿波羅也降下一片濃霧,遮住赫克托耳的屍體停放的地方,免得太陽把屍體曬幹。
現在,火葬帕特洛克羅斯的柴堆雖然點火,可是不能熊熊燃燒。阿喀琉斯轉身向風神祈求,答應給北風神波瑞阿斯和西風神策菲羅斯獻祭,並用金杯澆酒在地,請風神把木堆吹起大火。伊裏斯把這消息傳給了風神。他們從海麵上呼嘯而來,直撲柴堆。整整一夜,他們在柴堆四周煽起熊熊火焰。阿喀琉斯不斷地澆酒在地,祭奠朋友的亡靈。直到清晨,才風止火熄,柴堆被燒成灰燼。帕特洛克羅斯的骸骨臥躺在柴灰中間,外圍混雜著人骨和獸骨。遵從珀琉斯的兒子的命令,英雄們用酒燒熄了還在閃爍火星的餘燼。他們含著眼淚,拾起朋友的白骨,盛在一隻金裏,送到阿喀琉斯的營帳裏。然後,他們用石塊和泥土給死去的帕特洛克羅斯築起一座大墳。
這一切完畢後,希臘人舉行了隆重的殯葬賽會。阿喀琉斯命令亞各斯人都聚攏來,坐成一個大圓圈。然後他擺出炊鼎。三腳祭壇。牛。羊,還有婦女和珍貴的金屬禮品,作為獎品。阿喀琉斯因悼念已死的禦手,所以沒有參加一開始就舉行的戰車競賽。隨後還進行了拳術比賽。徒步賽跑和擲鐵餅比賽。英雄們經過各項角逐,帶走了所得的獎品。就這樣結束了殯葬賽會。
普裏阿摩斯去見阿喀琉斯
當參加殯葬賽會的人散去之後,阿喀琉斯整夜輾轉反側不能入睡,他仍在懷念被安葬的朋友。第二天清晨,他套上馬,把赫克托耳的屍體綁在戰車上,拖著它圍著帕特洛克羅斯的墳墓奔跑了三圈。阿波羅不忍心屍體遭淩辱,他的神盾像金傘一樣遮著赫克托耳,使他的屍體不致損傷。阿喀琉斯駕車拖過屍體,把它丟在地上離開了。奧林匹斯聖山上的神除了赫拉以外,看到這情景都很悲憤。宙斯派使者找到阿喀琉斯的母親忒提斯,命令她迅速趕到希臘人的營房,告訴他的兒子阿喀琉斯:諸神,包括宙斯在內,都對他肆意淩辱赫克托耳的屍體,並把屍體扣留在船上不讓贖回感到憤怒。
忒提斯聽從命令,來到兒子的帳篷,走近他坐下,溫和地說:"親愛的兒子,你憂愁歎息,不進飲食,這樣折磨自己還要多久呢?聽著宙斯要我對你說的話吧:他和諸神都很憤怒,因為你虐待赫克托耳的屍體,並且始終把它扣在船上。我的兒子,還是索取一筆豐厚的贖金,把屍體交出去吧!"阿喀琉斯抬起頭,注視著母親說:"那就這樣吧,我尊重宙斯和諸神的意見!誰給我贖金,誰就可以把屍體領回去。"
就在這時,宙斯又派出使者伊裏斯來到普裏阿摩斯國王的城裏,傳達神的決定。她看到特洛伊城裏一片悲歎聲和哭泣聲。她悄悄走到國王麵前,低聲對他說:"達耳達諾斯的兒子呀,別沮喪!我給你帶來了好消息。宙斯憐憫你,他叫我吩咐你去找阿喀琉斯,用豐厚的禮金贖回你的兒子的屍體。你必須一個人去,隻帶一名年老的使者。使者給你趕車,將屍體運回城來。別害怕,宙斯派了英勇的赫耳墨斯保護你!"
普裏阿摩斯相信女神的話,他吩咐他的兒子們給他備馬套車。他自己走進那間用香氣撲鼻的柏木建造起來的珍寶室。裏麵收藏著各式各樣的珍奇古玩,價值連城。他召來妻子赫卡柏,把宙斯派人送來的消息告訴了她。赫卡柏聽了竭力勸阻他,要他放棄這個念頭。
"你別阻攔我,"普裏阿摩斯堅定地說,"即使死神就在敵人的戰船上等著我,我也不在乎,隻要我能把最親愛的兒子抱在懷裏,就心滿意足了。"說著他打開箱子,挑出十二件錦袍,十二塊地毯,以及同樣數目的緊身衣和披風。然後,他又稱出十泰倫特的黃金,取出四隻光燦燦的炊鼎,兩座三腳鼎,以及色雷斯人贈送給他的一隻寶貴的金酒杯。普裏阿摩斯把那些前來勸阻他的特洛伊人都趕走,責備地對他們說:"你們在家裏難道閑得慌,非要到這裏來勸阻我,增加我的悲哀不可嗎?"他又轉身對他的兒子說:"你們這些懦夫呀,要是你們代替赫克托耳被殺死就好了!最優秀的人都死了,剩下來的都是廢物。快去給我備車,把這隻東西放到籃子裏,裝上車,讓我趕快上路!"兒子們都十分擔心,但他們見父親發怒,隻得從命,於是他們為他套上車,把贖金和禮品搬到車上。他們把名貴的駿馬套上普裏阿摩斯的車子。陪同國王的年老的使者站在一旁。
赫卡柏懷著沉重的心情把舉行灌禮用的金酒杯遞給國王。女仆端著水壺和水盆走過來。國王普裏阿摩斯用淨水洗了手,端起金酒杯,站到廷院當中,澆酒在地,向宙斯大聲祈禱:"萬神之父宙斯喲,愛達山的主宰呀,讓我在珀琉斯的兒子麵前得到憐憫和恩惠吧!請你顯出預兆,讓我放心大膽地到丹內阿人的戰船上去!"國王的話剛說完,從右麵高空的雲端裏飛來一頭黑鷹,黑鷹展開大翅膀,掠過了城市。特洛伊人看到這吉兆都歡呼起來。年老的國王滿懷信心地登上戰車,坐了下來。
戰車來到城外,普裏阿摩斯和使者看到旁邊是古代國王伊羅斯的大墳,便吩咐兩輛車停下來歇一會兒,讓牲口在河邊飲水。這時已近黃昏,大地籠罩在暮色中。傳令使伊特俄斯突然看到近處有一個人的身影,他吃了一驚,對普裏阿摩斯說:"主人,你瞧那邊有一個人。我懷疑他等在那裏準備謀害我們。"正說著,那人已經走了過來,原來他不是敵人,而是宙斯派來的使者赫耳墨斯。普裏阿摩斯不認識他,但這神卻和他握手,並說是來保護他的。
普裏阿摩斯鬆了一口氣,說:"現在我看到神在保護我,因為他使我有這樣一位友好而又賢明的同伴,我真是感激不盡。可是,請告訴我,你是誰?"
"我的父親是波呂克托耳,"赫耳墨斯回答說,"我們兄弟七人,我是最小的一個,是一個彌爾彌杜納人,阿喀琉斯的朋友。"
"如果你是可怕的珀琉斯的兒子的朋友,"普裏阿摩斯焦慮地說,"那麼請告訴我,我的兒子是否還在戰船上,阿喀琉斯有沒有將他去喂狗?"
"沒有,"赫耳墨斯回答說,"他還躺在阿喀琉斯的營帳裏。雖然已經過去了十二天,並且阿喀琉斯每天早晨拖著他在朋友的墳前轉圈,但他的屍體因受到神的保護,一點沒有損壞。你看到他會感到吃驚的,這屍體身上沒有一點血跡,所有的傷口都已愈合。即使在他死後,神仍然愛護和看顧他。"
普裏阿摩斯高興地取出隨身帶在車上的金酒杯。"拿上它吧,"他說,"陪同我去見你的主人。"
赫耳墨斯拒絕收下金杯,他似乎害怕背著阿喀琉斯接受禮品。不過他也跳上戰車,坐在老人身邊,雙手抓住韁繩。不久就來到戰壕和圍牆那兒。守衛的士兵正在用晚餐。這神用手一指,士兵們頓時埋下頭來呼呼大睡。他又用手一指,圍牆的營門自動打開。因此普裏阿摩斯的戰車一路平安地來到阿喀琉斯的營房門前。赫耳墨斯跳下車,勸普裏阿摩斯抱住英雄阿喀琉斯的雙膝,並指名英雄的父母向他哀求。說完,赫耳墨斯顯露了自己的神身份,然後便消失不見了。
國王跳下戰車,將馬匹和車輛交給伊特俄斯,自己一直走進阿喀琉斯的房裏,他看到阿喀琉斯離開他的同伴獨自一人坐在那裏,相隨左右的還有奧托墨冬和阿耳奇摩斯。阿喀琉斯剛用完晚餐,餐桌還沒有收拾。沒有一個人注意普裏阿摩斯悄悄地進來。他急步走到阿喀琉斯麵前,抱住他的雙膝,親吻那雙殺死他這麼多兒子的雙手,注視著他的臉。阿喀琉斯和朋友們驚奇地望著老人。於是老人開口哀求:"神聖的阿喀琉斯呀,想想你的父親吧,他跟我一樣年邁,也許他也受著鄰國的仇視和威脅,像我一樣孤立無援而又提心吊膽,可是他還時時刻刻盼望能夠重新見到自己的兒子,希望兒子能夠從特洛伊凱旋。而我呢?當亞各斯人來到特洛伊城下時,我有五十兒子,後來他們相繼陣亡了。我是這場戰爭中損失最為慘重的人。現在,你又奪走了那個唯一能夠保護我們。保護城池和人民的兒子。因此,我來到你的戰船,希望贖回我的赫克托耳。我給你帶來一大筆贖金。珀琉斯的兒子,請聽從神的勸告,想想你的父親,可憐可憐我吧!"普裏阿摩斯的話激起阿喀琉斯對父親的懷戀之情,他溫和地鬆開老人的手,往後退了一步,最後,把老人扶了起來,無限同情地說:"可憐哪,你遭受了這麼多的苦難。你顯示了多麼大的膽量,竟敢獨自一人來到丹內阿人的戰船,會見一個殺了你這麼多兒子的人。你一定有一顆花崗岩一樣的堅實的心!來吧,請坐下,讓我們平靜下來。雖然憂鬱和悲傷折磨著我們,但忍受悲傷這是神給可憐的人類所規定的命運,而他們卻是無憂無慮的。在宙斯的大門前放著兩隻罐子,其中一隻裝著災難和不幸,而另一隻則裝著愉快和幸福。神把兩樣東西各賜給一些人,這些人則悲喜交集,僅賜給不幸和災難的那些人,隻好永遠憂愁和痛苦。對珀琉斯,神賜給他財富,權力,甚至還有一個女神作她的妻子。但也給了他一個災難,那就是他的兒子將會早死,不能在他的晚年安慰他。而你呢,老人哪,人民當年歌頌你,祝願你幸福,可是奧林匹斯聖山的神們把災難降到你的頭上。從此,你的城池前戰爭不斷。忍受你的不幸吧,因為你再也無法使你的高貴的兒子起死回生了。"
普裏阿摩斯回答說:"宙斯的寵兒呀,隻要赫克托耳還躺在你的營房裏沒有得到安葬,我就不忍心坐下。請讓我把他贖回吧。收下我獻給你的一大筆贖金,饒恕我,並回你的祖國去吧!"
阿喀琉斯聽到他最後的一句話皺起了眉頭,說:"老人家,請別強迫我!我願意把赫克托耳的屍體還給你,因為我的母親已將宙斯的命令告訴了我。而且,我也明白,是神幫助你,把你帶上了我的戰船。否則,一個凡人無論有多大的膽量,也無法來到這兒。但請你不要再提非分的要求,讓我煩惱。"老人不再言語,阿喀琉斯走出帳篷,戰士們跟在他後麵。
他們在帳篷外解下馬匹,並讓使者進入室內,然後從車上搬下作為贖金的禮品,隻留下兩件披風和一件緊身衣,以便用來遮蓋赫克托耳的屍體。阿喀琉斯命人清洗赫克托耳的屍體,並塗抹香膏,穿上衣服。他親自把屍體放在屍床上。當他的同伴們把赫克托耳的屍體抬上戰車時,阿喀琉斯叫喚著他朋友的名字:"帕特洛克羅斯呀,如果你在陰間地府聽說我把赫克托耳的屍體還給了他的父親,請別生我的氣!他帶來的贖金很豐厚,這也有你的一份!"
阿喀琉斯又走進營房裏,坐在普裏阿摩斯的對麵,對他說:"你的兒子像你希望的那樣可以贖回。他身穿名貴的衣服。等到天明,你就可以帶他回去了。現在讓我們一起用餐吧!你要哀悼你可愛的兒子,在回到特洛伊城後還有足夠的時間,到那時你再放聲痛哭吧!而且他是值得你悲慟的人。"說著他站起身,走了出去,宰了一隻羔羊。他的朋友們剝下羊皮,把羊肉切成小塊,串在鐵叉上燒烤。然後,他門坐下來進餐。奧托墨冬取出麵包分給大家,阿喀琉斯分羊肉,大家喝足吃飽了。普裏阿摩斯驚奇地看到主人高貴的儀態,覺得他真像神一樣。同時,阿喀琉斯看到國王相貌威嚴,談吐不凡,也暗暗驚奇。宴飲完畢,普裏阿摩斯對阿喀琉斯說:"高貴的英雄,請讓我去休息吧,我想睡一覺將養身子。自從我的兒子戰死後,我還沒有合過一次眼。而且,今天也是我第一次喝酒食肉!"
阿喀琉斯隨即吩咐他的同伴和女仆安排一張床,鋪上紫色軟墊和柔軟的錦被,同時給使者也安排一張床。阿喀琉斯友好地問老人:"請告訴我:你為高貴的兒子舉辦葬禮,需要多少天?我們在這段時間裏將停止向你的城池進攻!"
"如果你允許我以隆重的葬禮安葬我的兒子,"普裏阿摩斯回答說,"那麼請給我十一天的期限吧。你知道,我們被圍困在城裏,要到城外很遠的山裏去砍伐木柴。因此我們得用九天來準備。在第十天我們安葬赫克托耳,並舉辦喪宴,第十一天為他建墳。到第十二天,如果避免不了的話,那麼我們可重新開戰。"
"好吧,就按你說的辦吧。"阿喀琉斯回答說,"我將要求部隊在這限期內不向你開戰。"說著他用力地握住老人的右手,借以打消他的顧慮,然後讓他去安寢。他自己在裏屋的床上躺下睡了。
當他們都進入夢鄉時,神赫耳墨斯思量著怎樣才能悄悄地把特洛伊的國王從眾多的士兵麵前送回城去。最後,他輕輕地走到老人的床前,對他說:"年邁的國王,你在敵人的營房裏睡得多安穩喲。是的,你用重金贖回了兒子。可是,當阿伽門農和其他的希臘人知道了這件事,就會扣留你,並向你的在家的兒子們索取三倍的贖金!"普裏阿摩斯聽了大吃一驚,急忙喚醒使者。赫耳墨斯親自給他們套上車,並與國王同乘一車。伊特俄斯趕著車,帶著屍體悄悄地從希臘人的營地駛了出去。不久,就遠離了敵人的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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