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19 更新時間：09-08-30 17:04
很多人的相遇與離開都是無法預料的，正所謂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辛弦在周亦燃入住醫院的第四天乘亦燃去做檢查的時候悄無聲息的走了，連一句告別的話語也沒留下，不過這樣也好，複雜的人與單純的人之間總是有一段距離的，距離雖然讓他們互相看起來更美了，可是靠得越近，也許對大家的傷害也就會越深。
那年，剛經曆了ＳＡＲＳ沒多久的中國，又興起了禽流感病毒的大肆傳播。這讓還沒從ＳＡＲＳ陰影裏走出來的人們對跟ＳＡＲＳ一個類型的禽流感產生了極大的恐慌，無論電視還是報紙，甚至連小區或者公園的廣播裏，禽流感的名字都是焦點，出現的頻率幾乎可以達到一天幾十次甚至幾百次。當然這也成了人們不變的交流話題，哪裏又發現禽流感病毒攜帶者了，誰家又有人感冒了，什麼地方被隔離了，隻要你走出家門，這些話必然是第一時間進入你耳朵的。
當人們還在討論別的城市和地方的疫情時，禽流感已經以無法想象的速度蔓延然後遍部了整個Z市，一下子讓Z市成了重災城市，到處都是隔離區，醫院更是忙的不可開交。但對於葉冉羯而言，這可怕的病毒似乎就根本不存在，他依然每天穿梭於家，學校和醫院。高三繁重的課業負擔和迎考壓力讓葉母對兒子日益消瘦下去的身體頗為擔心，而冉羯卻總是滿不在乎的笑笑。學校為了保障學生不受到禽流感的侵襲而影響了高考，決定高三整個年級放假一個月回家自習。這是最近唯一一件能讓葉冉羯感到欣慰的事情，起碼他有一個月的時間好好照顧周亦燃。
醫院不再像以前那樣到處是等候看病的人了。掛號大廳裏除了匆忙來去的護士外，就隻能聽見擔架和輪子滑過的聲音。連消毒水的味道也比以前更強烈了。
剛進周亦燃的房間，葉冉羯便看見醫生從裏麵走了出來，兩人正好打了個照麵，相互點了點頭。
“怎麼樣？”冉羯邊放下手上的東西邊關切的詢問著亦燃的情況，“醫生怎麼說？”
“沒什麼。他說醫院的病房不夠用，讓我出院。”周亦燃輕描淡寫的邊說邊玩弄著自己的手指。可是葉冉羯分明看到了她的不安。
“哦，那我明天來幫你辦出院手續吧。”他並不打算揭穿她。亦燃卻像是有話要說可怎麼也開不了口，她隻能久久的看著冉羯，嘴唇張了又合，合了又張。
葉冉羯坐回到床上，把周亦燃摟進懷裏，他知道這是亦燃最喜歡的一個姿勢。就算天塌下來起碼還有一個人可以讓她依靠，為她撐起另一片天。冉羯可以感受到亦燃連綿的呼吸聲長短不一，沉重地像一個溺水的小孩。“怎麼了？有事就說吧……”
周亦燃突然起身，眼睛緊緊的注視著葉冉羯。眼神中留有的那一絲不舍迅速變成了傷感。葉冉羯並不知道她怎麼了，也許她心中存在的一切事從來都隻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那些感覺甚至可以讓冉羯窒息。一個人擁有的故事越多，她就越害怕告訴別人，因為傷疤一旦被揭開，也許就會看見發黑的血液與模糊的皮肉粘貼在一起時不僅僅隻是痛的傷口。
“冉羯，我不想回家。”亦燃咬著唇，聲音輕得像是說給自己聽的，雖然她知道，隻要是她提出來的要求，冉羯能做到的一定會做。可是現在的她表情依然是哀傷的，那種哀傷中還有一絲堅定的存在。她幾盡懇求的口吻使她的無奈顯得更淋漓盡致了。
“傻瓜！”葉冉羯笑了，他再次把亦燃摟進懷裏，也許她太需要這樣的懷抱了，可冉羯的心卻是沉重的。他發現眼前的周亦燃變了，不再是初次見麵時的那個眉宇間透示著決不低頭的女孩了。但他不明白到底是什麼讓一個曾經如此倔強且堅強的女孩變成了現在這般怯懦，也許她累了，誰累了都需要休息的。
在周亦燃的麵前，葉冉羯早已不想多追究任何緣由了。她總是這樣，把解不了的難題統統都拋給冉羯，卻什麼原因也不說。葉冉羯喜歡自己想，想多了，想累了，他也隻會笑笑就算了。猜測周亦燃行為背後的原因像是他的另一種生活樂趣一樣，因為他永遠不知道答案，那麼對與錯也就變得不重要了。
可是這次的難題，讓葉冉羯皺起了眉頭。雖說葉父葉母並不是封建的人，可是突然帶著這麼一個女孩回家，還要住下來，一定會讓二老難以接受的。況且該找一個怎麼樣的理由來做借口呢？總不能把自己的荒唐事都抖給他們聽吧。
“冉羯。”正當葉冉羯想得出神，周亦燃卻將目光投向了門外，“外麵好象有醫生找你。”葉冉羯隨著周亦燃的目光望去，門外站著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女人，指手畫腳的意思好象是叫冉羯出去下。
葉冉羯起身向門外走去。也許是由於最近三點一線跑得太累了，這回學校放假，人一放鬆下來，身體的疲倦就完全迸發出來了。冉羯忽然覺得自己的腦袋沉重且暈眩得像要掉下來，隨著一個腳步的踏空，他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模糊的意識裏，他聽見有人在叫他，可是無論他怎麼使勁也用不出力氣來。眯縫的眼睛裏全是白色的光，他隻覺得頭越來越脹，像是快要爆炸似的，粗重的呼吸讓他一下子昏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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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冉羯突然覺得自己口渴的厲害，睜開眼睛，他看見的是摸不著邊際的黑。經常走濕地夜路讓他練就了很好的夜視能力，冉羯鎖著眉，仔細的打量了周圍一番後目光落在了床邊。
“亦燃？”他看見一個女孩出神的看著窗外，思緒不知已飄向了何處，那修長的頭發是他所熟悉的，即便是一眼，他也能確定那人是周亦燃。
“哦。你醒了啊。”亦燃回過頭來，揉了揉眼睛，“感覺怎麼樣了？”
冉羯傻傻地看著她：“這裏是醫院？你怎麼不去睡覺啊？我沒事，剛才可能因為太累了，所以不小心睡著了。”顯然他已經記不清剛才發生了什麼。
“額……高燒沒把你燒壞吧？”周亦燃邊說邊伸出手摸了摸葉冉羯的額頭，“恩，還好退下去了。”
“高燒？”冉羯不解的看著亦燃，好象剛從外星回來一樣。
“你今天坐什麼車來的？剛才醫生說他上午看見你從１９路上下來的，後來新聞說今天早上８點半的１９路上發現了一名疑似禽流感病毒的攜帶者，所以他就來看看你有沒事。”周亦燃淡淡的把事情的發生經過告訴冉羯，“你剛才暈倒了，真的把我們都嚇壞了。醫生給你做了全麵檢查後，發現你高燒不退，所以懷疑你……不過現在好了，燒已經退下去了。”
“哦，這樣啊！”冉羯微微點了點頭，“我沒事的，你怎麼不睡覺？”轉而他又像想起什麼般睜大了眼睛：“呀！現在幾點了？”
“淩晨１點多吧，怎麼了？”
“我都沒和我爸媽說，他們要擔心的。”一向時間觀念很強的葉冉羯邊說邊摸索著手機。
“不用找了。我剛已經幫你打過了，讓他們不用擔心。他們本來說要來的，可是我讓他們別來了，反正來了也看不到你。快過年了，家裏一定很忙的。”亦燃很平靜的說著，像是在勸慰一個孩子
雖然葉冉羯並不是很願意周亦燃幫他打這個電話，可是既然已經打了，起碼可以肯定的是父母不會擔心，別的事他現在也不願意多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冉羯點了點頭：“恩，你怎麼還不回房睡覺啊？”
“這就是我的病房啊。”亦燃指了指身邊的另一張床，“你別忘了，由於你的高燒，我們倆可是被隔離了的。隻是現在我睡不著罷了。”
雖然葉冉羯剛才並沒有看見周亦燃出神時的表情，但是他可以想象。她的心裏一定有很多事無法解決，又或者有很多事牽扯著她的心。無論怎麼樣，起碼此刻的她看起來是糾結的。成長是必然的事，可是為什麼有些人可以慢慢的蛻變，而有些人卻要在一瞬間承載那麼多超越自己年齡的情感與曆練呢？
葉冉羯用手拉了拉周亦燃，示意她坐到床上來。他並不想詢問她的任何故事，如果她不想說，那些可以永遠成為隻屬於她的秘密，因為他明白傷口對於一個人來說意味著什麼。
周亦燃並沒有坐到床上來而直接躺進了葉冉羯的被窩裏。她用嘴唇輕輕地吻了一下冉羯的臉頰：“今天我想睡你身邊。晚安！”說著她如同一隻小貓般蜷縮在了冉羯的懷裏。
這讓葉冉羯又想起了那天他進入周亦燃身體後兩人共躺在一張床上的景象。似乎今天也如同那天一樣，兩人都閉上了眼睛可誰也沒有睡著。大家心裏都有著自己的事在盤旋，都有著自己的記憶在回放。
很多時候也許我們都需要這樣的一個人，因為生活讓我們變得太無奈了。總有一天現實會從青春的屍體上踐踏過去，而我們在青春中所散發的活力與激情也總會消退的，那麼我們需要這樣的一個人，需要她來證明自己的存在與意義，也需要她來慰藉自己早已被現實打敗的心。葉冉羯這樣想著也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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