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76 更新時間：09-04-23 13:15
他是大清的十三阿哥——愛新覺羅胤祥，過了年十八歲，家裏的側福晉瓜爾佳氏紓萱去年七月裏剛剛傳了喜訊生下一位小格格。皇上本就喜歡他，聽了這個消息更是高興，當下就命他進了戶部，幫著理理三庫存案。也當是他少年氣盛意氣風發，進了戶部第一件事就大刀闊斧的查起了庫銀，這帶著聖諭而來的皇帝愛子，戶部的人也都退在一旁，那幾個根深蒂固的老臣卻未將這個初出茅廬的黃口小兒放在眼裏，樂得看他折騰，反正戶部的事本就是濁水一壇，任你再清，也難免被汙，不到萬不得已，也是沒人出手。
沒過多久，他就已經發現戶部的亂麻不是短時間理得出的，漸漸的放慢了自己的手腳，耐心的記下了每一個細節。正當戶部那些大佬們圍坐在煙雨樓的包廂裏笑話著他的輕狂之時，他已經著了一身寶石藍色的便服邁進了廣濟緣。
他闊步走入廣濟緣，展目回望，倒是設了不少雅間，想必這舒不舒服還在其次，恐怕多是為了些不可見光的圖謀而設，微微一笑，高聲喝道：“這青天白日，便不做生意了嗎？”
掌櫃的程翼看過去，他在廣濟緣裏有些時日了，一見來人就知道不一般，小聲囑咐小廝去通知東家，自己滿臉堆笑的迎了上去。
悅羽得了小廝的通報，起身行到屋門口，向外望過去，來人雖然是一身便裝，卻氣度不凡，身前身後的颯爽與高貴在不經意之間流露。細看來人的眉宇，劍眉星目，挺鼻薄唇，俊朗之中帶著說不盡的威風與爽快。
悅羽歎了口氣，至從八爺的銀票進了廣濟緣，就沒消停過，這又是那座廟裏的神仙，看著要比以往的人更打眼些。長出了口氣，掛上一個貫用的笑容，走了過去，揮手退了程翼，行到胤祥麵前，“這公子有事嗎？”
胤祥抬眼看過去，心裏念著，明明是個小哥，偏生得唇紅齒白，富家公子，也太書香白淨了些。走至櫃前，瞧著鐵柵欄裏的管賬先生、學徒小兒前後忙得不可開交，“果然是京城第一大錢莊，生意不錯啊。”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說出來，讓悅羽聽來卻別有意味。他的聲音清亮，讓人過耳不忘，她回以一笑，謙虛的回道：“還算不錯，多年來我們廣濟緣的信譽還好，大家也認了這號子。”
如此冠冕的話，聽不出其他，他這半年多來在戶部常聽這樣的話。不過他也知道自己得到的消息不會錯的。接過下人端上的茶茗，揚眉笑道：“想不到你們的錢莊對待客人服侍得還真是周到！可是……”他頓了頓，將茶盞擱在櫃上：“不至於叫在下如此站著喝茶吧？”
悅羽急忙打了個請手，請他進屋，這裏也的確不是個說話的地方，躬身有禮的將他請進內屋：“這是我的疏忽，公子這邊請！”
他凝眸看著內屋裏處，心底暗暗尋思，這裏頭究竟是藏著些什麼暗湧。唇角帶笑，不管什麼，今日定要討個清楚明白！側身望著她，稍欠了身應和道：“有勞了。”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她隨手帶緊了門，他們的談話不能讓任何人聽到，銀莊向來都是麻煩不斷的地方，她不得不與之打交到，他的身份不凡，還要小心應對才是。雙方坐定之後，輕笑著問：“在下是這裏的東家姓尚，名躍宇，公子貴姓？”
他漫不經心的側頭看著窗外，不及對方目光之處，聽到他輕聲相問，仍未回頭，“愛……”半個音剛吐出，稍緊了眉，暗罵自己嘴快，怎的他問便就跟著答了，待回頭看他之時，麵容已複坦然，“艾翔，我的名字。”不等她接話，又說道：“你也不必去猜這是否是我的真名，名字這東西對尚老板來說不是第一緊要吧。”
悅羽聽此言笑了笑，還算是個坦率之人，看他的氣度，不是一般之人，他不欲說，她當然不能問，他坦言名非真名，她也不必裝做不知道他的來意，朗聲問道：“艾公子此言躍宇明白。不知艾公子今天前來，為的是何事？”
胤祥聽她的話鋒一轉，暗道：真真是個聰明人，隻不知道這個聰明人是為誰在做糊塗事。淡淡笑起，“尚老板知道請我到此處說話，自然也知道應該是件不能透風的事。我要彙一筆帳，不過沒有實銀給你，或者說事情到了最後，拿銀子要變沫子。”
悅羽不由得重新打量他，果然是個不簡單的人，幾句話輕描淡寫，卻句句打在關鍵之處，把她推上了一個說是也不對，說不是也不對的位置之上，這朝裏的主還真是沒一個好對付。抬頭看到了坦蕩的一雙眼，這雙眼竟然如泉水般清澈，讓人一眼就能看到最深處，偏就測不出其真實的深度，是什麼樣的人能擁有這樣一雙眼，暗吸了口氣，“此事可是有點難度，操作起來不是不可以，可是卻極有風險，這風險是公子的更是躍宇的！”
他仰了身子，往後一靠，靠在椅背之上，抬手撫著扳指，“做生意哪有沒風險的，廣濟緣如果真真隻做不擔責任的生意，想來也沒這麼大的家業吧。尚老板給句痛快話，這生意是接還是不接？”跟著換了一種淡淡的口氣附了一句：“莫空耗了我的光陰。”
看著他那高雅的氣度，淡定的口氣，不怒自威的表情，他究竟是什麼人呢？悅羽的心裏就更是沒了底，這個時候，這樣的人，談這樣的生意，還是小心為上，斂笑應道：“艾公子，如此的合作，要雙方的誠意，沒有個讓我安心的理由，我難以照辦！”
他伸手從袖，摸出戶部之令，慢慢推至她麵前，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她：“這東西如何？”
她對這戶部的令牌是再熟悉不過了，難道這人就是讓八爺忌諱的人？不動聲色的看過去，要如何在兩股勢力中求生存，淡笑施了一禮，“足夠了，艾公子請言，躍宇尊命照辦。”
胤祥收回令牌，揮手止了她的禮，端起案上的茶茗，淺抿一口，就品出這茶是鐵觀音，八阿哥的最愛，眼底又是一層笑意淺淺的蕩出，“如此便好。”
悅羽心中暗驚，她是個生意人，這混水能不淌就不淌：“艾公子，您的身份你不說，我也不多問。躍宇是個生意人，朝裏的權貴得罪不得，交代下來的事，我也隻能遵命照辦。我是個小人物，想還不在艾公子的眼中，隻要進了廣濟緣的門，便是躍宇的爺。”
他目光深斂默默的聽著，一番話下來，這是在開脫什麼，笑道：“尚老板心裏透亮，進門都是客，不過這客人尚老板不是也不輕易的受嗎？剛才……”
他客意的拉長了聲音，隔著衣袖，撫著戶部的令牌，話裏的意思顯而意見。
“艾公子是明白人，能惹禍的事我不能做，廣濟緣百年老號，怎麼能折在我的手裏。小心駛得萬年船。”她平靜的一笑，在這天子腳下，行這銀錢之事，弄個不好就是人命。
他起身撣撣袖子，淡淡然放下一言：“那尚老板以後該是要更小心些！艾某告辭了。”
她跟著他的腳步送他出了大門，看著街上人來人往，她的心卻慢慢的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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