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87 更新時間:09-04-27 12:13
一望無際的平野,視野極度開闊……
天邊的雲彩暈紅暗沉,這就是這裏的唯一,沒有白天與黑夜,隻有兩者的交界……
空中送來的風帶有末日的味道,偶爾夾雜著絕望、痛苦,這裏不是天堂,怎麼會有極度的歡樂……
一路跟隨他走來,夏爾站在賽巴斯身後,被眼前的景色震撼著,天地無間,沒有過去與未來,隻有現在,永無休止的現在……
“這裏……很美對吧?”
夏爾望著賽巴斯,他的背影染上了一層昏黃的光暈,仿佛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是……很震撼……”
賽巴斯無聲的苦笑,夏爾從他的側臉捕捉到了嘴角揚起的弧度。
“對,是很震撼。真正的美好不應該是這樣,這裏畢竟不是天堂……”
“少、少爺,”這麼久,夏爾還是無法完全適應這樣的稱呼,執事的角色對調,這裏的一切,都像夢一場,卻不知何時可以醒來……
夏爾撞了撞膽子:“你——想要去天堂?”
被自己忐忑的語氣愣住了,何時,自己已經沒有了以前的尊嚴和膽量,何時,已經開始畏懼他,賽巴斯,惡魔帝王……
“哈哈哈哈……”賽巴斯突然揚聲大笑,聲音聽起來異常刺耳,惹的夏爾心下一驚。
他突然轉過身,猩紅的惡魔之眼逼視著夏爾,一步一步邁近:“我想去天堂?可笑!天堂有什麼好,所看見的一切隻不過是虛無的假象,蒙蔽了雙眼,最後會逐漸蒙蔽心靈!自我寬恕,就以為全世界都寬恕了自己,這樣的逃避與自我欺騙,是何其的卑鄙!”
夏爾睜大雙眼,訥訥的一步步後退,他為什麼這個字眼這麼敏感……腳下一個踉蹌跌坐在地,雙手後撐,震驚的看著賽巴斯一步步走到自己麵前。不得不抬起頭仰視他,像仰望自己遙不可及的夢想一樣艱難……
“你以為你很了解我麼,夏爾?以前的我在你的眼裏究竟是什麼?一枚被你操控的棋子?一個與你訂立契約的惡魔?還是一個守護著凡多姆海伍家族的執事?或者說,根本是你自以為脫離痛苦的跳板?!”
字字千斤砸在夏爾的心上,像一個個最毒惡的咒語,自己的心髒已經快要超出負荷,夏爾趴在地上,胸前起伏不定,大口喘著氣……
為什麼,為什麼心髒會這麼痛……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會覺得內疚……為什麼,為什麼他不幹脆取走自己的靈魂……為什麼,為什麼讓自己做他的執事……
突然一個想法閃電般滑過腦海,心髒驟停,而後又狂跳起來……
不可能,怎麼會這樣,他怎麼會在報複自己呢,這是契約啊,自己也出賣了靈魂,自己並不是最大的獲利者啊……
手指深深的陷入泥土裏,指甲裏充滿了血紅,傷口裏也湧進更多的泥土……
時間似乎停止,風停了,呼吸停了,心髒停了,整個世界似乎都靜止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終於又開始運轉,剛才的一切顯得愈發的不真實,讓人不禁要確定剛才的一切是一場夢,可是,心裏的痛卻是那麼的真實,這是夢無法企及的力量……
“嗬嗬嗬。”賽巴斯突然輕聲笑了,夏爾慢慢的轉過頭看到他詭異的笑容,又是這樣的弧度,讓人完全猜不到他的思緒……
緩緩俯身,右手抬起夏爾的下巴,直視著他的眼睛,突然貼近在他額上印上一個輕輕的吻:“對不起呢,嚇到你了吧,我的夏爾小執事,這個,就當是我的歉禮吧……”
夏爾已經毫無招架之力,眼前的人,早已不在自己的操控範圍,況且,自己也不是以前的夏爾,一切都在物是人非間變的陌生起來……
“哦?竟然還不滿足啊。”賽巴斯皺眉,而後又笑了:“好吧,那我就努力滿足我的夏爾小執事吧……這次,我要換嘴唇了啊……”
在一片冰涼附上唇瓣時,夏爾的大腦終於運轉起來,羞辱感鋪天蓋地的襲來。鼓足勁一把推開他,對他大吼著:“夠了,你不要這樣羞辱我了!我會好好當你的執事,我已經在努力了……”
“羞辱?嗬嗬,夏爾,你可真會說笑呢,我怎麼會是羞辱你,我這是在道歉,也許你不喜歡,但這是我的方式……”
夏爾對上他的眼,可依舊無從看透他的思緒,也許他真的是在羞辱自己,但也許,是自己多心了呢……
“王。”
一聲輕喚打斷了兩人尷尬的局麵,得到允許,霍娜上前:“雷默爾請您去園子裏一趟。”
“恩,現在就去吧。”剛邁出一步,賽巴斯對依舊趴在地上的人撇撇嘴:“你也跟來吧。”
“是,少爺。”艱難的起身,拍掉身上的泥土,抬頭望去,兩人已經走出老遠。夏爾出神的望著賽巴斯的身影,為何自己會讀出落寞的氣息,為何在被他‘羞辱’後還會想要了解真正的他……
“夏爾,你再不走就跟不上了……”賽巴斯突然駐足回身,低低的聲音傳到他耳裏,急忙斂住思緒,踉蹌著跟了上去……
伊恩葡萄園。
遠遠的就看見壯觀成群的葡萄架,園子四周隻用柵欄圍住,上麵繞著青藤,別有一番美景……
仔細呼吸下,滿園的葡萄香氣氤氳繚繞,低低的葡萄架,自己矮小的個子剛好不用低頭就可以穿行……
一個矮個子胖墩墩的白發老頭站在園子門口四處觀望著,看到來人後急忙恭敬的上前欠身:“王。”
賽巴斯擺擺手:“雷默爾,說了多少次,以後見到我你不必如此拘謹,像小時候那樣叫我‘米卡’吧。”
雷默爾慈祥的笑笑:“這怎麼行,以前那是您還沒即位,現在可不一樣了,您是高高在上的惡魔帝王啊,我可不敢那麼稱呼。”
賽巴斯歎了口氣:“好吧,你的脾氣連我父親都勸不了,我又能怎麼辦?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隻是下次不用行禮了……”
“謝謝王。”
又聽到‘王’字從雷默爾的嘴裏發出,賽巴斯無奈的皺皺眉。
從到了凱帝斯城堡到現在,夏爾從沒有見過他如此放鬆親和的模樣,不禁有些吃驚……
“哼。”夏爾的表情被霍娜看見,她不屑的哼了聲,在他身旁開始顯擺:“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雷默爾可是從惡魔帝王的鼻祖-費因斯。米卡利斯王時期起就管理著這座伊恩葡萄園,將葡萄園打理的井井有條,像個慈祥的老爺爺一樣對待他人,所有惡魔都很敬重雷默爾啊……”
聽霍娜的一番講解,夏爾不禁對這個叫雷默爾的老頭刮目相看。仔細端詳下,果真是很慈祥的老爺爺……
“王,您來看看……”
“哦?難道有什麼異常?”
賽巴斯和雷默爾兩人漸漸像園子深處走去,霍娜和夏爾也急忙跟上,四人最終停在了一片葡萄架下……
雷默爾和賽巴斯的表情都很嚴肅,似乎發現了什麼厲害的事情,順著他們的眼神望去,夏爾仔細的瞧啊瞧,隻可惜,什麼異樣都沒有發覺,如果自己的能力有賽巴斯的十分之一,就足夠當好一個完美的執事了……
“王,您看……”雷默爾指著一串葡萄。
賽巴斯右手輕輕的捧起那串葡萄,左右旋轉,仔細的觀察著,突地眼睛一亮,和雷默爾對視一眼,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這難道是——”
“……恩,就是您認為的那樣,王!”雷默爾慎重的點點頭,蒼老的容顏上雙眸卻異常閃亮。
賽巴斯激動的一把攬過雷默爾的肩:“恭喜你,雷默爾,你終於成功了!”
雷默爾握住賽巴斯的右手:“不,應該恭喜您,這是屬於您的榮譽,屬於整個惡魔族的榮譽啊!”
慢慢緩為平靜,賽巴斯無比誠心的直視著對方的雙眼:“謝謝你,雷默爾。你為整個惡魔族所做的貢獻,沒有人會忘記!”
夏爾滿頭霧水,湊到霍娜的耳邊輕輕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個葡萄真的這麼重要麼?”
霍娜憤憤的白了他一眼:“你難道沒有好好的閱讀古籍麼?”夏爾有些羞愧的低下頭。無奈,霍娜隻能對他解釋:“你有沒有發現這裏的葡萄有什麼異常?”
異常?夏爾這才仔細觀察,終於發現有些不同:“這裏的葡萄全是猩紅的顏色……”
霍娜得意的笑了笑:“不錯。伊恩葡萄品種獨一無二,隻有凱帝斯城堡的伊恩葡萄園裏才能培育出來。”
“哦——”果真物以稀為貴啊。
“不過,這當然不是最重要的。伊恩葡萄最大的價值是它所具有的高強治愈力,它可以治愈人類、惡魔、天使和死神的所有傷痛,但也有它的局限性……”
夏爾低頭,想了想:“是隻限於肉體的傷痛吧。”
“咦,你怎麼知道?”
夏爾推測,賽巴斯讓自己品嚐的紅酒應該就是用伊恩葡萄釀造的吧,喝過後的感覺依舊清晰的印在腦海裏。他沒有肉體上的傷痛,但喝過後還是覺得身體異常舒適,周身血液循環毫不紊亂,但是,那千瘡百孔的心,卻絲毫沒有恢複……
“心靈上的傷痛,怎麼會這麼輕而易舉就被治愈呢……”夏爾自言自語,這席話被霍娜聽了去,若有所思的望著眼前的人。
雷默爾先行告退,霍娜也被賽巴斯遣走,夏爾跟著他來到葡萄園的東角……
這裏果真是一個好地方,獨一無二的視角,將整個葡萄園一覽無餘;青藤編製的搖椅、秋千,讓人放鬆愜意;不時還有葡萄的清香飄來,伴著微風,染得每個細胞都帶上了這種獨特的味道,像佳釀一樣誘人……
賽巴斯慢慢坐到搖椅上,閉上眼,輕輕晃動起來……
夏爾隻得坐到剩下的唯一可坐的秋千上,突然有些局促。這樣童真的感覺離他好遠,他的童年早已經被淹沒在記憶的最深處……
這愜意的氣氛,讓夏爾不覺放鬆了神經,也慢慢的蕩了起來……
“對了,你們剛才到底為什麼高興啊?”太過放鬆,夏爾又忘記了自己隻是個執事,問出口就有些後悔。
不過賽巴斯此刻似乎並不在意。依舊閉著眼,許久,夏爾以為他睡著了,他卻突然答話。
“雷默爾的實驗成功了,同樣的一株葡萄架將結出更多的葡萄……”
那就意味著可以治愈更多的傷痛?原來是這樣,夏爾轉頭望著搖椅上的人,出於惡魔帝王的地位,他是為了惡魔族著想吧……
想著想著,夏爾腳下用力一蹬,秋千蕩的越來越高,似要飛入天際……
飛吧飛吧,夏爾,就暫時享受這還算愜意的短暫時光,讓自己的心放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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