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115 更新時間：21-08-22 21:37
碧雲乃是宮裏第一個公主，比丹陽還有大兩歲，芳齡十七，至今沒有婚嫁，原因有三，一是宮裏的長公主，皇上最小的妹妹平陽公主還沒出嫁，二是碧雲公主心裏想著那個秦樓月，三自然就是碧雲公主她不想嫁。
她時常跟丹陽說起她兒時有兩個好朋友，一個是禦膳房的宮女小依，單純可愛，做的一手好點心，連母後都愛不釋手，對她讚賞有佳。可是某一日，小依給皇上送點心，遇見了皇上身邊的一品黑衣侍衛，被那人拐回家當了妻子。
碧雲還有一個朋友，那是教導丹陽的劉太傅的孫女，劉曇花，知書達禮無所不知，彈的一手好琴。讓碧雲常常如癡如醉。結果去年的詩會上曇花小姐遇見一位公子，兩個人一見如故成婚了。
最可氣地是，娶走碧雲兩個朋友的公子都是析家的人，析縷的兩個哥哥。
“世人皆知，皇宮大院，公主是最無聊無趣的！還在我有倆個好友，可是呢——母後身邊的宮女小依，被你二哥看上娶走了，之後是劉太傅的孫女兒曇花，被你大哥看上娶走了。自此我在宮裏無聊無趣，這兩筆帳你不該還嗎？”
“……”，析縷這才明白當初與二皇子一起遇見碧雲她那般愛搭不理的，“還，還！殿下要我怎麼還？”
“……嗯——”碧雲想想，“你問青陽吧！我回去了。”
“……”
碧雲站起來，拍拍衣裙，“你要好好保重身體，記得早日來找青陽。”說完，碧雲就跑了！
幾日之後，碧雲聽著青陽和來訪的析縷講話，聽著一會兒之後便就氣的跑了。
一跑就進了丹溪殿。丹陽頗羨慕地看著那邊青嵐碧雲星河齊聚一堂，然後哀怨地看看一邊喝茶的明囅，繼續寫自己的大字。
碧雲氣的一拍桌，“明明就叫他來提親的，他居然來向青陽賠罪？析縷不是母後親傳的弟子嗎？怎麼這般傻裏傻氣的。”
星河擺擺手，“碧雲你倒是已經和析縷定親了，可是那個姓莊的，非要立下什麼功勞才來向父王提親，簡直是愚不可及，他以為本郡主有幾年花樣年華等著他。”
“……”，青嵐沉默沉默。
“就是，如今母後父皇就要回來了，倒時候一定讓母後好好開點這個木頭。”
“莊大哥也是呀。”
“……”，青嵐沉默沉默。
丹陽無語。總算寫下最後一張，交給明囅，明囅淡淡看了看，“總算是有些長進。”
“……”
明囅又說，“你若是上點心，這字會寫得越來越好的。”
丹陽卻不怎麼服氣，家裏兄弟姐妹這麼多，和自己同母生的青陽青嵐就不擅長寫字，除了自己人根本沒人看懂，教書的太傅說丹陽這字比狗爬的還上不了台麵，叫丹陽鬱悶了好幾日。後來就看開了，反正家裏人寫得都醜，也不差這一個。
可惜明囅不這麼想，天天逼她寫十張字。
明囅還在繼續翻丹陽新寫的大字，他看得很慢很認真，好像在細細揣摩裏麵的筆畫走向。
丹陽心裏歎了口氣，羨慕地看著那邊談天的幾個，隻能憋屈的等著。
“好了，還是要繼續練。”明囅忽然掏出一封信交給丹陽，“這幾日暫時不授課，這是你的功課，好好研習。”
丹陽默默點點頭，接下了，偶爾明囅是會出去幾日。但是這一次沒有叫太傅過來，而是送了一封信。難不成是她把劉太傅氣的，太傅不肯來了？“先生這幾日去哪？”
“去往故地，見見故人。”
“回鄉探親是吧。”丹陽點點頭，“那你路上小心。”說完，她又加了一句，“早些回來。”
“……”明囅笑笑，不知為何，丹陽覺得這個笑容有些蒼白，隻見他伸出兩指，克製又謹慎，最後似是忍不住那樣輕輕劃過丹陽的眉眼，就如之前丹陽問他是不是認識自己一般，最後吐出四個字，“好好保重。”
丹陽點點頭。
明囅是當天夜裏走的，悄無生息。
若不是早上星移過來告訴丹陽，她還準備和明囅吃個早飯，送他出城門。
“出城門就不必了，要是你突發奇想，跑去洛陽，為兄可抓不住你。”青陽下了早朝就看見丹陽失魂落魄的樣子，情不自禁地打斷她，“他又不是不回來了。”
“這誰知道呢？”丹陽嘟著嘴巴，伸出手指一下又一下戳著佛手的果瓣，“我又不知道他住在哪，認識誰，家裏還有什麼人，要是他真不回了，我可沒地找去。我還有事沒問呢。”
青陽看奏折的動作一頓，想了想，起身湊到丹陽身邊，小聲問道，“你想問什麼？說不定哥哥知道呢。”
丹陽認真想想，搖搖頭，“還是算了，我知道你們知道為什麼，不過你們肯定不會告訴我。”
“……”
丹陽伸個懶腰，立馬跑個沒影。隻剩下青陽在想這個他們知道丹陽不知道，他們又不會說的問題是什麼。
被皇室的女兒逼婚加各種不為人知的手段，碧雲和星河終於和心上人訂婚了，婚期就定在明年的四月，春暖花開不冷不熱的日子。
等皇上皇後回來知道這消息，高興了好幾日，立即邀請百官辦了個宴席，全程丹陽都在吃吃喝喝，直到皇上點了她的名字，“丹兒也有十五歲，婚事也該上些心了吧？”
丹陽剛咬一口的肉啪掉進盤子裏，眨巴眨巴眼睛。
皇後也插了一句，“秦家不是還有一個遺孤嗎？他們家世代為我朝建功立業，一朝行錯造此結果，實在可惜，不如把丹兒嫁給秦樹？”
“這個主意不錯！”皇上說完就召秦樹進殿。問了一句你可願意娶我家的小公主丹陽，秦樹先是一愣，歡天喜地地謝恩了。
丹陽眨眨眼，“就沒人問我的意見嗎？”
奈何宴會上賓主盡歡，根本沒人聽見丹陽這句話，第二天早上，京城傳起來一陣風言風語，直說皇上把丹陽公主許配秦家的小公子，婚期另定。
城中百姓都說：“秦樹不過是秦家的私生子，居然交到如此好運，娶到了公主，真是天上掉金子，不撿都不行。”
“許是丹陽公主吵著鬧著要嫁給他，皇上憐惜小女兒，這才賜婚？”
“不是說丹陽殿下喜歡的是一個道士嗎？怎麼又喜歡上一個私生子了？”
這事糾結無益，皇上已經開了口，，隻等著碧雲和星河兩個成親，就可以準備丹陽的婚事了。
整個宮裏會為丹陽抱不平就隻有丹溪殿的星移小宮女和接木侍衛了，星移麻利地給丹陽梳了個元寶髻，插上鳳釵，嘴上還在嘀咕著，“殿下怎麼不去向皇上求情？”
接木也道，“殿下金枝玉葉，如何叫那個叛家的私生子搭上，這不是辱沒了殿下嗎？”
丹陽懶洋洋地歎氣，“秦家家大業大，不過少了個秦樓月父子，旁支的還有許多人，用我一個綁住秦樹，再用他打壓其他秦家人，不是正好？”
“這？”星移皺眉，“殿下怎麼知道的？”
“哥哥告訴我的。”丹陽打了一個哈欠，“所以這婚事，根本退不了，就這樣吧。”
“可是，可是，”星移抿抿唇，“殿下不是還要等明先生回來嗎？”
丹陽一愣，看了看鏡子的女孩，算不上絕世美人，卻也是小家碧雲嬌俏可人，再加上平日那副天不怕的神情，帶著五官生動豔麗，似團火一樣。可是丹陽卻覺得那團火突然就熄滅了，她又變成了普普通通的小丫頭。她哦了一下，漫不經心的說，“要是在我出嫁前回來就好了。”
接著上次丹陽殿下的舌綻蓮花，很快，宮裏的人就發現公主的說話本事又上了一層樓，隻因為丹溪殿有個小宮女一時失手打翻了茶盞。
“殿下素來開明，對這些小事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是星移姑娘會訓斥幾下，摳幾個銀錢。但這次不一樣了。”宮裏的小太監小聲說道，周圍圍著一圈小侍衛小宮女，完全沒看見不遠處的鵝卵石路上站著的青陽和青嵐。
“你問什麼不一樣？殿下居然把那個宮女說得跳湖自殺了，你說一樣不一樣？那場麵叫一個地動天搖，殿下一句一句數落那小宮女的不是，就像是那老天落下天雷，轟隆隆就往小宮女的心上劈，嚇得整個殿裏的下人全跪下來動都不敢動，最後那宮女羞愧欲死，直呼自己對不起家裏父母兄弟，對不起公主，對不起殿裏的人，轉頭就投了湖，那水花濺起了十丈高，等其他人把那宮女撈起來，人已經奄奄一息，不知死活了。”
“哎喲——”周圍人一陣唏噓，問起來殿下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小太監神秘兮兮地說道。“這下，你們是問對了人，不是丹溪殿偏殿的人根本不知道，那小宮女打翻的茶杯可是這明囅明先生送給丹陽殿下的東西。”
“居然是這樣？”
“可是我怎麼聽說是丹陽殿下送給明先生沒送出去的？”
“不對不對，那是丹陽殿下和明先生的定情信物。”
各種傳聞冒出來，最後眾人歎氣，“可惜，一對有情人就這麼被拆散了。秦家的人果真不是個東西。”說完大家就此散了。
青陽身邊的福公公見到下麵的小輩這麼不懂規矩，早就黑了臉，立馬跟青陽請罪，“可要奴才肅清一下宮中的風氣？”
青陽和青嵐對對視線，說道，“不必，過幾日秦家那臭小子要來宮裏麵見父皇母後，別叫他知道就是。”
福公公一頭霧水地答應了。
三日後，秦樹準時入宮，參加皇上皇後，幾個人寒暄幾句，就聽秦樹有些拘謹地問，“不知道丹陽殿下在何處？近日可好？”
除了丹陽和墨雲都到了的三個暗地交流了一下眼神，下了結論。
碧雲嘖嘖嘖三個歎號，沒想到這個小子真的看上了丹陽。
青嵐滿不在乎，賭一條肘子，這小子肯定要被四姐嫌棄。
青陽隻是笑笑不說話。
霎那間，氣氛有些奇怪。最後還是皇後打破了平靜，叫了福公公領著秦樹去丹溪殿見一見丹陽。
丹溪殿離皇上皇後的寢殿很遠，離幾個皇子和碧雲的宮殿就近了很多，穿過禦花園還有一處竹林，再繞過幾個宮殿就能看見一片小湖和一座石橋，湖邊幾棵柳樹，樹上纏繞了幾根枯藤，穿過枯藤下的大門就是丹溪殿的前廳，種了許多秦樹叫不上名字的植物。
丹陽床穿著一身碎花襦裙，頭上插了一對金步搖，懶洋洋地抱著一隻貓曬太陽。旁邊還放著不少的書，和兩盤子點心，一壺梨花落呼哧呼哧地冒著熱氣。
星移沒好氣地走過來，低腰福了福，“殿下，秦公子到了，可要讓他進來？”
丹陽啊了一下，“秦大哥來我這做什麼？”
“……”星移好心提醒，“是秦樹秦公子。”
丹陽鈍了一早上的腦子才有點反應，恍然大悟地哦了一下，“讓他進來吧。”
秦樹姍姍來遲，同上次小廝的寒酸打扮不同，他穿了一身青衣，像極了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手上還拿著一把紙扇，畫著些謝意山水，對著丹陽規矩地行了一禮，“參加丹陽公主。”
“叫名字就行，坐吧。星移，泡茶。”
秦樹緊張地坐下，拘謹地看了看丹陽，見她一直在看書，不禁問道，“殿，丹陽好興致，在冬日暖陽下看書，也別有一番風味。”
“先生布置的。”
秦樹這才想起近日入宮都沒有見到當日把妖魔打得昏天黑地的神秘先生，“明先生救我一命，我還沒道謝，不知道先生在何處？”
“回家探親，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丹陽輕輕歎氣，“還有你說話可能正常點，幹嘛這麼咬文嚼字畏畏縮縮？”
秦樹頓時漲紅了臉，“丹陽你是公主，我怎麼能……”
“公主怎麼了？公主就是比其他人吃的好些穿的好些，不還是個普普通通的人？”丹陽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再說，男子漢大丈夫，不是該頂天立地，你要是娶了我，日後就隻能入禮部當一個三品的閑官，什麼實權都沒有，你就甘心？”
秦樹一愣，“我沒想過這些。我在秦家住著，一開始就是想帶我娘離開秦家，不受他們欺負，後來我娘病逝，我的願望就更簡單了，隻要能活下來就算是老天有眼，哪裏想過做大官，中狀元的好事。”
“有道理。”丹陽點點頭。
一點冰涼忽然落在了秦樹的臉上，他驚喜地抬起頭，天上的灰雲重重疊疊，不知不覺已經蓋住了漏出來的一點陽光，細細的雪花慢慢飄落，打著卷兒飛了下來，“下雪了？今年的雪來的真是早啊。”
丹陽後知後覺地抬起頭，茫然地啊了一聲，“已經是臘月了嗎——不知道明囅到沒到家……”
秦樹一愣，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女孩望著天上落下的雪，表情是從未有過的落寞和悲傷，秦樹腦子氣血一湧，張口問道，“丹陽，你喜歡的是明先生？”
丹陽好像沒聽見，對著下人招招手，讓他們把東西全搬回去，然後叫人送秦樹回去，“路上可能會積雪，還是早點回去的好。”
秦樹無法拒絕，隻能拱手告退，心思重重地去了
那個晚上，丹陽難得做了一個夢，夢裏是一座山，山上的楓樹重重，如同火一樣在夜裏重重燃燒，一個公子坐在楓樹枝頭上，穿著一身白色的寬袖長袍，在無窮無盡的火焰裏就像是無比耀眼皎潔的月亮，隻會讓人覺得溶溶光華化作一層輕紗籠住周圍的景色，隻有他一個人明亮地讓丹陽移不開眼睛。
那是明囅，又是丹陽沒有見過的明囅，白衣樸素華貴，繡上緊密的黑色蓮紋，配上翡玉文扇，簡直就像是哪個皇宮裏出走的王爺皇子。
他衝丹陽招招手，笑得很開心。
丹陽足尖一點，像是乘著風，輕易地落在明囅身邊，坐在他的腿上，輕輕淡淡的梨花香頓時把她困住了。明囅摟住丹陽，把臉埋在她的頸窩，“丹陽，我很想你。”
丹陽心跳如雷，笨拙地伸出手，回抱住明囅的脖子，“我也很想你。”
明囅好像笑了一下，抬起頭，捧著丹陽的臉，輕輕地吻下去。那一聲嗬聲把丹陽打得暈暈乎乎，眼前發白，隻能稀裏糊塗地回應著明囅的吻，不由自主地靠近，不由自主的沉淪，等到他放開了自己，丹陽才氣喘籲籲臉頰酡紅地看向明囅的臉，又看向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那麼亮，清清楚楚地倒映出丹陽的樣子，女孩笑得明媚開朗，穿著一聲異族風情的紅裙，眉心是一朵紅得像血一樣的蓮花。
丹陽瞬間驚醒，楓林消失了，明囅消失了，那個丹陽也消失了，四周隻有蓋的嚴嚴實實的床簾和身上這床厚實的被子。
星移擔心地問了一句，“殿下，您做噩夢了嗎？”
“沒事！”丹陽深吸一口氣，“現在什麼時辰了。”
“子時剛過，雪下得越發大了，殿下若是覺得冷，奴婢叫人把地龍燒起來。”
“不用。”丹陽不冷不熱，感覺好得很，吩咐下人全是休息，她重新躺下來，怪異地摸摸自己的眉心，“想不明白，算了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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