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64 更新時間：09-05-08 08:08
跟劍雪無名談了半小時話之後，我意識到他不是什麼特別難溝通的人，性格上很純真，對於我問的很多事都很盡心地回答。
於是在交談中我得知，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北域的梅花塢。在十天之前，北域發生了一場大地震，導致某些地層崩塌。劍雪前往查探，結果在那裏發現了昏迷不醒的我，於是帶回來醫治。誰知到我竟然躺了十天才完全恢複。
十天前的大地震看來就是在我被扔到這個世界來的同時產生的，至於是不是把我的靈魂扔來的後遺症我就不得而知了。雖然我覺得這事裏麵一定有些蹊蹺，但是劍雪神色認真，全然不像在騙我。
他實在是個很單純的少年人（我當時剛到霹靂的世界，對分辨人的年齡還是沒什麼常識），當然，有時候問他些關於他自己的問題，他就開始虛與委蛇。說些什麼“不問頂峰又為何，俯瞰天穹不是高”的胡話。
對此我隻能表示無語，選擇相信唯心主義哲學並不是他的錯，隻是凡事太唯心了可不好，再加上他那麼單純的性格，實在容易吃虧啊。我身為狄德羅的擁護者，頓時產生了一種不能讓人誤入歧途的想法。
唉，沒辦法，有的時候我就是這麼偉大。
當然，我也有點私心，想一下，怎麼說也是有著童師師那樣美麗外貌的美人啊，要是真依賴上我，那豈不是很有點飄飄然？
不過扭轉他哲學觀點這檔子事，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倒是還不急。
所以想歸想，人家劍雪到底是男人，我也不好意思對他怎麼樣嘛。所以我隻好我接著問他問題，“那劍雪，你是為什麼要去探查那場地震？又為什麼會撿我回來呢？”
劍雪朝我眨著眼睛，天知道這時候我還真有點心猿意馬——當然了，一個長相酷似你曾經的心上人的人在你麵前如此乖巧可愛，你動不動心——，他淡淡道，“我隻是看到你，當時你是唯一一個還活著的人，能救則救。我沒想過那麼多。”
“……那地震呢？”我小心地試探他，“地震是怎麼回事？”
“我先前不知道會有地震的，我到那裏去是因為……”
劍雪忽然住口了。
“因為什麼？”我忍不住脫口而出。
劍雪看我一眼，靠著岩壁又閉上眼睛，“……你別問了，跟你沒關係的事情。”
我明白過來，他其實並不想讓我插手他的事情。在他看來我隻是這個世界的凡夫俗子，和他的那些他自己的問題並沒什麼關係，他不想把我卷進來，從初衷上來看這是好的，但是，我如果放了他不管，那好像顯得我很不講道義一樣。就算退一萬步說，他救了我一命，我也應該幫忙的。
而且我還真不信了！童師師口中的大BOSS，難道還能是這個世界裏打醬油的不成！？
我回頭望著劍雪的睡顏，半晌，嘿嘿一笑，你不說，我有的是辦法套你的話，你不說有用麼？然後擦了擦流下來的口水。
……行了行了，別對著人家的臉發花癡，我自我暗示道，君子發乎情止乎禮，再下去就猥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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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劍雪還在睡覺，我起身去湖邊打水。不管怎麼說，把自己拾掇幹淨可是很重要的。在湖邊的時候，我看到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憑心而論，我穿越過來的樣子其實還挺帥的，就是造型龐克了點，很有點魔幻現實主義的風格。不過和曾經的我比起來，現在的這個身體有著更優越的體型，肌肉發達，體格彪悍，顯然比我曾經擁有的肥頭大腦不知道要提升了多少等級。
扯開衣服看看身上，嗯，兩塊鼓鼓的胸肌，八塊腹肌，身上大大小小幾道傷疤，非常有男子漢氣概。我立刻感到了一種精神上的滿足。
但是左胸口有一道疤，它引起了我的注意：這道疤和其他的傷疤有些不同，呈輻射型，四周看起來已經是陳年舊傷，但中心的肉卻是新長出來的，在這道傷疤底下，是我跳動的心髒。
我按住胸口，隱隱感到這裏有些蹊蹺，但又不知道是哪裏不對勁。
……對了！窮奇的心！平等王答應我的心髒到哪裏去了？
我翻遍全身所有能藏東西的地方，也沒找到那顆窮奇的心髒，心中暗罵一聲：平等王你好小子又唬老子呢！
算了，現在我也不能回地府去找這混小子算賬了。子曰：既來之則安之吧。
頭腦裏一片混亂，我洗了把臉，在湖邊盤腿坐下，好好地調動起大腦中的回憶。
果然，不出我所料，大腦沒換，記憶就都還在，我趕緊回憶了一下最近。距離我現在所發生的，閻魔旱魃還有記憶的事情，便是很久之前的道魔大戰，心髒被打出體外……
等下？打出體外？
那現在這顆心髒是……？
我感到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算了，我站起身，都到這份上了，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還是那句老話，既來之，則安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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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山洞中的時候劍雪已經醒了，我跟他打了招呼，他回應我的時候有點冷淡，不過沒關係，畢竟是我觸動了他的死穴嘛。
可是，毒瘤不養肥咯可不好挑，我不現在把劍雪的心結一並挑出來，隻怕以後都沒法開導他。
就在我想盡辦法要引導他開口的時候，他卻自己說話了。
“……你，為什麼相信我？”
我一怔，沒想到他會問我這個問題，我能回答什麼？總不能說，你是我來到這裏遇見的第一個人吧。
於是隻好虛與委蛇，“你想不相信人和人相遇是一種緣分，有良緣也有孽緣，我相信，遇上你是一種良緣，所以我相信你。而且，難不成你還真想對我不軌嗎？”
“緣分……”劍雪喃喃，“為什麼說這是緣分？”
本來我說緣分這事兒是想撿他喜歡聽的講，誰知到他居然當真了，沒辦法，硬著頭皮上吧，“呐，你想啊，佛有八萬八千，那人呢，到底有多少人活在這個世上。每天我們能遇見多少人？能和多少人擦肩而過……能見麵，能說話，那得要多深的緣分才能把世界上的任意兩個人給牽到一起啊……不管怎麼說，是傷害你的人，還是對你好的，都是一種緣分吧……”
靠，老子編不下去了。
“那就是說……我和他，也算是一種緣分？”劍雪這下不看我了，低頭喃喃自語起來。
“誰啊？”我試探地問他。
劍雪又看了我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看他又是不想說，於是伸出手去，按在他的手上。他抽了抽手，我一用勁，沒讓他抽出去。
“劍雪，”我用我能表現出來的最真誠的眼光看著他，“你救我一命，所以我信任你，同樣的，當初你救我，也說明你信任我。現在呢，我突然間變成不可信任的了麼？”
劍雪似乎是不再躲避我的目光了，但他還是低下頭去，好久沒有說話。
我拽住他的手，細細摩挲起來。這雙手很小，小到我一直懷疑他是如何能夠承受他背後的那把劍。但這雙手上有繭子，細細密密磨出來的，裂著口的繭子。
我很心疼，愈發輕地捧著它們，“劍雪，說吧……”
“……其實，我從來沒打算告訴別人的，”劍雪還是沒抬起頭來看我，“一個朋友，一段過去……我在找的東西，是隻有我自己才能麵對的天命……”
“不是這樣的，”我打斷他的話，“一個人背負的話，太沉重了，若是多一個人，也能幫你多負擔一些……一個人承受，不是會很苦麼？
“劍雪你啊……還是最適合溫柔的笑容了……”
說完，我用手敲了一下劍雪的額頭。
“好痛……”劍雪猛地抬起頭來看我。
我朝他笑笑，雖然我不確定我現在這張臉笑起來是什麼樣的，“你敲我一下，你就不痛啦。
“這件事情不就是這樣麼，我跟你一起去，不久解決了？況且，既來之則安之，你把我帶到這裏的，你就要負責我嘛。我不跟你跟誰啊？”
劍雪看著我，過了好久，他終於朝我點點頭。（這是他第一次露出同意的表情啊撒花！）
“那個……我能跟你說個事麼？”
“什麼什麼？”我連忙問他。
“……能不能別笑了，你笑起來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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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劍雪又在梅花塢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出發前往地震後的圓教村（劍雪告訴我，那是他發現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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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教村已成廢墟一片，看來十天前的地震非常之恐怖，此地已是哀鴻遍野。散落在地上的殘肢已經開始腐爛，散發出惡臭。
這就是瘟疫的前身。
“地震……”我喃喃。
“不關地震的事情。”劍雪打斷我，但好像又不是在打斷我，隻是在說一些他想說的話而已。
他接著說，“……是吞佛童子。”
“……吞佛童子？”我有些呆滯地轉過頭看他，這個名字也很耳熟，童大美人確定沒有對我說過？
“你要找的，莫非就是吞佛童子？”
“不是……”劍雪搖頭否定。
但是他的語氣裏，卻有一絲動搖。
“我帶你去看找到你的那個裂縫。”
劍雪邁開步子向前走去，我隻好跟上，看得出來，他有點不高興。
他帶著我往圓教村的裏麵走去，我跟著他走進村子，和村外不同，村子的最裏並不是一片的廢墟。
那是一片虛無。
一道巨大的裂痕，像天空用無以名狀的巨大長劍劃過地麵而形成的口子一樣，凝固的岩漿塞滿了它，很像皮膚上受傷的結痂。
我冷漠地望著這道裂縫。
四周的這些人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們疼，我不會疼，他們哭泣，我不會流淚，但是這個時侯，我突然感覺到一種無能為力。
這是我在城市生活二十多年中從來沒有感覺到過的，自然的威力。在這股威力之下，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渺小。
那一刻，我承認，我被震撼了。
劍雪在我身邊重重歎了口氣，“這就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無論救多少人，也不可避免的事情……如果我的命運也是如此，那到底誰來決定呢……我每天活在這個世上，究竟是誰在決定呢？”
“誰決定，這與我無關……”
我低下頭看劍雪緊緊皺在一起的眉頭，“我隻知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劍雪突然抬起頭來看我，“你……果真不是我想的那樣……”
什麼？
我突然有點搞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麼。
“你真的相信，你能改變麼？”劍雪仍是用他無比認真的表情看著我，“改變我的過去，改變他的未來？”
他認真的眼神，像是要流出淚來。
我伸出手，把他攬到懷裏。跟我寬大的身體相比，劍雪小得像是個孩子，我讓他靠在我的胸口，“過去如何我不可知，但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過去所導致的未來，卻是在我們的掌控中不是麼……我是不知道你的過去發生了些什麼，但是我知道，想要改變，就要放下你的過去，劍雪……”
他輕輕拽住我的胳膊，很久沒有動。我不確定他是不是哭了，因為他沒有顫抖，也沒有發出聲音。
但是我知道，現在我能做的，就是抱住他，給他一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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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教村之行對劍雪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大收獲，但對我來說，卻讓劍雪更加地信任我了。這是個好現象，在這個世界裏無依無靠的我，現在也隻能和劍雪相互依存了。
而且，這小家夥現在，越來越依賴我了呢。
我這樣想著，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
這個時侯，劍雪朝我走過來，遞給我一個用暗紅色的絲絨袋子紮好的東西來。
“這是……給我的？”我試探著問他。
劍雪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也，也不能算是給你的。本來就是你的東西，我當時在你身上找到的……”
我接過袋子。
這袋子裏的東西，似乎是有生命似的，正在微微地鼓動著。肉感十足的，拳頭大小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麼，這東西給我一種本能上的厭惡。我並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是我卻討厭它在我手中的感覺。
我打開了袋子。
裏麵躺著的，是一顆心髒。
“因為這上麵有佛氣，所以我就先放了起來，不過現在，應該是可以還給你了。”
劍雪說著，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心髒！？
我按住胸口，似乎有些什麼樣的記憶在腦子裏成形了……
平等王沒有騙我！他給了我窮奇的心髒！這顆現在正在我身體裏跳動的，是窮奇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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