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11 更新時間：09-05-10 11:44
稍做休息之後，我和劍雪決定先理清現在的情況。鑒於我除了名字幾乎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狀況，我隻能選擇裝傻。
無奈之下，我告訴劍雪，我因為地震受傷，莫名失憶，（沒有辦法，我還能說些什麼呢！？）基本上除了記得我自己的名字之外就不記得其他東西了。劍雪倒是一副不曾懷疑的模樣，很快相信了我說的話。
接著，劍雪告訴了我關於他的一些事。
經過上一次的安慰之後，劍雪似乎是突然地信任了我，對我敞開了胸懷。他告訴我，他曾有過的授業恩師，那位法號一蓮托生的大師渡他入佛；他又告訴我，他的唯一一個朋友，他的朋友，名喚一劍封禪，他的這個朋友，給了他現在的名字，為他支撐起一片天地……
我開始有些理解他之前的慌亂了。
吞佛童子，是一劍封禪今生最大的仇敵。
敵人的敵人不一定是朋友，但朋友的敵人一定是敵人。這對劍雪來說，是再明白不過的道理了，而十天前圓教村之浩劫，除了地震，就是殺人如麻的吞佛童子！
劍雪在敘述這些的時候，表情始終很平靜，但手卻在顫抖，我並不能分清他是害怕多一些還是憤怒。不過看劍雪背後那把並未出鞘，卻始終散發著讓我也為之激昂的劍氣的神兵，我自然地認為，他是憤怒著的。
就是不知道，萬一遇上這個吞佛童子，我能怎麼辦。
根據童師師的科普，我應當是異度魔界第一殿殿主閻魔旱魃，也就是說，我應該還是武功很強的，那麼……應該就不用怕那個什麼吞佛童子了吧。
可是……可是現在的我……絕對是個廢材，到底會什麼啊……
我陷入了一種絕望的邏輯之中。
一旁的劍雪顯然不能理解我的這種絕望，他顯然在做好了決定之後就準備和我一同離開梅花塢。他眨巴著他那雙含著秋水的眼睛看著我——我此刻不得不佩服他驚人的學習能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知道自己直勾勾地看著我，我對這完全沒有抵抗力啊——，“你會跟我一起去麼？”
“去……？找吞佛童子？”
劍雪搖搖頭，“不，和我去找一劍封禪，我……想幫他。你放心，他這人不難相處，你是我的……好友，那他也會把你當朋友的。”
“真的，你不用那麼好心，我不急著出門，”我心裏暗暗想著，“我還想和你多呆一會兒呢。”
不過，隻是朋友啊，我有點失望地偷瞄他一眼。
但我也不好拂劍雪的麵子，畢竟我現在吃他的喝他的，在這個世界還需要他帶著我摸索，他要真走了去找他的朋友，我也隻能跟著去了。
這時候天還不晚，梅花塢正落英繽紛，樹底殘英高下飛。北京的春天雖說也是春花爛漫，但到底群群高低如雲的梅花卻少見，一片如火燒紅雲般的花雨當中，劍雪長身玉立，已經不知是綠葉映花還是紅豔托青。看著眼前美景，我不由自主地慢下了腳步，劍雪覺我慢了，隻是微微側過頭來看著我，回眸的一眼，讓我一個恍惚。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元好問留了一句“問世間情是何物”，多少人，用了各種各樣的理由來解釋這個玄之又玄的命題。但其實，情哪需要理由，這一秒，心動，下一秒，情動。
我走上前去，在劍雪還不明所以的時候，伸出手，輕輕抱住了他。
“怎麼了……”
“沒事，”我緊緊抱住他，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中，“你隻要站著不動給我抱一下就好了……”
其實我沒什麼奢望，我不指望他能給我什麼樣的回報。我知道，他這樣獨來獨往的劍客，早就自由慣了，束縛，對他來說不需要，我隻要現在知道自己喜歡他，並為這種感情感到欣喜，那就夠了。
終於輪到劍雪發問似的，他忍不住開口了，“可是，我為什麼要站著給你抱啊？”
……我一時失語。
忍不住抬起頭，“……因為我喜歡抱你。”
“……那，那我為什麼要乖乖給你抱啊，”劍雪不依不饒地道，“這樣我不舒服啊。”
我沒辦法，這麼近距離地看著他的臉（這張臉盡管長得和童師師那個女人毫無差別，但和那個女人比起來，劍雪還真是怎麼看怎麼可愛），“小傻瓜，你當初哭得臉都花了的時候，是誰抱的你啊……”
最後，我認命地點了點他的鼻尖，“喜歡抱你，還不是因為喜歡你……”
劍雪忽然之間有點愣住，他好像一瞬間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麵對我似的，定定地站著，許久沒動。我趁機抱他更緊了一些，然後拉住他的手向外走。
“好啦好啦，你不是說要帶我去找一劍封禪的麼？快走吧快走吧。”
我拉著他的手，心中一陣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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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西斜之時我們方才出發，這一路上大體還算平靜，除了劍雪總是反應上有些遲鈍之外。我想，可能是我那麼直接的發言把他給嚇到了。
他雖然單純，卻不是傻，在人和人的感情方麵，相反地卻很敏感。我想，他應該不會沒有感覺到我對他的感情。
劍雪帶著我往北方走，出了梅花塢，花草就漸漸少了起來，開始還隻是高大的林木，然後就變成了草甸，再往前走的時候，氣溫降得更低了，連草甸也極少出現，真正到了嗬氣成霜的狀態。
我是北方人，原本就不怕冷，再加上現在閻魔旱魃一身的鋼筋鐵骨，更是毫無知覺。隻是這樣的自然景觀，不禁讓我對我們的目的地：冰封嶺，充滿了好奇。
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
劍雪似乎也並不畏寒，本也是北域人，再加上習武之身，穿得如此單薄卻也不冷，要是給那群愛美的女孩子看到了，還不得羨慕死。不過這可愛的小東西顯然對自己的魅力毫無自覺，不禁讓我又愛又恨啊……
轉過這座山頭的時候，麵前竟然出現了一片湖，令人稱疑的是，這片湖在這樣的環境中竟然沒有結凍，金烏剛墜，銀月之下，細碎的波浪起伏，仿佛如同一群銀色的蝴蝶向我們湧來，我和劍雪在這樣的美景之中，亦步亦趨著。
劍雪停下腳步，突然用細微的小動作拉扯我。
我回過頭去看他，劍雪抬頭瞥了瞥我，“有人在跟蹤我們。”
他沒動嘴唇，我卻知道了他在說些什麼。
不會是傳音入密吧？我幾時會這麼高深的功夫了。
但又一想，閻魔旱魃的身份自是魔界之主，那功夫定是高深，這個身體如今會的東西，恐怕都不是我能想象的，一個小小的傳音入密又算得了什麼。
看來，就算靈魂改變了，身體也還是能有記憶的吧。有很多事情，恐怕已經超出我能控製的範圍了。
不過現在，我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到底能控製什麼啊。
但劍雪在一旁，雖然這樣對我說著，卻沒有隱藏起來的意思，反而大大方方地站在原地，好像是要等跟蹤者先行暴露一樣。他認真地握緊身後的劍的模樣……
那是個優秀的獵手。
我也停止在他的身邊，警覺地觀察四周環境。老實說我像個傻子，轉頭的動作大得連自己都覺得嚇人，劍雪回過頭來瞪我一眼，顯然是我的動作太大了，他怕驚動敵人。
我沒法子，反正怎麼樣都是我錯。隻好縮縮身體往他身後鑽，可是我身材實在魁梧，在他身後根本起不到遮掩作用。
不過這個身體天生的警覺性顯然比我本人好太多了，我莫名地感到一陣頭皮發麻，然後這個時候，有一個……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的家夥站在我們的麵前。
這個東西穿著非常老土的布料做成的髒兮兮布條，勉強算是……衣服的東西，不過這不是什麼重點。最重點的是……
這東西有兩個腦袋，一個依稀可以看得出來是個女子形象，不過那效果，真是堪比《唐伯虎點秋香》裏的石榴姐，至於另一個，我覺得盜用我在地府裏的發言，大叫一聲“鬼啊”也沒什麼不可了。
但劍雪看到這個家夥的時候竟然還很淡定，他開口道，“為什麼跟著我？”
“哇哈哈哈，”從那個女子的口中發出一種如同共鳴一樣的聲音，“我要你帶我去找吞佛童子啊！”
“陰無獨你錯了！他就是吞佛童子啦！”另一個腦袋跟著大吼起來。
“不對！他不是吞佛童子！”“他是！”“他不是！”
這兩個腦袋自顧自地吵了起來。
不用吧……我內心吐槽著，就算你們確實長得看起來比較沒智商的樣子，可也不用這麼快就印證我的想法吧。
劍雪冷冷一挑眉毛，壓在劍上的手又緊了一分，“你這魔物說什麼……說清楚！”
魔物？
“哎呀呀，你怎麼好意思這麼說我，”石榴姐又開口了，“你以為自己是什麼好東西不成……還不是跟我一樣……”
這下那邊的怪物也忍不住了，“反正不管是誰，異度魔界到時候都會收拾的嘛！”
異度魔界！？我好像突然有點明白，畢竟這個名詞，和我的身份有著莫大的關係。
劍雪緊皺著眉頭，不說話。
那兩個腦袋又發出幾聲怪笑。
“夠了！”我實在聽不下去了，“連吞佛童子是誰都搞不清楚！還想搞清楚他在哪裏？！”
“你……”石榴姐的腦袋狠狠瞪了我一眼，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氣，“你……你是……！”
“我什麼我！”我打斷石榴姐的話，“結結巴巴，話都說不清楚，磨磨唧唧，人都認不清楚，虧得還有倆腦袋！少在這裏礙眼擋路！”
說完我猛一揮手。
這動作剛一出去，我感到體內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順著掌心衝了出去，一下打到了石榴姐的胸口。石榴姐大叫一聲，飛了出去。
我承認其實這麼做，是有想讓她閉嘴的意思，但是我真沒不知道後果會這麼嚴重。這一掌下去，真的打破了我原本的想法，我以前知道自己厲害，隻是沒想到，這麼隨隨便便也能這麼彪悍。
我這下完全愣了。劍雪也愣了，他回過頭來看著我，半天也沒說話。
我嚐試打破這種尷尬，所以我隻能硬著頭皮開口了，“所以……我們繼續趕路？”
劍雪繼續看了我好兩眼，然後準備起身。
不過他也顯然沒有從剛才的餘韻中反應過來，直勾勾地朝我走過來，然後一下撞到了我的身上。
我拉住他，“怎麼了？”
劍雪還是不說話，不過這一次，他也沒有挪開，而是繼續把頭靠在我的胸口。
我倒抽一口涼氣：喂喂，不用吧，這麼快就來豔遇啊！
他還是靠著我不動，我也不能動，隻是站著等他說些什麼來緩解。天知道現在的氣氛又多尷尬，我覺得如果可能，我希望現在靈魂出竅。
當然，不能永久！我剛享受過這種生活沒多久啊……
“你讓我想問一大堆問題，”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再開口的時候，劍雪忽然說話了，“但是我現在又不想問了。”
這下我無語問蒼天了，“為什麼……？”
劍雪又恢複了他本來的，真誠又單純的眼神，抬起頭來看著我，“大概是因為……我想自己去了解吧。有的時候，問問題也不能解決什麼……”
接著，他又拉起我，向前走去。
但在這一刻，劍雪的小手拉上我的時候，誰知到我心裏那股甜蜜的感覺啊~~~
媽媽，我一定是戀愛了，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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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方天空剛剛泛白的時候，我們走到了冰封嶺。
劍雪讓我留在原地等他，稍等了片刻，他便領著一個人走了過來。
見到這人的時候我微微一愣，因為依稀總記得是不是在舞台劇的時候看到過造型差不多的。眼前這個人高高瘦瘦，麵色發著青，不過五官卻很俊挺。劍雪向我介紹說——
“這是吾之好友，一劍封禪。”
在很多年之後，我每次麵對著一劍封禪的另一麵的時候，我其實都會懷念起當年這個又灑脫又豪爽的一劍封禪。隻不過，這樣的一麵，後來我就再沒怎麼見過了。
真是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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