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45 更新時間:09-06-11 11:52
大雨一直持續了兩天,昏暗的天空,急促不停歇的雨聲,催命般的雷鼓電光,讓人的心情越發的焦躁與壓抑。
暗無天日的天氣就像暗無天日的命運。惶惶,不知是否還能活著見到太陽。
到二十九日的中午,隨便分發完了最後一份食物,依舊每人隻得一點點,有些是四分之一個罐頭,有些是幾塊餅幹。
趁著戎子和隨便在低低地說著什麼,一隻手偷偷伸向分給戎子的那小份食物。
“你想死了?”冷冷的話刺進耳朵裏。
穀梁米手裏捏著幾塊餅幹,被抓個現行,僵硬地抬頭看著臉上覆了層寒氣的戎子,眨巴了好幾下眼睛,“那個,不是……”
“偷偷塞進來當我不知道,恩?”戎子寒著臉道,“你幾天沒吃東西了,啊?想我給你收屍?”
“我……”
“馬上給我吃了!把我那份也吃了。”
“我不餓……”
“你要吃這個,還是吞降魔杵?”寒光閃爍的一眼瞥過來。
穀梁米露出苦哈哈的表情,委屈地偷瞄著戎子,後者抬手做勢真要化降魔杵,把他嚇得往邊上躲了躲,悶悶地開始往嘴巴裏塞餅幹。在戎子的注視下噶嘣噶嘣嚼著,囫圇咽下去,“……咳咳咳!”
戎子啪地一瓶水扣在桌上,他忙邊嗆咳著邊去拿,誰料瓶子被戎子一移,銳利利刀子般的目光戳在他臉上,“我問你,今天早上多出來的兩桶水怎麼回事?”
穀梁米實在嗆得不行,臉青臉紅地撲上來掙紮著把水搶走了,連灌了半瓶,才緩過氣來,眼睛都給憋出淚珠子,就那麼淚汪汪地回看著戎子。
“……我化出來的……”小小聲說,馬上又補充,“放心,是化出來的,不是吐出來的……”
“你還有水可化?”戎子盯著他。前幾天不是還差點幹掉!
“那個……昨天和今天不是下雨嘛,我出去淋了會兒就補回來了……”邊說邊身子往後縮著。
那雨帶蝕性,又夾著血水,怎麼可能去那裏麵補什麼。戎子又不是傻的。狐疑地掃他一眼,目光掃向窗外,接著突然間回轉身,穀梁米還沒看清他動作就被牢牢扣住一隻手手腕,猛地拖拽過去一步,刷地快速撩起他的袖口,一直推到肘邊。
果然手臂幹巴巴的,膚色灰拜,細看還有些皸裂的痕跡。
戎子斂起眉頭,抬眼淩厲地盯著他。
穀梁米什麼都不敢說了,低著頭縮了脖子,想抽開手又抽不開。
“逞什麼能?”戎子低聲道,雖然不是什麼好口氣,但聲音已經不冷了,還似乎夾雜了絲許歎息意味。
“我沒事的,反正過幾天就出去了,”穀梁米嚅嚅著解釋說,“現在食物沒了,有水還可以撐久一點……啊對了,”他提高了一點聲問,“你剛剛跟隨前輩說什麼?”
“……商量六月一日怎麼出去。”
“結果呢?”
“……你岔我話題?”
“啊?沒有啊……我就問問……”
“到時候就知道了,你負責在車廂裏護著大家。”
穀梁米乖乖地哦著聲,偷偷把自己的手臂往回收,被戎子一瞪更用力地扣住。
“你還抓著我做什麼……”欲哭無淚。
戎子想想好象也沒什麼理由,就是心裏麵火氣甚大,不明所以。甩手放開了他。
連著兩三天吃得極少,眾人都多少有些懨懨。往日裏活蹦亂跳的小孩子們更是蔫成一堆,沒精打彩地趴著躺著,連聽故事的力氣也沒有。
本來嘛,穀梁米胡編亂造的技巧一點都不高明,喜羊羊明明是隻公的,灰太郎也是隻公的,還非說狼愛上羊啊愛得瘋狂誰讓它們真愛了一場,沒勁透了。
晚上戎子守夜。窗外的雨終於有了變小的勢頭,滴滴答答越來越緩地打落在玻璃上欄杆上,一聲一聲砸得人心頭顫動。
心情煩躁,戎子抬手抓了抓頭,好幾天沒洗,感覺自己都快餿掉,嘖,等出去以後一定要好好泡幾個小時澡。
不知道小米得泡多久……
他回了頭看向在自己坐的凳子後頭搭了個地鋪,睡得天塌不驚的穀梁米——這個笨蛋無論什麼時候都似乎非常好眠。爆頭跟他擠在一塊,成個扭曲的大字形,一條腿架在穀梁米肚子上。
嘖!
戎子撐起身子,他的腿這幾日休養下來完全可以不用再扶東西,隻是走起來還一高一低,隱隱作痛。蹣跚著走了幾步,彎腰把爆頭那混蛋臭屁小子的腿抬起來推到一邊,頓了頓,幹脆把那臭小子整個人推到地鋪外頭去。
爆頭罵了句,卻是夢話,翻個身臉拱在髒兮兮的地麵上,又睡去了。隻是這麼一推一翻,被子全給卷在了他身上。
穀梁米身上頓時空下來,外頭又下雨,毫無知覺地打了個冷戰,嘴巴裏喃了句,“啊……不要捏了,痛……”
都夢些什麼啊!戎子登時掛了黑線,看著他那臉就欠扁,索性真把手覆上去捏住扯了扯,讓他噩夢成真算了!
“嗚……”夢裏麵還莫名其妙痛得很真實的穀梁米哀鳴著,皺巴著臉直搖頭,“……你什麼能對我好一點……”
等你死了吧!戎子想著。低哼了一聲。
接著他跨過穀梁米,非常無良地把爆頭身上的被子剝下來,當頭丟在穀梁米身上,坐回自己凳子。
坐了會兒,又回頭看看被子下頭拱起的一團,怕他捂死,隻能倒回去把他的臉刨出來露在外頭。
至於爆頭,哼,冷就冷死吧。
半夜裏蠟燭燃盡了,屋子裏頓時暗下來。窗外雨停,隱約能見月光。戎子懶得再添新燭,靜靜地坐在黑暗裏,不時借著月光看向窗外,耳朵裏聽著動靜。
從昨天中午那曾經是季逸林的喪屍逃走到現在,再沒有什麼動靜。看那灘血,是受了重傷。也許出去以後被其他喪屍分吃了不一定。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放鬆警惕。沒有人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蠟燭熄了沒多久,突然屋裏麵有人動了,一個小小的身影從睡著的孩子堆裏爬起來,摸索著往門邊走。
火符燃起來,戎子的臉亮在光裏。
他盡量用著還算平和的語氣,對那個隻到他腰的小小女孩子問,“你做什麼?怎麼還不睡?”
瑩瑩給他嚇了一大跳,向後退了好幾步,看清楚是他,這才有些委屈有些怯怯地,軟軟細細地答道,“瑩瑩要去屙尿。”
戎子皺起眉頭,“你等一等,我陪你去,恩?”
“恩。”瑩瑩乖巧地點點頭。
戎子回頭看看周圍,隨便趴在桌上睡得沉——他一向淺眠,以往有什麼動靜馬上就能醒來,但這幾日變故突生給折磨得神經脆弱、心力交瘁,又多天未睡個好覺,竟然連他們這樣的對話也吵不醒了。實在是不便去叫他。
隻得走到穀梁米那裏去,彎腰用勁扯了一大下他的臉。
穀梁米哀鳴一聲,痛苦地掙開眼,“你還扯……咦?”
直身起來四下看看,對上戎子光影交替的臉,終於發現好像不是在做夢,迷迷糊糊地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陪瑩瑩去廁所,你等會兒再睡,在這裏守著。”戎子道。
“啊……哦……”穀梁米應著,“啊!那個,還是我陪她去吧,你腿又不好……”
不等戎子答應,他就自己爬起來,接過戎子手裏的火符,向瑩瑩招招手。
小家夥跑過來撲進他懷裏,被他單手抱起來夾在腰下。
“去了。”他回頭衝戎子道。
“小心點。”戎子皺眉。
“哦。”
黑森森泛著陰氣的走廊裏,一枚火符輕快地移動著。
“上廁所嘍,上廁所嘍……”穀梁米邊走邊晃著瑩瑩的身體,“小瑩瑩你喝了多少水啊……”
“很多很多。”
“到底有多少啊?”
“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喲。”
“好吧,‘很多很多很多喲’。快點尿尿,尿完了回去睡覺覺喲。噝!”
“叔叔?”
叔叔被那句“覺覺”咬到舌頭了……
嘴巴裏一片鐵鏽味,穀梁米一邊噝著冷氣一邊把瑩瑩放在廁所門口,看了看,舌頭糾結地說,“裏麵太黑啦,是叔叔陪你進去,還是你就在外麵尿呀?”
“瑩瑩不怕~!”小家夥蹦跳著說,“叔叔不許進來,老師說了女生才進女廁所。”
“呃……好吧。叔叔在門口等著,瑩瑩快一些好不好?”
“恩!”
“拿這這個進去,小心別燒到手了,尿尿的時候放在旁邊瓷磚上。”穀梁米把火符遞給她。
“恩!”
小家夥蹦蹦跳跳著進去了,穀梁米一個人站在外頭發著呆。雨停了,學校的排水設施並不大好,廊下泡著看起來蠻深的水。月光粼粼映在上頭,隱約還可見耗子一類的屍體,以及一些黑黑的看不清是小塊的屍塊還是什麼的東西。
站了老半天,瑩瑩都沒出來。
穀梁米心頭一緊,回身攀著廁所門衝裏麵道,“瑩瑩?!”
裏頭火符的光還亮著,小家夥響亮地答了一聲,“恩!”
穀梁米鬆了口氣,“快些哦!”
“恩!”
不一會兒瑩瑩蹦蹦跳跳地出來了,手裏舉著那枚火符,穀梁米便讓她舉著火符,雙手將她抱了起來,“回去嘍~!”
“睡覺覺!”
“好,睡覺……”差點又咬到。
火符的光有些暗,在眼前晃來晃去,穀梁米不經意間掃到上麵好象沾了塊血,看看瑩瑩臉上也沾了塊,“瑩瑩又成小花臉啦?”
“啊?”
“不要到處亂摸知不知道,手給叔叔看看。”
“喏。”
手上也沾了幾塊。
穀梁米哭笑不得,“髒瑩瑩,現在可沒水給你洗澡了。走吧,回去叔叔給你擦擦。下次不準亂摸髒東西了知道嗎?”
“不髒的,”瑩瑩撥浪鼓一樣搖著頭,“不髒的不髒的!”
“好好好,不髒……”
兩個人持續著無營養對話,回了會議室,戎子見他們平安回來,沒說什麼。穀梁米倒了點水在衣角上給她擦幹淨手臉,趕她回去睡了。
“戎戎,要不後半夜我守吧?”
“去睡覺。”
“可是……”
“你煩不煩?”
“哦……”
穀梁米悻悻地答應著,爬回自己的地鋪上,趴在枕頭上偏頭看著戎子的背影。
其實說是看背影,那枚火符耗光了,屋子裏這麼黑,月光下至多是個模糊的黑影罷了。
可他還是默默地半分不移地看著,心裏頭鈍鈍地痛,說不上為什麼。
回頭來看我一眼啦。花癡地想著。
“快睡!”看倒是沒得看,隻得了一聲罵。
“哦。”隻有裝均勻拉長的呼吸聲,繼續巴巴地睜著眼睛看著。
裝啊裝啊,不知不覺真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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