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178 更新時間：23-08-29 14:13
“聚義廳”的牌匾下，喬大元站在虎嘯群山的屏風前，昂著一顆碩大的腦袋，驕傲地接受滿堂弟子的恭賀與奉承，他終於為自己的人生，寫出了最華麗的一筆。隻是萬萬沒想到，就在他準備從二位長老手中，接過幫主大印時，萬雲龍竟然出現了。
原本熱鬧的大廳瞬間安靜，喬大元眼睜睜地看著陳長老將大印，放回了李長老捧著的錦盒中。
陳、李二位長老，率先恭敬地叫了聲：“幫主”。
很快，滿堂弟子都反應過來了，紛紛叫起幫主。
“幫主。。。。。。”
“幫主。。。。。。”
刹那間，山呼海嘯、雷鳴洪濤般的歡呼聲掀翻了屋頂，盤旋繞梁，久久不息。弟子中有人激動、有人震驚、有人疑惑，也有人沉默與憤怒，但不管怎樣，誰也抵擋不住萬雲龍的影響力，他在哪裏，哪裏就是江湖，江湖亦是他。
萬雲龍兩手自然的架在輪椅上，朝兩邊行禮的弟子微微頷首，一言不發地被素問推著徐徐向前，長衫的趙榮䘵與軍裝的傅沛宸緊隨其後。
堂下弟子開始議論紛紛，之前收到的消息說，幫主身體衰微，不能出席大典，可現在怎麼突然來了，還帶著一個小丫頭和軍府的人到場。
喬大元盯著萬雲龍一行人，朝自己的方向走來，努力控製住麵部表情，不叫那張桔子皮的方臉顯得過於猙獰，待萬雲龍走近後，他才低頭拱手，心不甘情不願地叫了聲“幫主”。
萬雲龍看著他微笑頷首，也不說話。
喬大元帶著幾分假裝的欣喜，說道：“實沒想到，幫主今日突然前來。前幾日，聽二位長老說您身體衰微，不能駕臨，我還為此難過了許久，今日見您精神尚可，甚感欣慰。隻是不知，幫主身後的這位姑娘是誰？傅師長怎麼也跟著來了？這畢竟是洪門幫主接任大典，外人在此恐怕不妥吧？”
萬雲龍平靜地笑了笑，看了一眼堂下的弟子，說道：“諸位，托大家的鴻福，這兩日我的身體有了好轉，今早起床已能動彈，所以特意趕來看看大家，與你們共襄盛會。”
“幫主鴻福齊天，今日能見到您，實乃我等之幸。”
“是啊，是啊”
“幫主鴻福齊天”
“幫主鴻福齊天”。。。。。。
堂下弟子又是一浪接一浪的呼喊。
萬雲龍微笑的伸出雙手，平息大家的歡呼，眾人漸漸安靜，萬雲龍掃視了一眼台下，說道：“今日，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向大家宣布。”說完特意頓了頓。
喬大元預感到了什麼，一雙眼睛斜看著素問與傅沛宸。
萬雲龍清了清嗓子，說道：“幫裏很多老人都知道，我有一個女兒生在湘西，因時事動蕩失了音信，我找了她整整十八年，不久前終於有了點眉目。”
萬雲龍說到這指向素問，繼續道：“這就是我的女兒萬曉晞，這麼些年，她都在湘西的一個山寨裏長大，多虧傅師長幫忙，根據線索找到了她，並幫我帶回了北京，今天我請傅師長前來，就是請他給各位做個見證。”
萬雲龍說完，感激地看了一眼傅沛宸，傅沛宸衝他微微點頭，用清晰宏亮的聲音說道：“萬叔客氣了，蒙您信任托付，幸不辱命，把小姐平安帶回了洪門，此乃洪門之喜。”
下麵的人一聽，頓時炸開了鍋，萬雲龍無視台下的交頭接耳，對素問說道：“來，曉晞，見過二當家，陳長老，李長老和諸位弟兄姊妹。”
素問從後麵走出來，落落大方地對著大家雙手抱拳，有模有樣地行了個江湖禮，說道：“見過二當家，陳長老、李長老和諸位弟兄姊妹。”
素問脆生生的話音剛落，大家就毫不避諱地議論起來：
“什麼？她竟是幫主的女兒？”
“幫主還有個女兒，我怎麼不知道？”
“你資曆尚淺，這事我倒是知道，隻是幫主女兒失蹤多年，怎麼這會兒說找到就找到了。”
“是啊！這也太巧了。”
“那現在什麼情況，幫主找到了女兒，是不是二當家的幫主之位就懸了？”
“開什麼玩笑，一個小丫頭還想跟二當家爭？”
“什麼小丫頭？那可是幫主的女兒，按規矩她有資格。”
。。。。。。
此時台下的弟子戲劇化的分成了兩派，有人說應該讓小姐當幫主，有人說二當家才是不二人選。一時間人聲嘈雜，爭執不下，萬雲龍以不變應萬變聽著眾人的議論，這場麵正是他想要的。
喬大元冷眼旁觀萬雲龍的把戲，當他聽到素問就是“萬曉晞”時，眼中的驚訝隻是一閃而過，更多的是嘲諷，從萬雲龍現身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自己這段時間被耍了，原來稱病示弱、讓權交印，都是為了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誰知道這丫頭是從哪冒出來的。
喬大元暗自捏了捏拳頭，瞄了一眼素問，在心裏冷笑道：一個黃毛丫頭，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此時的喬三，見素問身穿一件妃色斜襟窄袖衫，姿容瑰麗，堪比芙蓉出水，芍藥臨風，見慣北地胭脂的他，乍見這股南來的風流，早就酥了半邊。
喬大元看到兒子一副五迷三登的樣子，頓時氣得火冒三丈，他手擱嘴前咳了兩聲，喬三回過神來，腦筋一轉，衝著萬雲龍一拱手，大聲說道：“恭喜幫主找回大小姐，大小姐回來的真是時候呀，喬三鬥膽相問，如何確定，傅師長找的這位就是大小姐呢？”
此話一出，台下的人也都安靜了，萬雲龍揚起下巴，微微一笑，卻不回答，身後的趙榮䘵冷哼一聲，反問道：“喬香主何來此問？幫主難道不認得自己的女兒？莫非還得由你確認不成？”
“哪裏，哪裏，喬三隻是擔心一些別有用心之人，找個冒牌貨來充數。”
傅沛宸望向他，似笑非笑地說道：“喬三爺是在影射在下嗎？我按萬叔提供的線索找到小姐時，她身上有萬叔當年留下的項鏈，並且小姐的養母也證實了她的身份，就算我弄錯了，萬幫主總不會認錯吧？難道你說的別有用心之人，還包括萬幫主嗎？”
“我…當然不是…”喬三語塞，不敢當眾挑萬雲龍的茬。
“那也不是沒有可能啊？幫主要想認個假小姐，咱們又能耐如何？”一個身形魁梧，左眉骨上有條刀疤的男人擠出人群，他的嗓音粗啞，像被濃煙熏過，昂著頭對眾人煽動性地揮了揮手。
素問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那日在棲霞院跳樓而亡的少女，就是被他迫害的。
“放肆。”趙榮䘵立即瞪眼怒斥。
萬雲龍擺擺手，毫不介意，他望向馬魁，微微一笑道：“馬香主，我為何要認個假女兒啊？”
萬雲龍的眼神讓馬魁有些躲閃，他不敢直視萬雲龍，支吾半天，偷偷看了一眼喬大元，喬大元對他擠了擠眼，示意他別亂說話，可馬魁誤以為是鼓勵他開口，於是胸膛一挺，說道：“自然是為了……”
“馬香主，不可胡言”，喬大元終於忍不住出聲，他若再不攔阻，這個蠢貨就要扯掉他與萬雲龍之間最後一塊遮羞布了，臉麵一旦撕破，對方就再無顧忌。
馬魁被喬大元一聲斷喝，立馬收聲，不敢再出頭。
喬大元笑了笑，對著萬雲龍拱手道：“幫主，大小姐能回到您身邊實乃幸事，日後若小姐有誌入我洪門，喬某定當悉心教導。”
萬雲龍看了他一眼，但笑不語。
袁鶴來這時掃了一眼四周，與人群中的幾人交換眼神，率先開口道：“二當家這話說的不妥，小姐是幫主之女，本就是洪門中人，何來日後入洪門一說。何況，小姐是幫主繼承人，我等應竭力輔佐才是，二當家可別亂了位份。”說完，衝萬雲龍和素問雙手抱拳，深鞠一躬道：“朱雀堂願以小姐馬首是瞻，擁立小姐為新幫主。”
此言一出，掀起巨浪，萬雲龍想要的話終被挑明，爭戰正式拉開序幕，擁立喬大元的白虎堂堂主，崔禮闖站出來說道：“袁堂主此言差矣，你作為一堂之主，行事怎能如此草率？幫主子嗣雖有繼承資格，但前提是，文治武功需得經受過考驗，眾弟兄信服才行，否則當另立賢主。而這些年一直有賴二當家操持幫務，洪門才有今日之繁榮，小姐初來乍道，無甚功績，怎能一來就任幫主，按規矩，也要通過各堂考核方能定奪，豈是你一人之言就定下結論。”
袁鶴來側目看向他，也不反駁，嘴角微微一翹，崔禮闖頓感失言，果然，素問緊接著他的話茬說道：“這位弟兄說的極是，曉晞不才，願意接受各位堂主的考驗。”
素問的正麵表態，無疑又是一顆深水炸彈，表明了是來跟喬大元一爭高低的。
這時站隊喬大元的人中，又有人跳出來說道：“讓一個女娃娃當幫主，豈不叫人笑話？”
站在袁鶴來身後的一位女弟子不高興了，立馬上前反駁道：“女人怎麼了，幫規從未說過女子不能當幫主的，何況曾經的洪幫主與林幫主皆為女人，都是年紀輕輕挑大梁，哪一點比你們男人差了？”
“那也不能一來就當幫主。”
“小姐說了，願意接受考核，怎麼，你們不敢啊？”
。。。。。。
“好了，別吵了。”萬雲龍一揮手，慢悠悠地出聲製止。
底下的聲音漸漸平息，大家安靜地看著萬雲龍，萬雲龍淡然地說道：“諸位，二當家為洪門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裏，若不放心他，我也不會交出大印，今日本不是帶曉晞來搶幫主之位的，隻是借著眾位弟兄姊妹都在，將曉晞介紹給大家罷了，沒想到攪擾了大家，接下來還是讓陳長老、李長老主持吧。”
萬雲龍說完，陳、李二位長老對視一眼，陳長老走上前，衝萬雲龍拱手說道：“幫主，按規矩，小姐確實是新幫主的人選，她與二當家應該有場比試，除非小姐主動放棄，否則不能直接授印給二當家。”
陳長老的聲音不大，但非常清晰，在場的人全都聽見了，洪門的長老，從不插手具體事務，隻行監理之責，以維護幫規祖訓為己任，尤其在新舊幫主交接一事上，他們的話甚至比幫主更有份量，所以陳長老說完，大家的目光統統集中到了素問身上。
萬雲龍側目看著素問，道：“曉晞，你可願意當著大家的麵說說自己的想法。”
素問朝萬雲龍抱拳道：“爹，洪門既然定下了爭的規矩，就是要大家彼此促進，奮勇前行，我若放棄，一是枉顧祖師爺的教訓，二是有損二當家的聲譽，若日後有人說，他和一個女娃娃都不敢爭，或是他的幫主之位是我放棄才得來的，豈不是威望掃地。”說完看向喬大元，問道：“您說對嗎？喬叔叔。”素問嘴角含笑，謙遜有禮。
傅沛宸暗暗投來一記讚許的目光，心想：好個丫頭，這下說的喬大元退無可退了。萬雲龍和趙榮䘵也微微牽了下嘴角。
喬大元迎著她的目光，皮笑肉不笑地“嗬嗬”兩聲，綿裏藏針道：“喬某願意接受大小姐的挑戰。”
話畢，台下炸了鍋，陳、李二位長老忙站出來主持大局，陳長老作為代表說道：“諸位，我幫開派立宗上百年，祖師爺所定之規矩從不移廢，是以，大小姐與二當家需比武較量，勝者即為新幫主。但因小姐初入洪門，沒有功績，所以必須先贏了四大堂主，證明過自己，才能挑戰二當家。”
“好，小姐加油。”
幾個女弟子紛紛鼓起掌來，素問眼光掃過她們，微微點頭，含笑呼應。
這時，馬魁又一次擠了出來，對著素問半調笑、半挑釁道：“大小姐，四位堂主武功高強，馬某當心您的細腰經不起折騰，不如我先打個頭陣，試試您的深淺，若是您連我也勝不過，就不要再往後丟人現眼了。”
“好，支持馬香主，要是小姐打不過馬香主，就沒資格再往下走了。”底下的人跟著起哄，女弟子紛紛不讓，反駁道：“憑什麼，長老說的是與堂主比試，馬香主是什麼身份，也配與小姐一戰。”
素問看著對方臉上跳動的皮肉，想起那日在棲霞院的情景，冷笑一聲，心想：來得正好。於是衝著底下那幾個女弟子道：“姐姐們，曉晞很願意與馬香主切磋切磋。”說完，從台上緩緩而下，每一步，都走出了巾幗不讓須眉之勢，叫人無法小看她的年輕。沒來由的，大家都閉上了嘴巴，安靜地看著這個丫頭。
馬魁一雙眼睛故意在她身上逡巡，油膩的說道：“小姐，當心喲，馬某不客氣了。”
素問冷笑一聲，擺好架式，等待他出手。
。。。。。。
衡州
雅樂坊的秦老板猶豫再三，還是讓人去叫巧音，不一會兒，巧音來到她房裏，秦老板立刻扯出一抹笑容，對她說道：“巧音啊，蘇州會館的辛大媽剛從老家回來，說是幫你打聽到了一點你父母的線索，叫你有時間過去一趟，我想現在時間還早，客人不多，不如你現在就過去找她。”
巧音一聽有父母的消息，柔美的臉上立刻顯現出盼望的喜色，感激地說道：“真的，那太好了，秦老板謝謝你，我這就過去，打聽完了馬上回來。”
秦老板點點頭，盡量笑得自然，說道：“不妨事，不用趕，若是真有你父母的消息，我也替你高興，快去吧。”
巧音出去後，秦老板望著她的背影無奈搖頭，歎息道：“巧音啊，別怪我心狠，我也是被逼無奈。”
。。。。。。
北京
馬魁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眾人張口結舌，剛才發生了什麼？回想剛才那一幕，馬魁一拳打出，素問側身抓住他胳膊，一個掌刀切中他腋下穴位，馬魁吃痛，腳下不穩，還沒站定，隻聽“咚”的一下，被素問一記利落的掃腿直擊倒地，吭都沒吭一聲，就變成了地上的一攤“肉”。
就一招，很多人看都沒看清楚，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就已經不醒人事了。四大堂的弟子，被素問這一戰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馬魁在幫中雖不算頂尖，但也不至於一招敗落，真沒想到，這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竟有如此犀利的身手，難怪這麼有膽量敢和喬大元一爭高低。
傅沛宸淺淺一笑，這一結果，他早已預料，萬雲龍和趙榮䘵也露出難以掩飾的驕傲。
喬大元和四位堂主都無法再忽視眼前這個丫頭了，喬三更是被素問的颯爽英姿看迷了眼，差點生出背叛他老子的心來。
素問兩手負立，站直身體，掃視眾人一圈，目光炯炯，字字鏗鏘地說道：“現在，我有資格了嗎？”
“好。。。。。。。”
“小姐威武”。。。。。。
下麵立即有人帶頭捧場，頓時素問的支持率飆升。
很快，大家十分默契地分成了兩個隊伍，站到了大廳的兩側，讓出中間一大片空位，好讓素問繼續比試，四位堂主相互看了看，接下來，他們要依次與素問對決了。
白虎堂堂主冷哼一聲，第一個站出來，甩開膀子，氣勢洶洶道：“大小姐，白虎堂崔禮闖先來領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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