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95 更新時間：09-05-27 14:45
清史山莊一遊，不論是邏閆還是昔風都是收獲頗豐。
雖然不知道蕭史到底什麼身份，但就他那一身內斂的威壓也必然不是普通人，隻是想不到他的山莊內會有那麼多隻聽聞而未曾見的名家兵器，還有很多對各派武功的分析破解，儼然武林大家。
當然，除了這些殺伐器物之外，人所難尋的古玩字畫，經史典籍在此亦是琳琅滿目，叫人目不暇接。
而整個山莊的布置，雖然看似典雅精致，與奢華二字無關，但真正懂得欣賞的人會發現，這裏的地勢，氣候，布局，擺設統統都是上等，明麵的優雅，暗藏的華麗，不是普通人可以達到。
況且，暗含了五行陣法的院落，以及雖少卻精的仆從丫鬟，無一不顯示著，這裏的主人的不一般。
昔風問出這個問題是，蕭史仍然是微微含笑的樣子，平和溫潤的臉永遠看不到匆忙害怕的負麵情緒。
他的回答是“我隻是蕭史。”
五個字，很好地概括了一切。於是邏閆跟昔風也就不在在此糾纏，安心地享受著客人的福利。
除去難得的物質生活的終極享受外，倆人最感激的一點，則莫過於蕭史閑下來時對二人武藝的指導。
雖然蕭史本人因為腿疾不可親自示範，但從二人平時對練過程中找出不足卻是非常容易的。而此二人在武學方麵俱是當世數一數二的天才，所以口頭糾正幾句，帶來的效果就是邏閆和昔風的武藝又有了長足的長進。
邏閆曾笑言，再這樣下去，恐怕昔風會無法無天到近皇城偷看皇帝的妃子沐浴的地步。
換來的回答是昔風的一記暴栗，然後不懷好意地諷刺，說如果是男寵的話我倒還真想看看，至於妃子，指不定感興趣的是誰。
蕭史就在一邊，看著兩個人用一種特別的方式表達友好，心內一派澄淨安然。
有落葉旋落至他的手邊，他攤開手掌截住，然後俯身放到大樹的根部。
邏閆和昔風於是都不再說話，看著這樣的蕭史，似乎萬物都成了靜止，瞬間亦成永恒。他真的仿佛謫墮人間的仙人，眉眼間的超脫和悲憫，於拈葉間柔柔鋪陳滿地，似乎世界在心，又似乎什麼都不在心。
突然為先前的猜測而汗顏，邏閆輕輕握住身邊女子的手，然後捏緊。
每個人的世界都不同，仇恨幸福，困頓明澈，他不奢求眼前人的通達，隻願執手中之手一世，不再放開。
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
因緣妙法隻在人心，人一生所尋，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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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離別的時候，蕭史問他們什麼時候成親。
邏閆笑著說等去過離人島就舉行，到時候請蕭莊主一定到場。
而昔風對此的反應是狠狠地朝邏閆踩上一腳，然後又從容優雅地對蕭史表示感謝，說是打擾這麼久實在感激雲雲。
蕭史對二人明著打鬧實則調笑的動作沒什麼奇怪，隻是在二人真正要走的時候說了一句很值得深思的問題。
“人常道離人島，幸福島。但世間之事，真的有不需付出就直接收獲的麼？一舍方有一得，得舍是否對等，值得深思。”
邏閆和昔風為蕭史此刻的深沉和眉眼間難得的凝重疑惑，卻終究抵不住關於離人島種種美好傳聞的誘惑，於是在離開清史山莊後，輾轉到了渡口，同一船的人去往傳說中幸福的島嶼——離人。
直到所有事情都落下帷幕，所有的劇情都被寫好，所有的演員都各就各位，所有的場景都按部就班，那場華美的盛宴終於開眼。合著台上人的眼淚，映襯台下人的傷悲，緩緩進行，直至劇終。
很久很久以後，邏閆想到蕭史當時的表情，不得不承認這個人果真是他平生所見唯一的難以超越。
不是其他任何方麵，單那一顆因為澄然而分外明悟的心，便是自己，永遠的不可戰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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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大堆人來到離人島是在離開清史山莊不久後的事情。沒有聽從蕭史的勸誡不代表對他的意見毫不在意，相反的，邏閆和昔風一直都在和曾經來過此島的老人交談，試圖了解些什麼。
但是，仿佛事先約定好，關於離人島，除了說那是可以給人帶來幸福姻緣的島嶼外，沒有人對此發表任何微詞。
雖然如此，他們眼中的沉痛和愧疚卻是如此明晰，讓邏閆和昔風的心，漸漸地，沉了下去。
後來的故事很簡單，他們在老一輩的帶領下來到離人的島中央，看到了兩彎天然溫泉，還有遠處開闊的視野。
這裏的風景似乎是要窮極人類想象的美好，每到一處，總會有人為神創此處的偏心而動容。那麼多的珍禽野獸，仿佛沾染了靈氣一樣從來不主動攻擊任何人，而這裏的綠樹紅花，也似乎修成了正果，染上了人氣一樣。
如果不是發現那個人，或許他們也隻是覺得這裏完美得過於古怪，或許就真的忽略那些老人家眼裏不可言說的東西。
但事實是，沒有如果。
所以在他們看到那個滿頭白發卻麵容年輕的人時，一顆心徹底地深潛，再也浮不上來。
那個人說：“離人島，的確可以帶給情侶幸福。但代價是，兩個人的姻緣。”
仿佛萬裏晴空突然炸開了驚雷，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要用怎樣的表情去展現此刻內心的震驚，但雷聲滾滾，停不住，停不了。
“每次水向改變，都是幾十年的事情，心智不堅或者完全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是活不下去的。而一旦留守離人島的人死去，離人島將徹底關閉永不再開。我選中了你們，那你們的意願呢？”
“明日水向才會再度改變，而我的生命已經撐不到那個時間，需知每次水向改變都與留守的人的壽命有關，所以，留下一人，是必然。你們，可願？”
就像是給了人一把刀然後告訴他，你死了其他人才能活下去，你要不要去死一樣，抉擇的問題殘忍地擺在了本來不年輕的兩人身上。即使憤怒不安彷徨後悔想要殺光所有人來發泄滿心的不甘，那又怎麼樣了，沒人留下他們照樣打破了規則，然後規則之後，就是死亡。
結果都是一樣，為什麼不可以選擇偉大的那一方，至少可以說是造福了其他人不是麼？
或許每個曾經麵臨選擇的人都在潛意識裏被告知了這樣的思想，所以他們終究順應了命運的不安好心，然後諷刺地被冠以“犧牲小我，完成大我”之名。還有什麼笑話堪比嗎，這用一生為墨，以生離為筆的所謂的盛大劇目？！
最終的最終，沒有奇跡發生。
邏閆搶先敲暈了昔風，然後托一起來的人照料，接著就跟著那個不知名的老者走了，不回頭，卻是不敢回頭。
當眾人終於明白事情經過的時候，船已經駛離島嶼，水向亦已變更，或許再過個二三十年，才有下一批人可以去往這所謂的“幸福島”。不過當時無知的他們和以後故地重遊的人，抱有的心情又有怎樣的不同，沒有必要去探究。
畢竟，它已經隔斷了不知多少人命定的紅線，以慈悲之名，摧殘少部分人的希望。
終其一生，不可再見，不得再見——
——不會，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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