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28 更新時間：09-05-27 14:45
從離人島回來以後的昔風，如同失了魂魄。或者，她是真的失了魂魄。
邏閆於她，仿若半身。
從帝都為一隻碧綠釵大打出手的少年意氣，到牢哀山下橫劍一指為紅顏，到峰頂暗自神傷時的默默相伴，到同走江湖時的快意恩仇。
她記得他鬥誌昂揚的樣子，像是神氣的公雞炸開毛一樣。但她從來都沒有這麼形容過，因為知道那個有些臭屁的人絕對不會接受這樣的言辭。
她記得他麵對母親的墳墓時低首，默然不語的樣子。其實那個人從認識最初就沒有哭過，再難受的時候也隻是掩蓋了表情，卻從來沒有淚水的痕跡。
她記得他看她時明明驕傲出口卻每每嘲諷貶低的樣子，那似乎就是兩人相處的模式，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表現得更在意對方一點。
她還記得他最後敲暈她時那一眼，黑色的雙眸滿滿的，除了不舍，還是不舍。她以為他會在下一秒哭出來，但最終，他紅了眼眶，卻沒有流下淚來。
她記得的東西還有好多，但真的隻能是記得，永遠不能再對著那個有時笑得傻氣有時又貌似精明再有時還流露幾分滄桑的人玩笑，不能當麵回答他那時的問題。
他說：“嫁給我吧。”
她有些羞澀，但又不想表現出來讓他得意，所以轉了身高昂了頭說：“那你要先勝過我才行。”其實那個時候，她的臉上全是笑啊，眼睛都溫暖得快要融化出水來了。
如果那時隻是排演，她一定在正式出演的時候，用她最美好的笑容，對著眼前的少年，然後說：“好的。”
可是，可是啊……
她再一次握住“遊雲”，拔劍出鞘，敏捷的身形仿佛林間的鬼魅，利落的手法仿佛收割人頭的死神，但那茫然的神情，卻好像迷路的孩子。
生命缺失了一半，要如何？
世界坍塌了一半，又要如何？
要如何，又能如何呢？
我奈何不了宿命改寫不了曆史，但此刻我起碼可以手刃眼前的人吧。
呐，邏閆，這些人是我們共同的仇人了，你現在不在，我一個人了結掉，你不會怨怪的吧。
於是，手起，劍落。
飛濺的血花如同盛放的冶麗異常的花朵，在不大的地方盛開得如火如荼。
多麼美麗，是吧。你說，我們兩個人，到底誰比較強一點呢？
當然是我啊，因為我比你小。但如果你回來，我就假裝說你比較厲害好不好。
為什麼不回來了，為什麼要讓我離開。所有人都走了，是不是真的隻能一個人。
邏閆，我想你了。
沒有征兆的，當昔風染血的劍正要刺穿一人的胸膛時，突兀地停住了。就像是誰使用了定身的咒語一樣。
被死亡驚嚇到的人回過神來，手裏的刀用平生未有的速度砍下。但……
又一個定身咒，他的刀突然頓住，然後是臉上不可置信的表情。
直到他倒下的時候，眼珠仍然睜得似乎要跳出眼眶一樣，驚悚的樣子不知道會嚇壞多少人。
但是，一雙白皙修長的手輕輕闔上它們，然後是一聲仿佛情人呢喃般溫柔的歎息：“隻是逃命，而不想傷害她的話，多好。”
幹淨的手帕被遞至來人的麵前，他輕輕推開，然後扶住仍然站立的渾身是鮮紅的人。下一刻，剛才還直直站立似乎永遠都不會倒下的人，癱倒在他的腿上，沾染了無數血汙的臉上，那一顆晶瑩的淚珠是如此幹淨，如此突兀。
“失去活下去的意義了嗎？”好像自言自語一般，然後拿個和煦如風的聲音接著道，“那麼，我就給你一個繼續活下去的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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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昔風已經平靜下來，或者應該說，死寂。
就好像失去了生存的意義一般，隻是呆呆地坐在床上，什麼話也不說，什麼事也不做。一直以來被她視若生命的“遊雲”隨意地擱置一旁再也沒有碰過，仿佛失去“浮空”的陪伴，連它也寂寞起來。
聽到下人對昔風的描述，蕭史有些無奈地撫了撫額角，真的隻能走到這步麼。
他不是很明白，那所謂情愛，真的如此傷神？既如此，當初又何必愛上。
腦海疏忽間閃過初見昔風時她白衣耀眼的樣子，那淡淡的光華如今似乎暗淡了許多。
師妹啊，你曾經斷言我一生不懂情愛，那你可否告知，若我此刻果真用那樣的方法逼她活下去，究竟是對還是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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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睡著，渾渾噩噩蘇醒。當昔風再次睜開如畫的眼睛時，天色隱晦暗淡，昏黃的光透過窗照射進來，陳舊的顏色，仿佛滄海，亦或桑田。
蕭史坐在床前的位置，綠竹椅的色澤映襯得整個人溫潤如玉，仿佛完人。如果他不說，不會有人知道他身有殘疾。
但其實，就算如此又如何，他已超越世間男兒不知幾何，任何的自詡在他麵前都仿佛笑話，不堪一哂。
“醒了。”蕭史突然出聲，手滑動著竹椅來到昔風的麵前。
麵對他，昔風的表情清醒了許多，不再是麵對其他人的木訥僵硬。
“你救了我。”她開口，因為虛弱和初醒的原因，聲音喑啞了許多，不似當時的清脆婉轉。
“是。所以，你要報答我麼？”
昔風低下頭，然後堅定地抬頭又點頭，“是。”
“這樣啊。”蕭史突然笑了起來，不是平時那種淡淡溫溫的笑，而是帶了點孩子氣的惡作劇的笑容。
“那麼，以身相許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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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以身相許如何？”
“那麼，以身相許如何？”
……………………
“嫁給我吧。”
“嫁給我吧。”
……………………
兩種聲音在耳邊交替的響起，昔風的頭腦有一瞬間似乎忘記了怎麼運轉。
下一秒，原本迷茫的神色隱去，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然後堅定地對蕭史說：“好的”
好的，以身相許。
隻為報恩。
隻能是，因為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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