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28 更新時間：09-07-08 08:25
“千年女巫，竟然有兩個？”翌站在原地，呆滯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你們……究竟誰才是真的千年女巫？”
天上的雲霧散開，微銀的月光緩緩地灑落下來。在空曠的峽穀中，沒有高大的樹木遮蔽光線，翌的雙眼也已經適應了黑暗的環境，周圍景物的輪廓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翌看看這位手持匕首的不速之客，轉眼又看見若葉倒在了血泊之中。
“若葉！”
神色緊張的翌剛要跑到若葉的身邊，隻見裹著黑鬥篷的女巫扔下了手中的匕首。染血的匕首撞擊著地麵的泥土，發出激越的聲響。
“翌！”女巫瘋狂地向翌的方向撲過去，一時間，翌驚嚇得失去了方寸。
女巫的雙臂緊緊地環抱住了翌，似乎害怕自己一鬆手，他就會一眨眼地蒸發在這個人世間，永遠消失不見。
翌感受到女巫身上灼熱的體溫，以及她呼吸的氣息。然後，她昂起頭來，原本遮住半張臉的寬大的帽簷，向腦後滑落，露出了她真正的麵目。
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物象被視覺接收的一瞬，思維便徹底地癱瘓了。
“怎麼可能……是你？言珠！”如果說森林女巫是若葉，那他在聞到花香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他從未想過，像白紙一樣純真的言珠竟會……
言珠仰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臉，眼眶裏充滿了閃爍的淚水。
“是我，是言珠。”言珠的聲音還是像以往一樣，輕細而柔和，但是，裏麵卻寫滿了哀傷。
“那……你是千年女巫，還是說……”
若葉用雪白的衣袖慢慢地擦拭著飛濺在頰邊的血液，努力地嚐試著從地上爬起來。令翌奇怪的是，鮮血已經停止從傷口往外流了，她的表情也漸漸恢複了平靜。
“真正的千年女巫，是我。”若葉抬起頭說道。
“那，言珠……為什麼……”
翌感覺到環繞在他身上的兩隻手臂箍得更緊更緊，讓他疼痛得幾乎喊出聲來。
“翌，你不要摘‘地獄門’，好不好？求求你。”
“為什麼？”
“我不要你離開我，不要……”言珠可愛的臉上縱橫著晶瑩的淚水，讓翌覺得萬分的愧疚和心痛。
“我還是不明白你在說什麼，言珠。我答應了……我一定會摘到‘地獄門’，一定……”
“不可以。翌！”
翌試著挪動腳步，卻半步也動不了。
“翌，你沒有必要這麼做。你知不知道，失去記憶的人不是她，是你啊！”話語一脫口而出，言珠立刻就後悔了。但令她更加意想不到的是，翌似乎不感到絲毫的意外。他的眼睛連眨也不眨一下，就這樣鎮靜地看著她。
“為什麼？翌，你……”
“你所說的，我知道。”翌淡淡地說道。
這回，輪到言珠一下子呆住了。她兩眼直愣愣地看著翌冷靜的表情，“怎麼可能，你都知道了？”
“四年前發生的一切，我都知道。”她死死抱住翌的手臂似乎瞬間失去了氣力，翌輕輕地把它們分開，接著緩緩地說道，“四年前，曾經有一位年少的富家公子。他愛上了賣藝的美貌的琴妓。癡情的公子下定決心娶她過門，和她長廂廝守。然而，他的族親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琴妓卑微的身份。一意孤行的公子聲言要和心愛的女子私奔，浪跡天涯。為了永遠和她在一起，他寧可放棄這世間的一切。公子的父親聽後，暴怒之下狠狠地給了他一記耳光，可是，萬萬沒想到，卻失手將自己的兒子推進了池水冰寒刺骨的荷花池。命不該絕的公子被眾仆人被救起之後，雖然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卻失去了記憶。更讓人沒有想到的是，公子家的大宅在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地起火了。在熊熊烈火之中，一切都化為烏有。唯獨公子的一個貼身侍女帶著失憶的他，逃離了大火，逃離了那個充滿厄運和傷痛的地方。後來，他們流浪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遙遠的小鎮。他們遇到了一位經營茶葉的青年。青年的父母早年病逝，弟妹也不幸在一次洪水中失散。於是，好心的青年收留了他們，把年齡比自己小的公子認作自己的親弟弟，給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奇怪的是公子從來都沒有覺察自己曾經失憶。他一直認為自己就是青年真正的弟弟，而年紀相仿的侍女則是他友好的玩伴。鎮子上的人也一直以為他就是那位青年失散多年的親弟弟。青年並不知道公子有著怎樣的過去，隻是被侍女告知他在大火中失去了親人。青年沒有告訴公子失憶這件事，因為侍女說公子的過去是痛苦的，還懇求他保守這個秘密。而他也希望公子能夠作為一個全新的生命以及他的弟弟在這裏展開新的生活。直到一天，青年愛上了一個女子，侍女驚恐萬分地發現竟然是那個琴妓……”
“夠了，不要再說了。”言珠捂著耳朵，搖著頭，眼淚簌簌地落了下來。
“我就是那位富家公子，你是我的侍女，那位青年是昔，而琴妓……”
“是啊，我是你的貼身侍女。在你很小的時候，你把像街邊的流浪貓狗一樣的我撿回來。那時候你還不懂事，但是我記得很清楚，你向我伸出溫暖的小手，對我說‘跟我走吧’。那一刻起，我就決定一輩子跟著伺候你。你不知道，你給我取‘言珠’這個名字的時候，我有多開心，我覺得自己世上是最幸福的人。”
“言珠……”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曾經的一切。翌，難道說，你已經想起來了嗎？”
翌垂下眼瞼，搖了搖頭，說，“正是因為我想不起來，才要來摘‘地獄門’。”
“我不要！我不要你記起四年前的事。翌，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不是她啊！我一直都愛著你，為什麼你的眼睛裏看到的不是我，而是她。我不要你說你愛的不是我，而是她……”言珠再一次緊擁著無言以對的翌，她的臉停靠在翌的胸口。她痛苦的啜泣和激動的顫抖直達翌的內心深處。
“一切都是她的錯！”言珠轉過眼睛來狠狠的瞪著沉默地坐在地上的若葉。而若葉似乎已經沒事了，白裙子上的血痕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褪去。鮮血仿佛是逆流回了傷口，回到了她的身體裏麵。
“若葉……”
翌聽到了言珠諷刺的冷笑聲，覺得好像在哪裏聽過。
“翌，你真的要跟她在一起嗎？她是個妖女。不會老，不會死。原本我們可以拋開過去的一切，幸福地生活下去，可是，這個冤魂不散的妖女，竟然找到這裏……實在太可恨了！”
“你說的，我不否認。”一直在一旁靜默地看著他們的若葉終於開口了。她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冰冷無情，似乎還夾帶著前所未有的憤怒。
“但是，你是怎麼知道，我就是千年女巫？如果我沒有猜錯，慫恿昔去摘‘地獄門’的，是你，沒錯吧？”
翌似乎沒聽清楚若葉說了什麼。
“什麼？言珠，是你讓我哥……”翌抓住她的手腕，因為激動而過於用力，把她的手腕弄得生痛。
“為什麼？說謊。你不是，不希望我得到‘地獄門’嗎？”翌說道，“我想起來了，第一次在森林的邊緣遇到的千年女巫，不是若葉，而是你，對吧？”
“是我！我不能讓你摘到‘地獄門’，所以……”
“所以，你想讓昔去把‘地獄門’給毀掉。因為，‘地獄門’一旦被觸碰，就會立刻發揮魔力，然後瞬間枯萎。哈，真是個惡毒的女人。”一把聲音忽然從他們背後傳來。
“誰？”言珠像被蠍子猛蟄了一下，憤怒而驚恐的回聲問道。
低沉而沙啞的冷笑響了起來，像潮水一樣，碰撞著陡壁，來來回回，響徹整個峽穀。
“是誰？”翌環視著四周，冷清的峽穀中沒有發現一個人的蹤跡。
緊接著，不遠處的黑暗被撕裂開來，一團幽綠色的光芒讓人睜不開眼睛。待光線漸弱下去，翌驚詫地看見當鋪的老爺爺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老爺爺？”
老爺爺身穿打著補丁的短褂，鼻梁上架著厚厚的老花眼鏡，麵帶微笑。但是這笑容和以前有些不同，是那麼的詭秘，深不可測。翌沒想過，在當鋪無緣無故消失之後，自己還能見到這位老爺爺。
“老爺爺，你為什麼會在這裏？當鋪為什麼會消失……”
“這些很重要嗎？”老爺爺微微一笑，說道，“告訴你麵前的女人‘地獄門’的魔力的人是我，告訴昔你失去了記憶的也是我，在一路上暗中幫助你的還是我？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翌更加摸不找頭腦了，不知道用什麼表情來麵對發生的種種。疑惑，錯愕，還有隱隱的擔憂和恐懼。
“你究竟是誰？為什麼你會知道四年前發生的事，為什麼你要告訴昔？”言珠激動地朝他大喊。
老爺爺半眯著眼睛瞥了她一眼，不滿地說，“好吵哦。你總是在礙我的事。”
他抬起手，很幹脆地打了一個響指。言珠就像是被腰斬一樣，身子癱軟了下去，像一條巨大的海綿倒在了翌的懷裏。
“言珠！”翌發現言珠臉色鐵青，嘴唇發紫，跟哥哥中毒的症狀一樣。“瘴氣？”
“你究竟幹了什麼？言珠，言珠！”
“放心，她死不了。隻是昏迷過去而已。”眼前的老人擺擺手，一臉無關緊要的輕鬆笑意。
翌小心翼翼地放下不省人事的言珠，讓她平躺在地上。翌發現她還有呼吸，隻是比先前急促了許多。翌又看了一眼若葉，隻見若葉一副平靜的神情，絲毫也看不出是剛受過傷的人。
“你究竟是誰？回答我！”翌憤怒地盯著當鋪的老爺爺，大聲地質問道，“你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
老爺爺低著頭咯咯的笑了起來。峽穀中忽然刮起了一陣陰涼的風，石走沙飛，讓人睜不開眼來。風止沙落之時，老爺爺已經消失不見了，在翌麵前的是一隻全身漆黑的貓，一雙眼瞳像燒得極旺的爐子一樣火紅。貓的周遭纏繞著一股陰森森的氣息，讓翌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貓？是斷牆邊的那隻貓……”
“難得，你還記得我啊。”貓竟然說話了。語調不再是老爺爺那把嘶啞蒼老的嗓音，而沉穩的磁性的聲線，並且夾著些許鼻音。
“我的名字叫洛比亞。”
“洛比亞？”
若葉似乎變得緊張起來，她看著地上的這隻黑色的貓，一臉的嚴肅和凝重。
“魔王的五位心腹之一，劫魂妖貓——洛比亞。”
僅在五步之遙的黑貓隨意地蹲坐了下來，嘴角勾起一抹最詭譎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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