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08 更新時間：09-06-08 16:46
終於被接聽的電話
“——喂？”
“啊？等，等一下！蘇總，藎小姐接電話了……”電話那頭沉默一會後，一個慵懶的男聲響起，“怎麼？事情忙完了？”
“再怎麼忙也沒有您忙不是麼？”暖藎皮皮的笑。
“我說過了，你的‘您’諷刺意味太濃，我不想聽到。”
“好吧，大——伯——，您……呃，大伯找我有什麼事麼？”
“沒事就不能找你？”
“我現在很忙，沒空跟大伯瞎扯啦！”
“忙？哼！你會比我還忙？是忙著逛街還是忙著找男朋友？”
“如果是後者呢？”
“比得過你的未婚夫我一定點頭。”
“……我沒未婚夫。”
“既然蘇澈不是你的未婚夫，那也不必當我的養子了，明天就把他踢出蘇氏大門算了。”
“……大伯你是故意的！”
“你要我救他，我把他帶去法國治療；你說討厭他那張臉，我請了最好的整容醫生；你不肯接管蘇氏，我收了他做養子——替他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你喜歡他，現在你不喜歡他了，我還留著他幹什麼？浪費糧食？”
“暖藎不姓蘇，她將來的孩子也絕對要姓蘇——這句話是大伯您說的吧？”
“既然你不肯姓蘇，我當然要打你未來孩子的主意了。”
“……大伯你真混蛋。”
“年紀大了，聽力都下降了。嗯，醫生說不能聽太久的電話，對身體不好。”說完“啪”的掛斷了電話。
暖藎沉默的收好手機，開始考慮應不應該大義滅親。
最後的見麵
“我們又見麵了。”染藎擠出一抹不自然的笑。
“你來幹什麼？”暖藎冷冷的看著對方，“來看淩澈死沒死麼？！”
“為什麼這樣對我？！”染藎也來了氣，“為什麼每次見到我都是這種態度？！你的一切都不是我造成的，為什麼卻要這樣對我？！”
“那淩澈呢？”暖藎死死的瞪著他，“他又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對他？！”
“全是他的錯！全部都是！”暖藎對淩澈的關心讓染藎眼中的恨意更深，“從小，他就比我強，他是家裏的一切，爸爸寵他，媽媽也千方百計的討好他，說什麼隻有討好了他才能在那個家站穩腳跟。全是屁話！憑什麼他能毫不費力的擁有一切而我卻不能？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所以，你就把他推下了樓梯？”暖藎感到心寒——當年他還隻有九歲，居然就如此狠毒！
“那是他活該！”染藎扯出一抹嘲諷的冷笑，“誰叫他要跟我搶的？媽媽沒有讓醫生全力搶救他。他就這樣變成了一個廢物，他再也無法跟我搶任何東西了！可是，為什麼你偏偏對他比對我好？！我是他弟弟，憑什麼你恨我卻不恨他？！這不公平，不公平！”
“啪！”
捂著發紅的臉頰，染藎不敢置信的看著暖藎：“你……打我？！”
“為什麼不能打你？”暖藎用力的嘶叫著，全身因憤怒而顫抖，“他是你哥！你同父異母的親哥哥！為什麼你可以這樣毫不在乎的傷害他？！傷害了一次又一次！他那麼愛你，那麼關心你！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對他？！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沒有人回答。暖藎死咬住嘴唇，全身發抖的用力瞪著染藎，眼淚早已無聲的滑落臉龐。
“暖藎……”暖藎的淚水讓染藎心裏一痛，他猶豫著要不要上前。
暖藎胡亂的抹了把眼淚，倔強的咬住嘴唇不願再開口。
“暖藎，我愛你啊！”染藎感到不知所措，“所以，所以我才會嫉妒他，所以我才會……暖藎，暖藎你聽我說，暖藎，我隻是，隻是……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暖藎，我知道錯了，求求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滾！”
“暖藎……”
“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又來探病？”中年男子冷冷的看著擋住他去路的少女。
“我來找您。”暖藎平靜的直視眼前這位她名義上的“父親”。
“我很忙。”中年男子一臉不耐煩的作勢要走。
“我要走了。”
中年男子驀的止步，回頭不可思議的看著暖藎。
“這些年來，承蒙您的照顧。”暖藎麵色平靜的深深鞠了一躬，步伐堅定的徑直離去。
“你去哪？！”中年男子沒來由的心裏一慌，急忙拉住了她。
“與您無關。”暖藎沒有回頭。任由對方抓著自己的手臂。
“你是我的女兒！”中年男子脫口而出，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後反倒愣住了。
“可惜我不這樣認為。”平靜的掙開中年男子的手，暖藎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離開
天黑了。
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遮掩。
空蕩的客廳。敞開的窗戶。飄揚的窗簾。濕冷的夜風。淩亂的房間。簡單的行禮。寂寞的少女。
“蘇陽，”暖藎蜷縮著身子坐在月光照射不到的昏暗角落，盯著自己逐漸冰冷的腳趾，語氣憔悴，“我這麼做，對嗎？”
回答她的，隻有呼嘯的冷風。
“蘇陽？”暖藎試探著喚了聲，內心的不安開始叫囂。
依然沒人回答。
整個房間空寂得猶如墳墓。
“蘇陽！”暖藎開始害怕，她衝著眼前死寂的黑暗歇斯底裏的嘶喊，“蘇陽！你在哪？蘇陽！你回答我啊！蘇陽！”
死寂。死寂。死寂。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暖藎催眠似的喃喃自語，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發了瘋似的打開家裏的每一扇門，嘴裏不停的呼喚著蘇陽的名字。
蘇陽，你在哪裏？為什麼，連你也要離開我？
來來回回的折騰著，從一樓跑到二樓，再從二樓折回一樓，再從一樓奔上二樓……不停的重複著相同的動作。開門、關門、開門、關門……神經質的尋找著那個不曾存在過的男子。黑暗中看不清方向，卻又不敢開燈，害怕燈火通明的房間會驚擾那個如玉般的男子。
蘇陽蘇陽蘇陽……
終於力竭。
暖藎疲憊的扶著樓梯慢慢下樓，腳底一滑，硬生生的滾下樓梯，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忍著痛咬牙撐起身體，卻在見到站在門口的身影時驚得忘了疼痛。
柔和的月光輕柔的灑滿男子如玉的麵龐。他長身玉立，靜靜的看著少女的狼狽。並不言語，眼中卻早已溢滿擔憂。
“蘇陽……”暖藎情不自禁的伸手去碰觸那張記憶中從未老去的如玉臉龐。那微涼卻真實的觸感把她的害怕與寂寞全部化為淚水在頃刻間決堤而出，“蘇陽蘇陽蘇陽……”她用力抱緊他，不去在意她的眼淚是否會弄髒他的衣服，隻是不停的呼喚著，呼喚著——
蘇陽，不要離開。求求你，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鬧鍾尖銳的吵鬧聲劃破清晨的寧靜。暖藎翻身關掉鬧鍾，用被子蒙住頭準備繼續睡，卻在意識到什麼後猛的坐起身來——
這是她的房間，她的床。而她的身上仍然穿著昨天未換的衣服。可是，為什麼她會從一樓的客廳來到二樓的臥室？
暖藎歪了歪頭，發現自己出現了記憶混亂。
起床。洗臉。刷牙。換衣。
當完成這一切開始考慮早餐問題時，門外突然傳來刺耳的汽車喇叭聲。
從窗戶望出去，暖藎看到了一輛陌生的轎車。看著坐在車內麵無表情的望向自己的男子，暖藎無奈的打開門，走到車窗前。
“一星期的時間到了。”蘇明淡然開口。
“我以為您不會親自前來。”暖藎無所謂的撇撇嘴，不經意的一瞥，發現向來衣著整潔的蘇明的胸前居然有一小攤淡淡的汙漬，看上去，很像淚痕。
——淚痕？
暖藎皺眉。
似乎注意到暖藎的視線，蘇明不著痕跡的拉攏西裝外套擋住了汙漬：“東西收拾好了？”
“現在就走？”暖藎驚訝。
“不然？”蘇明挑眉，眼神中有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麵對這樣的人，暖藎還能說什麼？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平穩前行。
司機安靜的開著車。蘇明坐在後座閉目養神。暖藎沉默的坐在蘇明的旁邊。
空氣死一般沉寂。
“蘇陽……”眼睛看著車窗外，暖藎突然開口，“是真是存在麼？”
“我可以帶你去醫院，證明我和他的兄弟關係，以及你和他的父女關係。”蘇明緩緩睜開眼，“蘇陽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好。他是個軟弱的笨蛋。因為妻子跟一個懂得浪漫的男人跑了，他居然就受不了打擊抱著你投河自盡……那個笨蛋……”
“您跟蘇陽真的很不一樣。”
“叫我‘大伯’。你的‘您’諷刺意味太濃。”
“不是心甘情願的話，‘大伯’和‘您’都一樣。”
“我堅持。”
“……大伯。”
兩人同時沉默。
暖藎有些煩悶的撇撇嘴，突然想到淩澈的事，呐呐開口：“醫院……”
“昨晚已經宣告淩澈的‘死亡’，他現在已經在前往法國的飛機上了。”
“……謝謝您。”頓了頓，尷尷尬尬的加了句，“大伯。”
蘇明一愣，揶諭，“這是心甘情願的麼？”
“如果您這樣認為的話。”暖藎尷尬的移開視線。
“以後你就改姓‘蘇’吧。”蘇明的心情似乎很好，嘴角一直上揚，看向暖藎的眼神中一片柔和。
“不要。”想也不想便斷然拒絕。
“為什麼？”蘇明驚訝。
“不想讓大伯您太得意！”
幸福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暖藎赤著腳漫無目的的朝前走，卻不知道該走向哪裏。
一隻白皙的手拉住了她。
回頭，對上一雙溫潤如墨的黑眸。
“蘇……陽……”遲疑的打量著眼前的人，暖藎害怕這隻是一個虛像。
“是我。”男子微笑。
很奇異的，暖藎的心，就這樣平靜下來，怔怔的看著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委屈就如此輕易的湧上心頭：“為什麼突然離開？”
“因為，哥哥來了。他會代替我，好好的照顧你。”男子的話中，有些決別的意味。
“可是，沒人可以代替你！”對方的語氣使暖藎感到不安。
“抱歉，”男子疼惜的撫摸少女略顯蒼白的臉孔，“我是個懦弱的人，害怕承受傷害。所以，讓你擁有了不幸的童年。都是我的錯。”
“所以，你不敢承認你是我的父親？”暖藎用力抓緊他的衣袖，“可是，如果沒有你，這些年我根本撐不過來！我不管誰對誰錯，我隻知道，你是愛我的。所以，你才會一直，一直陪在我的身邊，不是嗎？”
“暖藎……”
“可是，我是不會叫你‘父親’的！”
男子明亮的雙眼驀的一黯。
“因為，”直直的看著蘇陽，暖藎展開一抹燦爛的笑容，“你不僅僅是我的父親。蘇陽，謝謝你，一直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暖藎……”緊緊的擁住她，輕輕的在她的耳邊呢喃，“謝謝你……祝你幸福……”
永遠幸福……
暖藎睜開眼，茫茫然的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就這樣坐在公園的石椅上睡著了。歎了口氣，起身伸了個大懶腰，隨意選了個方向，悠哉遊哉的晃了過去。晃了一會，看著四周有些熟悉的風景，暖藎突然一愣，發現自己居然又站在了點點出事現場的街頭。怔怔的望著路中央，當初那抹刺眼的紅早已不複存在。可是，撕裂在心裏的那道裂痕，會有結疤的一天麼？
眼睛有些痛。暖藎迷惘的微眯雙眼。
一輛銀色的跑車如天外來客般施施然停在暖藎麵前。車門打開，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子優雅下車，在眾人或嫉妒或豔羨的目光中緩步走到暖藎麵前，禮貌而溫柔的說：“你好。”
……你好……
如墨的雙眸與記憶中的純真眼眸相互重疊，眼前的這張臉卻又如此陌生。
暖藎抿著嘴唇，一動不動。
“我來接你了。”男子斯文和熙的微笑，頓了頓，溫柔開口，“暖藎。”
“還記得點點麼？”暖藎終於開口，眼神迷離。
男子一愣，隨即微笑：“點點是你的幸福。”
“那，暖藎呢？”
“暖藎，是蘇澈的幸福。”
“那，淩澈呢？”
“淩澈走了。所以，蘇澈要代替淩澈幸福。”
“所以，選擇忘記淩泓？”
男子微微一頓，輕輕一聲歎息：“哥哥的幸福中不應有我……”
“點點死的時候，我對它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點點，過來！’……”暖藎低著頭，死死的盯著自己的腳尖，平靜的語氣中帶著些微顫音，“因為這句話，點點死了。也因為這句話，我後悔得幾乎想殺了自己。所以現在，”猛的抬頭直視對方，“我不想再讓自己後悔了！”
望著眼神熠熠發光的暖藎，男子溫柔一笑，伸手，緊緊握住那隻略顯冰涼的右手，像訴說誓言般，輕聲卻鄭重說：“走。我們回家吧。”
回到，屬於我們的，幸福的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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