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590 更新時間：09-06-17 22:44
番外一冰雪芳華
明泗城是北方的重鎮。此地有泗水和陌水交彙，行商做賈之流、墨客遊俠之輩常聚於此，每月初一十五更是熱鬧之時。商人們販來新花樣兒的綢緞，文人騷客登樓望月，舉酒賦詩。辛陳聖朝流傳甚廣的《飛鶯樓期會記序》相傳便出於此地毗鄰泗水的飛鶯樓。此說一處，莫說辛冶、樂江這兩座大都會，就是小有名氣的津港小城也出了幾幢紅枋綠瓦的樓閣名曰“飛鶯”。這出處便一下扯不清道不明，隻是這明泗城的飛鶯樓招引的才子當真是數一數二，這話半點不假。
現在明泗城的說書先生還津津道來《飛鶯樓期會記序》裏提到的那渾身冰梢的公子。原文隻道：“皂染狼毫，案上走蛇遊龍，袖間藏冰雪”。到了那教坊樂樓便成了不似人間的謫仙人，向眾位學子暗授文采。至於那人所做詩詞，則有多達十幾個版本。有人說以輕靈見長，便有“清霜平胸壑，落雪惹心寒”之佳句；有人說其文辭剛正，深蘊風霜，乃大家之秀；甚至有人暗傳此人流連於十二院裏，教坊多傳唱其詞，當是香豔柔糜之淫詞豔曲。隻是街頭酒肆眾說紛紜，也再沒見過那冰雪公子現身。隻有一據說是當時期會上奉茶奉酒的小廝說，那公子是個不折不扣的妙人兒，單名便是一個“妙”字。
而此人是否真有其人，各人各家爭執不休。便有人專程到明泗城請教那位年已古稀的茶樓小廝。隻是那人已是口舌不清，老眼昏花，連自己的生辰年月也記不大清了。前來求證的史官們，無不悻悻而去。
說到辛陳朝的史官，可是前朝沒有的怪異。從開國炎武帝起，便有內史、外史之分。外史便是傳世的史書，而內史，則是留與後代帝王的獨本，也隻有帝王得見。相傳武林野史、深宮秘聞這些種種上不得台麵的東西，隻要是確鑿發生過的，不論好壞都記在了內史裏。而內史到底講了些什麼，也隻有曆代帝王知曉。
但是惟獨有一本內史是例外，便是《辛陳史•內吏傳》卷三十二。這本史書在成書之前就被偷走，負責撰寫的史官害怕責罰，便偷偷瞞了下來，隻是徑自重寫了一本。而那本完成了大半的書從此流落出來。
然後世所得篇章卻僅有數頁而已，是輾轉中漸漸離散了，還是當時紙包不住火，史官伏罪後，朝廷派了人馬來搜毀，也早已不可考。然而巧的是，這僅留下來的幾頁隻字片語，便是傳聞中那冰雪公子的來曆。
這冰雪公子名喚卡妙，是平衝帝南下平亂時從屍堆裏撿回來的。相傳那血泊中的嬰孩不哭也不鬧，竟然就呆呆盯著走近的一大隊人馬。他的繈褓旁橫臥著一個女人的屍體，想必便是他母親。那嬰孩自己伸手，“取母乳而自吮之”。平衝帝引以為奇，便帶了他回宮，繈褓上有彩色絲線繡上的嬰孩的乳名兒，便是卡妙二字，宮裏的人便如此稱呼他，多年來竟沒有個大名。
那卡妙長到八九歲上下，已然是極俊俏一男童，便有人進言將卡妙獻給平衝帝做個禁臠。平衝帝一向不好女色，但是身邊也無美男相伴，堂堂天下之主竟然僅臨幸過一人，留下一個皇子。平衝帝膝下僅這一個孩兒，自然寵得跟寶貝似的，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東西通通送給這孩子。便欽點少年進宮給皇子相伴讀書習武，卡妙便是其中一人。卡妙十三四歲之時，皇子亞力士年方弱冠，平衝帝卻風燭殘年，一病不起，竟有大去之相。駕崩前夜，平衝帝將亞力士招至床前，將大事小事一並交代清楚。末了，他給亞力士留了一句話，卡妙此人，可用不可信，可信不可幸，可幸不可留。
平衝帝駕崩還不到一年，亞力士便將卡妙收到自己身邊，有意加以磨礪，望有一日可承大用。誰知那亞力士竟未把先帝之言放入耳中，不久便急不可耐要將卡妙放進內苑，便是要收為男寵。恰好卡妙一個出身不明的平民身居高位惹惱了朝裏不少想要自己子弟攀附新皇的權貴，因而甚至幾次險有性命之憂。宮裏一度風言頓起，而亞力士又逼得緊，沒幾個月，卡妙便從宮裏消失，徹頭徹尾失蹤了。
之後還有故事卻已然不可知。辛陳朝後四百年兵荒馬亂，各家藏書也隨著戰火遺失大半，便是有關於這冰雪公子的斷句殘言也難以有書為證，所剩傳世的竟隻有那名動千古的《飛鶯樓期會記序》，其中提到這卡妙有一手騰蛟起鳳的好文章，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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