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章 暝色輕寒

章節字數:2294  更新時間:09-06-29 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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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著嚴成打來的水,鄭裕為白圭清了傷口也上了藥,這套事情他顯然已經做得極熟了,所以徐宸英和嚴成兩個隻在一邊靜立,根本插不上手。這個時候的白圭,睡得像個孩子,鄭裕為他換了裏衣,蓋好絲被,麵上滿是疼惜和寵溺——似與往日白圭待他調了位置——然而這一切料理妥了,他回視徐宸英的眼神卻是駭人的,看得徐宸英心裏暗叫不妙,急垂了頭不與他對望。

    “你的話我都聽到了,究竟是怎麼回事,今天不說清楚,徐相就不要回府了。”

    盡管不去看,可徐宸英周身已凜凜生寒。

    “既然朕已親政,這朝裏隱著的危局,就不能袖手旁觀,更不能讓這些擔子都壓在臣子身上。”其實這臣子專指白圭一個,他和徐宸英都該明白,而這種場合,心照不宣或者更好,他抬手小心地撫了撫白圭的眉眼,看他睡夢裏都一副讓人懸心的樣子,鄭裕歎了口氣,“我們到外麵去說,嚴成你看著師父,他醒了就來知會一聲。”

    向皇帝坦白交待,徐宸英反倒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幾乎是毫無保留地把所知的一切告訴了皇帝,甚至有些,是對白圭都不曾講過的——這些會換來什麼,他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作為臣子直陳皇家諸多偏弊,雷霆一怒,延及三族,不是沒有可能,他完全可以虛詞巧飾,將皇帝聽到的那幾句話遮掩過去,可徐宸英還是想賭一賭,賭這個白圭教出來的皇帝會是個明君。

    皇帝一言不發地聽完了所有的講述,依然沒有隻字片言,這讓徐宸英無從揣度皇帝的心思。此時的他反倒不似以往,將刻意包裹在自己身上那層官場習氣都收了,露出原本的一派凜然來——說是視死如歸或者不為過,徐宸英後來是這麼回想的。

    “朕回宮了,不要告訴師父朕來過,讓嚴成也不要講。今天說過的話不要有第三個人知道,否則朕不輕饒。”皇帝臉色平靜地站起了身,伸手扶了徐宸英肩膀,把他原本半弓的腰扶得筆直,“代我照顧他,等他醒了逼他吃些東西。”

    望著皇帝遠去,徐宸英竟也有了一種錯覺,這背影的風儀氣度,剛剛肩上傳來的力度,都與先帝鄭珽有了九分相似。他揉了揉眼睛,景象卻越發模糊,原來自己不知不覺的,流淚了。這回一定有事要發生了,也一定是由皇帝做主的。

    嚴成抱著白圭那身血和酒汙了的衣裳出屋,卻看到徐宸英就守在這屋門口,坐在石階上,背對著屋門,兩手托著腮在望天,這情景把他嚇了一跳,“徐相,您這是……”照往常的作風,這老爺子早就應該出府了,他可是從來不多呆一刻的主兒。而且,坐在這冰涼的石頭台階上這副樣子,怎麼說也大失百官首宰的威儀啊。

    徐宸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招呼他過去說話,嚴成便走下兩階,貓著個身子。

    “陛下囑咐了,別告訴你家大人他來過。”

    “徐相,大人他醒了,知道陛下來過。”

    “什麼?這怎麼可能。”他那時候明明迷糊得連人都不認。

    “老奴我也納悶呢,可是大人就是知道,大人還問陛下幾時來的,可見陛下來時大人並不知道。”

    徐宸英撣撣衣裳站了起來,他早就該知道,白圭和皇帝之間,無論發生什麼都不稀奇,那兩個人,心靠得太近了。

    白圭還在床上,圍著被子的樣子就像是屋簷上的貓一樣,閉著眼睛蜷成了一團。徐宸英坐在他身邊探他額頭,有些燙,怕是過些時候會更燙。順勢撥了撥他額前散落的頭發放在耳後,徐宸英有一瞬在想,當年的鄭珽和現在的鄭裕,是不是也常常這麼看著這人的睡顏,又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不覺間,白圭已經睜開了眼望著他,疑惑的眼神讓他抽開了手。“不會喝酒還逞能。”他佯怒責他。

    “要是醉了便不會醒,那該多好。”白圭要爬起來,徐宸英卻在他額頭上蓋了塊冷水浸的帕子,要他好好躺著。

    “陛下來過,你怎麼知道的?”

    白圭扶著帕子坐了起來,掀開被角,露出剛剛那條割傷了膝蓋的腿,將白絹褲管卷了起來,“陛下裹的傷口我總還認得出,打的結是平的,還是當年我教他的。”

    徐宸英心上一凜,真想把他和皇帝的話說給白圭聽,但這衝動他忍了,畢竟他們幾人,包括趙錦,都是想保護他。告訴他,依他的個性,不知又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趙錦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好得很,明日我帶他來見你。”徐宸英按他躺了回去,又把帕子放了回去。

    白圭躺在枕上向徐宸英一笑,“徐相方才的話,其實倒有九分是真吧。”

    “你這人,到底是真醉還是裝醉。沒有九分,但也有七分,不瞞你,我確實是那個意思。你要拐走大顥的皇帝也好,將軍也好,都不是我徐宸英能原諒的,比起私交來,大顥的國本更要緊。”

    “多謝徐相以誠相見。”聽了徐宸英這樣的話,白圭並不覺得受了傷,反倒很感激,“幸虧當年先帝沒有由著我鑄成大錯,否則今日無顏麵對徐相了。”

    “就算先帝由著你,你也不會聽任他由著你的,否則,你也不是你了。”徐宸英拍了拍白圭的手,立起身,“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不管想不想吃都要吃,這可是聖命。”

    白圭苦笑點了點頭。有些話,能跟徐宸英說開了,真好,能徹頭徹尾懂他的,好像隻有他。他和鄭珽的事,他們的心思,他竟然都能讀通。鄭珽登位後,曾有一度白圭心情低落,因為他被鄭珽偷偷安排住進了後宮,不再有往日的疆場縱馬,不再有風光無邊,就像一隻被關進金絲籠的鳥。看白圭鬱鬱寡歡,鄭珽心下不忍,留書一封令徐宸英輔助太子監國,便帶著白圭尋了一處風淡景秀的所在,小住了月餘,任朝裏監國的人都找瘋了也找不到,還是最後他們倆自己打馬還朝,才了結了一段風波。

    其實,見了鄭珽的樣子白圭就知道,他們兩個人不可能過回從前的生活了,他有他丟不下的東西,國家、臣子和百姓,他早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了,要他為了自己放掉畢生功業,或者鄭珽放得下,可他白圭卻放不下,那樣的鄭珽,不完整。就算為了他而屈就一些,又有何妨,他已經包容自己很多了,為何就不能回報一次,所以,他勸鄭珽重返朝堂,他也安然住進了忘憂閣,一住兩年。

    白圭盯著帳頂一直出神,他在想什麼,徐宸英看情形就能猜到。他捧了白粥、細點來放在桌上,依著皇帝的命令,開始“逼”他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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