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08 更新時間:09-08-07 15:00
回房推門,我的腳步頓住了。
一個巨大的包裹在眼前晃了兩晃,然後,那個包裹自己動了起來,慢悠悠的原地轉了一圈。
“公子,你回來了?東西我都收拾完了。”小福身後負著個一人多高的包裹,笑眯眯的說。
看著那個碩大的包裹,我頓時頭大了,他不會是想……
“你背那麼大個包裹幹嗎?”
小福歪了歪頭,道:“公子不是說,今日撤退,讓我及早收拾一下行李嗎?”
果然是這樣!我頓足,忙上前將他背上的包裹卸下,結果……
“你到底在包裏裝了什麼?石頭嗎?那麼沉。啊~!”我叫了一聲,突然動不了了。
“公子,你怎麼了?”小福剛放下包裹,就見我呲牙咧嘴,還一陣咋呼,神情也不由得緊張。
我一麵扶著腰一麵慢悠悠的轉向他,道:“我~的~腰~!”
“公子,疼得厲害嗎?”
他這不是明知故問?我的表情還不夠說明一切嗎?
狠狠瞪他,然後顫著聲道:“那還用說嗎~,快給我揉~一揉~。”
小福忙湊過來給我揉著腰,力道不輕也不重,恰到好處,把我舒服得直哼哼。他剛給我揉完腰,我又指著肩膀道:“這也揉一揉,肩膀痛死了,定是也扭得不輕。”
小福開始認真的給我捏著肩膀,捏著捏著突然也啊了一聲,把我嚇了一跳,忙問:“怎麼了怎麼了?”
“公子,你的額頭怎麼腫了那麼大個包?都發亮了!我去取藥給你擦一擦。”小福不由分說把我摁在椅子上,徑自拿藥去了。
趁著上藥的功夫,我吩咐道:“小福,待會把包裹重新收拾一下,裝兩件換洗衣物及幹糧就可以了。”。
“可公子昨天不是說,撤退時東西要帶齊嗎,我一大早就起來收拾了,就怕路上缺了什麼不方便。”
我伸出一個指頭在他麵前晃了晃:“噓……”
“不是撤退,是逃跑。”我打量了一下門外,確定沒人後小聲的告訴他。
小福神色一愣,正給我擦藥手打了一個顫,正巧戳到我腦門那個亮晶晶的大包。
“逃跑?”
“哎呦!”
兩聲驚呼同時響起。
我忍痛捂著頭,嚴肅的看著他道:“不是撤退,是逃命。垣國領軍的將領是那個蒙老兒,蒙老兒你知道吧?”
小福眨巴眨巴眼,應了一句:“哦。”然後又呆呆的問:“那幹嘛要逃啊?跟那老頭打就是了!”
“打,打你個頭啊!”我繼續道:“你當蒙老兒是什麼人?垣國的頤南王,垣國皇帝最器重的親弟弟,若沒他,垣國的皇弟老兒哪有那麼容易從咱蒼國手裏奪走顏國半壁江山?你不曉得,三國混戰時,那蒙老兒在萬人之眾取對方將領首級猶如探囊取物。”我說罷,用手在脖子上一劃:“哢。”同時咧了咧嘴:“就這麼容易!”
小福打了個冷噤,顫抖地道:“有那麼厲害?”
我一點頭,端起桌上早就涼了的茶,喝了一口,道:“別說他,就連他的前鋒司馬餘,也是個厲害的不得了的人物,聽說當初用一雙千斤重的大錘,在對方將領坐騎的腦袋上一砸,馬頭就成了一灘肉醬!那可是馬頭,嘖嘖,你想想,要是咱的腦袋也不小心往這大錘上一撞……”
小福早嚇呆了,一動也不動。
“我一介文官,屁也不會,一到戰場,人家一根手指都可以把我捏死,”說完,我伸出兩根手指,比劃出一個“捏”的手勢。
“可是,公子你不是說戰場上,最重要的是靠這裏嗎!”小福指指腦袋,說:“我就不信公子你會比那個老頭笨。”
“最重要的是雙方兵力懸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我泄氣的說道,“垣國光先頭部隊就有八萬,我軍算上老弱才隻有三萬,怎麼跟人打?我們不逃還守在這兒等死啊。”
最後,我嚴肅的咽了咽口水。
“這是軍事機密,你可不得外傳,對外一律說是撤退,知道嗎?”
小福剛才早被嚇傻了,這會愣了半晌,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繼續給我抹藥,抹著抹著,突然道:“這幾日大人回來得晚,都瘦了好些。”
“那是,唉,我心念著麗娘,日日到富春樓,不就是為了多看她兩眼,你說氣不氣人,我不過摸了摸她的手,她竟然撈起一個酒壇將我砸了出來……”
“哎呦!……”話未說完,我一聲慘呼。
小福正在給我抹藥的手直直的戳上我腦門上的大包,我痛呼著抬頭,他毫無愧意瞪著我,黑白分明的眼裏寫著:我就是故意的。
“大人是不是還心念著春娘,倚紅,還有如慧姑娘啊?虧我還擔心,以為大人是為戰事而憂心!”
“嘿嘿。這次不一樣,我是打算娶她回家做正堂夫人的……”
“我記得公子也說要把春娘,倚紅,如慧都取回家做正堂夫人吧?”小福邊說邊瞪著我,我幹笑著道,“那她們不是不願意麼……”
“你還要狡辯!”小福的眼睛發紅,裏麵還有什麼亮晶晶而到東西正在往下掉。
“你,你別哭呀……”我結結巴巴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什麼都不怕,唯怕人家哭,而且還是被我惹哭,對著我哭。
“公子,小福是擔心你啊,小福的命是你救的,你是個好人,可為什麼改不掉見到漂亮姑娘就挪不開步的毛病呢?”
“你,你別哭,我,我這就改不行麼?”我替小幅擦去眼淚的同時,小心翼翼的說道。小福哭得更凶了,抽抽噎噎道:“你老說要改,什麼時候改過了?若不是你喝醉見了好看的姑娘就亂摸,皇上他又怎會隻給你三萬人馬對付垣國的二十幾萬大軍。你是文臣,他,他明明知道的,還……還讓你立下軍令狀,若敗給垣軍,就是死路一條啊。”
我的臉微微泛紅,道:“那,那不是喝多了嗎?”
太傅姬華岩,乃蒼朝宰相姬明遠之子,滿腹經綸,才學驚絕。後麵這兩句,不是我說的,是先皇的遺旨上說的。。
四年前先帝駕崩後,留下一紙遺詔,托孤,於是,我的麻煩自那天而起。
遺詔內容大致如下,命姬華岩為太傅,與宣王同為輔政大臣,太傅掌文,宣王統武,輔佐尚不知政事為何物的小皇帝直至小皇帝年滿十六之時。朝堂上下無不嘩然,宣王也是年紀輕輕,卻因為是先帝親侄,皇族血統一脈相承,自然沒人敢議論他些什麼。所以,議論都是衝著我來的。
原因之一,姬華岩滿十六不久,年紀甚輕,不足以擔此重擔,且未有過先例。
二,姬華岩還有兩個蒼國國民都知道的致命缺點。
其一,貪杯。
其二,好色。
這其一其二若是單獨發生,並無甚大害。
但,若其一其二一同發生,麻煩就來了。
那日,觥籌交錯,皇帝筵宴群臣。我抬起酒杯,心中甚是愜意。有絲竹在耳,又有美人隨侍一旁,我樂陶陶將杯內美酒一飲而下,感覺禦座上的人正往這瞅,我順著那人的眼神望去,皇帝小兒立刻收回目光,我衝著皇帝小兒傻嗬嗬的笑了笑,小皇帝麵色一沉,隨即扭開頭。
我熱臉貼了個冷屁股,訕訕的收回笑。給我擺臉色,不就是為了昨日的事麼?
昨日於府中花園品罷美酒,又吃了些瓜果,殊不防皇帝小兒突然駕到,通報剛到時,我正在啃一個瓜,解解酒氣。
皇帝小兒一路狂奔來得甚急,身後跟著氣喘籲籲的劉福。我還未及行禮,皇帝小兒就怒氣衝衝問道:“姬太傅,你昨日收了宣王送的禮?”
“禮???”我將手中啃了一半的瓜置於桌上,順便朝桌上一指。
“皇上可是在說這個?”
皇帝小兒先是一愣,繼而神色淩厲:“姬太傅,昨日有人親眼看見,宣王令人抬了三個大箱子進了太傅府,你莫不是要朕相信,堂堂宣王,竟然就送了三箱這樣破石頭杯子給你?”
皇帝小兒的臉,此時也繃著比石頭好不到哪去。
先帝疆場馳騁半生,駕崩於而立。之前天下三分,顏,蒼,垣三國鼎立。後來蒼,垣二國聯手滅了顏國,如今天下二分,複歸太平,正當朝堂上下以為局勢已穩時,先帝崩了,崩得太突然,更為突然的是留下那份托孤遺詔。
那日是我頭一次上朝堂,不但搖身一變被封了個太傅,還領了托孤遺旨歸來,心中已覺詭譎異常,前腳剛入府門,老管家姬伯就說老頭子找我有事,然後將我領到庭院那棵大梨樹下,我一看到老頭子的身旁站著大太監劉福,不妙之感更加強烈。
果然,劉福是來宣先帝密旨的。
若是吾兒無治國之能,為求萬民之福,姬太傅可取而代之。
我顫巍巍的領旨,謝恩。劉福一臉慎重道:“姬太傅,此乃先皇密旨,連皇上都不知道,你可得收好了。”
之後隨劉福覲見當今才滿八歲的皇帝。
初見皇帝小兒是在禦書房。行禮之後,偷偷抬頭,遠遠的看見那一小片明黃的身影坐在禦台後,小小的臉卻繃得比石頭還緊,問:“姬太傅,先皇命你為輔政大臣,你可知道你的職責?”
皇帝小兒明明還是童聲,卻裝出老氣橫秋的語氣問我,我強忍住笑,稽首拜道:“臣知道。”
禦座之後的人再沒了聲音。
偷偷抬頭,正看見皇帝小兒睨著一雙鳳眼在打量我,薄薄的唇抿得緊緊的。
“恩。”
許久,他鄭重其事的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回到老頭子府中,我立刻找到正在後院跟一堆年輕仕子作畫吟詩附庸風雅的老頭子,老頭子見我麵色不善,正欲逃之夭夭,被我一把抓住肩膀,帶到了沒人的地方。
我瞥瞥四周,確定沒有旁人在,於是沉住聲音問:“老頭子,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老頭子神情一愣,問:“你說什麼?”
老頭子的神色分明有異!
我的猜測看來對了一半,於是接著說道:“我難道是先帝的……私生子?要不,先帝怎會留下密旨給我?”
老頭子瞪了我好一會,突然舉起手中大狼豪,朝我頭上一揮。
我頭上頓時鼓起一個包。
“你這個不孝子,你娘過逝得早,我一個男人把你拉著大,現在你得勢了,封了個托孤大臣,就連自己親爹也不認了是吧?還敢妄想是先皇的兒子!”老頭子暴跳如雷,手中大狼豪更是不客氣的朝我腦門一下下重重敲來。
“我,我今天打死你這個不認祖宗的兔崽子!”
我抱頭鼠竄。
從來都說許多輔政大臣都是死在即位太早的皇帝手上,這話不是假,我也深諳其中的道理,如今七年眨眼即過,我隻期待皇帝小兒快些親政,然後我退出朝廷,尋一美嬌娘,得一嬌兒承歡膝下,此生足矣。
可那份先皇密旨,卻終究是心中一塊大疙瘩,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若是可以,我倒是想將那份密旨燒了再燒,燒到灰燼也留不下。
昨日不知為何,像是中了蠱一般,抵不過誘惑收下這三箱美酒,早知逃不過皇帝小兒一雙銳眼,但沒想到皇帝小兒會親自殺入府內。
眾人皆知,姬華岩最抗拒不了的,就是美酒和美女。
“秉聖上,宣王他的確送了三個箱子來微臣府裏。不過,不是那個杯子,而是……”我指了指杯子裏晶瑩幽香的液體:“而是上等的五十年梨花釀。”
“都怪臣一時貪嘴,收了不該收的東西。臣這就遣人,將剩下的酒全送回去。”
皇帝小兒一拂袖道:“不必了。”
我弓著身,滿臉懊悔的神態。
皇帝小兒轉身,打量了一下我的神色道:“別假裝後悔了,朕知道你貪杯如命,隻是他送來的酒,真那麼好喝?”
我立馬直身諂笑:“皇上可有興趣一試?”
皇帝小兒接過我斟滿的酒啜了一口,點頭道:“果然好酒,宣王可真是費勁心思。要知道,這五十年梨花釀可不好尋哪。”
我忙點頭道:“是……噢,不是,臣隻當宣王是同僚之間的禮尚往來,人家都送進門來了,臣尋思著若是拒收,撕破了臉皮,卻是不好。”
皇帝小兒又不說話了,薄薄的唇抿著。我在一旁緊張得頭皮也快炸開。
“朕信得過姬太傅。”皇帝小兒幽幽的吐出一句話,“朕不餘半年親政,宣王一向別有用心。太傅在此時收下宣王的重禮,可別讓朝中大臣會誤會了,說太傅也是別有用心。”
我忙跪伏在地,看見剛才放石桌上吃了一半的小瓜不知何時滾了下來,正滾在皇帝小兒明晃晃的龍靴旁不遠處。
“臣一心向著皇上,那會為了區區幾壇酒變了誌氣。臣若有一句虛言,定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信誓旦旦的說完,我已緊張得滿頭是汗。
他依舊抿著唇不做聲,好一會,從鼻子擠出一個字,恩。
半晌,又吐出一句話:“姬太傅日後,還是少與宣王來往的好。”
“微臣謹記。”
我仆於地上,心想皇帝小兒為何還不喚我平身,卻看見那雙明黃龍靴轉了過去,靴子後跟正對著我的頭。
看來皇帝小兒要走。
我鬆了一口氣,卻看見那雙靴子的其中一隻正準確無誤的要踏上剛滾落地上的那半個瓜。
“皇上小心!”我顧不得君臣之禮,撲了過去。
“啊!”
這聲啊十分短暫。原因很簡單,說啊的這個人嘴被我堵住了。
原因,我的那聲皇上小心顯然提醒了皇帝小兒,於是皇帝小兒疑惑著將抬起的腳又原地放了下去。而我已經行動早於念頭,踏過去的右腳不偏不倚,正踩在那個瓜上。
於是乎,我飄飄然不能自已的伸手去抓身邊唯一可以讓我保持平橫的物體。於是乎,毫無防備的皇帝小兒被我壓倒在地,於是乎,我的臉快貼上他的臉那一瞬間,皇帝小兒吃驚的叫了一聲“啊”,之後我的臉砸到他臉上,嘴堵在他嘴上,於是乎,那聲“啊”戛然而止。
我以姬家上祖的名義發誓,我決不是有意非禮當今聖上。
劉福瞠目結舌的看著我將滾在地上的皇帝小兒拉起時,麵色韻韻嘴動了動,我卻看清了他吐的那兩個字:“冤孽。”隨後歎了歎氣,跟著紅著臉自站起來就一聲不吭的皇帝小兒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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