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81 更新時間:10-03-09 18:14
付墨謙提心吊膽地貓在景瀾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最後卻什麼也沒等來。他忍不住派小祿出去打探消息。
小祿回來後彙報,說皇上從東離宮回來便大發了一通脾氣,把桌子都掀了,還砸了好些東西,後來不知怎的又平靜下來,隻是不許人進去打擾;今兒下了朝就一直待在寢宮裏,連何侍衛長與福公公都被轟了出來。
其實小祿還打聽到敏妃曾去找過皇上,而且皇上竟然見了她,小祿知道敏妃和自家主子一向不對盤,為了怕主子聽了心情不好,就自作主張把這條消息吞了。如果小祿沒有這樣做,付墨謙再動動腦子多想一下,後來大概也不會過於托大,還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去捋虎須,以至於一條小命差點兒送掉!
付墨謙心裏略微安穩了些,他想那把扇子大概是被哪個不開眼的小太監或宮女拾去了,偷偷送出宮去換幾個錢也沒準,這樣自我寬慰著,他漸漸放鬆了緊繃的神經。皇上正在氣頭上,他也不打算去招惹他,晚間便早早睡下了。
睡到半夜,付墨謙被一陣奇怪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弄醒了,開始還以為在做夢,後來覺得不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立刻嚇了一跳,人也完全醒了。
隻見床帳掀開,一個黑衣人正坐在床邊看著他,臉上蒙著黑布,露出一雙眼睛……嗯?這情形有點兒熟悉!
“王爺?”付墨謙小聲問,同時心裏十分詫異,燁王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麼又……
那人奇怪地“咦”了一聲,“付公子竟認得出本王?”聲音不對,不是赫連無夜!付墨謙下意識地往床裏麵縮了一下,不過他看得出這人沒有惡意,所以還能維持著表麵上的冷靜,“你不是燁王?”
那人取下麵巾,卻是一張付墨謙從未見過但又覺得有一些熟悉的麵孔,他微微一笑,“原來付公子將本王錯認為三哥了,我不是燁王,是衡王。”
付墨謙長呼了一口氣,這兄弟倆還真是癖好相同,都喜歡扮成大俠,半夜三更摸到別人寢室裏。
“付公子,本王是受了三哥所托來找你幫忙的。”赫連亦恒把來意說了一遍。
聽完衡王的一席話,付墨謙皺起了眉頭,“據未央說,鎖鏈的鑰匙確應在皇上那兒,不過皇上從未提起過,也不知道他收在什麼地方,既然未央已經走了,這鑰匙大約也沒用了,我……盡力而為吧。”
赫連亦恒點點頭,“如此多謝付公子!三哥說不要勉強,他會等上三日,如不成就罷了。皇上正在氣頭上,付公子要小心行事。三日後,本王還在這個時候過來。”
不僅癖好相同,連說話的語氣和習慣都相同。付墨謙隔著紗帳看著衡王身手敏捷地翻窗而去,暗中搖了搖頭,怪道看著有些熟悉呢,衡王的五官長得很像燕太妃。
隔日,臨近正午,金燦燦的陽光照進院子裏,牆下海棠開得正豔,點點嫩紅迎著光在春風裏搖曳,付墨謙手執一杆碧玉簫,信步走到院中,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嗚嗚咽咽的簫聲衝破宮牆飛上半空,清透而悠遠,百轉千回之中,仿佛伊人高樓獨倚,憑欄遠眺,滿腔哀怨無人能訴;又好像火鳳誤陷樊籠,引吭高歌中帶著睥睨天下的傲然不羈,一朝要衝破束縛翱翔於九天之上……
簫聲如泣如訴,聽得蘭兒和芳兒都唏噓不已。
足足吹了近一個時辰,付墨謙隻覺得嘴唇都木了,手指也快僵硬不停使喚了,終於看到派在宮門口張望的小祿喜滋滋奔回來稟報,“公子,皇上真的來了!”
付墨謙撫著胸口喘了口氣,吩咐道:“快去把酒席擺在寢室旁邊的廂房裏。”
“皇上駕到——”人未至,福公公尖細的嗓音先到了。
付墨謙整了整衣服,跪在景瀾宮正門入口處接駕。他今天刻意收拾了一番,穿著一件輕薄的淡藕荷色提花羅袍,衣襟袖口有精美的刺繡,頭發用同色的緞帶束起,又齊眉勒了一條紫色金線蓮紋抹額,中間嵌著一顆不大卻極圓潤的東珠,當真是麵如傅粉,唇如點朱,好一個豐流俊俏的美少年。
一雙團龍紋薄底靴出現在付墨謙的視線裏,頭頂上傳來慵懶的聲音,“好容易把朕吹來了,怎麼停了?”
皇上沒說讓他起來,他隻好繼續跪著,低頭說道:“若墨謙的簫聲能為皇上解憂,墨謙願一直吹下去。”
“小墨還真是其心可嘉啊。”雖是褒獎,赫連若朝的聲音裏卻聽不出喜怒,徑直往前走去,快走到廊下時才好像忽然想起來,回身說了句“起來吧,別跪著了。”
“皇上,墨謙在房裏擺了酒菜,皇上不如就在這裏用膳吧。”付墨謙跟在赫連若朝身後,在石凳上坐得太久,接著又跪了會子,他兩腿酸麻,走起路來姿勢都有些僵硬。
“朕用過了。”聲音還是淡淡的。
“那……小墨陪皇上小酌怡情,可好?”
這次赫連若朝沒有搭腔,由著小祿將他帶到了廂房裏。
摒退了眾人,又半掩了門,房裏隻餘下他們倆,付墨謙布菜勸酒,殷殷相待,俊俏的臉上嘴角勾起,帶著一貫頑皮的笑。仿佛是心有靈犀,他們誰也沒有提洛未央的事。不過不知是不是有些做賊心虛,付墨謙總覺得今天的赫連若朝和往常有些不同,尤其是看向他的眼神,帶著一抹讓他看不懂的神情,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也越發深不可測。
喝了幾杯酒,赫連若朝起身在房裏走了個來回,拿起那杆玉簫,“小墨,這簫你用著可還順手?”
這正是當日他在月香苑送他的那杆碧玉簫。
付墨謙燦然一笑,“皇上送的東西,豈有不好的。”
“那,再為朕吹一曲吧。”
付墨謙接過玉簫,想了想,便吹了起來。
他吹的是一曲《眼兒媚》,簫聲纏綿悱惻,委婉低回,讓人的一顆心也隨著這柔媚的曲調起伏不定,渾忘了周遭的事物。
這首曲子,付墨謙本意是傾訴自己的一番思慕之意,聽在赫連若朝耳中,卻合了另外一種心情。他聽著聽著,手裏拿的牙箸慢慢合著音律節拍輕輕擊打在玉杯上,沉聲吟道:“萋萋衰草暮煙低,獨倚畫樓西。半輪孤日,一斛濁酒,子規聲啼。回眸不見春衫綠,人在哪邊棲。今朝難醒,明朝何訴,總是疏離!”
一曲終了,兩人都沉默下來。
在到景瀾宮來之前,赫連若朝心裏本打算要質問墨謙,為何幫著燁王一同來騙自己,可不知怎的見了麵,想好的詞卻一句也說不出口了,隻覺得這事一旦說破,兩人之間原有的溫馨默契也就全都被打碎了,在這個少有真心多是名利的後宮裏,他真的很想為自己保留這一方淨土。於是他讓自己一廂情願地認為,墨謙是為了想要獨占他才這麼做的,是出於對他的情感,所以,是可以被原諒的。
待到一曲《眼兒媚》,他心中這兩日所憋悶的情緒又被調動起來,那種求而不得、得而複失、失而難尋的感覺在心中上下翻騰,折磨著他的每一根神經。
說不得,隻好喝酒,不停地喝酒。
赫連若朝的酒量還算好,至少不會因為這幾杯酒就醉了,但是漸漸他發現自己有些頭暈,很怪異的暈眩,悄悄試著提了口氣,立刻明白了什麼,桌下的手忽然攥緊了拳頭,幾欲掀桌而起。可是腦筋微轉,他強壓下心頭的怒火,俯身趴在了桌子上。
付墨謙在酒裏下了迷藥。
迷藥是昨晚衡王給他的,說是溶在酒中無色無味,且對人的身體絕對無害,醒來後就好似睡了一覺。
可是,衡王和付墨謙都忘了一件重要的事,無夜曾提起過,皇上身為太子時服下過天山雪蟾,百毒不侵。
見赫連若朝趴在桌上似是昏睡過去,付墨謙推了推他的肩膀,小聲喊了兩聲,沒反應。他膽子大了起來,先是伸手從赫連若朝腰裏解下他一直隨身攜帶的豆青色繡金絲緞荷包,打開看時,裏麵有幾顆金珠、一根斷成兩截的細玉簪、還有一個像是裝飾物的鏤空雕花金屬牌,薄薄的一片,用紅繩拴著,至於開鎖的鑰匙卻沒有。他不死心,又到對方袖子裏、懷裏、腰間一通摸索,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誒?按理說這麼重要的東西,皇上應該隨身帶著才對啊?還是說因為人已經走了,所以鑰匙也沒用了,就放在了別處?付墨謙心裏想著,嘴上不知不覺就說了出來,“好在還有三日時間,想個法子去禦書房找找……”
“你要找的東西不在禦書房。”有人接了一句。
付墨謙想也沒想,張口便問:“那到底在哪兒?”
剛才還趴在桌子上的赫連若朝這會兒已緩緩坐直了身子,眸中精光閃閃,盯著張口結舌的付墨謙,伸手將荷包又從腰上解了下來,取出那個薄薄的鏤雕金屬片扔在桌子上,“小墨,你要找的東西其實就在這裏!”他臉上仍似笑非笑,眼底的怒火卻像是要噴薄而出。
付墨謙一下子從頭冷到了腳底,指尖顫抖著,就那麼呆愣愣地看著赫連若朝,竟沒有跪下討饒,半響,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話,“你放過他們吧!”
話音未落,眼前猛地一花,重重的一巴掌已經落在臉上,打得他整個人摔了出去,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眼前金星亂冒,半邊臉更是痛到麻木,嘴角的血霎時淌下,嘀嘀嗒嗒落在地板上。
一隻大手鉗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頭,麵前依然是那張英俊的臉,目光卻是陌生的,“付昭儀,你剛才是在同朕說話麼?”
付墨謙顧不得身上疼痛,掙紮著跪在了地上,“皇上,隨你怎麼罰墨謙都行,墨謙隻求你,放過他們吧!”
赫連若朝冷哼一聲,轉身走了出去,付墨謙隻聽到他大聲吩咐著,“來人,付墨謙與重寧宮魏公子失蹤一案有關,先將他關入冷宮,待朕親自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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