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哨所三個兵》  第十一章財嘎殉情

章節字數:5116  更新時間:21-12-11 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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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原的春天比內地來的晚一個多月,葫蘆峽的春天又比外麵晚一個星期。四月中下旬,草原上的積雪開始融化,枯草在春風中不斷搖曳,厚實的枯草底下,些許發綠的嫩芽,蠢蠢欲動,早想看看外麵的世界。那一隻隻犬鼠,早早地爬出洞口,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偷偷地四下張望。

    在這個季節,德吉大叔就把牛羊全部放了出來,讓它們在自己的草場上四下覓食,德吉大叔也不用管,拿著望遠鏡望一下,大概掌握它們的位置就可以了,其實是有一個得力的管家,讓德吉大叔十分放心,那就是牧羊犬財嘎,隻要牛羊一出門,財嘎就跟在牛群或羊群的旁邊,如果去馬路右邊的草場,那些調皮的牛犢和羊羔站在公路上,似走不走,淘氣地要去馬路左邊的草場,財嘎就撲上前,擺出那副凶狠的嘴臉,嚇唬它們,再不聽話就拿狗頭頂,每天牛羊出門,在去往草場的路上,總有那麼幾隻調皮的牛犢和羊羔跟它對著幹,有的甚至站起來,使勁地撞向財嘎,財嘎吃過虧,所以它從不正麵迎戰,總是後退幾步狂吼起來,對那些實在不聽勸阻的,就下口咬一下,讓它們長長記性。

    每天把牛羊趕向草場,有時是德吉大叔,有時是才吉阿媽和格桑拉姆,但是跟著牛羊的始終是財嘎。藏族人家的狗吃飯和主人是一樣的,有時主人更把它當成孩子,一些好吃的牛羊肉,都是一大塊一大塊的扔給它,所以藏族人家的狗長得就是壯,個高膘肥。

    這個季節,德吉大叔在家除了做好外出放牧的準備,縫補去年使用的帳篷和油氈,修理做飯的爐子,還要保養那輛馬車,等到五月份,草場變綠的時候,他就要向大山深處出發了。大叔在家清理牲畜圈裏的草料和糞便,他心疼阿媽和拉姆,所以很少讓她們幫著幹活,自己進進出出地忙碌著。

    財嘎在自家草場上放羊,當然是非常放心的。草場左邊靠著公路,德吉大叔很久以前就在草場邊上紮了一道鐵絲網,即使牛羊想穿越公路也上不去,草場右邊是葫蘆峽外麵的延伸的山坡,可以順著草場的邊緣,慢慢地爬到山頂,山坡不是太陡,牛羊低著頭吃草,經常就爬上去了,有的時候還繞到了哨所後麵的山腰上,財嘎就經常到那裏去,因為在那裏,幸運的時候,可以碰見北鬥出來巡邏。

    財嘎跟著牛羊,看著它們都低頭吃草,它就跑到高處搖一會兒尾巴,或坐在那裏歇著,有時候它會找個撒尿的理由,偷偷地順著山梁,來到了檢查站旁邊的山路上,觀察一下有沒有北鬥的影子,有時便低下頭,聞一聞路邊的氣味,時間久了,它還會自己撒上一泡尿,它不敢叫,恐怕給北鬥帶來麻煩,一般它在這裏停留一個多小時,實在等不到北鬥就悄悄地回到牛羊吃草的地方,這個時候,它可以狂吠,放開嗓門叫,哪怕讓北鬥聽到才好,看似它在向牛羊示威,其實它是在發泄,是一種沒有得到滿足的宣泄,這就是春天,是一隻母狗發情的季節。

    財嘎放羊,每天都會在山坡上對著牛羊大吼,高興也叫,不高興也叫,叫累了就趴在山坡上休息一會兒,歇夠了就到山那邊的山路上去溜達,有時財嘎回到家裏很少吃飯,有時吃上一點就趴在門口,閉著雙眼。德吉大叔和才吉阿媽後悔當初抱回來一隻母狗,發情的時候,把帳篷的地麵上弄的挺髒,有時候還有點不聽話,但是格桑拉姆喜歡它,財嘎是她十歲那年,阿爸的朋友紮西送給她的,格桑從小沒有朋友,家裏的狗是她唯一的朋友,那隻從小陪她長大的牧羊犬死後,讓她傷心了好長時間,紮西叔叔知道後,才給她抱來的財嘎,狗是藏族家庭不可缺少的一員。

    這段時間,北鬥仍然沒上山巡邏,山穀裏到處還是積雪,隻是朝陽的地方已經露出了低矮的草叢,天氣好的時候,王遠社和魏強軍帶著它,在穀底查巡一下,尤其是坑道的洞口,那些融化的雪水流下來,結成了長長的冰柱,他們就用鐵鍬打斷,防止不小心砸傷地麵的設施。北鬥的耳朵是管用的,當財嘎在山那邊狂吠的時候,王遠社和魏強軍不在意,北鬥可是聽的十分清楚,但是它害怕主人嚴厲的目光,害怕主人手中的皮鞭,隻有老老實實的呆在哨所裏。

    草場逐漸泛綠,晚上德吉大叔就把牛羊趕在一起,在草場裏過夜,把財嘎喂飽和牛羊呆在一塊,有時德吉大叔騎馬去轉一圈,有時格桑或者才吉阿媽去草場看看。牛羊基本上是各自類聚,有的羊調皮,故意鑽進牛群裏,挨著牛休息,牛也懶得搭理,就任憑它呆在那裏。財嘎十分盡責,和牛羊相處的也比較和諧,如果有牛羊到處走動,尤其是出了主人規定的那個範圍,它就會撲上去吼幾聲,一般情況下,牛羊都是孩子靠著媽媽,要不怎麼在圈起來之前,除了牛叫就是羊叫,主要是媽媽找孩子或者是孩子找媽媽,所以德吉大叔一家人都十分放心,德吉大叔再有半個多月,就要趕場遊牧離開家了,每到晚上,他呆在家裏安心地吃肉喝酒,也是為了下一步遊牧生活做身體上的貯備。

    財嘎是一隻正值壯年的母狗,如果及時交配,不知財嘎會做多少次媽媽,但是它對主人比較忠誠,才吉阿媽把它當成了孩子,在格桑聽不見的日子裏,阿媽總是對著格桑和財嘎一塊說話,但是財嘎要比格桑聽的明白,阿媽不用手勢就能讓它去做一些小事,格桑有時還會忌妒財嘎,因為阿媽把好吃的一樣分給它,讓她得到的就少了,其實她比阿媽更疼財嘎,自己省下來的好吃的,經常偷偷地喂給了財嘎。

    這段時間,財嘎有些心不在焉,雖然按時出去放羊守夜,但是沒有以前的靈性,有時表現出煩躁,對不聽話的牛羊,下狠勁咬,格桑看到過幾次,她認為財嘎盡職盡責,對那些調皮的牛羊就要往狠裏管教,咬它一次長個記性,所以每一次財嘎咬了羊,格桑都會對著它拍手,可是財嘎沒有表現的那麼興奮,甚至它不再回到格桑身邊,獨自跑到山坡上,這在以前是沒有的現象。

    半夜裏,牛羊都趴臥在一起,有的在睡覺,有的還在反芻,也可能是在值守。遠山上的狼嚎早已消失,狼根本不會到這裏來,他們隻是在高山上嚎叫,為了宣告自己占領的地盤。財嘎沒有睡意,它把鼻子放在地上,允吸著大地夜間釋放出來的氣息,耳朵不時支起轉動,眼珠子似閉非閉,沒有一點睡意,過了一會兒,它起身到旁邊的石頭下撒尿,然後就順著草場的邊緣往葫蘆峽口跑去,它特別想見北鬥,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見到北鬥了,因為魏強軍每次去才吉阿媽那裏,總讓北鬥在家守著,平日裏不讓他離開葫蘆峽,財嘎也不敢擅自闖入禁區,但是財嘎抱著幻想,想在半夜裏見到北鬥。

    北鬥是非常自由的,可以滿山隨便跑,甚至有空可以去才吉阿媽家,有時自己去,有時主人們帶著去,也正是那個時候,財嘎對北鬥產生了感情,對它動了心思,財嘎不止一次地來哨所找過北鬥,剛開始北鬥還能搭理它,但是後來被主人教訓了一番,基本上就不敢再見財嘎,財嘎的一顆蠢蠢欲動的心始終沒有平靜過,每年春天發情的時候,思念北鬥更強烈。

    財嘎對這片地域輕車熟路,鑽灌木,爬岩石,越柵欄,它在檢查站的門口停下了,裏麵是不能去的,這是格桑對它要求的,所以它就蹲在那裏,等著心上人出現,哪怕看一眼也行。

    “狼!又不像狼啊?哨長快來看一下,是不是格桑的財嘎?”魏強軍半夜撒了一泡尿,回來的時候路過監控室,就迷糊著掃了一眼,發現一對亮點在屏幕上晃動,他就趕緊叫醒了王遠社。

    “哪來的狼啊,從來沒有來過狼,大驚小怪的。”王遠社睡得正香,他在這裏呆了這麼多年就沒有見過狼。

    “哎喲,我的那個娘啊,這是啥?半夜它來幹什麼?這是財嘎,你就是不讓我睡覺。”說著,王遠社哈欠連天地回去睡了。

    “財嘎?它來幹什麼?哦,它在附近放羊,半夜裏胡轉悠,管它呢,我也睡覺去。”魏強軍看了一會兒,財嘎隻是在門口坐著,它根本不知道通過紅外攝像頭,把它的圖像傳到了哨所內。

    “它會不會是來找北鬥的?財嘎又發情了!”魏強軍作為軍犬訓導員,對狗的生活習性還是比較掌握的。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牛羊又進行一陣的騷動,又發出一陣的叫聲,這是各自呼喚著孩子,開始尋找草料,新草沒有長出來,隻能舔舐藏在雪底下或石頭縫裏的幹草,要想吃的好一些,就要爬到山坡上麵,越往高處越多,等到太陽出來,從草場到山坡,到處都是牛羊的影子。

    財嘎不知什麼時候離開的檢查站,它已經履行完了守夜的任務,跑回家去吃東西,才吉阿媽給它幾塊牛羊肉,等到吃飽的時候,它就又一次回到牛羊吃草的地方,主人是不管它的,任由它到處遊蕩,順著牛羊吃草的山坡,它在灌木叢中穿來穿去,不一會兒爬到了哨所後麵的山梁上,再沿著巡邏的小山路,又向檢查站的方向走去。

    其實牛羊在山梁上吃草,北鬥早就聽見了動靜,大早上它出來撒尿,還對著那邊“汪汪”地叫了幾聲,而且叫的不是那麼狂躁,魏強軍感覺也不是什麼危險情況,拿望遠鏡看了一下,發現是德吉大叔家的牛羊,能夠隱隱約約聽見牛羊的叫聲,哨所背後的山梁正好向陽,積雪融化較快,去年的枯草實在是太多了,近千隻牛羊都集中到這裏吃草,並順著山坡往哨所方向走下來。

    財嘎早就堵在了檢查站上方的山路上,它聽到了北鬥的叫聲,就從山梁上跑下來,自己也嚎叫了幾聲,但是沒有聽到北鬥的回應,它在山路上,一邊盼望著北鬥能夠出現,一邊阻止牛羊下山,它不能安靜地蹲坐在那裏,一會兒踏上懸崖邊的石頭,往哨所的院子裏張望,一會兒鑽進路邊的草叢裏撒尿,帶著一種狂躁和不安。

    北鬥平時在院子裏溜達,往上走到自己的住處,也就是坑道口那間值班室,下麵穿過檢查站,一直到葫蘆峽口,有的地方積雪化了,有的地方逐漸減少了,哨長和魏強軍也是按照這個路線,心血來潮時就來回跑幾圈,再有一個來月,上山巡邏的路也快差不多能走了,就要開展正常的巡邏,上級沒要求天天巡邏,但是每周必須保證一次巡山。北鬥聽著山上牛羊的叫聲,它就來到了檢查站,從檢查站北麵的小路徑直上山,它也要把牛羊往上趕,不讓它們下山進到院子裏。

    北鬥在山路上聞到了財嘎的氣息,但是它沒有多想,就朝著牛羊的方向繼續上山,突然財嘎從正前方搖著尾巴攔住了路,並不斷地給它示好,甚至走近它,把尾巴搖晃著貼近北鬥的臉,伸出嘴巴開始嗅北鬥的下體,北鬥停在了原地並沒有動,它在猶豫是配合財嘎的行動,還是發出拒絕的信號,財嘎見北鬥沒有行動,圍著北鬥轉了一圈,還在地上撒了泡尿,然後又把尾巴搖晃著貼近北鬥的臉,再一次伸出舌頭舔北鬥的下體,北鬥這次暴怒了,它先是張嘴咬了財嘎的尾巴,迅速地挪動了身子,發瘋似地攻擊財嘎,財嘎肯定不是它的對手,沒有一點反抗能力,就灰溜溜地逃進了灌林叢。北鬥剛開始被財嘎的嫵媚和殷勤,差點動搖了,它的下體開始有些反應,尤其是財嘎在它麵前撒尿,讓它無法控製,但是它還是做到了一名軍犬具備的素養,凶狠地拒絕了財嘎的求偶。

    前兩年,北鬥曾經被財嘎調戲過N次,誰讓財嘎是一隻母狗呢,每到發情的時候,總會來哨所,有時不敢進來,就呆在檢查站外麵轉悠,看不到北鬥的時候,就在檢查站那裏嚎叫,看到北鬥的時候,就主動往北鬥身上貼,北鬥一段時間是亂了心誌的,但是它怕魏強軍的鞭子,怕被鐵鏈拴著不讓吃飯。其實動物和人一樣,如果不經曆男女之間的性事,就很少去想,一旦嚐到了滋味,就會魂不守舍,總在心裏惦記著。作為軍犬,性事是絕不允許的,這是對軍犬的一個特殊要求,也是一種特殊的犧牲奉獻。

    財嘎被北鬥拒絕以後,好像受了刺激一樣,瘋狂地在灌木叢中奔跑,看見牛羊它就開始狂吠,把牛羊都驚呆了,甚至都忘記了啃食草料,財嘎的身上已經被灌木掛掉了皮毛,有很多道傷口已經流出了血,把它的皮毛都柒紅了,它甚至從落差比較大的石頭上跳下,哪怕摔個半死,爬起來繼續奔跑,有時它還將頭撞向岩石和樹樁,財嘎瘋了!

    晚飯的時候,財嘎沒有回家吃飯,格桑騎馬又去牛羊過夜的地方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天黑之前,阿媽和格桑一塊騎馬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她們的心裏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第二天一早,格桑和德吉大叔又來到草場找財嘎,牛羊已經開始分散,就是沒有見到財嘎,格桑和德吉大叔又往山坡上麵找,終於在一塊大岩石下麵,看見財嘎的身體已經僵硬了,身上傷口流出的血凝結在一塊,它的頭上有一個明顯的傷口,岩石上留下了它的皮毛和血跡,看樣子財嘎是撞擊岩石死掉的,最殘忍的是財嘎把自己的下體咬爛了,已經看不出形狀。格桑看到財嘎這個樣子,頓時嚎啕大哭起來,多年的玩伴死了。德吉大叔心裏也很憂傷,這麼多年一直把他當作孩子,但是財嘎確實死了,他不知道財嘎是花癡導致的殉情自殺,掏出藏刀,找到一些鬆軟的泥土,在上麵劃拉了半天,用手捧起來,蓋在財嘎的身上,格桑一邊掩埋一邊哭,費了好大的勁才算是將財嘎的身子蓋住。

    “拉姆,不要哭了,我再去朋友那裏給你抱一隻小狗,財嘎已經升天了,就不要再想它,咱們回家吧。”德吉大叔勸說著傷心的格桑,其實他的心裏也有些心疼。

    “阿爸——,財嘎——可憐——,嗚嗚……”格桑哭著往回走,一步三回頭的看,還是有點不相信財嘎真的死了。

    青藏高原一直被稱為生命的禁區,惡劣的氣候環境使人類無法生存,甚至被世界科學家稱為沒有生命的地方,在人煙稀少的祁連山深處,幾十公裏甚至上百公裏都不見人煙,一條狗連基本的求偶要求都沒法實現,更何況人呢?那些守衛在青藏高原導彈陣地上的官兵,用生命詮釋了犧牲奉獻,必將載入共和國的光榮史冊。

    作者閑話:

    為國家忠誠的不僅有軍人,而且還那些無言的戰友——軍犬,它們也一樣遵守著清規鐵紀,沒有犧牲哪裏來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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