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89 更新時間：09-07-20 20:21
電話鈴聲清脆的聲音在遠處想起，遙遠恍若來自另一個世界。她努力地從夢魘中睜開眼睛，伸手擰開了台燈，借著剛剛亮起來的微弱的燈光，看到桌上的鍾表顯示的時間是淩晨兩點多。
這個時候，會是什麼人打的電話？她有些疑惑。
手機自從那個狼狽的夜晚過後，就被她拿下了電池，徹底地關機了。在那晚之前，她一直等待著他可以給自己打來電話，哪怕僅僅隻說一句話，一個字；然而，他似乎完全遺忘了這個女孩。可是，經曆了那晚那麼多的事情之後，她的手機終於接到了那個熟悉的號碼打來的電話，她卻不想再說什麼。有什麼好說的呢？他無非是想替那些女人們向自己道歉而已，在她的生命中，已經有太多太多的人對她說過“對不起”，她真的不需要來自他的更多的“對不起”……
於是，那晚，她任由手機鈴聲不斷地響起，最後，終於將手機電池拿下，才得到了她想要的寧靜……
電話鈴聲還在外麵響著，她想了一下，還是走了出去，接起了電話。
“小茉，睡了嗎？不好意思，這麼晚了給你打電話。”電話那頭，一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異常的興奮。
“蘭姐，是你啊！有什麼事情嗎？”她問。
“你這幾天也不開手機，又不呆在家裏，聯係你真是不方便。”那邊的聲音埋怨著，卻依舊掩飾不住她的興奮。
“你這麼晚了打電話，不會就是為了責怪我吧？”她對那個說話抓不住要點的蘭姐有些無可奈何。
“不是，當然不是。我們剛剛演出完畢，我現在在外麵等車。本來要等到明天再給你說這個好消息的，可是，我實在是等不到明天了，所以現在忍不住就給你打個電話。是這樣的，今晚有個唱片公司的負責人聽了我們的演唱之後，堅持要和我們簽約。你也知道，我以前也和唱片公司有過簽約，所以這次很慎重，所以還有些猶豫，可是，那個人向我們保證，一定會在簽約後的三個月之內給我們錄製唱片。而且，這次不隻是我一個人，大家都去，我們是以樂隊的形式集體簽約的。”
她在這邊安靜地聽著，靜靜地在電話這頭分享著來自蘭姐的喜悅。
“你明天上午九點之前一定要來總管這裏，大家一起簽約。好了，就這樣，我還要給家裏報告這個好消息。你也早點睡吧，晚安！”然後，不等她再說什麼，便匆匆地掛上了電話。
她從來沒想過簽約的事情。她隻是想靠自己的能力來賺一點錢，養活自己，而不是去那個男人那裏討錢來生活。
可是，這麼長時間以來，她已經很少和他們一起出去演出了，畢竟，自己有太多的事情還要忙，根本沒有那麼充裕的時間。更何況，她隻喜歡最簡單的生活，所以，她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和唱片公司簽約，因而，蘭姐的消息並沒有讓她感到十分興奮。但是，她卻的確為他們那些人感到高興：他們都是懷有音樂夢想的人，而且，他們也在不斷地為自己的夢想努力拚搏著，所以，他們理應得到這份幸運。而她不同，她隻是為了自己的生存——這種最原始的生存本能與夢想毫無關係。
接下來的時間裏，她已經睡意全無，於是梳洗一番之後，拿出了課本開始預習第二天的功課。
不知不覺中，天已經慢慢的亮了起來，外麵原本安靜的大街在晨曦中開始複蘇。早起的小販推著早餐車從樓下經過，不鏽鋼炊具互相碰撞著，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小區的保潔員揮動掃帚清掃落葉時發出的沙沙的響聲；堅持早起鍛煉的的老人們在下麵的廣場上聚集起來，相互之間打著招呼的聲音……
所有這些聲音，組成了清早最初的旋律。
她站起來，收拾好課本，裝進書包裏，然後背起書包，走下了樓梯。
小天還沒有過來，她便一個人信步走在清晨的小路上，打發著這段時間。
有不知名的小鳥在路旁大樹的枝椏間竄來跳去，偶爾發出一兩聲清脆婉轉的叫聲，給這個稍顯單調的都市的清晨增添了一抹鮮活的生命力。她抬起頭，看著這幾隻鳥兒，看著它們自由自在地在枝頭鳴叫，不禁輕輕地笑了……
“笑什麼呢？”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她轉過頭來，對身旁的小天笑笑，說：“我在看這些小鳥，好羨慕它們，那麼無憂無慮。”
小天看著她這幾天來第一次露出的笑臉，也忍不住笑了：“好了，別羨慕它們了，快走吧，時間不早了。”
說著，快步走在了前麵。
小茉自從那天晚上回來之後，好幾天都是那麼地悶悶不樂。他每次見到她時，她都沉默著，什麼都不肯說。他沒有追問，但是，他知道，這一切都與她的第一次“約會”有關。雖然，他不知道那個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從她的表情中看到了傷痛。到底是什麼事情再次傷害到了這個一直受到傷害的女孩？她沒有說，他也沒有問，隻是，當他看到她當時的眼神時，卻是那麼地想要幫助她擺脫她的一切痛苦……
今天，這個堅強的女孩終於在他麵前露出了笑臉，他以為，所有發生的一切不快已經從她的生活中抹去，她的世界雨過天晴，又是一片明媚……
“小天！”她從後麵追上來，將手裏的一個漂亮精巧的小紙袋遞給了小天：“給你。”
小天好奇地接過來，問：“這是什麼？”一邊打開了那個小紙袋。當他終於看清楚了裏麵的東西後，臉上原本的陽光逐漸消退了：“你這是幹什麼？我並沒有……”
她及時製止了他的話：“我知道，你並沒有打算要我的錢，可是，我真的不想欠你太多，我怕自己以後還不起。所以，你還是收下吧，免得又讓我不能心安。”
小天看著她真誠的臉，不想再讓她為難，隻好收下了她給的錢。“那以後你如果需要錢用的話，隨時找我！”
她笑笑，什麼也沒有說，而是慢慢地低頭走在他的身邊。
他不知道她究竟怎麼回事，於是很關切的問她：“怎麼了？”
她搖搖頭：“沒什麼事情，就是頭有些痛。昨晚沒怎麼睡好。”
他轉過頭，看著她紅紅的眼睛，還有蒼白的臉色，有些不忍心。高三新學期開始之後，所有的同學都好像變了個樣子，以前日子裏的歡聲笑語現在在高三已經很少可以聽到，更多的時間裏，他們都隻是埋頭忙著做自己的習題，相互之間的關係似乎疏遠了許多……
而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地關心一下眼前的這個女孩？他總是一遍又一遍地自我安慰說自己太忙，可是，這隻是唯一的原因嗎？
他是了解小茉的，不管發生多大的事情，她都寧願一個人承擔著，而從不願意去麻煩身邊的人……
“小茉，以後有什麼困難，你還是可以告訴我的，我會盡力幫忙的。”他停下了腳步，很突然地對她說。
“什麼？”小茉聽到他這樣的話有些吃驚，不過馬上就又換上了以往的笑容：“真的沒什麼事情，你放心吧！”
“我真的希望你對待我像對待明皓那樣，而不是在我麵前掩飾一切！”小天突然提高了聲音，看起來有些惱火。
小茉第一次看到他發火，不禁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著她，半天才問了一句：“小天，你到底怎麼了？”
“對不起！”小天似乎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舉動，低下頭看著腳下，輕聲地說道。
小茉嘴角浮上一抹微笑，那抹微笑裏卻有著無限的苦澀不斷地蕩漾開來，傳遞到他的眼底，然後，他的心裏多了一絲負疚感。他開始無比地後悔自己提起了她的傷痛。
“如果你是因為明皓的原因才這麼不情願地呆在我身邊，那麼，我向你說聲‘對不起’，還有，感謝這些年以來你的照顧。其實，對於他以前說過的話，你不必那麼認真的，畢竟，我可以一個人照顧好自己。”說完，她努力地笑了一下，卻笑得滿臉都是破碎……
小天看著她努力地忍著淚水，極力地向遠處看去，想要掩飾自己的傷心——她每次都是這樣，不管什麼時候，她都會在他的麵前假裝著自己很快樂；可是，他知道，她並沒有他所看到的那麼快樂！他多麼希望，她在傷心的時候，可以說出來，即使他幫不上什麼忙，可是，至少，他可以用心地聆聽……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默默地站在候車站台上，等待著早班公車開過來。
終於，那輛滿載著乘客的大巴行駛到了兩人麵前。
“上車吧！”小茉拽了一下他的衣服，將他推到了車門前。他擠上車，將兩個人的車錢投了進去，然後，轉身看著車下的小茉，不明白她為什麼遲遲不肯上車。
站在車下的小茉這時卻向他揮揮手，然後喊著對他說：“你一個人先走，我還有事，今天不去學校了。”
他馬上想下車，可是，後麵要上車的人不斷向上擁擠，他怎麼也出不去，反而被他們擠到了車廂的中間。等到他從擠得滿滿當當的車廂中間好不容易走到後門要下車的時候，大巴已經離開了站台。他隻看到小茉孤獨的背影穿梭在陌生的人群之中，然後，在他的視線裏漸漸變成一個小黑點兒，最後，終於消失……
他一路上一直擔心著她，不知道她要去哪裏……
當她來到總管住的地方時，大家已經都到了。所有的人看起來都很高興，尤其是蘭姐。當她一看到小茉走進來時，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一臉驚訝地看著她說：“你今天沒有化妝嗎？看起來好年輕啊！”其他的人也都帶著同樣的表情看著她。而她隻是笑了一下，沒有說什麼。
蘭姐很興奮地拉住她的手，告訴她馬上就會趕到的唱片公司的負責人已經答應過他們，等簽約後，馬上就送他們所有人去公司所在地——離這裏很遠的另外一個城市。
“公司不是在這個城市嗎？”她聽完蘭姐因為太興奮而有些語無倫次的話之後，很奇怪地問她。
“當然不是這裏啦！”蘭姐的每一個字裏都透露出自己無比快樂的心情，“是H城，那裏的音樂環境更好一些。”她對小茉說。
她突然就感到十分地失落——他們，終於也要離開她而遠去了……
蘭姐發現了她臉上的表情，想不通她為什麼看起來心情並不是很好。
“這是好消息呀，你怎麼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有什麼事情嗎？”蘭姐很關切地問。
“沒有！我隻是……隻是覺得……”她原以為，他們即使簽約後，還是會留在這個城市的，這樣，她還是有機會來看看他們。
可是……
雖然，她一直以來都很渴望離開這裏，離開這個將她的生活塗成一片漆黑的城市，可是，不是現在，也不是和這些人一起離開，在她的內心深處，其實，她還在等待著一個人……
“其實，我是來和你們道別的。祝你們一路順風！”她終於開了口，裝作很高興的樣子對蘭姐說。
“什麼？你不和我們一起走？”蘭姐大聲地嚷了起來，“那怎麼行呢？”
她的話讓所有在場的人都停止了他們興致很高的談話，一起圍攏過來，看著平日裏和他們並沒有多少言語的小茉，七嘴八舌地問起來：“為什麼不一起去啊？”
“對啊！大家一起去嘛！為什麼要走呢？”這時，總管聽到他們的話，也走了過來，耐心的勸導著她。“以前你上台的機會是少了些，可是，你的歌唱得的確很不錯，我們保證以後會給你更多演唱的機會，可以嗎？”
“不是的。”她向大家笑了笑，決定還是說出自己一直隱瞞著的一些事情。
“是因為其他的原因——”她看著大家，開了口。“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們關於我自己的事情，今天，我想告訴你們大家：其實，我還是一名學生，正在讀高三。”
聽到她的話，大家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尤其是和她關係相對密切一些的蘭姐，更是瞪大了眼睛。
“我為了將自己打扮地成熟一些，故意化很濃的妝，這樣，你們就看不出我的真實年齡。我以為隻有這樣做，才能和大家更容易地相處，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現在看來，即使成為另一個人，我還是那麼失敗，我根本學不會主動去和大家交流。而現在——”她看了蘭姐一眼，繼續說：“我不得不為了我的功課，而和大家說聲‘再見’，祝願你們一切順利！”說著，自己的眼圈已經發紅了。為了掩飾，她又笑了笑。
大家靜靜地聽著，都沉默了……
好久，蘭姐才走上前來，輕輕地拍拍她的臉，對她笑著，然後緊緊地擁抱著她：“你是對的，現在應該以自己的學業為重！等以後有機會了，一定要來找我們，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來幫助你的！”
她使勁忍住眼淚，不讓它們奪眶而出，然後推開蘭姐，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接著，和大家一一告別，最後，自以為毫無牽掛地瀟灑轉身離開……
其實，她沒有告訴過蘭姐，她有多麼地喜歡她，多麼地感激她；她把她當作自己最親近的姐姐，而他們，也已經成為了她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在他們離開之後，她一定會經常地想起他們，想起之前大家共度的很多時光……
她更沒有告訴他們，對待身邊的很多人，她都屬於慢熱的那一類型。很多時候，等到她終於想到要去珍惜的時候，才發覺，很多人不知什麼時候早已離開了她，因為她表麵的冷漠……
可是，唯有蘭姐，還有他們，一直那樣真心地幫助她，照顧她，不管她看起來對大家是如何的冷淡，他們都始終如一地陪在她的身旁，給她力量和信心……
她抹去淚水，拿出好久都沒有開過的手機，開了機，給蘭姐發了最後一條短信：“你一定會成功的，因為你是最棒的！”然後，永遠地刪除了那個號碼，再次按下了關機鍵——
她最怕思念，尤其是遙遠的思念。那種煎熬如一隻殘忍的大手，在她的心裏狠狠地抓撓著，讓她無法忍受，所以，她不得不選擇永遠的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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