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72 更新時間：10-04-06 14:07
出了城門，馬車一路西行，我們不知道該往何處，也並無什麼目的地，隻是想著快馬加鞭，脫離皇城的控製。為此，一路上，綠兒不停地揚著鞭，我隻好乖乖呆在車裏。
一路上在黑暗中顛簸著越過崇山峻嶺，這會兒天已大亮。我掀開簾，瞅了一下外邊，倒是一片平地。平地之下似乎還有另一片天地，抬眼望處，隻見水氣氤氳，雲霧繚繞，偶露出幾叢峻嶺。
隻是不知何處。
‘謔’一聲
我聽見綠兒大叫‘公子’，馬車突然劇烈顛簸起來。我在裏麵被晃得頭昏眼花，身子屢屢撞擊到馬車，最後，徑直的落到了地上，和結實的黃土地有了個親密的接觸。
怎麼回事？我揉著四處酸痛的身子，舊傷加新傷可不是一班的疼，顫顫的站直身子，我看了一下周圍。
哇！
隻見空曠的土地上揚起一陣黃沙，剛才乘坐的馬車早已被從中整齊的劈成兩節倒在地上，不遠處那匹馬摔了個仰麵朝天，重傷在地爬不起來。我趕緊找尋一下周圍，幸虧綠兒無事就站在我身邊，她似也被這場突如其來的事情驚住了。
定了定神，不遠處出現了一個朦朧的黑影。黃沙散盡，逐漸顯示出人的身影。
又一個黑衣蒙麵者！那人負手而立，墨發如注，此刻正拿著劍指著我們。
綠兒立刻拔劍掩著我，和那人對視。
那人隻是不動，在看到綠兒的動作之時，蒙住麵上的黑布似乎收縮了一下，映出他的唇形，仿佛嗤笑了一下。
如果因為他此刻站著不動就要說他對我們沒有殺意，絕對不是，剛剛就是他將馬車毫不猶豫的劈成了兩半，絲毫不顧及在車內的我們。還有此刻他守在路上，正堵住了我們的去路，很顯然如果他不倒我們沒辦法過去。
綠兒衝過去把劍揮向他。那人隻是一閃，輕巧避過。綠兒的劍法顯然並未達到出神入化的境地，那人並不急著用劍進行攻擊。但是接下來的事卻讓我吃驚不已。那人仿佛事先就知曉綠兒的每一個招式，不是輕鬆化解就是隨意閃過，從頭到尾綠兒的劍根本碰不著他分毫。
我已經不知作何反映了，如果說那人真正想要置我們於死地，那我們真是毫無招架之力，上次遇襲是犧牲了平兒才保住我和綠兒，那麼這次，是不是又這樣？我不要！可恨我一點武功也不會，在一旁幹著急有個屁用！
突然，那人神色一凜，手上那把泛著寒氣的劍直直刺向綠兒。
我大叫：“綠兒，小心！”
‘呲’
話未完，那把劍早已收回，一切隻是電光火石之間的事兒，在我還沒來得及衝過去。那把劍此時正一滴一滴的往地上滴著血，劍身早已染紅。
我呆了，拚命跑過去接住綠兒下墜的身子，跌坐在地。一塊黑布飄飄的在我眼前落下。
我用手捂住她往外冒血的傷口。傷處在腰部，還好不是心髒處。不行，血流不止，越來越多了，一隻手不行兩隻手，兩隻手不行我扯著她的衣服往上蓋，用力壓。怎麼辦？衣服卻也鮮血淋漓，透過衣服我的手依舊撫到她血的溫度。
我不敢看，綠兒的臉越來越蒼白，嘴唇已成慘白，兩隻眼卻瞪得大大的直勾勾的望著那人，嘴唇蠕動，似乎說著什麼。
我哪有精神和閑空聽她說什麼，好像是什麼‘師傅’的就昏了過去。
瞄了一眼那人，嘴上的黑布已被挑落，此時麵上一片凶殺。許是麵紗被挑落有些惱羞成怒或者想要殺人滅口。不過，不管怎麼樣，我又不知道是誰，我沒見過這個人。此時此刻，我隻希望他別急著過來，等等，給我一點時間。
我深吸一口氣，撕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撕成條，繞過她的腰裹住傷口，用力拉緊，一圈，兩圈，三圈，最後在後背打結，手用力按在傷處。
沒有錯的話，要止住流血，就必須用力壓迫傷口。那裹傷的布條已被鮮血滲透。我一邊做著急救一邊拿眼盱他，瞧見他一步步逼近，身體越緊繃著，心中越是緊張。
我抬起她受傷的那一側腰靠在我腿上，探探她的鼻息。
噓~還好，還有呼吸！安心了一下。
鬆了一口氣，身子刹時軟了下來，頓時覺得有些無力。但還不能大意，隻要那人還在虎視眈眈的盯著我們我絕對不能放鬆。隻見那人似乎也不急著要我們死，麵上已無剛才那股肅殺之氣，倒顯得平靜無波。
怪人！怎麼回事，剛才不是氣的很一瞬間很想一劍殺了我們，雖然不知道我們什麼地方惹了他，除了挑開了他的麵紗。
我坐在地上托著綠兒一邊退一邊謹慎的盯著他。而他也不急，隻是我們退一步，他就進一步，不疾不徐，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又不會讓我們跑掉。此刻的他就像幫著獵人看著到手獵物的獵犬一般，守著我們。
腦袋在此刻飛快運轉，從一開始的劫死牢如有神助到第一次宮內遇襲那蒙麵者輕易放我們過去，再到此刻荒郊野外的第二次遇襲，有個不好的設想在我腦中形成：這整件事都是有人一手策劃，其目的是想要讓我死，或者說是想在不聲不響無人察覺下置我於死地。
為什麼不直接在牢中殺了我而大費周章的先讓我逃出來，恐怕是這個原因，也是那人的如意算盤。還沒被皇帝完全放棄的我如果在牢中死去，這件事雖說不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但是搜索盤查肯定是需要的，恐怕他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因此選擇如此費事。我想，那人竟然有如此答得本事讓我先逃出來，再選擇如此一個無人的地方解決我，那麼這人一定跟朝廷脫不了關係。
如果他真是這樣想的話，那麼接下來我想他一定會選擇讓我們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即使不把我們的屍骨火化幹淨，也會在我們身上撒上化骨水將我們化作一灘血水以此求的無聲無息不被發現。
如果說他的目的從頭到尾就是我，那麼，綠兒平兒一開始就是無辜的，兩個不懂事的傻丫頭上了別人的當，被耍得團團轉的最後還當了我的陪葬！
我看了一眼靜靜靠著我的綠兒。
嗐！真了不起，我還能發現真相，真是，真是太了不起了！了不起到我無話可說。
即使這樣我也不會放棄任何一線希望的。一隻手在地上撐著，我摩挲著兩條腿後退，朝後望去。
天！竟是懸崖！原本心懷希望的我此刻已經毫無想法。
我稍稍探出頭，雲霧繚繞，深不見底，趕緊回頭。難怪覺得這片地麵有些奇怪。沒路可退了。我用手掃下一塊大石頭，眼見著一旁的小石子也嘩嘩的滾下去，許久沒聽見任何回聲，耳邊隻傳來那在雲霧之上飛騰的大鳥的幾聲鳴叫。
咽了口水。就算我腦袋轉的再快也想不出這前有殺手，後有懸崖外加兩個傷患該如何逃命。
我朝旁邊一瞥。天，有個熟悉的身影。繼敏~~真的是繼敏嗎？怎麼可能沒事呢？！
我朝他大喊：“繼敏，你沒事了？！”
不對，雖然有很多疑問，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管他過來幹什麼，總之，趁著殺手還沒過去，我得讓他趕緊走：“繼敏，快走，你來這做什麼，快跑，跑呀！”
“你快走呀，你過來幹什麼，不要再靠近了，這裏危險，我說這裏危險你沒聽見嗎？！繼敏！”
哪知繼敏竟然越走越近，好像沒聽見我的話一樣。我一看那殺手還將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又想開口。
“閉嘴，別用你那惡心的嘴臉叫我的名字。”
繼敏已經走到麵前，誰想到他竟說出這樣的話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還是他也認為是我下毒害的他。
“繼敏，我沒有~~~”
“給我閉嘴，你沒聽明白嗎？”
怎麼回事，我一點也搞不清楚頭緒，一向溫和的繼敏突然如此猙獰。
“好了，收起你那一副偽善的嘴臉吧，別再演戲了，看了隻會讓我作惡。”
“繼敏，我沒有下毒害你，你要相信我。”
“我知道。哼，看來你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嘛，好，那我就告訴你，聽好了，毒，是我自己下的。”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繼敏？”這怎麼可能！
“好，看在你就要死的份上，我就把事情的真相全都告訴你好了，讓你黃泉路上不會當個冤死鬼。”
我看到那黑衣人單腿跪下，朝他叫到：“主上！”此時的繼敏一臉詭笑，如同地獄而來的勾魂使者，渾身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聽好了，茯苓和巫朿都是我的，是我讓黑影先當那丫頭的師傅傳授她武藝以博取信任，然後適時送出茯苓讓你把他給我，本來隻吃茯苓確實沒什麼，隻不過我讓人偷偷往藥裏放了點巫朿，於是這樣我就中了紫檀，大家也就以為是你要毒害我的。”
“可是~~”紫檀是沒有解藥的。
“你是想說紫檀沒有解藥嗎？哼，那不過是謠傳罷了，真正的解藥早在我這裏，不過也隻有三顆，那老不死的竟然隻有三顆。”
“你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我很吃驚。
“反正你也要死了，我就告訴你吧，讓你知道那段日子我是如何熬過來的。那時的我正被狗皇帝的人押往異地，不湊巧讓那狗屁神醫古算子給救了，一心以為逃出生天，沒想到卻是進了地獄。從此我成了那老不死的試藥桶，滿足他研究各種奇毒怪藥的容器。每天都要忍受著百毒齊發，如萬箭穿心的痛苦，又得任打任罵，常常被折磨的體無完膚。那時再辛苦再難熬我也提醒自己不能倒下，一定要撐著。我不會想要靠誰來救我，我知道隻有自己救自己才有可能。於是一邊忍受各種折磨，我一邊找到老不死的藏起來的秘笈。終於有一天我殺了他，大卸八塊都不解恨，我拿走了他所有的藥。知道我為什麼能夠撐著不倒嗎？”
他在問我。但我想能夠讓一個原本天真善良的人變得如此血腥的那段過去隻會比我想象的還要悲慘萬分，那段日子不知道他怎麼熬過來的。
“那是旭，我心裏一直想著，有一天我一定能夠重新見到旭。就是這樣告訴自己，就是這樣給自己希望，就這樣每一次在死亡邊緣徘徊。終於讓我等到了，知道那時我有多麼高興嗎？一路發瘋似的趕過去見他，可一路聽到的卻是你和他的傳言。等到我終於進了皇宮找他，卻看到的是你和他的歡笑，你知道當時我又有多麼痛苦嗎？自己這麼深深愛戀著的人竟然和別人在一起，你能了解那種痛嗎？這種錐心的痛苦你能體會到嗎？我知道旭不會拋棄我的，那麼就是你，是你引誘他，隻要你不在了那麼旭就永遠會是我一個人的。從那時起我就對你恨之入骨，我發誓一定要除掉你。現在你能了解我對你的恨有多深了吧！”
他此刻對我的恨意盡顯臉上，我無力的癱倒在地，造成他今天這樣子的其實是我，一瞬間覺得自己真的該死，他對旭這樣一份深沉感情是我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跟他相較之下我對旭的感情簡直不堪一擊。一瞬間我覺得自己不該出現，至少不該出現在他倆之間。
“反正也說的差不多了，再讓我告訴你其他的一些事吧。”
“那天發生在青樓的事也是我安排的，是我派人支開了守衛，派人把我們捉到青樓去，你臉上的汙痕是我抹上去的，而我也沒有遭到用強，是我自己故意做出來的痕跡。還有，知道為什麼每次和旭在一起都會叫上你嗎？那是因為看到你被旭厭惡嫌棄還有你那一臉不自在的樣子，我覺得內心無比過癮無比舒暢！”
接下來是接近瘋狂的大笑。不用說，是他故意讓我從地牢裏逃出來，也是他一路上派人追殺我們，現在終於要結束了嗎？娘親，弟弟，綠兒還有平兒，要再見了嗎？
突然想到什麼，我抬起臉問他：“那麼，我娘和弟弟當時也是你接進宮的，現在他們在哪裏，你把他們怎麼樣了？”
他蔑視了我一眼：“哼，死到臨頭還有功夫關心別人，先想想你自己要怎麼死吧！”
“他們到底在哪裏？”
“告訴你吧，我把他們安置在一個好的不得了的地方，本來想看看能不能利用他們，現在看來不必了，不過他們將來會怎麼樣可是隨我處置，你就乖乖就死吧！”
我把綠兒平躺在一邊，拍拍身子站立起來，平視繼敏，說道：“如果我從這裏跳下去你是不是能夠放了我娘和綠兒她們？”
“放了他們，別做夢了，今天你是一定要死的，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講條件！”
“沒錯，我是一定會死的，但是有什麼必要再汙了你的刀，還有這樣即使後來追查起來也絕對不會查到你們身上去。再說殺死他們對你也沒有一點好處，他們什麼也不知道，如果留下他們倒顯得你寬宏大量，皇上他一定更加喜歡你的。”
亂七八糟的，我也不知道說了什麼，隻能想到什麼說什麼，隻求他真的放過他們一馬。
“你當我是白癡嗎，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放過他們嗎？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繼敏突然神色一凜，舉劍刺我，劍身直插入我的身子。我感覺到自己正在墜落，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聲，我閉了眼，有種飛翔的感覺。
“走！”
“主上，真的要放過他們嗎？”
“沒必要為此惹了自己一身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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