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月回蘭

章節字數:6676  更新時間:09-10-25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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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家第三十七代老爺膝下一兒一女,兒子墨青楊已逾三十,早已成家,隻是尚未有兒女,女兒墨夭桃剛滿十八,待字閨中。

    這墨夭桃長得像她娘,柳葉眉,杏仁眼,櫻桃小嘴桃心臉,十足的美人胚子。自打夭桃十六歲起,上門提親的人是不計其數,墨家的門檻都給重修了三四回。蘭城裏各大媒婆夭桃都混了個臉熟。

    墨夭桃生得極美,且又聰慧,一把琵琶彈得那叫出神入化。蘭城人都稱她“琵琶仙子”。

    如今,琵琶仙子的名聲是越來越響,這不,連江北的海家公子都慕名前來。

    海家與墨家的上一輩是莫逆之交,說海家公子是因琵琶仙子而來多多少少帶了些市井之人的妄想臆測,天知道,海家公子這次南下究竟為何。

    蘭城的人紛紛猜測,不知這次琵琶仙子會不會送戒指給海家公子?要是送了,又會送個什麼級別的?

    黃昏時分,一列車隊趕在關城門前進了成,為首的是一位褐衣人,臉上有道斜長的疤,一直從左眉角劃到右唇角,整張臉看起來有些猙獰。這褐衣人身材高大,胯下一匹健碩的駿馬,手持一杆迎風烈烈作響的錦旗,旗上一個大大的“海”字。褐衣人身後跟著四騎侍從,侍從身後是兩駕馬車,車後又是五六騎侍從。他們之後則是剛剛關上的城門和城頭上即將落下的最後一點餘暉。

    前一輛馬車內傳出一把清冽的男聲,仿佛清泉從石上流過:“赫叔,去墨家的路可還記得?”

    “屬下記得。”

    “去墨家。”

    “是,主子。”褐衣人恭敬道。

    馬車裏端坐著的男子把玩著頸上一隻用紅線穿起的墨玉戒指,嘴角隱隱浮現一抹笑意:“我回來了。”

    修長的手指慢慢拂過戒身,墨綠色的戒指光澤溫潤,似內斂又似蓄勢待發,和這男子很是相配。他的手最後按住戒指內壁的三個小字,眸中閃過一絲駭人的怒氣,轉瞬隻剩下勢在必得。

    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讓他生氣。

    男子的腰側掛著一支瑩白的玉笛,襯著他的黑衣更加顯眼。他將手中的玉戒輕輕放回領子裏。抬起頭,露出一雙清潭般醉人的眼睛。他的眼中似有朦朧的月光,教人沉迷。

    這人便是後來蘭城人議論紛紛的海家公子海攬月,人稱攬月公子。海攬月出生名門海家,自幼聰明好學,可謂是文武全才。十六歲那年,他離家曆練,一去便是兩個春秋。當年,他闖蕩江湖的最後一站即是蘭城,這件事除了海攬月和墨家人,誰都不知道。攬月公子是他在江湖上的朋友給他起的雅號。

    當時,海攬月在墨府住了整整兩個月,最後以不辭而別告終。

    “主子,墨府到了。”赫叔退至車簾外輕聲通報。

    “去通報一聲。”海攬月撫平下擺,準備下車。

    “是。”

    赫叔下馬去與墨府門房打招呼。不一會兒,那門房匆匆跑去稟告。這會兒,墨家人正準備吃晚飯。墨老爺才坐定,隻見管家來報說海家公子前來拜訪,連忙站起身去迎接。

    墨家五口剛出門,隻聽一個女子糯聲道:“攬月,這便是墨府?”

    那女子先前即坐在後一輛馬車中,方才下了車,便找海攬月搭話。

    海攬月不應,隻是看著剛出來的五人。

    墨老爺先是看到了赫叔,笑著抱拳道:“褐兄,多年不見。”

    赫叔連忙道:“不敢當。”

    二人走下幾步階梯。

    “攬月見過墨叔叔,冒昧來訪,請叔叔見諒。”海攬月上前一步見禮。

    “賢侄快起快起,”墨老爺扶起他,“老夫高興還來不及,賢侄多禮了。”

    “攬月,這位姑娘是?還不快給我們介紹介紹。”墨老夫人走上前,笑眯眯問道。

    “攬月見過嬸嬸,”海攬月又是一揖,道,“這位是許釵,是攬月的好友。許釵,這兩位是墨老爺、墨老夫人。”

    “許釵見過墨老爺、墨老夫人。”許釵膚白,眉目細長,雙目自然流露一股子英氣。

    “釵兒姑娘真是好樣貌。”墨老夫人誇獎道。

    “夫人過譽了。”

    “青楊,你們也過來認識認識。”

    墨青楊攜著愛妻念琮走去,客氣道:“攬月公子,許姑娘,幸會,在下墨青楊,這位是內人念琮。”

    四人互相認識過。

    許釵將目光移向始終落在後麵的那位女子,暗暗揣度,這便是傳言中的琵琶仙子?看她容貌,果然是難得一見的美人,隻是行為舉止有些小家子氣,躲躲藏藏的。

    許釵想到此,不由瞟海攬月一眼,主動道:“相必姑娘便是琵琶仙子,今日有幸見到,許釵甚感榮幸。”

    墨夭桃不吱聲,隻是垂頭望地。

    “桃兒,還不見過許姑娘。”墨青楊見妹妹不吭氣兒,有些奇怪。

    墨夭桃膽怯地瞥了他一眼,手背在身後,還是不敢答話。

    “桃兒。”墨老爺有些不高興了。

    念琮悄悄推了推夭桃。

    海攬月盯著夭桃,兩年不見,她長高許多,依舊愛穿白色的衫子,隻是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桃兒!”墨老爺看著自己的女兒,和平日差許多。夭桃平時總愛說說笑笑,今天話怎麼這麼少?

    墨夭桃囁嚅半天,低聲道:“夭桃……”

    才兩個字,便被站在她身邊的嫂子識破:“你不是桃兒!”

    念琮離她最近,她聲音雖輕,卻是聽得清清楚楚,這不是夭桃的聲音,且夭桃從不會自稱“夭桃”用她自己的話說“這‘夭’字聽起來有股子邪氣”。

    眾人皆是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夭桃”已經雙膝跪地。

    “奴婢、奴婢歲而,小姐……”歲而自動揭下臉上的麵具,哭腔道。歲而暗歎可憐,壞事做不得,頭一次便被當場揭穿了。若不是小姐軟磨硬泡、威逼利誘,借她十個膽她也不敢冒充小姐。她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喘。

    墨老爺道:“這麼說,小姐又溜出府了?”墨老爺的聲音輕輕柔柔,聽不出生氣的訊息。

    歲而小聲回答:“是……”

    “管家,攬月帶來的人馬你安排一下,”墨老爺轉身向府裏走去,“我們進去說話。”

    墨老夫人向眾人使了個眼色,攙起仍跪著的歲而跟了進去。

    一眾人也都跟過去。

    廳裏多置了兩張椅子,大夥在桌邊坐好。

    歲而瑟縮地立在一旁。

    墨老爺瞪著夭桃的空位問:“小姐什麼時候走的?”

    “吃、吃完午飯走的。”歲而吞了口水。

    墨青楊回憶一下,確實,中午還看見她們二人在一起。

    “這麵具是哪來的?”

    “小姐、小姐說是看著好玩,向藏珠公子討的。”

    海攬月聽了,全身一僵:藏珠公子……

    “藏珠公子是誰?”

    “奴、奴婢不知。”

    墨老爺環視全場,似是在座下的各人詢問藏珠公子的身份,海攬月鐵青了臉,附耳道:“西域來的采花賊。”

    頓時,墨老爺的臉都綠了。墨老夫人看著丈夫的臉色,不禁擔心起來,墨老爺向來沉穩,從不見他有這麼明顯的臉色變化,尤其是有外人在的時候。

    半晌,墨老爺愈發輕柔道:“你去小姐房裏候著,若小姐回來了,叫她即刻來見我。”

    “是。”歲而落了一地的雞皮疙瘩,隻覺得冷。看來這回是跑不掉了。

    歲而前腳剛走,墨老爺吩咐道:“青楊,你和念琮一塊去把桃兒帶回來。”

    兩人應聲而去。

    海攬月見狀:“叔叔,不如侄兒也……”

    “你剛到,旅途疲憊,為叔的要好好招待一番,我們吃飯吧,許姑娘,請。”墨老爺笑道。

    許釵微微一笑,心中對墨夭桃這位“琵琶仙子”更是好奇。

    吃過晚飯,四人到雅閣喝茶聊天。

    過了小半個時辰,許釵識趣的托累,去客房休息。

    這一頓飯下來,她也算見識了傳說中的千秋墨家。墨老爺年過半百,不令辭色,墨老夫人差不多年紀,卻是風韻猶存。墨青楊而立之年,氣宇軒昂中帶著飄然出世的傲氣,其妻念琮雖不是什麼大美人,亦別有風情。就不知這墨夭桃究竟何等姿色,竟讓海攬月又愛又恨。再說這墨府,初一進來便是一分蔥滄古意襲來,占地雖不大卻極為與眾不同。就拿庭院中的那棵榆樹來說,三四人也不見得環抱的過來。樹身長滿青苔,綠瑩瑩,十分好看。一片花紅柳綠中透出淡漠自持的氣息。白牆灰瓦間或一些原木,雅致自然,使人不經意便融入其中。

    這頭,墨青楊和念琮輕而易舉在念家的玉器作坊裏找到了墨夭桃。

    墨夭桃十歲時,墨青楊娶玉坊之女念琮為妻,夭桃初識玉器製作,十分感興趣便向一些老藝人學藝,不大便能分辨玉質貴賤。墨夭桃不喜女紅,把許多時間用來學習製玉刻玉,如今已是業內的一把好手。

    通常傍晚這段時間,墨夭桃都會在玉坊。找她根本不是難事。

    兄嫂二人將事全盤說給墨夭桃聽,墨夭桃聳聳肩:“真不知爹這些日子怎麼回事,老是不準我出門。”

    “這幾日有夥盜匪在城內作惡,爹是怕你出事。”念琮牽過夭桃,夭桃小她八歲,二人情同姐妹。

    “我看回去少不得責罰,不定幾天幾天沒得吃,”夭桃歎口氣,“不如我們在外麵先吃些再回去?”

    墨青楊與念琮相視一笑:“也好,吃完你再偷藏些在衣服裏帶回去。”

    三人回府時,管家帶著他們徑直去了雅閣。

    墨夭桃滿意地摸摸藏在袖裏的點心袋。

    夏夜無風,蟬聲倒是震天響。墨夭桃望一望院子裏黑黢黢的樹影,有些害怕,急忙跟緊。墨夭桃怕鬼,那樹影裏仿佛有什麼,正盯著她瞧。墨夭桃原是不怕的,隻怪她十六歲那年,府裏來了個海攬月,成天給她講些稀奇古怪、有的沒的。從此種下了禍根。想到海攬月,墨夭桃不禁有些懷念,不知他現今如何。當年的海攬月身材修長,眉目俊朗,更難能可貴的是吹得一手好笛子。如今兩年過去了,想必他是更加出色了。墨夭桃仿佛看見一雙含著月華的眼笑盈盈地望著她。

    明亮的燭火使墨夭桃回過神來,隻見老爹溫柔地看著自己,兄嫂早已坐到一邊。墨夭桃暗道糟糕,越是溫柔越生氣。墨老爺的溫柔一刀,她是見多了。

    “桃兒,過來。”墨老爺和顏悅色道。

    墨夭桃硬著頭皮上前,沒注意到屋裏還坐著一個人,此時正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海攬月多看她一眼,便不由自主多陷落一分。這丫頭兩年不見,出落得更加美。白衣勝雪,裙帶輕擺,身形姣好,再加上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全不負琵琶仙子的美名。難怪寧王爺的愛子清掬也曾慕名而來。

    “爹。”墨夭桃叫道。

    “今早,我是怎麼對你說的?”墨老爺笑容可掬。

    “你叫我不要出門,”墨夭桃眼珠轉三轉,“我確實未出城門,爹爹明察。”

    “啪”!紅木漆椅的扶手斷成了兩截,墨夭桃嚇了一跳。墨老爺上了年紀功力卻不退反進。

    “還敢狡辯!”墨老爺用輕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你讓歲而假扮你,可有此事?”

    “是。”墨夭桃不敢再說什麼,老實道。

    “承認了?很好,”墨老爺的眉毛挑了挑,“今日之事,你坦白,她從寬,你抗拒,她從嚴。”

    墨老爺目光如炬,儼然一隻貓,直盯得墨夭桃汗毛倒豎。墨夭桃求助地看看她娘,墨老夫人不動聲色;再看看兄嫂,二人同時轉頭,假裝沒看見。墨夭桃向右看去,原以為那裏不會有人,隻是慣性一瞥,卻見一黑衣男子正坐在一旁。墨夭桃一驚,沒想到竟有外人在。

    海攬月見墨夭桃一臉吃驚地看著他,笑道:“怎麼,不記得我了?”

    墨夭桃愣愣地望著他,望進一雙明亮柔和的眼睛,這雙眼瞳黑沉沉的,卻隱約帶著些如月般的華彩,仿佛在哪見過。墨夭桃想了想,眨眨眼,脫口而出:攬月!你怎麼會在這裏?“

    這不就是兩年前負氣離去的海攬月嗎?他的變化很大,墨夭桃竟一時沒認出來。

    海攬月輕笑,眼睛微眯:“我回來了。“

    墨夭桃慶幸,來得好來得好:“你我二人多年未見,可得好好敘敘舊。”

    海攬月知她想借自己脫身,也不答話,隻是笑看著她。

    “說的是,等今天的事結束後,你們好好聊。”墨老爺笑言。

    “你那易容麵具是哪來的?”

    “麵具?”墨夭桃想想,“哦,我向藏珠公子討的。”

    墨老爺佯裝不知:“藏珠公子?他是什麼人?”

    “他是我朋友,西域來的。”

    “他是做什麼的?”

    “他?好像是做香料、珠寶生意的。”墨夭桃見她爹一臉的嚴肅,如實道。

    “你可知他還有一個身份?”

    身份?墨夭桃搖搖頭。

    墨老爺見她是當真不知,說:“他是個采花賊。”

    “哦,這個啊,我知道啊。不然爹以為我是怎麼和他認識的?我又不會去和他做生意。”墨夭桃理所當然道。

    “什麼!”墨老夫人聽了,按住胸口叫道,“那你、你……”

    海攬月看著墨夭桃,一張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黑,沒想到自己來晚了,夭桃竟已……他絕不會放過那藏珠公子,海攬月暗自發誓。

    墨夭桃見她娘一副快要昏過去的樣子,忙上前替她順氣:“娘,不是你想的那樣,藏珠雖是采花賊,可也是有原則的,所謂盜亦有道不是。”

    “不是我想的那樣,那是怎樣?”老夫人稍緩過氣來。

    “那日他確實是衝著我的名聲來的,可是並未有任何逾禮的行為。我一開始並不知道他是采花賊,這也是他自己告訴我的。他說他是采花賊,可不是強奸犯。他幹的是偷心的勾當,可不是什麼犯法的事。還有,那些姑娘都是自願追隨他的。”

    墨老爺深知自己女兒的稟性,這種事她是不會拿來說笑的,便鬆了口氣,道:“這藏珠公子的理論倒是有趣,哪天你請他到府裏來,讓爹也見識見識。”

    “這有何難,過幾日我便約他來。”

    海攬月不易察覺地動了動嘴角。

    “桃兒,今日你犯了兩件事,一偷溜出府,二唆使歲而包庇,你可知錯?”

    “都是我一個人的錯,要罰就罰我。”墨夭桃雖有些皮,卻不是不講理的人。

    墨老爺道:“很好,那麼歲而的責罰你也一並擔下?”

    “這是自然。”

    “好,”墨老爺很是滿意女兒的擔當,“從明天起,福嫂的活都歸你。正好福嫂要回趟老家,五天之後回來。這是歲而的責罰。至於你的,倒不是什麼難事。自你出生起,便調皮得很,爹管你也管膩了,限你兩個月內找個婆家,到時自有人管你。”墨老爺的眼裏精光閃過。顯然是預謀了很久。

    一開始,墨夭桃還邊聽邊點頭,可越聽越不對勁,她爹竟然要她兩個月之內嫁出去?

    “爹,福嫂那些活沒得說,”墨夭桃向來小錯不斷,粗活被罰得多了,自然不在話下,“可是後麵那件,似乎有違祖規。”

    墨家祖規,父母不得幹涉兒女婚事,這一條海攬月也聽說過。

    “有嗎?這不是你做錯事自願接受的嗎?”墨老爺喝口茶,“難不成,你想反悔?”

    “反悔”?墨夭桃可不敢,就她那狡猾的狐狸爹,還不知想出什麼更毒的招。再說,老爹隻是說要找個婆家,可沒說得馬上嫁過去不是?墨夭桃想到此,喜道:“一言為定。”

    墨老爺見她一口答應下來,道:“就這樣。攬月才來,你倆兩年未見,多聊聊。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說著,牽著墨老夫人回屋了。

    墨青楊前日剛尋得一幅古畫,急著帶愛妻共賞,也先走了。

    屋裏隻剩下墨夭桃二人。

    墨夭桃再遇故人,自是歡喜,幾步坐到海攬月身邊,笑道:“原以為今日在劫難逃,連點心都私藏了,想不到這麼容易就過關了。”

    海攬月見墨夭桃在自己身邊坐下,自然地說笑,兩年不見全沒有生分,不由也是喜上眉梢:“什麼點心,拿出來瞧瞧?”

    墨夭桃嬉笑道:“唐記的桃酥、橘紅糕、滿天星,鳳凰台的雪柳絲兒,哈哈,各色我都買了點。”墨夭桃從兩隻袖子裏掏出兩個紙包,怪不得她的袖子看起來有些鼓。

    海攬月看墨夭桃的笑臉,有些恍惚,這樣的笑臉有多久沒見了。或許不久前才在夢裏見過。如今看見,居然有些不真切的感覺。依然是笑靨如花,鬢絲如雲。海攬月忽然瞥見墨夭桃眉間一粒極小極淡的紅痣,一種熟悉感湧上心頭。

    墨夭桃打開點心包,撚起一條雪柳絲兒遞給海攬月:“我記得你當年最喜歡吃這辣味的雪柳絲兒,沒錯吧?”

    海攬月移回目光,接過,小嚐一口:“這味道和原來一模一樣。”

    “那是,這可是鳳凰台的金招牌。”

    “夭桃,這兩年,你可曾想起過我?”鬼使神差的,海攬月問道。

    墨夭桃一愣,抬起頭,直直望進一雙月光閃閃的眼。盈盈月光蒙著層溫柔,宛如遇上了氤氳的水霧。海攬月的心意,她是知道的,兩年前,海攬月便已清清楚楚地告白。而她,也曾贈予他“墨玉戒”作回複。隻是不知為何,第二日他竟不辭而別。

    墨夭桃不答,轉而問道:“兩年前,你為何不辭而別?”

    海攬月微眯起眼,纖長的睫毛顫了顫:“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兩雙美目再次對視,墨夭桃有些不自在地撇過頭去:“有。”倒也算爽快。

    海攬月輕笑出聲,手攏成一個空心的拳,掩住嘴角逐漸放大的笑意,輕咳幾聲。

    “你還沒說。”墨夭桃見他笑得開心,不禁有些羞赧。

    “那日收到飛鴿傳書,朋友求助,便匆匆趕去幫忙。”海攬月一句帶過。

    “如此便一去不返?”

    “本是要回來的,隻是路上巧遇赫叔,便同他一道回了江北。”

    “也不用來我家告辭一聲,好歹也好吃好喝招待了你兩個月。”墨夭桃有些不悅。

    “我有托信給墨叔叔。”海攬月想起當時的事,神色有些怪異。

    墨夭桃見他神情陰晴不定,以為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再追問,滿上茶水,吃起點心來。

    海攬月吃著雪柳絲兒,隨口道:“今日去玉坊了?”

    “嗯。你什麼時候到的?”這橘紅糕做得真是沒話說。

    “傍晚日頭快下去的時候,”海攬月問,“去玉坊做什麼了?”

    “玉戒。”墨夭桃答。

    海攬月手指一僵,聲音頓時冷了幾分,“這次是什麼玉?”

    墨夭桃嚼著點心不察有異:“次等玉,刻起來反而更費力,一不小心就壞了。”

    “是嗎?這次是要送給哪家公子?”海攬月握緊手中的茶杯,輕嘲。

    墨夭桃才發現海攬月有些不對勁,猛地想到,他怎麼會知道她送玉戒的事?這事在蘭城原不算什麼新鮮事,當年她曾張貼出告示宣告送戒的原由。但是海攬月在蘭城的那兩個月深居簡出,不問世事,怎麼會知道?

    她還在想著,海攬月問道:“怎麼,不方便透露?”

    墨夭桃釋然:“也沒什麼方不方便的,是桑家少爺,前日來府裏提親,硬是要求個玉戒走。我便允了,也省得他再糾纏。”

    海攬月放鬆下來:“這回是什麼級別的?”

    “連這你也知道?”墨夭桃有些吃驚。

    海攬月抬起眼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應該知道?琵琶仙子送戒指的事,怕是全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語氣裏帶上些不易察覺的諷意,還有醋意。

    墨夭桃愣了愣,幡然醒悟:“當年,你就是被這個氣走的?歲而當時遇到過你,說你怒氣衝衝地走了。”

    海攬月不反對這種說法,當年,他不辭而別的另一原因確是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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