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83 更新時間：09-08-19 13:03
倒是華大公子似是一早便準備的充分，手裏茶盞一擱，做了自認風雅的姿勢示意蘇緬不急，抖了抖袍袖拍了兩張故意拖長了語調道：“歌舞！”
這一些列動作下來看的蘇緬卻是一口熱茶差點直接給噴了出去。
小廳裏的紗簾被一一撩開了，和那華公子的聲音配合的剛剛好，紅酥手，黃藤酒倒是合襯的剛剛好，佳肴用過飲茶小憩間自然少不了美人歌舞作陪。一群鶯鶯燕燕由華大公子一聲令下，纖腰漫扭一字排開，手裏還抱著各式樂器。
絲竹倥傯，樂聲曼妙，手中捏著的是一兩千金的童山秋碧茶，眼前撫琴鼓瑟的是萬裏挑一的佳人美女，可蘇緬卻始終覺得不是滋味，不知為什麼生意場上一項精打細算的蘇三公子總覺得有些不安，雖然有了夏瞳的句君無戲言作保，但隱隱地總覺得沒法子定下心來。
“華公子好大排場啊！”蘇三公子心情不定，自然就輪到了可憐的華大公子做炮灰。
“哪裏，蘇三公子喜歡就好！”華公子滿臉的肥肉笑的擰做一團。
蘇緬無論怎麼瞅著仍是覺得惡心，當下決定速戰速決，畢竟他可沒有那位夏公子一般的定力。於是蘇三公子破釜沉舟般地朝著華大公子展露出一個極為豔麗的笑容，拿捏著好聽的調子開口道：“華公子這我人也來了，飯也吃過了，歌舞茗品也正賞著，華公子總歸是該談談正事了吧！畢竟這商人啊可是寸時寸金啊！”形狀優美的指腹摩挲過桌前的茶盞，蘇緬看似平靜的表情下正憋這股悶氣。
“卻是應該，卻是應該！”華公子點頭哈腰地賠著笑，他可不想惹得著好不容易才上門的美人生氣呢！
倒是一旁一直樂得看戲的夏瞳此時緩緩開口了，“華公子畢竟還不是家主怕是對著水運生意上的事不甚熟悉也不好做主，不如讓華老爺親自來同蘇三少爺談吧！”淡淡地瞥了一眼蘇緬，夏瞳揚了揚手裏的茶盞示意一側的丫鬟添茶，“正好這生意上的事兒夏某夜不便插嘴如若華公子不棄，就陪在下聊聊天如何！？”
話一出口，華公子可就樂了，華老爺對這個寶貝獨子向來寵溺過分，但畢竟事關蘇華兩家的長久交易因此也無法真的不聞不問隻交給自己家的兒子胡搞，因此在這件事上一早對華公子也是有交代的。
華公子心下裏對說這話的夏瞳感激不盡，正愁不知怎麼應付蘇緬又一時間有找不到合適的契機端出自家老爹，正巧夏瞳一席話解了他的尷尬，更何況又是美人親昵相邀聊天，華大公子一個成天自譽憐香惜玉的風雅公子又怎有狠心拒絕之理。當下拍手喚來了管家吩咐道：“還不快去請我爹爹來！”
一旁憋了許久的管家適才真正輸了口氣，料想他家這位大少爺除了遊戲花叢，賞佳人品佳肴其他的一概不拿手，對於這生意上的事就連華老爺都早在幾年前徹底失望了，隻盼著替這個寶貝兒子找個聰慧且能持家的兒媳婦，在生個白白胖胖的孫子好好教導，因此對於這位華大公子不提也罷！
可這位蘇三公子也許外頭人不大曉得，他身為華家管家可是一早就從華老爺那裏聽過其大名，據說是當年蘇老爺都沒談下來的生意這位但是才滿十四的蘇三公子一出馬便全給辦妥了。隻是據說身子孱弱多病因此不常出來，在家上蘇家其他兩位公子聲名在外，外頭也就見的少傳的多了。
今日初見了著容貌卻是有些了然，難怪這外頭要這樣傳這為蘇三公子啊！竟是真的生的同狐仙一般妖嬈豔麗，再加上那古怪的發色和瞳色怕是走在街上若是不是認識的還真的要將其誤認做妖怪啊！也無怪乎自己少爺才見著一麵便著了魔似地掛心。
管家得了令樂得去請自己老爺來和這位傳說中精明厲害的蘇三公子周旋，夏瞳和華公子這邊倒也真似那麼回事地你一句我一句地閑話聊開。話題從美人一直說到美食，又從美食說到了金貴的鳥雀。蘇緬聽著夏瞳口中蹦出一串串連他都未曾聽過的鳥類名稱，以及那些層出不窮的山珍海味，暗自在肚子裏罵皇家最奢易，連養個鳥都是一根羽毛貴過一塊金條。
不一會兒，華老爺便風塵仆仆地趕過來了，靴子還是半濕的看似剛從外頭趕回來不久，剛一進門便瞥見了正和自己寶貝兒子聊天的夏瞳，當下神色變得古怪之極，似乎想說什麼但又愣是死死地憋住了沒說，一雙魚泡眼盯住夏瞳不放。
直到蘇緬看不下去輕哼一聲，還真道是兒子老子一個樣，見著美人連步子都不知道移了。當然這話隻能在心裏說，這華老爺橫豎概算是蘇緬的長輩，該給的理解還是應到的，於是蘇緬先行起身行了一禮道：“華老爺好久不見，蘇緬代家兄替您問好了！”
華老爺似乎這才醒過神來，悻悻收回目光，和蘇緬寒暄了一陣，夏瞳也站起微微拱手行禮，嘴角卻是掛起了一抹淺淡卻又高深莫測的微笑，“北辰夏某見過華老爺！”
見著夏瞳朝著自己行禮，不知怎的華老爺似乎嚇的不輕，當下臉都青了許多，愣了半晌卻也始終沒說什麼，幹笑著回禮寒暄了幾句。
蘇緬在一旁看的古怪，起初以為這個華老爺和他兒子一樣都是色胚一個，是貪戀夏瞳的美色適才死盯著不放，可這下看來又不似那麼一回事兒，心裏不禁泛疑惑，這華老爺該不是知道夏瞳的身份吧。照理說不該呀，雖說這華家和澤州太守關係匪淺倒也還不該到了能認得當今皇帝的龍顏的程度呀！
這邊蘇緬尚未來得及再多做深想，那邊華大公子的聲音又不失事宜地響起來了，“爹，答應孩兒的事情您可切莫忘了！”
華老爺似也是這會兒才回過神來，一雙肉呼呼地手拉過一旁站著的蘇緬，滿臉堆笑，“賢侄啊！我與你父親也是兄弟相稱，你就不要要在什麼老爺，老爺地叫了，叫句華伯伯吧！”
蘇緬心下立即響起警報，看來這隻老狐狸是正是準備開始和自己較勁了，其實蘇緬一早就知道華大公子這次所謂的大手筆麵子上似乎是因他而起，但暗地裏必然是得到了華家的默許的，不然就單憑著蘇家在生意場上的地位精明如斯的華老爺爺不可能采取這樣放任自流的態度。
華家好好的突然抬價必定是另有隱情，而且經由派出去的人回報，遭到突然抬價的商家也並非蘇家一家，幾乎是全部的要走上梁方向的水道的商家都被抬了價。並且在交易時還被以擔心造假的理由為名隻收現銀不受銀票更不打欠條。這讓蘇緬不禁覺得值得深思，華家難道是沒銀子了？照理說華家和蘇家同樣都在生意上涉及的當鋪和錢莊票號，並且在近期的經營上都沒有出任何紕漏，因此華家的現銀該是不缺才對。那麼究竟是什麼讓華家突然急切的需求大量的現銀呢？
“華老爺正是客氣了，那小侄就失禮喚您一句華伯伯了！”蘇緬一麵和華老爺周旋，一麵思索著這其中的問題。
“賢侄前來可是為了這上梁水道的事兒！？”
對於對方的明知故問，蘇緬在心裏翻了個大白眼，表麵上卻依然是不動聲色，“原本這事兒也不該是由小侄過問的，隻是無奈華公子放話若是蘇緬不登門拜訪便一切免談，小侄也是為了蘇家基業這才冒昧登門，還望華伯伯莫要見怪才是！”
蘇緬在心裏給自己打了個滿分，這看似恭維實則帶刺兒的話說的卻是有板有眼，別看他平日裏看似單純但好欺可一到了生意場麵上卻是滑的像隻泥潭裏的老泥鰍。望著華老爺開始變換的臉色，蘇緬知道心下嗤之以鼻，還真當他是個軟柿子不成，也不看看他蘇緬是什麼人，他可是從懂事起就被蘇老爺抱在懷裏談生意了，話尚未說利索這手裏的算盤珠子可就能撥的劈啪作響了。
蘇緬一席話，說的華老爺臉色有些發綠，心下卻也知道自己這個寶貝兒子這次卻是玩的有些過火，“賢侄這說的是哪裏話，此事本也是小兒無禮，還望賢侄莫要在意，影響到生意上的大事兒才好啊！”
“能蒙華公子看得起卻也是小侄的榮幸啊！小侄又怎會介懷！？”蘇緬心道你和繞彎子，咱也不怕，反正時間要多少有多少。
最後還是華老爺繳械投降，正是將話題扯到了水運生意上的事，“賢侄也知道最近整個去往上梁方向的運價都抬高了才是！”
蘇緬緋紅的眸子閃過五彩的光束，手指輕輕叩響茶杯，似是在等什麼，卻又扮作無辜地朝著華老爺眨了眨眼，“卻是如此！隻是華老爺有沒有想過我蘇家運的可是麒麟羽啊！”
華老爺裝模作樣地打起哈哈，“是呀，我與蘇家做這筆生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
“華伯伯，咱們今天也就明人不說暗話了！麒麟羽之所以出名除了其瑰麗繁複的花色之外另一最大的特點就是輕薄，整整一匹麒麟羽重量還不抵一尺上等蠶絲錦，而水運講究的就是貨物的輕重，貨物越輕貨船吃水越淺，一船所裝的貨物就越多。像麒麟羽這樣的貨物每年蘇家運去上梁的總重量怕是還不及的上華老爺您滿滿一船海鹽！”蘇緬輕飄飄地話語中實則卻是在暗示華家不要以為他們蘇家產業甚少涉及水運生意就不懂水運裏頭的門道從而妄想隨意抬價。
“賢侄這說的是那裏話，今年年成不好，上遊許多地方雨量不若往年，這船的吃水深度卻是不及以往啊！”華老爺也是隻究竟沙場的老狐狸，自然也是準備充分。
蘇緬在心裏暗罵，就少了那麼些雨水連個幹旱都沒鬧，河水水位變都沒怎麼變，哪裏還會有那麼誇張影響到船隻的吃水深度。
此刻，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門被大力的叩響了。
一道急切的聲音隔著門響起，“老爺，不好了！碼頭出事兒了！”
華老爺聞言吃了一驚，心道今天這碼頭的事兒還真多，自己剛從碼頭趕回來沒多久怎麼就又出事兒了！
“小六兒！？”華老爺後麵的話尚未問出口，性急的碼頭夥計見著門開了就直接撲進了屋嚷嚷了起來。
“還不是那位專販玉石的金老爺的船出了事兒！也不知那個混蛋嚼舌頭的人，告訴那金老爺說是上遊幹旱貨船吃水淺了，說是那裝了滿滿一船的澤州黃玉，裝的比去年還多了十來斤，怕是到半路船可能會擱淺或是觸了暗礁毀了貨是小沒能按時交貨失了誠信是大！什麼亂七八糟的！……”
眼瞅著華老爺越來越綠的臉，蘇緬心裏頓時樂開了花，心想幸好早就料到有這麼一出兒才故意派了人去華家碼頭鬧的，看來這來的還真是時候。
“華伯伯！這！？”蘇緬一雙緋色的眼睛此刻竟然寫滿了委屈，頗有一副被長輩欺負了的弱小後輩的樣子。
華老爺猛地拍了桌子，一臉的肥肉都跟著抖了起來，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尷尬的，一對魚泡眼腫的更厲害了。“小六兒！大呼小叫的像什麼樣子，沒看見這裏還有貴客在嗎！還不趕快下去！”
莫名其妙挨了同罵的小六兒灰頭土臉地退了出去，華老爺這才滿臉賠笑地看向蘇緬，“小侄啊！誒呀也不知那個死奴才告訴我的消息，看看這不是弄錯了嗎！？”
理由雖夠牽強的，但蘇緬卻覺得此刻沒有糾纏下去的必要，一雙緋色的眼睛閃呀閃，盯的華老爺心裏直犯嘀咕，“既然是華伯伯弄錯了，那這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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