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95 更新時間：09-10-17 10:24
尚書府門前有人正拿著掃帚彎腰掃地。
“劉伯。
正在打掃的人抬起頭看過來，迷惑的雙眼漸漸變成驚喜，“小姐，你是小姐！”
“是啊，劉伯，我回來了。”
“小姐，真是小姐！快進來，我這就去告訴夫人！”跟著劉伯踏進尚書府，所見之處，一切都是老樣子。
“小姐！”
“杏兒？”剛過一個一個回廊就看見迎麵來了個熟悉的人。
“是啊，是杏兒！小姐，你終於回來了！”小丫頭抱住我就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了起來。
“杏兒，都這麼大了還哭，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又不是真的怎麼了，這幾年還好嗎？”
杏兒哭得一顫一顫的，哽著聲音回答道：“想！杏兒想死小姐了！小姐丟下杏兒一走就是這麼長時間，也，也不回來看看！”
“好了好了，別哭了，帶我去見我爹娘吧。”
“是，是，小，小姐。”止住了哭，抽的卻更厲害了。
“杏兒，我走之後，我爹和我娘，什麼反應？”
“小姐，你走以後，老爺和夫人可傷心了，夫人經常一個人到你的房間裏哭，老爺也老是歎氣。小姐，你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杏兒小心翼翼的問著。
怎麼能說我隻是回來看看呢，看著她期盼的眼神，實在不忍心讓她這麼快就失望，隻能對著她笑笑。
終於到了娘的門外，卻不敢再往前走，示意杏兒和劉伯先下去，獨自站在門外，徘徊了很久才終於下決心敲門的時候門卻開了，門內是呆滯的娘，就這麼一動不動的望著我，直到我輕聲叫了聲“娘”，對方才慢慢的伸過手，從我的頭發開始一寸寸的撫摸著。
“凝兒？真的是你？”
“是，娘，凝兒回來了。”
剛說完這一句，“啪”的一聲響，臉上火辣辣的疼，娘顫抖的手還停在空中，淚水順著她的臉頰靜靜的滑落，此時臉上的疼已經不算什麼，更多的是看到娘的反應後的心疼。雖然隻相處了一年，可是這一對夫婦對我的好卻是無可挑剔，因為韓蕭的死，我毅然離去的時候的確未曾想到過他們，自己的女婿被刺，女兒失蹤，爹娘也不知承擔了多大的壓力。
輕輕抱住眼前顫抖的人，三年不見，原本的一頭青絲中添上了幾縷白發，可以想象她對於女兒的思念。
“娘，凝兒對不起你們，凝兒回來看你們了。”不知不覺自己說話的聲音也開始哽咽，不爭氣的淚水也跟著留了下來，這畢竟是我娘，在這邊最親的人。
“凝兒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壓抑的情感瞬間爆發出來了，可以感到肩上的衣服正在一寸寸的被浸濕，這個思念女兒的母親正把三年的想念都化成淚水哭了出來。想來我真自私，用了人家女兒的身體卻不知感恩。
擁著娘坐到床上，聽她哭訴著這三年的生活，原來這三年他們失去女兒的痛苦絲毫不亞於我失去韓蕭的痛。哭了好久之後娘的情緒才稍微平靜了一些
“娘，凝兒對不起你們，我知錯了。”
“凝兒，其實爹娘也有錯，不該鎖住你，可我們也是為你好，那時候看你傷心成那樣，我們是怕你什麼傻事才那樣做的。”
“娘，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等你爹回來了，肯定很高興。”
“冰凝——”，踩著聲音進門是一個華服的女子，熟悉的容顏依舊是那麼明豔動人。
“沁人，不，應該叫嫂子了吧？冰凝見過嫂子！”
“冰凝，你終於回來了，我們都好想你！”嫂子上來就握住了我的手。
“冰凝也想你啊，你跟我哥連孩子都有了吧？娘，我當姑姑了嗎？”
嫂子害羞的笑了一下，原本掛了淚珠的臉上這麼一笑還真是別有一種美。
“娘，爹和哥都在忙公務？”
“是啊，這會兒要回來了吧，餓了沒？我讓廚房先燒點東西給你，不行，我親自去做你最愛的菜，他們不知道你的口味。”
“娘，我幫你吧。”嫂子趕緊說道。
“不用，你們兩個以前就認識，也這麼長時間沒見了，好好聊聊，廚房不缺人！”
“娘，難為你了。”這是我的真心話，以前很不好意思說出口，現在卻覺得那麼自然。
“說哪的話，你回來了我比什麼都高興，能給我最愛的女兒做東西是種幸福！你們聊著，我先去了，劉伯，我們走，杏兒，你服侍小姐和夫人。”
凝香閣，我的閨房，一切都沒有變動，幹淨整潔。
“小姐，你走以後，夫人都不讓我們動這裏的東西，都是她親自整理打掃的！”杏兒跟著我身後，似乎看穿了我在想什麼。觸摸著這裏的一切，許多記憶紛紛湧現了出來，針線盒裏有我曾經捏過的針，用它給韓蕭繡過荷包，窗戶那曾經放著琴，我用它給韓蕭彈奏過曲子。
“杏兒，蕭哥哥以前住的房間，還在嗎？”
“小姐，在，夫人命人定期打掃，但是從沒有讓外人住過。”
韓蕭的房間離凝香閣本不遠，推開門就想起以前來這都是不敲門就進來，然後會看到書桌前讀書的韓蕭，即使捂住他眼睛也知道是我。
這屋裏的一切跟三年前一樣，桌椅，茶杯，床鋪，就仿佛某一刻韓蕭就會從門外走進來，然後溫柔的叫著我的名字，而我則會拉住他的手，拿出新做的玩意送給他。
“凝兒，別再想了，都已經過去了。”
“嫂子，我沒事。”
“嫂子，杏兒，我想出去走走。”
“可是凝兒，你才剛回來…”
“放心，我會回來趕晚飯的，冰凝說話算話，你是知道的，杏兒你也不用跟著，我想一個人走走。”
“這，小姐…”
杏兒猶豫著，倒是旁邊的嫂子果斷，思考了下衝我點了點頭，“好，早去早回，別讓娘擔心。”
“恩，好。”
兩人送我到門口，望著我騎馬離去。不擔心是假的，隻是沁人於我更多的是一種信任。到了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找了家客棧給了點寄存費拴住了馬。騎馬，會浪費掉許多我們的回憶。
走在京城的大街上，踏著我們共同走過的每一斷路，回憶如藤蔓從腳底慢慢滋生，那些路邊的攤子我們都曾去過，甚至連老板都沒換過。從草紮上拿下一串糖葫蘆，咬一顆在嘴裏，酸酸甜甜的滋味不禁讓人淚流滿麵。
“姑娘，您還沒給錢呢。”正欲往前走的時候，被老板叫住了，這才想起隻顧著吃了，還沒給錢，想起來更傷感，這以前是韓蕭做的事，通常都是我在前麵一路的隻管塞東西到嘴巴裏，從沒注意到身後付錢的韓蕭。
“對不起，老板，給你錢。”
老板付過錢，渾身上下打量了我一遍，“姑娘，我怎麼覺得你很熟悉呢，哦，對了！你以前經常來我這買糖葫蘆是吧！還有位公子跟您一起，每次他都會多給我錢，隻因為我有一次說起家裏老婆病重，他就給了我們買藥的錢，問他姓名也不說，再來買糖葫蘆我們不要錢他還是要硬給，真是好人啊！請您一定幫我謝謝他！這糖葫蘆我不用您錢，您想拿多少盡管拿！”
“老板，不用，您不收錢這個我也不要了，以後也不來了哦。”
“您跟那位公子都是好人啊！這東西不值錢，您要是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們這些人！”
“那…謝謝老板。”
不止這賣糖葫蘆的老伯，以前經常吃的地方一家家走過，好多都還記得我，記得當年曾經給他們幫助的白衣公子，在這擺攤的多是些窮苦的人家，時有天災人禍的，韓蕭幫助了不少，而且都不讓他們當我的麵提到他。
原來當年我在前麵不管不顧的時候後麵的韓蕭卻在不動聲色的做著善人，難怪攤主們給我的份量都那麼多。
聽著大家一句一句的說著，心裏一陣一陣的疼，那些美味的食物也變得沒有味道，這一路，大家沒有一個願意收我的錢。看他們的樣子應該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就是狀元，祁州聞名的才子，一個已經逝去的天使。
那一天，我去了緣聚客棧喝茶，去錦繡莊買了韓蕭最喜歡的布料，最後去“一品香”。琴和畫都換了，有人彈完琴下場，我走過去坐了下來，就在這個地方，我們完美的合奏過隻屬於我們的曲子。也是在這裏，讓韓蕭第一次看到了男扮女裝的我。
熟悉的樂音從指間跳出，想象著我們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終於真正體味到《高山流水》的韻味了，知音難覓，韓蕭不在，誰來共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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