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00 更新時間:10-08-12 11:47
禾國之南,臨海。海上有一水倭國,麵積不大,國民卻性情奸猾貪婪,時常騷擾南邊百姓和捕魚的漁民,苦於水倭善水戰,禾國對敵近百年,也未能除去這個大患。
因而安平王與孟家軍南伐兩年多,小捷雖有,卻遲遲未得大捷。以至南伐的將領孟立,春節剛過完,就匆匆準備起出發的行裝。
喬玉麟與妻主孟立自成婚之後一直聚少離多,聞說孟立明天就要走,心情惆悵。但惆悵歸惆悵,平安符還是要求的。
今日一大早,喬玉麟就帶著小侍到了皇覺寺。因為還在節中的關係,往日人頭濟濟的寺院,除了他,僅有一個不知名的香客。
喬玉麟求完符經過香霧繚繞的觀音殿,不經意間瞥到跪在蒲團上的香客。瞧那纖細的身影和秀麗的側麵,有些眼熟,喬玉麟微微一愣。
戰場是最無情最無常的地方,每位征人的家裏人,牽腸掛肚在所難免。孟立外表雖然嚴肅,對喬玉麟卻委實不錯,每月必有一封信,信中不見甜言蜜語,但那一聲平安卻是最樸實的安慰,所以每回妻主來信,那些副將的夫郎們總會跑到孟府來問他南邊戰況。聽妻主說,這次輪到王副將留守,所以王副將這個春節沒趕回來。關於那個眼熟的香客,他第一想到的是王副將的夫郎。趕著回府的念頭有些急,卻也不忍心見旁人心憂。他吩咐小侍先去喊轎夫,打算勸慰一下王副將的夫郎。
腳步踏入殿內,跪在蒲團上的人聞聲抬頭。喬玉麟大怔,是……是她,全雲京風頭最盛的楚二小姐!想起有關她的漫天流言,喬玉麟轉身即走。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卻沒聽說曾經青眼有加,兩年後會避而不見?小喬公子可是做錯事,害怕~~”在喬玉麟剛轉身,背後就傳來拖長的笑聲。
為人夫郎兩年,喬玉麟早不複當年的驕蠻,他轉過身望著容貌越發亮麗,神情反越見陰沉的葉暖,極為當年衝動懊悔,更替張柳不值:“我隻是遺憾,為張家公子遺憾,所謂的情有獨鍾,心之所係,居然這樣經不起考驗,癡情不過半載,就變成了薄情負心人!”
“當初不是你說我不解風情麼?如今怎的又換了觀念?”葉暖斜眼而視,嘴角的弧度寫滿嘲諷。
回想起前塵,喬玉麟喉口被堵,噎住半響才找回理由:“那是少時無知。聽多了玉生姐姐對你的讚賞,我便以為你有多好。而後被你拒絕,大為氣憤才遷怒到無辜人身上。表麵看來,是我毀了他一生,但你呢?你——”
“我怎麼?”葉暖趕在他出言指責前截住了他的話,仰頭大笑,“人不風流枉少年,我有何錯?”抬腳上前幾步,右手食指點住喬玉麟穴道,雙眼湊到他麵前上下打量著品評道:“嗯,不錯。兩年未見,沒了先前眼高於頂的刁氣,倒是容光煥發不少。看來孟家的水土,的確滋養人呢。”
葉暖的呼吸,幾乎噴到喬玉麟臉上,喬玉麟大羞更是大怒,漲紅臉怒罵:“寶相嚴華的觀音大士座下,你也敢說這些混賬話!叫老天聽見,就不怕被雷劈!”
“此地除你我之外,還有第三隻耳朵麼?”葉暖故意曲解喬玉麟的話,瞄到殿後倉猝退走的黃色身影,才拂開他穴道,後退一步,收斂住方才調笑的神情,雙目寒冽如冰地瞪著他,“該被雷劈的,該是你吧!”
被葉暖目中冷意所嚇,喬玉麟麵色登時由紅轉白,隨即慢慢明白過來,眼前人目的,恐怕不是調戲,而是警告和遷怒,難不成那張家公子出了意外?
他驚惶失措地胡思亂想著,葉暖冷冷提醒道:“你的小侍久等不到孟夫爺您,許是要尋來了,為了孟夫爺您的名譽,可要我回避?”話是如此,行動卻無半點回避的意思。
喬玉麟猛然驚醒,腳步倉惶,急急逃出了大殿。
無論底下暗流洶湧還是天翻地覆,端坐在蓮花座上的觀音,依舊維持著悲天憫人的模樣,葉暖緊盯住觀音的臉,輕歎口氣,虔誠的閉上眼自言自語地默念道:“我曆來不信鬼神之力,但今日開始,我卻寄希望與你,保佑那些計劃中的人心,一如我所想。否則,不隻是一報還一報那樣簡單……”
今夜注定是個無眠之夜,喬玉麟在床榻內側翻來覆去許久都未有睡意,直到特意遮去一大部分燈光的孟立撥亮油燈轉回身發問,他才披起外衫坐起。
孟立是出了名的冷麵將軍,望見夫郎喬玉麟一臉愁鬱,麵上經不住軟化幾分:“等我好好研讀些水上作戰方案,以後才能早日回來陪玉麟,玉麟你莫要多想,睡吧。”
喬玉麟咬住下唇,曲著腿坐在床沿注目著孟立半響,忽然下地穿上鞋。腳下似有千斤,卻也一步步走到孟立麵前。
孟立看喬玉霖神色奇怪,心下疑惑,拉過他在身側坐下,關切道:“玉麟可是有什麼事?”
一涉及到男兒清譽,事情便極為難言。喬玉麟在孟立幾次催促之下,才吞吞吐吐把白日日在皇覺寺發生的一切,以及曾因為憤怒,把出門的張柳打暈丟到飄香院中所作所為,原原本本講來。見孟立眉頭越皺越深,喬玉麟心慌意亂地解釋道:“其實她倒沒調戲到我,我也並不是喜歡她,妻主,我——”
“我知道。”孟立瞧著他的焦急解釋的模樣,好似鬆了口氣,隨即也思考起來,“她本意隻在遷怒,倒是讓玉麟受驚了。不過,說起來還得感謝她——自你十七成人後,我五次托人說親,你都不理,最後還回絕說今生隻嫁能文的女子。我原欲苦讀詩書,母親大人卻以武人不搶文人功名為由,阻止我參與文試。本以為今生無望,未料禦花園那場兒女宴你居然接受了我的花——剛才你說起前因,我還擔心你是因為賭氣嫁給我,後來一想,這麼長久日子裏你對我的好,又豈是賭氣之人能做出的。所以,玉麟你不必憂心。”
第一次聽她說起這麼多話,喬玉麟感懷深深,麵有愧色道:“初始幾次不允,是因為覺得太早嫁人,會受拘束。而後妻主第五次向我求親的時候,我正因為姐姐喬玉生大意失錦州,受一幫貴公子恥笑,說武夫除了一身蠻力,大腦空空,遂一口回絕了親事,還立誌不嫁武夫。
其實當初嫁妻主你時,被你的執著感動之外,也有賭氣的成分在裏麵,經過相處,才明白我差點錯過一生最好的人。都說武人癡情,卻也沒見妻主你這樣鍥而不舍的人!而且還能為了我到二十五都不娶夫郎。”
話匣子被打開,孟立擁過喬玉麟,回憶起過往的年歲:“家中祖母壯年去世,祖父一直絮絮叨叨地怨人尤天,我自小受夠了多嘴多舌的男人,曾經發誓娶夫當娶性格利落的男子,聽聞玉麟你敢愛敢恨,我就一直存了娶你的念頭……”
兩人正滿腔甜蜜,卻聽窗外傳來啪啪兩聲擊掌聲。喬玉麟麵上紅、白、青、黑四色交錯,如開染房,一骨碌掙開孟立懷抱,站到一旁,而孟立起身護住喬玉麟的同時,對著窗大喝一聲:“何來鼠輩,躲在窗下鬼鬼祟祟。”
“不想我鬼祟,那我進來如何?”笑微微的聲音,聽起來倒也有禮。
孟立遞與喬玉麟一個安撫的眼神,沉聲道:“請進!”
外間人影移到門口,推了推門,懊惱著嘟噥道:“欲進無門,難不成要翻窗?那可真成鼠輩了~~”
能這樣調侃,即使未曾見麵,也可想象得到來人正是氣定神閑。孟立立時對外間人的來意有了初步判斷,他對麵色蒼白的喬玉麟低聲道一聲:“玉麟放心,此人斷不會心存惡意。”
上前拉開門閂,孟立方知夫郎麵色不對的原因,因為來人好巧不巧,正是他們剛剛談論起的楚二小姐。
孟立立馬換上防備的神色,高挺的身體阻在門口,冷聲道:“深夜到此,楚家二小姐有何貴幹?”
葉暖收起笑意,也是一臉冷漠:“貴幹沒有,隻想討個說法!”
知曉葉暖來意,孟立如臨大敵,抓住門把的手上青筋糾結,穩住呼吸怒道:“我夫郎犯下的錯,由我來承擔。現今深夜,此地多有不便,還請楚二小姐移步。”
“移步?”葉暖冷笑著反問,“若是加在我夫郎身上的一切傷害,孟將軍都可以以身償還,那且移步到飄香院去。”
孟立聞此一言,如遭雷擊,說不清是震驚還是憤怒。葉暖趁著當場僵住的孟立不設防,點上孟立肩上的軟麻穴,撥開她攔路的手臂,抬腳跨入室內。
喬玉麟剛要大叫,喉口已被一枚石子擊中,隻得心恨無比地怒視來人。
葉暖接觸到他目光,偏偏理直氣壯地辯解道:“為免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才出此下策。還請孟將軍和貴夫爺看在在下是為了孟夫爺聲譽著想的份上,切勿與我計較。”
話乍聽是好心,但若真是好心,哪會有今夜所為?饒是孟立涵養再好,一恢複力氣,立馬大怒。
葉暖卻趕在她動手開打前急速道:“據說孟將軍並不是莽撞的武夫,難道傳言有誤?”
孟立動作一頓,見葉暖安然在座前落座,她倒收起攻擊的意圖,解開喬玉麟啞穴,吩咐他安心坐在一旁。自己靜下心來看看此人深夜到訪,所欲何為。
“我夫郎還在飄香院。”葉暖麵對兩人眼光中的詢問,沉默許久才開口。
此人直接稱那張家公子為夫郎,再加聽聞母親提過,女帝在朝時曾欲替她與蕭家小公子賜婚,卻被她已年少不想成家為借口推卻。孟立憑直覺認為葉暖深愛的還是那張家公子,想起朝中律法,有了主意:“孟家可以贖出張公子,另外給他安排一個高貴的身份,那樣——”
“那倒不用。我夫郎我自己會救。”葉暖搖頭,麵色沉靜,“我隻需要孟家悄悄為我保護好玲瓏巷最深處,植有一顆五十年桂花樹的院內所居之人。時間最長為期兩年,務必保證院內人沒有一絲一毫損傷!”
孟家侍衛較多,要保護一人倒也不是難事。孟立低頭略微沉凝,頷首應允。
葉暖見孟立應下,微微露出一笑,從袖口掏出一本書冊,推到孟立麵前。
孟家一諾,可抵千金!難不成還要立字據?還是厚厚一疊!被冒犯的孟立握緊拳,忍住衝動打開書冊,眼睛瀏覽到書冊內容,身體猛然挺直,快速翻了三四頁,她激動得難以自持,話也說不連貫:“這……這……這!”
“秋無甚本事,翻看半月古今典籍,搜羅到這些水上征戰的法子,想著對孟將軍許是會有點用,眼巴巴地送來,希望孟將軍因地製宜,合理使用。”葉暖態度突然恭敬起來,抱拳回了一禮。
孟立趕緊起身,手上緊抓著書冊,不倫不類的拳抱到一半,才醒悟過來,登時麵紅耳赤,輕咳一聲轉移葉暖注意力:“明日南下前,我定向女帝述明楚禦史的大功。”
葉暖聞言不喜反急,擺著手壓低聲音道:“有關今夜之事,切莫在女帝麵前提起半點。改日將軍得勝回朝,也萬萬不可提及秋的名字,若是將軍覺得占了秋的小部分苦勞過意不去,大可把這苦勞換成更好的侍衛,替秋保護秋和夫郎兩人的娘娘。”
聽她如此異常的囑咐,孟立很是不解,未等詢問,葉暖輕歎口氣解釋了:“正如將軍方才所言,文官有文官的職責,武官有武官的責任。女帝對秋已大為提拔,若是再多加些其他,樹大招風不說,反而招來女帝的不信任。還望將軍,替秋擋擋風頭!”
官場忌諱頗多,孟立在朝七年,了解的當然不止一二點,聯係到葉暖年未滿二十,卻頻頻升官,孟立覺得她的顧慮也有道理,難得此人清醒,孟立佩服之下,依言點頭。
葉暖籲出口氣,抬頭望向喬玉麟,誠懇地道著歉:“今日在寺院,是秋不對,好在孟將軍和孟夫爺夫妻情深,才沒造成誤會。但秋委實慚愧,夜半上門,隻為三件事,前兩件已了,臨去前也該就冒犯孟夫爺的舉動,賠個禮!”
不待孟立和喬玉麟回答,葉暖起身離座,把右手食指按上桌沿,左手抓住從袖口抖落的匕首,舉高到與眼齊平,猛地往下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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