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40 更新時間:22-05-23 11:46
梁含笑問他:“萬一我日後十惡不赦,你也護我?”
白逸行反問他:“你為什麼會十惡不赦?”
梁含笑道:“做了壞事,難道不是十惡不赦?”
白逸行道:“既然這樣,不做壞事不就行了?”
梁含笑方才浮於麵色的笑意因這話而淡了下去,他沒有回答白逸行,而是問道:“喝酒嗎?”
“喝酒易誤事。”白逸行說完,馬上話鋒一轉,“但是今天我願意陪你喝一點。”
酒是從梁含笑書房的角落裏搬出來的,一共兩壇。天還未黑,院中飄滿了含笑花的沁人香氣,梁含笑備好了菜,先拆酒壇的封繩。
“這酒是我娘親手釀的,這麼多年了,我一直藏著沒動,連爹爹問我要我都沒給。”
白逸行道:“那我來的真是巧。”
梁含笑輕輕抹去封口外沿的灰塵,道:“不是你來的巧,是我挑中了你陪我喝。”
酒封還未揭開,花香中便夾雜了一道半浮的醇香。
白逸行撐著腮看他開酒,梁含笑動作仔細,用酒勺小心地舀出來裝入杯中,生怕弄灑了一滴。
“嚐嚐我娘的手藝,先幹一杯?”
“沒給我下藥吧?”白逸行端坐著不動,還記著白日裏玩笑話中的那一茬。
“下了。”梁含笑看著他說,“還是最猛最狠的那一種。”
白逸行笑了一聲,“你有時候又挺孩子氣。”
梁含笑把酒給他,“喝不喝?”
“喝喝喝。”白逸行怕這酒後勁太大,隻淺淺地抿了一口。
入口甘甜,沒有半點辣味,咽下之後口齒餘香,回味無窮。
梁含笑一口而盡,喝完後問他:“怎麼樣?”
白逸行很讚賞地點頭,“瓊漿玉液。”
梁含笑給自己加滿,又指著他那杯說:“那就陪我喝完。”
說完又是一飲而盡。
白逸行道:“你這哪是喝酒,你這是牛飲,真是糟蹋好東西。先吃點東西墊墊胃,別喝那麼急。”
梁含笑不管不顧,又一次滿杯後一口悶下,對他道:“我想問你一件事。”
白逸行這次喝了個幹淨,問他:“什麼事?”
“當時……就是在青沿坡的時候,你還在懷疑我是不是個好人時,為什麼願意救我?”梁含笑望著自己手中空蕩蕩的酒杯,聲音尚且清晰,“如果我真是十惡不赦之人,你豈非是救了一個魔頭?”
“人命原本不分貴賤,我想救便救了,哪兒有那麼多為什麼。況且你武功如何,我還是能夠看出一二。你不勝武學,也隻有輕功還行,那般處境之下,量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能救你,自然也能殺你。”
白逸行這是實話實說,梁含笑聽著自覺好笑,“原來如此。我早該想到的,你既然身為晚楓居的少宗主,心智算計自然不比常人那般簡單。”
“那現在呢?”他問,“現在,你怎樣看我?”
“該說的,不是早就說了嗎?”白逸行道。
“你覺不覺得我們這樣很奇怪。”梁含笑背靠著桌沿,歪著頭去看西邊的落日,“你覺得我心機深重,依然對我生著提防,可你看到我拜師在名醫之下,拿針就能救人。所以你想著各種借口替我開脫,覺得我現在的一切都是被迫如此,想將我從這潭泥汙中拉出來。可我自己其實清楚,我學醫救人不過是想等奔赴黃泉後,犯下的罪孽能夠盡可能地抵消。”
他轉過身,頰上雖有餘紅,但眼睛卻是清澈的,“連我自己都知道,我其實……真的不是什麼好人。”
白逸行微微挑眉,問他:“罪孽?你手上沾過血嗎?”
梁含笑思量了一下,“有,我殺過人。”
“我也殺過人。”白逸行立刻接話,“可你殺的是什麼人?是無辜之輩,還是該死之人?”
“那……”梁含笑又陷沉思,想了一會兒才說,“應是該死之人。”
白逸行問:“那有什麼是稱得上罪孽的?”
梁含笑道:“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不會有。我生在這裏,長在這裏,往後的一生都在這裏。師父有一日會離我遠去,爹爹也是,他們若是都不在了,我的心如果不狠,還能活下去嗎?”
“眼下來看,他們都是我的庇佑傘,可我其實清楚得很,他們於我而言,隻是拴住我的韁繩。一旦這韁繩沒有了,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束縛我了。我不知道這一日還有多久,但是我知道這一日一旦來臨,我就再也不是今日的我了。”
白逸行給他和自己都添了點酒,然後端起自己那杯抿了一口,問他:“這就是你心機深重的理由了?”
梁含笑也跟著他喝,放下酒杯後攤開自己的雙手看了看,低低地笑了兩聲,“是啊。你看,這明明是一雙救人的手,可是同時也是一雙殺人的手。”
白逸行將他的雙手合上,用自己的一雙手包裹在外,捂得緊緊的,說道:“你看,你總是把自己逼入一個絕境。你為什麼會覺得你往後的一生都在這裏?你為什麼非要覺得你以後會是罪孽纏身?你有沒有想過,你師父、你父親,他們都是不想看到你這樣的?”
梁含笑抽出自己的手,嘀咕道:“你又不是我。”
他這一刻像是醉漢上身,推了一下白逸行的胳膊道:“我說拿你當哥哥,你還真信了。你是我什麼人啊,要這麼管著我。”
“那你希望我是你什麼人?”白逸行問出了口,隱約覺得這個問題好像在哪裏聽過,自己隻是順著腦中的記憶重述了一遍。
梁含笑沒有回答,白逸行又問:“那我也問你一件事。”
“啊……”梁含笑上了醉意,費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才反應過來,問道:“什麼事?”
白逸行問:“為什麼挑我?”
梁含笑眼中茫然,“挑你什麼?”
白逸行道:“挑我陪你喝酒。”
梁含笑又灌了自己一杯,搖頭道:“不知道。”他垂下羽翼般長長的眼睫,過了很久又說:“因為我很久沒有遇到對我好的人了。你家境優渥,結交的都是名門貴士,卻還能對我這樣的人這麼好,真是難得。”
白逸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別喝了。”他按住梁含笑要去添酒的手,“照你這種喝法就是暴殄天物。走,我送你回房睡覺。”
“我不去!”梁含笑推開他,這時又乖乖坐著不動了,說道:“我想聞花香,這些都是我娘種下的。”
白逸行靠他坐得近了些,手臂虛環在他背上,就怕他一個不穩跌倒在地。
梁含笑嘟囔著問:“你還沒說,你幹嘛對我這麼好。”
白逸行隻當他是喝多了,想到什麼就問什麼,於是隨口搪塞道:“我對誰都一樣,你又不是個例。”
梁含笑低沉著“哦”了一聲,忽然發瘋般地笑了起來,嘴裏含含糊糊說著:“……原來在你這裏,對我與對別人沒有差別。枉我還拿了十二分的真誠對你。”
他自以為很用力地在白逸行身上打了一下,帶著酒氣說:“白謙文,我不認你這樣的哥哥,也不許你姓梁。我娘的姓,我不分給你了。”
白逸行頓時哭笑不得,又覺得他的醉話很有意思,於是故意逗他:“可我已經跟好多人說我叫梁逸,你現在不許我姓梁,那我要姓什麼?”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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