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172 更新時間:09-11-27 19:16
飄飄姑娘是半年前來到芙蓉院,芙蓉院是縣城最大的妓院,張氏就是那裏的老板娘。張氏眼光獨特又很會結交當地的權貴富豪,所以芙蓉院總是紅紅火火的。
這一天門口的護院忽然領進來一個人,此人身上裹著件墨綠披風,頭上戴著鬥笠,鬥笠的簷下遮著一襲黑紗,看上去分不清是男是女,年齡樣貌。那人沒等張氏發問就讓護院離開,屋裏隻剩他們兩個人。
張氏很奇怪剛想問話,就見那人自己脫下了披風,露出了一個年輕女子成熟窈窕的身姿,身上穿著件裁剪的極為合身的水紅色裙衫,正是時下最流行的樣式,穿在這樣的身材上可說是恰到好處,張氏的話咽了回去,心想好漂亮的身材啊。接著這個女子摘下了頭上的鬥笠,一頭如雲的秀發披散而下,烏黑光亮。張氏在妓院多年,美女見過無數,但一見到眼前這位女子的麵容竟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位女子年紀有十八九歲的樣子,兩道長長的娥眉下一對明亮清澈的丹鳳眼,小巧的鼻子和玲瓏的小嘴配上又白又嫩的瓜子臉,儼然是從畫上走下來的神仙美女。
張氏定了定神才問道:“這位姑娘,你是什麼人,到我這裏做什麼?”那位女子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道:“張媽媽,我叫雲青兒。我到這裏來是有事叫媽媽幫忙的。”聲音也是清脆動聽,一時間張氏還真挑不出這個女子的缺點。
張氏畢竟老於世故,一聽這女子有求與她,立時警覺起來:“找我幫忙?那要說說看是什麼事了?我是從來不白幫人的”雲青兒見張氏一臉警覺,笑道:“你放心,這件事不但對你沒有任何壞處反而好處多多。”
“偶?”張氏有些不相信。雲青兒不再多說,走到張氏身邊,輕展衣袖,扭動腰肢,竟然跳起舞來,本來張氏可以直接拒絕雲青兒顧左而言他的舉動,但看著雲青兒曼妙的身姿,張氏就是舍不得製止她,雲青兒跳的實在太好了,雲青兒隻是跳了一小段就停下來,對張氏問道:“張媽媽,你看我的舞跳的如何?”
張氏不自覺的點了點頭,雲青兒接著道:“那我的人可好啊?”張氏又點點頭,她此時已經糊塗了,不知道雲青兒到底想做什麼。雲青兒笑了:“張媽媽,我不僅僅會跳舞,我還會唱歌,琴棋書畫,無所不能。”張氏終於忍不住了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雲青兒用清脆的聲音道:“我想做芙蓉院的花魁,你看行嗎?”
張氏這才明白雲青兒剛才向她展示自己的才藝,原來是想做芙蓉院的花魁。這對張氏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了個金元寶,憑雲青兒的條件別說是她這個芙蓉院就是在京城的大妓院也肯定是數一數二的了。張氏心裏暗喜,但還是有些懷疑,她又追問道:“雲姑娘,你想來我們這裏倒可以,隻是你是不是有什麼條件啊?”
雲青兒直截了當的道:“我什麼條件也沒有,你捧紅了我,我就可以做你的搖錢樹,賺到的錢我不會與你計較,都歸你所有也可以,就一條,去留由我自便。”
張氏腦子轉了幾下,怎麼想都覺得這個買賣很劃算,不禁喜上眉頭道:“好好,我答應。”
沒過多久,縣城的權貴富商們中間傳出了一條消息,芙蓉院裏有個國色天香的妙齡花魁,名字叫飄飄,色藝雙絕。一時間芙蓉院裏通宵達旦,車水馬龍,那種熱鬧竟是張氏從來沒有經曆過的。
短短幾個月過去後,芙蓉院又傳出消息來,飄飄姑娘嫁給了告老還鄉的劉老爺,令所有傾慕她的男子大為惋惜,私下免不了“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的感歎,而芙蓉院一下子也變得冷清了。
從飄飄姑娘出嫁前不接客的那幾天開始張氏就愁的有些吃不下飯了,但她知道對雲青兒也就是飄飄,她是沒資格說什麼的,因為這近半年來賺的那麼許多銀兩,雲青兒信守承諾從不過問,甚至連那些富商權貴送的珠寶首飾,雲青兒也都沒有帶走,如今雲青兒要走她又能說什麼呢。
但真應了那句古語:“自古紅顏多薄命”,昨天剛出嫁的雲青兒就被人毒死了,張氏一念及雲青兒的種種好處和難得一見的絕美麵容,不禁心中淒慘。
狄公聽了張氏的述說,心裏頓生許多疑雲:“照你這麼說,這個雲青兒並不是個貪戀富貴錢財的女子,那她為什麼到你這裏來呢?”
張氏見狄公問她,道:“我也不知道,我問過飄飄,飄飄總是不說。”
“她是你那裏的花魁,傾慕她的人應該不少,她怎麼就要嫁給劉誌呢?”
“我也奇怪啊,追求飄飄的人從我家院門能排出一裏地,各個都是有錢有權,再不就當今名士,裏麵年輕英俊的,飽學多才的,什麼樣的沒有,說句冒犯的話,劉老爺的條件在這裏麵估計要算最差的了,劉老爺的年紀和飄飄的爺爺差不多,而且飄飄嫁過去還是做個小妾,圖什麼啊?可是飄飄不許我過問,讓我多收些禮金就行了。更奇怪的是,飄飄出嫁前好像還非常高興,真讓我琢磨不透。”
狄公聽到這裏,沉吟了一下道:“雲青兒是什麼地方的人?來時可有人陪伴,在此地可有什麼朋友?”
張氏肯定的答道:“聽口音像是京城那裏的,來的時候就一個人,在此地沒見到什麼熟人朋友。”狄公點點頭:“好,我就問這些,你可以回去了,秦遠,送客。”
張氏站起身又流下了眼淚道:“大人一定要抓到殺害飄飄的凶手,小婦人先行謝過了。”說著又要施禮,狄公扶住了她,道:“我一定會做到的。”說著秦遠走過來將張氏送出了縣衙。
秦遠回到內堂,見狄公正在一邊踱步一邊思考,正想退出去,狄公叫住了他,:“酒的事怎麼樣?”秦遠答道:“喜酒是幾天前劉喜去定的,是家老字號,城裏辦喜事基本上都從他家進,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狄公沒有說話,想了一下忽然問秦遠:“你怎麼看這位飄飄姑娘。”秦遠皺了皺眉頭:“我看這個飄飄姑娘肯定是有什麼原因才會嫁給劉老爺,會不會被抓住了什麼把柄不得不如此?”
狄公搖搖頭:“不會,如果是這樣,她出嫁時怎麼會高興呢?”
“是啊,我還真不太明白,難道劉老爺還有什麼別人不知道的好處,讓她如此中意。”狄公想了想,
走到書案拿起筆寫了一封書信,遞給秦遠道:“速將此信寄出,”秦遠看著書信封麵寫著大理寺的王大人收,也不多問,匆匆走了出去。
等秦遠回來,狄公還在內堂坐著,手裏拿著那把龍鳳轉心壺反複琢磨,壺裏的酒早被倒空了。接下來的幾天,狄公不再過問此案,除了狄春每天派人來告訴劉府的情況,劉誌的情況一直不太好,但狄公囑咐狄春對劉誌的病情不許外傳,對劉喜和二夫人就說還好,直到這天秦遠帶來了京城大理寺王大人帶給狄公的回信,狄公從秦遠手中拿過信件,看了一遍,神情明朗的笑了,見秦遠還一臉迷惑的看著自己,就將手中的信件遞給他,秦遠接過來見上麵除了一些問候外,隻簡單的寫道:雲青兒為雲敬賢之女,雲敬賢案老師也曾參與,就不多說了。
狄公看秦遠還是有些摸不著頭腦,笑道:“你陪我再去趟劉家,帶著那個寶貝酒壺。”
再次到劉家,劉家已恢複了平靜,庭院中沒有什麼人,和之前相比顯得冷清了許多。門口的家丁見狄公和秦遠進來趕忙通知劉喜,劉喜很快就趕出來迎接。一見麵施完禮就道:“大人,你派的狄春兄弟守著我們老爺的臥房,除了大夫,不讓人進去探望,連我也拒之門外,我們擔心老爺可見不到他,這怎麼行,我和您說過,您又一直忙,二夫人也鬧了好多次了。”
狄公安慰道:“你先別著急,我去看看。”說著獨自來到劉誌躺著的書房,劉喜想跟進去,被秦遠擋在了門外。
屋裏除了躺在床上的劉誌,就隻有坐在一邊的狄春了。
狄春一見狄公進來趕忙站起身,狄公看著狄春有些消瘦的麵容不禁道:“辛苦你了。”狄春微笑著搖搖頭,狄公又問道:“劉誌怎麼樣了?”
狄春歎了口氣:“不行,沒有起色,費了很大的勁,喂他吃了那麼多副藥,沒什麼效果。”狄公皺了皺眉頭道:“他是舊病複發,中風這種病,一旦複發肯定比第一次要嚴重的多。”一邊說著一邊翻了翻劉誌的眼皮,號了一下脈。
狄春道:“大人,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除了小梅和小蘭,其他人一概不許靠近他。”狄公道:“我已經知道了,劉喜早就告你的狀了,說你誰都不讓進屋,說二夫人也鬧了好多次了。”狄春笑道:“這倒不假,劉喜和二夫人是老是找我。”
“嗬嗬,委屈你了。”
“大人,這算什麼,隻要是您吩咐的我一定會做到的”
狄公讚賞的看看狄春:“很好,今天你要做一件事,”說著在狄春的耳邊囑咐了好一會兒,狄春眼睛一亮道:“好,您放心,我這裏絕對不會有問題!”
狄公出來後,將劉喜叫到一邊道:“狄春沒有惡意,我和他說過了,他說你家老爺已經明顯好轉了,很快就可以探視了,現在太多人看,有了變故就得不償失了。”劉喜一聽還想辯解,狄公又道:“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家二夫人,你去幫我安排一下吧。”
劉喜不敢執拗,打發人去請二夫人,自己將狄公帶到了客廳落座。狄公讓秦遠將從縣衙帶出來的龍鳳轉心壺擺在了桌子上,一會兒,二夫人就走了進來。這次二夫人打扮的素淨了許多,眼睛紅紅的,走過來對狄公施禮。
狄公扶起她,讓她也坐好,劉喜剛想回避,狄公招手他不必離開,劉喜有些意外,站到了秦遠旁邊,也一起看狄公問話。
狄公溫和的說道:“二夫人,劉老爺的病情已經明顯好轉了,你就放寬心吧。”
二夫人又驚又喜道:“真的,我昨天還問小梅,還說不行呢?”狄公道:“中風這種病,全好雖然不可能,但隻要醫治得當,醒過來是沒有問題的。”
二夫人不禁開始阿彌陀佛的念叨起來,劉喜也十分高興。狄公輕咳了一聲,二夫人這才意識到狄公還沒說為什麼叫她來呢,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狄公:“我光顧著高興了,不知大人叫我過來有什麼事呢?”
“我是有些事情來問二夫人,”說著拿起那把龍鳳轉心壺遞到二夫人眼前接著問道:“這把壺,二夫人是認識的吧?”
“是,這是皇上賜給我家老爺的轉心壺。”二夫人說話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那二夫人會用這把壺嗎?”
“我。。。”二夫人有些遲疑的抬頭看看劉喜,劉喜像是猜到什麼似的瞪著二夫人。二夫人看到劉喜的表情低下頭,低聲道:“我會用。”這時劉喜在旁邊插話:“在我家老爺給二夫人祝壽時就用的這把壺,二夫人曾親自用過。”
狄公用肯定的目光看了劉喜一眼,又轉向二夫人,“二夫人,你沒有和我說實話,你說那天進新房是老爺讓你進去幫忙,可據我所知,你對飄飄姑娘身懷敵意,這一點全府上下的人幾乎都知道,劉老爺也為這個和你吵過架,他怎麼可能讓你進去幫忙呢?”
二夫人一聽狄公的問話立時急了,爭辯道:“確實如此,是他讓我去的,怎麼會這樣?”
狄公見她急了,又道:“好,就算是你家老爺讓你進新房,你到新房後就真的什麼都沒做嗎?”
二夫人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有些口吃:“大人,你,你該不會懷疑是我給酒裏下了毒吧?”
“不是你能是誰呢?全府上下除了你和劉喜誰又會用這把特殊的酒壺呢?而且劉喜往壺裏灌酒時,是你家老爺在旁邊看著的,你呢?”狄公步步緊逼。
二夫人說不出話來,一下子坐回到椅子上,劉喜這時有種醒悟的表情,指著二夫人道:“真的是你,我說你怎麼會進新房收拾東西,你平時從不管這些閑事,你那麼討厭飄飄姑娘,毒藥也是你拿的了?你恨飄飄姑娘也就罷了,怎麼連老爺也不放過。”
二夫人愣在那裏,忽然跪倒在狄公麵前道:“大人,冤枉,我是恨那個青樓女子,恨不得她能永遠離開我家老爺,但我不可能害死他,更不可能害我家老爺啊!”說著嚎啕大哭起來。
秦遠將二夫人扶起來,狄公歎口氣:“你自己說吧,你進新房到底做了什麼?”
二夫人擦了擦眼淚,道:“我進新房確實做了一件事,”大家一聽二夫人這樣說馬上都認真起來。
“我在老爺放在轉心壺裏準備當交杯酒喝的水裏摻了一點酒。”
“這是為什麼?”狄公問
“我家老爺的病不能沾酒,我想就摻這麼點,讓老爺隻是能嚐到一點酒味,又不會出什麼問題,我就是想嚇嚇老爺,讓他們不能過一個踏實的新婚之夜。”眾人都恍然大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轉心壺沒起作用,兩邊裝的都是酒,而且一邊酒味濃,一邊卻很淡了。
劉喜聽到這裏怒道:“你好狠心,你知道老爺不能沾酒還這樣做,那酒裏的毒也肯定是你放的。”二夫人趕忙又跪下了道:“我隻是臨時起意,做了這件蠢事,讓我毒殺別人的性命,我真的不敢,大人明察,真的不是我!”
狄公讓二夫人起身,二夫人一臉懇求的望著他,這時,狄春衝了進來道:“大人,快來,劉老爺睜眼了。”屋裏的人一聽這個消息都愣在那裏看著狄春,狄公反應最快,馬上道:“秦遠,你守在這裏,狄春,帶我過去看看。”劉喜也想跟出去被秦遠攔住了。
過了好長時間,狄公才麵露喜色的走回來,劉喜馬上迎了上去,急切的詢問情況,二夫人不敢上前但也一臉焦急的看著狄公,狄公微笑道:“你家老爺已經醒過來了,但身體太虛弱,不能多說話,更不能見你們,你們不必焦急,過兩天就可以了。”說著,又轉向二夫人,二夫人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狄公,狄公沉吟了一下道:“這次的案情很複雜,你的嫌疑最大,說話也有些矛盾之處,但目前沒有直接證據指認你行凶,我需要你家老爺的證言,這樣,你就留在府中,我會派人看管,明天一早,我會過來詢問你家老爺,一切等我問清後再說。”二夫人一聽,就像判了死刑一樣臉上的血色退的幹幹淨淨。
劉喜看著狄公,心有不甘的道:“還有什麼可問的,難道還不清楚嗎?”狄公臉色一沉:“殺人重罪怎可草率,反正你家老爺已經沒事了,明早一問就清楚了,你很著急嗎?”劉喜見狄公不高興,馬上閉上嘴,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狄公對秦遠囑咐了幾句,自己回了縣衙。秦遠在劉府又加派了衙役看守,依舊由狄春照看劉老爺,自己回去對狄公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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