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洛陽篇  第三章 玉翎之憂

章節字數:2916  更新時間:16-09-09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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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光明媚的早晨,院子外的大樟樹上兩隻翠色的小鳥在枝椏上歡快地蹦來蹦去,院子裏池塘邊的綠草地上,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正翩翩起舞,身上的彩衣如蝶兒的翅膀,靈動,炫目,不遠的大青石上,十來歲的青衣少年橫著一支玉笛,悠揚的旋律盤旋在小院的上空,與小姑娘的舞步配合得天衣無縫。

    楊夫人抱著玉翎坐在涼亭裏,有些陶醉於眼前溫馨的場景。

    一曲終了,楊旭隨手把玉笛別在腰間,歡呼著衝進涼亭,從楊夫人腿上一把抱起玉翎,往外麵去了,與方才吹笛時的樣子判若兩人。

    楊夫人掏出手帕,給隨後進來的玉環擦擦額上的汗,笑道:“環兒的舞跳得越來越好了。”

    玉環邊整理有些淩亂的衣裳邊道:“還不是嬸嬸找的老師好?”玉環的父親頗愛曲藝,玉環深受父親影響,很沉迷於音樂舞蹈,可惜叔父不太喜歡,還得多虧了嬸嬸支持,為她尋找名師,才能讓她在離開老家後在洛陽繼續學習。

    說著,又朝坐在另一旁的紅衣女子施了個禮:“老師覺得玉環今日舞得如何?”

    紅衣女子欣然頷首:“玉環是我見過的資質最好的徒兒,夫人這個女兒真是要得。”

    楊夫人掩嘴笑道:“紅舞這話說得真好聽,誰不知昔年紅舞你僅憑一曲綠腰舞便名動洛陽城,如今我能請動你來教導我的孩兒,該是萬分榮幸才對。”

    紅舞垂首搖頭:“昔日之事,何須再來談起,而今紅舞年老色衰,隻希望能教出幾個好徒兒罷了。”說著,又抬起頭來,笑看向楊夫人,“我看玉翎小姐根骨不錯,不知她是否有興趣學舞呢。”

    “玉翎年紀尚小,還看不出她愛做什麼,一天到晚靜靜的,乖巧得驚人。哪天再問問她最想做什麼,別像阿旭那麼不學無術才行。”楊夫人搖搖頭,想起自己的一雙兒女就覺得有點頭疼,一個太靜,一個太鬧,要都像玉環這般既活潑又懂事就好了。

    玉環已在凳子上坐下,喝了一口茶水,聽了楊夫人說的話,趕緊辯解道:“嬸嬸哪裏話,府中事務太多,嬸嬸不如環兒與阿旭和翎兒相處得多,很多事自是不知道了。阿旭鬧是鬧了點兒,卻也聰明得緊,至少叔父布置下來的功課他都能做完,還能破天荒的聽嬸嬸的話,學了一年多的笛子,這已經很難為他了。”聽到這裏,楊夫人嘴角漾起一抹笑意,豈止是家務事,要她處理的事著實太多了,這幾年還多虧有了玉環。

    “至於翎兒嘛,我看每次阿旭讀書時翎兒也愛湊在阿旭身邊看呢,看樣子似乎還挺認真的,沒準兒以後是個像卓文君那般的大才女呢?”玉環繼續補充著,隻想起玉翎偎在阿旭身邊看書的樣子,就是不知道她現在能認識幾個字了,她練舞的時間居多,府中與玉翎最親密的莫過於阿旭了。

    楊夫人點頭道:“這事兒阿旭說起過,他每天都要教翎兒幾個字,翎兒倒是都記得,就是不會寫。”

    紅舞滿是欣羨的看著楊夫人:“還是夫人命好,有夫君鍾情於夫人,有兒女環繞膝下。”

    “好命歹命,還不都是自己掙的?”楊夫人幽幽一歎,語氣中竟有許多無奈。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為了今日的美滿,她付出了多少,卻仍得汲汲營營,忙碌不堪。

    另一邊,楊府楊旭的小書房內,楊旭正盤膝坐在軟墊上臨摹鍾繇的字帖,他現在還隻能練楷書,王羲之的字對他來說,難度太大。

    玉翎坐在矮腳凳上安靜的翻看前朝的曆史,以認字為名。麵前的桌案上是楊旭今天寫下來的幾個字,讓玉翎在書中找出來。認字對玉翎來說就是小菜一碟,要不是沒理由去父親的書房,要不是想盡快弄清楚這個時空的情況,弄清楚那些本應出現在前年後的物品為何出現在這裏,她根本就不必呆在這裏,不過,除了在這裏看書,她也找不到別的事情做,玉環學的那些,她根本就沒興趣。

    其實在這裏,玉翎也算得上是個閨秀了,衣食無憂,本就不必再像以前那樣為著畢業為著工作而焦頭爛額,日後等玉環得勢,楊家將會更加顯貴,玉翎唯一傷擔憂的是幾十年後安史之亂爆發,玄宗失勢,楊家垮台,她該怎麼做,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玉環剛來時她不用想太多,可現在,要不了兩年玉環就要嫁給壽王踏出她的第一步了,由不得玉翎不心焦。

    雖然,曆史已出現了一點改變,楊玄珪家也有了她這個本不應存在的女兒,還是穿過來的,可她能做什麼呢?

    她唯一的長處就是了解曆史,所以她現在拚命的看史書,想要比較如今的曆史和她知道的曆史究竟有什麼不同,結果除了知道三十多年前大唐開始風行現代的那些日用品,其他的幾乎絲毫無差。

    如果她是一個理工科的學生,或許她能像先前那個做出許多現代物品的前輩那樣,也弄出幾個什麼東西來改變這個世界,改變楊家的命運,可是,她真的什麼都不會,連好些穿越女主擅長的服裝設計開酒樓開青樓什麼什麼的,通通都不會,她隻是一個埋進曆史堆裏的女生,或許,古代的生活反而更適合她。

    隻是,讓她坐以待斃,眼睜睜的看著楊家在輝煌過後馬上走向覆滅,那是不可能的,不要說她現在已經和家人有了感情,即使沒感情,楊家失勢之後她也難以安身,她還記得馬嵬坡之變楊家流了多少血,雖然有很多是罪有應得,但也有更多的是受到牽連,她家更是首當其衝。

    她該怎樣改變?她能否改變?

    前麵那個比她本事多了的人,改善了大唐子民的生活質量,至於其他的影響,由於時日尚短,且她接觸的人事有限,一時之間也不能全部體會到。她呢,能做到什麼?阻止楊玉環嫁給壽王,不讓她接近玄宗皇帝,把一切都扼殺在搖籃中嗎?

    可金子總會發光的,幾年來玉環一日比一日光彩照人,就算她總是拖著玉環在家裏陪她,不讓玉環出門,她卻不可能拖她一輩子,隻要她出現在眾人眼前,她的美名便會馬上傳開,然後不管她嫁給誰,或者有沒有嫁人,玄宗皇帝總是能憑借手中至高無上的權利把玉環弄到他身邊,然後不管自己這些姓楊的人需不需要,都要大加封賞,然後一旦出現意外,楊家就是最好的替罪羔羊。

    除非,玄宗皇帝能一直保持開明,阻止楊國忠得勢,不讓楊家的人胡作非為。

    這一切,都要求楊家能有個在朝堂上舉足輕重的人物,還必須是個品性正直又有手段的人,才能不讓楊家招禍,就算安史之亂照樣發生,楊家也不必毀在自己人手上。

    想到這裏,玉翎不由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哥哥楊旭。楊玄珪和他的兒子是楊家難得的清流,可惜後來恐廟堂之高,舍高官厚祿而偏居洛陽,要想取代楊國忠,自己的哥哥或許是個好人選。

    隻是幾年相處,玉翎對自己的哥哥了解太深,他玩性太大,卻又心地善良,心思單純,風雲詭異的官場的確是他玩轉不來的,至於父親,雖有一些誌向,想要光耀門楣,可他能力隻是中庸,一旦處於高位可能就自曝其短了。

    去哪裏找一個人來代替楊國忠的位置呢?

    楊旭臨完貼,揉揉手腕,見妹妹正看著自己出神,從地上站起來,走到玉翎身邊蹲下,準備檢查檢查妹妹的字識得如何了。每天與妹妹朝夕相處,隻有他最了解妹妹有多聰明,並且現在妹妹長大了些,比小時候的樣子好看多了,更令他愛不釋手,幹什麼都想帶著妹妹。

    “哥不用問了,這幾個字都識得了。”玉翎不待楊旭問話,便翻開手中的書,對照著楊旭寫的字在書中找到相應的,一一念出來,而後眨著大眼睛問,“哥,你長大後最想做什麼?”

    楊旭咧嘴一笑:“最喜阮籍生性不羈,恣意妄為。”

    玉翎扯扯嘴角,這個哥哥還真隻愛看表麵現象啊,也不想想阮籍是在什麼樣的背景下才那樣放浪形骸的。

    算了,哥哥生性如此簡單,就讓他繼續這樣簡單吧。

    也不知還有沒有什麼其他有作為的親戚,反正玉環那邊的一個個都靠不住,最終招禍的就是他們幾兄妹了。

    楊旭牽了玉翎出書房,每天做完功課後他都會去外麵轉轉,和幾個相熟的小子踢踢蹴鞠逗逗蛐蛐兒,過得是有滋有味兒,十足的紈絝公子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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