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11 更新時間：12-04-27 16:48
賓客陸陸續續的來齊，偏廳的席麵很快就被坐滿，大多是洛陽本地的中層官員和富商，正廳裏還還比較安靜，應該是留著給更尊貴的客人的吧。
因為玉翎她們這桌靠牆，玉環又是背著門口而坐，所以後進的人都沒有注意到玉環的絕世容顏。
花格窗子被人微微打開，可以透過窗子看到外麵紅漆的廊柱和掛在簷下的八角宮燈，紅黃藍紫，把本應黑漆漆的院落照得光怪陸離，有人經過時，投在地上的影都被衝得淡淡的，離窗很近的玉翎很快就被吸引住了，不自禁的想起久違了的霓虹燈。
楊旭見妹妹看得入神，也禁不住朝窗外望去，看了好一會兒，以為妹妹是被那些漂亮的宮燈所迷，不由奇道：“你們女孩子都喜歡那些花花綠綠的嗎？我看姐姐就特別愛鮮豔的衣裳。”
玉翎被楊旭的聲音喚醒，眯眯笑道：“豈止是女孩子，蜜蜂啊蝴蝶啊什麼的都愛的。”
“那麼喜歡，咱回去也幫你紮幾個彩燈，天天掛在你床頭，讓你看個夠。”楊旭說得信誓旦旦。
玉翎沒好氣道：“還讓不讓我睡覺了？”
兄妹倆鬧得歡的時候楊慎名和他的夫人終於來到偏廳，與眾人一一見禮，看其神態，似乎已略顯疲憊，應該是在外麵恭候貴客給累的吧，兩人現在即已前來，貴客該是都到來了。
行到楊夫人這桌時，楊慎名夫人竇氏的眼刹那間亮起來，上上下下打量玉環一番，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親切道：“環侄女兒待會兒跟我到前麵去見見客吧，好多本家親戚想必你都沒見過，過去打個招呼也是禮數。”
玉環微垂著頭，盈盈行了個禮才輕聲答道：“是，嬸嬸。”低頭間，發鬢上的瑪瑙珠串輕貼在她白嫩的臉頰，襯得瑪瑙愈發的紅豔欲滴。
竇氏微笑頷首，這才對玉翎和楊旭道：“你們兩個小家夥，先填飽肚子，晚些會有遊戲給你們小孩子玩，要聽話哦。”
楊旭拉著玉翎也行了個禮，扭捏道：“阿旭隻玩蹴鞠，別的都玩不轉。”
竇氏隔著桌子橫了楊旭一眼，卻忍不住笑出聲來：“沒用的小子，那就陪你妹妹玩。”
竇氏與桌上其餘女眷又聊得幾句，才轉身朝別桌走去。整個偏廳都照顧到了，竇氏又走回楊夫人這桌，在楊夫人耳邊低語了幾句，這才帶著玉環離開偏廳，在玉翎的角度隻看到玉環的背影，卻仍能感覺到什麼叫搖曳多姿，在此時才明白習舞有多大好處，許多人也在這時才看見玉環的容顏，呆愣在那裏，眼睜睜的看著竇氏和玉環離開，隻餘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在偏廳中彌散。
“那是誰家的姑娘？竟是如此國色天香！”一穿白色文士服的年輕男子終是握緊手中折扇輕呼。
偏廳內頓時熱鬧起來，眾人紛紛向身旁的人詢問此女是誰家女兒，鬧到這邊才知竟是六年前因幼女出生帶玉而名噪一時的楊玄珪的養女，一時之間，許多嫉恨羨慕和期待的目光通通射向楊玄珪，嫉恨羨慕者怨怪自家的女兒沒有玉環那般出色，有所期待者希冀著能與楊玄珪攀上關係，能與美人近距離接觸。而楊玄珪隻能努力維持著臉上已接近僵硬的笑容與同桌的人不停喝酒，對周遭的情況視若無睹。
楊夫人這桌的氣氛本就因玉環而尷尬，現在卻因竇氏攜玉環離開而點燃了火線，各種冷言冷語灌滿雙耳，還有許多極盡諷刺之能事，明示暗示著楊家要賣女求榮。
楊夫人的麵色低沉得很，楊旭小心翼翼的邊照看妹妹，邊注意著母親的神情，肚子裏把竇氏罵了個稀巴爛，自家一向清淨，要不是那個女人多事，又怎會陷入這種境地？
隔壁的正廳裏金碧輝煌，其裝飾和規模都比偏廳高了幾個檔次，卻比偏廳的人要少上些許，也安靜得多了，竇氏和玉環的出現卻還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入門處，玉環行在鮮紅的波斯地毯上，那炫目的紅與她身上的紅裙連為一體，似乎她便是從這一大片紅中生長出來的，雪白的短衫在這片紅裏顯得格外的清純無暇，就像池中亭亭玉立的白蓮，紅的妖嬈，白的純美，還有那若隱若現的香肩雪膚，傾國傾城的絕世姿容，組成一幅勾人心魂的圖畫，無人能忽視這種極致的美。
當玉環和竇氏走到首席，竇氏向眾人介紹玉環時，人們才從那美景中醒過神來。
玉環在竇氏的指引下與眾人見禮，動作有些生澀羞窘，卻更讓人覺得率真可愛，竇氏滿麵春風，十分滿意玉環給眾人帶來的驚豔震撼。
待介紹完畢，玉環隨竇氏在左側一盡是華服女子的席麵上坐下，一紫衣美婦含笑問玉環：“玉環姑娘如此貌美，為何我之前卻沒聽說過呢？洛陽城竟也有消息不靈通的時候。若早知有玉環姑娘，該早請去我府上做客了。”
竇氏剛剛介紹過，這位美婦是中書侍郎程致遠的妹妹，名喚青霜，程致遠老家洛陽，在京為官，大半親戚卻都在洛陽，算是洛陽新興的望族。
玉環不敢怠慢，趕緊答道：“先時在家勤習舞蹈，且家教嚴格，故鮮少出門，此次因世伯設宴，才隨叔叔出來見見世麵。”心裏卻想著五年來，自己出門的次數是幾個指頭都數得過來，還得呆在馬車裏，看街景隻能從簾子裏偷偷的看，哪裏還有蜀中的自由。幸好嬸嬸找了老師來教她跳舞，能讓她好過很多，她隻當是洛陽規矩多了，雖然，別家的姑娘經常上街，雖然，玉翎妹妹經常和阿旭出去玩……
她不該想那麼多的，叔叔嬸嬸待她已經很好了，吃的住的穿的，都比在蜀中好多了，甚至比弟弟妹妹還要好，至少她有自己的小院子，那是她一個人的天地。
竇氏在一旁驚喜道：“原來玉環還會跳舞，不知拜何人為師？”
“老師乃回波館紅舞大家。”玉環有禮的作答，隨紅舞學了幾年舞，她對紅舞很是尊敬。
聞言，席間幾名女子掩嘴驚呼：“可是最善綠腰舞的紅舞？”
玉環微愕點頭。
“想必玉環姑娘也是舞藝了得，一般人，紅舞是不會教的，我侄女曾想拜紅舞為師，卻被紅舞所拒。”程青霜搖頭低歎，語氣中有些許遺憾和欣羨。
竇氏卻更是心喜，問道：“不知玉環最擅長什麼？”
舞蹈是玉環最喜歡的話題，不由傲然道：“玉環最喜胡旋舞，下的功夫也最多，綠腰舞老師也指點了很多。”
竇氏點頭應道：“今晚請了胡姬來跳舞，到時玉環或許也可上場一試。”除了驚人的容貌，若玉環的舞蹈也得紅舞真傳，那麼玉環想不出名也不行。
玉環卻意外的推拒道：“今晚玉環不能跳舞哩！”言畢，俏臉微紅，竇氏呆愣一下，旋即明白過來，打消了心裏的小算盤。
待賓客吃喝得半飽，廳內原本輕快的音樂忽而一變，急促昂揚起來。門外香風送來，十二個彩衣露出半截腰的胡姬踩著樂點踏進殿來，光潔的手臂上戴滿各式臂環，在燈火下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與她們身上的彩衣彩帶交相輝映，更使人眼花繚亂。而她們的赤足更是隨著鼓點踢踏騰挪，節奏很是明快。
待眾女到了大廳正中的地毯上，廳中仿若刮起一陣疾風，眾女急速旋轉，到處隻見彩帶飄逸，裙擺劃出一道道漂亮的弧形，美不勝收。
玉環幾乎屏住了呼吸，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胡姬跳胡旋舞，其美融柔軟與力量於一體，且迅疾無比，與之相比，覺得自己還差得遠了。
紅舞名氣雖大，擅長的終是軟舞綠腰，其他舞雖也跳得不錯，終究欠了一分神韻精髓。看過這一場舞，玉環獲益甚大，若家中也能有人為她奏胡樂讓她多加練習，或許有一天她也能有所成。至於今晚，她忽然覺得很僥幸，不然就得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丟醜了。
此時，正廳裏麵一片歌舞升平，偏廳裏麵也是酒宴正酣。雖然因為人多場地小沒有舞女相伴，各人也能自得其樂。若非現在春寒尚存，酒席倒也能擺在室外，到時就不必拘於等級和場地限製，有歌舞大家一起欣賞。
宴畢賓客漸漸散盡時竇氏才帶著玉環回到偏廳，楊玄珪帶著妻兒已等了她好長一段時間。見大家都在等著自己，玉環對自己“拋下”親人忽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竇氏親熱的上前拉起楊夫人的手，笑道：“好妹妹，待陛下來了以後東都將會更加熱鬧，記得帶上侄女多來串串門子。”
楊夫人微笑著應下，楊旭早已看竇氏不順眼，悄悄把頭扭向一邊，隻和玉翎你看我我看你。
這個竇氏明顯是拉皮條的，隻是仗著自家身份要比他們尊貴，連痕跡都懶得遮掩，還以為別人也像她一般，玉翎也自是大加鄙視。
回楊府的路上，馬車裏氣氛有些微妙。楊玄珪因喝多了酒而沉默，楊旭和玉翎則趴在車窗上掀起簾子看外麵洛河上烏壓壓泊著的船隻和水麵上倒映著的點點燈火。
楊夫人往玉環那邊坐得近了些，輕聲問道：“環兒今日感覺如何？”
玉環不知楊夫人到底是想問什麼，想到自己整個宴會都隻靠著禦史夫人，好似嫌棄自家叔父地位低下似的，終是不妥當，小心開口道：“今晚認識了很多人，夫人教了我許多規矩，還看了正宗的胡旋舞，環兒覺得很是滿足，獲益匪淺，不過，若是能和嬸嬸們在一起就更好了，省得盡是些不熟悉的人，環兒很不自在。”一席話，既表明自己對這種宴會的向往，又申明自己不會忘記叔父一家人，似乎很是周全了。
楊夫人笑著沒作聲，隻順著楊旭掀起的簾子一角看往外麵，暗道：終究不是自家的孩子，早晚有一天會飛到別的地方，隻是自家的孩子，日後又是怎樣一番模樣？目光轉投在楊旭與玉翎身上，嘴角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對這兩個孩子還是挺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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