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00 更新時間：16-09-13 09:10
第二天中午，吃過午飯沒多久，牙婆就帶了十來個半大孩子到了楊府，楊夫人差人喚楊旭和玉翎出來，自己先在偏廳仔細打量起幾個孩子來。
因為現在時局清明，政令通暢，百姓安居樂業，作奸犯科拐賣人口之類的事情少有發生，平常牙婆手裏的人，都是些家境不夠富裕才自己賣身出來補貼家用的，除了官府的罪奴，這些賣身的人大半都隻簽活契，做段時間就可走人，不過這對主人家來說並不見得是好事，經常換人不方便管理，好在大戶人家待遇好，進入的門檻高，一般人進來了都舍不得出去。
十二個孩子，六男六女，一個個的衣衫都有些破舊，且甚是清瘦，一看就知道家裏條件不好，這樣環境出來的人，都沒讀書吧？楊夫人微微皺了皺眉，楊旭那裏還好點，至不濟就是給他做個書童磨個墨，可是玉翎的人，她的要求就不止那麼多了……
牙婆見楊夫人似有不悅，趕緊諂媚笑道：“夫人呐，聽說是您府上要給少爺小姐挑人，婆子我可是把手上最上得了台麵的人都帶來了，您看——”
楊夫人擺擺手，柔聲問道：“你們可有誰是識字的？”
一個清秀的男孩兒顫巍巍地舉起了手，小聲道：“我和妹妹都跟著爹爹讀了點書。”說著，瞅瞅身邊那個瘦小的女孩兒，女孩兒正緊緊牽著哥哥的衣角。
楊夫人眼睛一亮：“你父親是做什麼的？”
男孩兒的臉微微一紅，聲音更小了：“爹爹是個讀書人，考了十幾年科舉也沒考上，現在爹病重得很，娘就把我和妹妹買出來，家裏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
楊夫人抽抽嘴角，心裏有一瞬的不平衡，為什麼那些窮人家就是能生呢？為什麼這麼多年她就隻有兩個孩子呢？
算了，孩子在精不在多，自家的兒女多聽話多懂事……
楊夫人見那兩個孩子長得也還算清秀，心裏便暗自下了決定，隻等楊旭玉翎來。
當玉翎來到偏廳，看到一排齊齊站著的十來個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孩子，驀然有種負罪感，心裏微微發酸，又暗自慶幸自己投到了一個好人家，暫時不必麵臨這種遭遇。
楊夫人招招手，楊旭牽著玉翎緊緊挨在楊夫人身邊，“你們自己挑挑看。”
楊旭好奇地走到幾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兒麵前，心裏雀躍不已，從今以後，除了妹妹，又有人做他跟班了，還是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那種。
“你們誰的蹴鞠踢得好？”楊旭興奮的問，若是這裏能找出個高手，以後玩蹴鞠時就更有勝算了。
幾個男孩兒麵紅耳赤地搖搖頭，像他們這種窮人家的孩子，哪有閑錢去買蹴鞠？買了也沒時間玩！
楊夫人嗔怪地瞪了楊旭一眼，楊旭悄悄吐了吐舌頭，裝模作樣地在幾人麵前走來走去，似在猶豫不決，實則小小聲問道：“那你們有誰打架比較厲害的？”
一個長得極為單薄的男孩悄悄看了楊夫人一眼，見楊夫人沒注意這邊，便朝楊旭點了點頭。
楊旭驚訝地長大嘴，不太相信道：“就你？這麼瘦弱的身板兒？”
男孩兒不屑地一笑，懶得和楊旭說明什麼，楊旭眼珠兒一轉，嘻嘻笑道：“行啦，就你了，相信你是個不露相的真人。”隻是，這人有點傲氣不太聽擺布可就有點麻煩，算了，凡有點本事的人不都這樣麼？
玉翎來來回回看了幾個小姑娘好幾遍，就是拿不定主意，她隻在麵試時被別人挑過，卻還沒試著挑人，並且心底有些抗拒這種操控別人命運的事情，便靠在楊夫人身上撒嬌道：“幾個姐姐都挺好呢，翎兒挑不出，請母親大人拿主意吧，有個愛說話的姐姐陪我就好。”
楊夫人抿嘴一笑，朝幾個小姑娘道：“你們就把自家家世報上來聽聽。”
小姑娘都還有些害羞，推了好一會兒，終於一個眼角微挑麵相稍顯精明的小姑娘站了出來，脆聲道：“回夫人的話，婢子方草兒，家住城東懷仁坊，家中無母，隻餘父親和弟妹三人，希望夫人能收留草兒。”
楊夫人微微點頭，對屋內十來個孩子道：“你們難道不知主人家喜歡聰明伶俐的人麼？為何你們都不說話，不推舉自己？難道你們不希望自己能被好人家選中賣個好價錢拿回家嗎？”
玉翎聽得暗暗點頭，這群孩子的確太斯文了，哪像她們那會兒，應聘個職位都是如狼似虎的，她就是因為爭不過人家，不得不又重新回去考研……
牙婆連連應聲：“這幾個孩子都是新近才帶來的，有些怕生，回去婆子我再讓人好好調教。”
楊夫人略一頷首，又問楊旭：“你可挑好了？”
楊旭指指那個極其單薄的男孩兒：“就是他了。”
“嗯，”楊夫人點點頭，指指先前那對識字的兄妹和方草兒，對牙婆道：“就這幾個了，以後人手不夠時再說吧。”
牙婆忙點頭哈腰的應下，談好價錢簽賣身契，一式三份，楊府一份，牙行存一份，賣家自己手上再留一份，日後有什麼糾紛也方便去查。
諸般事宜完畢，牙婆帶著一群孩子離開，簽下來的四個回去收拾東西明天來報到，楊旭興奮地拉住楊夫人：“母親，馬兒是不是也好了？”
楊夫人沒好氣地敲楊旭一記：“你當母親真那麼神通，什麼事都這般快麼？總歸不會食言，托人留意著馬市，有合適的突厥小馬就幫你買下？”
“突厥馬？”楊旭又驚又喜，隻是那個“小”字讓他不太舒服，不過想想馬兒可以和他一起長大又很快釋然了，那樣更容易培養感情，嘿嘿！
“難不成你還想要大宛馬？”楊夫人斜了一眼楊旭。
楊旭連連擺手，他才沒那麼貪呢，之前想著有匹馬就好了，就能練習打馬球，現在即將有一匹突厥馬他已經非常滿足了，誰不知大宛的馬金貴得很，大半都是作為貢品送過來的？算起來他該是同伴中第一個有馬的人，不由又得意起來，想著哪天牽著馬兒出去炫耀炫耀……
次日一早，牙行便派人送了那四個孩子過來，兩兄妹，哥哥叫李彥，妹妹叫李菁，一聽就是有內涵的名字，比那方草兒有營養多了，隻是同樣姓李，別人是皇帝，他們卻要賣兒女。
被楊旭挑中的那個男孩兒姓喬名單，在武館學過兩年拳腳，父親原本是一個鏢師，在一次護送中船隻觸礁，至今生死不明，家裏現在隻有母親帶著三歲的幼妹喬雙。
四人家都在洛陽，身家清白。
李彥喬單理所當然的歸了楊旭，方草兒與李菁則擔起了日後照料玉翎的責任。李彥喬單俱與楊旭同年，都是十二歲，方草兒十一，李菁九歲，唯獨玉翎差了老遠一截，不過也沒什麼關係，她的心智可比他們大多了。
家裏添了人手，工作又重新分配了一次，原先自玉翎出生後大半時間都在照顧玉翎的蘭兒完全回到楊夫人身邊，專職做起楊夫人的大丫環，之前安排在玉翎和楊旭房裏的人都撤出來，由新來的四個人接替。
楊府人丁本就不旺，下人也沒幾個，看門的老王，車夫老馬，負責廚房的老沈夫婦，管著園子的丁老頭和他徒弟，老管家楊叔一家五口，偶爾寄住在偏院鄭大娘，外加照顧玉環的和各處打雜的十幾個丫鬟小廝，統共三十幾個人，的確隻是中下水平。若不是楊府的宅子比較大，各處需要打理清掃，來客時也需要充充場麵，根本用不著這許多。
不過眼下楊旭和玉翎都將“步入正軌”，楊夫人不得不細細的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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