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85 更新時間：10-09-26 21:52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人道是“二月春風似剪刀”，時值二月末的京城卻又迎來了一場百年罕見的鵝毛大雪，灰蒙蒙的天空籠罩了整個世界。
已是煙靄迷離的日暮時分，雪片依舊簌簌地往下落著，朔風裹挾著飛雪愈發的凜冽。雪落無聲，不知不覺中整座城池都被它們披上了一件厚厚的白衣，蒼茫的江麵上也隻餘下那不斷飄零著的雪片。江邊的望歸亭中，一位身著銀灰印梅夾絲短襖，外披一件純白色狐裘大衣的女子正直愣愣地佇立在那兒，兩彎秀眉緊蹙，憂心衝衝地遙望著漓江，盼望著等待之人的歸來。
眼見這空中飄揚的雪片有增無減，街上的行人愈漸凋零，站在邊上的玉盈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勸道：“小姐，這雪越下越大，恐怕公子是回不來了。如果再這樣等下去，小姐的身體可怎生受得住啊？依奴婢看我們還是先行回府吧。”
“不行。”墨涵煙搖了搖頭，沒有絲毫猶豫就否定了玉盈的提議，凝望江麵的身影更是沒有半分的動搖。顯然，假如不等到來人，她是絕對不會回去的。
“小姐~！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見玉盈還想繼續說下去，墨涵煙柔聲製止了她，話語中更是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氣勢，“玉盈，承儀哥哥既然說了今兒個會回來就必定會回來，你可曾見過他何時失約於人過？”不待玉盈開口反駁，她又繼續笑道：“更何況我早已答應了他會來此處接他，如果現在回去了豈不是失信於他？你要我今後還有何顏麵見他呢？”
見小姐撈出一堆堆的大道理來，玉盈自知說不過她，更沒可能勸她回去。但是玉盈仍是不甘心地撅起小嘴小聲嘟囔著：“我想公子也必定不舍得讓小姐在這麼大的風雪裏受凍。”
“不許瞎說！”聽到玉盈這樣的辯駁，墨涵煙的麵龐微微發紅，不由衝著玉盈嗔道，隻是這麵上羞意早已是表露無疑。
見自家小姐已是惱羞不已，玉盈也不敢再多做言語，衝著她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便向別處張望去，隻見風雪中有兩個模糊的身影正朝這裏走來。
雖說身邊的侍從一直為他撐傘遮擋風雪，但是在這愈加肆虐的風雪之中，這把小小的傘就如同一葉孤舟，隨時都有被顛覆的危險。皺眉看了看已是沾滿雪片的披風，難得出宮一趟的衛瑾煜已是有些不耐，身旁的侍從看到主子的眼神立馬機靈地上前輕輕撣去那些雪片，恭敬地說道：“主子，這前麵不遠處就有座亭子，可供主子暫時躲避一陣子。”
“哦？”衛瑾煜抬眼望去，果然發現了前方不遠處的望歸亭，腳下的移動步伐不由加快的幾分。
等到二人走近時，玉盈才看清來人的麵容，但見他身披一件黑褐色的貂毛披風，豐姿俊秀，一張剛毅的麵容上劍眉薄唇，眉宇間英氣十足，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微微發證的玉盈。
那侍從看到傻愣著的玉盈不由嗤笑一聲，想來自家的主子長得實在是太過俊俏，尋常女子見到果然都是無法抵擋啊！“咳咳”衛瑾煜被玉盈這直勾勾的視線盯得有幾分不自在，低咳了幾聲，衝著亭內朗聲問道：“這位小姐，外頭風雪正大，可否容在下主仆二人進亭內一避？”
隻是衛瑾煜發現專注地盯著江麵的那名女子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問話，仍舊是如一尊塑像般一動不動地望著江麵。
“姑娘？”見對方沒有答應，衛瑾煜不得不再次試探地叫道，心想暗襯如果對方再不理會他也便就直進去了，一直站在這冰天雪地裏喝西北風可是一點也不好受。
“呃……”仿若剛從夢中驚醒，那女子輕叫了一聲，這才回過頭來。許是發覺了自己的失態，那女子施施然一笑說道：“讓這位公子見笑了，不知公子有何事？”
在那名女子回過頭來的那一刹那，衛瑾煜的心裏轟然就隻有四個字“宛如天仙”，她的嫣然一笑如含苞待放，更是讓衛瑾煜覺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兩彎修長的柳葉眉，剪水雙瞳，皓齒朱唇，她隻是隨意地站在那裏，卻是如此楚楚動人，風華絕代。這樣一個似乎隻能存在在畫中的妙人兒就這樣活脫脫地站在自己麵前，衛瑾煜竟不由得一下子看得癡了。
“這位公子？”見對方突然呆在了那裏，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墨涵煙也不由低下了頭柔聲提醒道。
聽到這剔透溫柔的叫聲，衛瑾煜頓時驚覺到了自己方才的失神，尷尬地笑了笑，忙又重複了一下方才的問題。墨涵煙聽後莞爾一笑道：“這望歸亭本就是為了大家所造，公子要躲避這風雪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又何必多此一問呢？”
“原來此亭名曰‘望歸亭’，看來必是為等待歸人的人有個休息之所而建的。”衛瑾煜談笑著進入亭中，目光卻一直流連在墨涵煙身上不曾移動半分，“在下看姑娘剛剛一直遙望江麵，姑娘可是在此等人？”
雖被對方沒有半分掩飾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良好的涵養仍是讓墨涵煙微笑著點了點頭回答道：“今日上午出門本是個好天氣，哪知這天說變就變，遇上這等大雪，我想今兒個許是等不到了。”說道這裏，她的麵上出現了幾分失落和擔憂。
衛瑾煜正想要繼續搭話，一旁的玉盈卻手指著江麵急急地叫嚷了起來：“小姐，快看！有船來了！有船來了！”原本空蕩蕩的江麵上隱約可以看到一艘小船，在江上風浪的推搡下，沒有任何依靠的小船的波濤中不斷上下搖曳著，仿佛頃刻間就會有被吞沒的可能。著實是驚險萬分！
看到這樣的場景，墨涵煙早已是臉色煞白，花容失色。小船的凶險萬分讓她整個人都緊張地不住地顫抖著，仿佛她也隨著那艘小船在江上不斷沉浮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她不住地喃喃自語著，語氣中已經帶了幾分哽咽，“如果不是我吵著一定要來接他，他又怎麼會冒著這麼危險的風雪執意回來？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說完，她再也按捺不住，從亭中飛奔了出去，來到碼頭邊焦急地等待著小船的靠岸。玉盈見小姐不顧一切飛奔而出，自然也不敢有半點怠慢。看著小姐柔弱的身軀在風雪中搖晃，似乎隨時都有被淹沒的可能，玉盈的心狠狠的揪了起來，生來體弱的小姐又如何經得起這般折騰？
隻是這雪實在來得出人意料，玉盈並沒有將傘帶出來，現在隻能求助於亭中避雪的那位公子。“公子，我家小姐從小體弱，經不得這種折騰，能否請公子將傘借於奴婢……”玉盈的話未說完，衛瑾煜就將傘從侍從手中拿來遞到了她手中，催促道：“既然如此，還不快去！”
經過了一番波折，小船總算是平安登岸，望著彼方喜極而泣的女子，以及她身邊柔聲勸慰著的俊朗男子，衛瑾煜突然感到的心裏一陣煩悶，隨即扭頭朝另一邊走去。
隻是自此一別之後，他心中的那一抹倩影再也無法抹去。饒是後宮的三千佳麗，都尋不出一個能夠與之媲美之人，午夜夢回都是她那回眸的嫣然一笑。
彼時她隻是他夢中無法忘卻的下凡仙子，彼時他隻是她匆匆一別的無名過客。誰又是誰癡纏一生的情愫，誰又該還誰無法釋懷的孽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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