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111 更新時間：09-12-26 09:10
原本以為桃夭兒會對她刁難一番，沒想到她倒是視自己為無物，讓思芙徹底鬆了一口氣。連續幾天缺少吃和睡，今日她的身體有種異常的熱，好像發燒，但是唯恐她們找茬來將她趕回人間隻能硬著頭皮，盯著快要昏倒的暈眩，繼續自己的工作。伺候人的活，看著采蓮平日對著自己做，倒是也有模有樣。
一樣的容顏，不一樣的生活，她更多的是感慨那個真正的宓兒，不知道她的芳魂歸向何處，不知道她能夠在什麼地方有所依靠，開始新的人生。
“桃夭兒，今天月色這麼好，還不和河伯一起在花園中散個步？”不時的，王母老是來到桃夭兒的廂房中找她沏茶談心，同樣當思芙是一堵牆，討論著冰夷的一些事情。明知對於她來說是一些敏感的話題，當著她的麵仍然直言不諱。
“也是，就是不知道冰夷大人會不會答應同去。”桃夭兒恭敬地說著。
“我已經讓人傳話，吩咐他一定要抽空前去了。”王母閉上眼睛，呷口茶說著，老神在在的樣子。
“怎麼茶這麼快就要涼了？婢女呢？婢女死了嗎？”這話顯然是說個一旁的宓思芙聽的。
“娘娘，我這就去換茶。”她立即走到王母跟前，伸手欲拿茶壺。
“慢死了！”王母看見她的動作有些遲緩，立即揮手，將那茶壺掄翻到了她的身上，溫熱的水濺得她一身，她覺得自己的身體開始劇烈地發燙起來，就像逐漸燒開的熱水，尤其是臉，一是有些發燒的跡象，再來則是因為羞恥。
完全一模一樣的臉，不一樣的待遇。或許她們還比她更清楚其中的理由。
“是，我這就去換。”雖然心中十分不爽，但敬她是王母，冰夷之母，所以也便忍氣吞聲。
◆◆◆
思芙走後，桃夭兒對著王母說道：“娘娘，真的要這麼做？宓妃十分可憐，這種欺淩人的事情我做不太來，現在已經到了極限了。”她表情有些別扭，對著王母用一種近似撒嬌的聲音說著，希望王母不要再拖她下水才好。
“不及，現在還未到時候。”王母不緊不慢地說著，“你隻要照著我的話去做便可以，你喜歡並想要得到冰夷，我自會成全。”她對著桃夭兒說著，臉上露出一種奇怪調侃的神色。
“我是想要冰夷……”桃夭兒說著，之前柔美的氣質不見了，另一種玩味的樣子表現出來……
“隻要照辦就可以了……這樣好像太欺負她了？我可是有點喜歡宓妃了啊……”桃夭兒淺笑著，在一旁自問自答。
剛剛沏來一壺茶，才走進廂房裏，王母就說了一句“怎麼這麼慢？”，接著瞪了一眼思芙，揮手說道：“罷了，不喝茶了，有人就是想要渴死我們。”
思芙提著那壺茶，放下來不是，拿在手上也不是，正尷尬的時候，一陣暈眩襲來，在門廊出踉蹌幾步，往前倒去。
“小心……”桃夭兒立即扶她，熱茶濺在桃紅色衣裙上麵，裸露在外的手臂立即泛紅。
“對不起。”頭暈過後，發現自己闖了大禍，馬上驚慌失措地道歉，宓思芙看著王母要發作了……“沒關係，沒事就好。”一張和自己一樣的臉對著自己微笑。
宓思芙看著桃夭兒的微笑，驚若天人，潛意識中還是宓思芙，自己無法抵擋宓兒的容顏的。
“哼！笨手笨腳，現在還差點毀了桃夭兒的雪膚！”因為桃夭兒早就開口原諒，她再怎麼說話也沒有辦法了。
“桃夭兒，你可要讓河伯為你主持公道，讓他把這低賤人類趕回人間。”
“誰要找我？”此刻小冰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讓思芙聽得有些失神。
“孩兒來了？快來看看你那個不成氣候的婢女，倒個茶慢手慢腳，還燙傷了桃夭兒的手！”王母強悍地拉過桃夭兒的胳膊，撩起袖子將白嫩的手臂給冰夷看。
“是紅了……”看了一下，可是大大的眼睛卻是盯著思芙臉上疑惑的紅暈而說著的，不知道到底是在說誰。
“咳咳……冰夷現在有空來了？我還以為你白天都會忘了我這個娘親了。”
“冰夷怎麼敢？我不是來看您了嗎？”冰夷皺眉，其實就是她三令五申讓嗣音來找他，還特別強調一定是白天的那種姿態，所以才在白天的時候走出水神殿來這裏。
“我看你是別有目的的吧……”她拉過桃夭兒的手，想要塞給冰夷。
“是。”表麵配合她做戲，兩隻眼睛卻是直直地盯著思芙，隻可惜此刻的思芙垂著頭，沒有將他的關切之色看在眼裏。
隻有耳中聽著他們的對話，看不見真正的柔情，被刻意的謊言所蒙蔽著，也因此而傷了心。
“河伯可想和桃夭兒一同在花園中散步？”王母用的明顯是一種肯定的語態。
“請。”小冰夷有模有樣，一點也不失風度，請桃夭兒先行。
“你就呆在這裏好了……”冰夷對著思芙說，心疼她勞累，刻意讓她休息一下。
“不不……既然是婢女，還是跟著好了，省得她偷懶。”王母說著，讓冰夷的心思不能得逞。
王母看著小冰夷自己不知不覺間皺起了眉毛，得意洋洋。
三個女人一台戲，再加上男主角，大戲上演了。
不過絕對不是賀歲片，溫情戲，思芙看來是年度苦情大戲。這種劇碼她之前在電視上麵看到一定轉台，現今居然成為悲情女一號，不免自己為自己掬一把同情淚。
不過，時間地點人物都不對，所以她也沒有心情。此刻的她，腦袋昏昏沉沉，十分難受，今天外麵竟然出乎意料的清冷，氣氛渲染到了極致，讓她更是難受，屬於宓兒的身體沒有宓思芙這個靈魂這麼堅強，又病又冷，眼眶通紅，清淚不自覺地流下，桃夭兒的眼神不時在她身上流連。
海底本無花，有的隻有各式各樣的珊瑚，魚群，點綴在一起，也十分美麗，如同春日的大地一般，讓王母看得大悅，也忘了要去欺負思芙。
“海底景色別有風味，可惜就是無花。”王母對著冰夷說。
“是。”
“你的宮殿精巧別致，那可有仿效人間的池塘小溪？”
“有。”恐怕是水下唯一的池塘了，就是宓思芙來時的池塘，聯通著九曲十八彎的回廊，那時他們第一次相遇，他抱著一個球，她一身都是水……
宓思芙跟隨著他們來到了那個讓她十分懷念的地方，看見景色依舊，不禁又是悲從中來，物是人非的憂傷填滿心房，看到桃夭兒讚歎這裏景色雅致，暗自呆在一旁，默默不語。
如今想想，如果可以重來，還不如讓她永遠不要來到此地，永遠不要邂逅。
“呀，我的紗巾。”桃夭兒的粉色紗巾不小心落入小池中，隨水波緩緩飄向他處。
冰夷剛剛要用法術去撿，王母阻止：“小小事情何必浪費法力，這不是有婢女嗎？”眼神看向思芙，麵露威色。
思芙提起自己的裙擺，往水中趟去。水並不是很寒冷，但是對於一位發燒的病人來說，身體本來就發冷，這水一刺激，更是止不住地哆嗦，現在她的思想也有些神經質，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在她的心中慢慢上升，不斷翻騰。她感受到了它們上升時的阻力，聽到了上升時發出的嘈雜聲音，唯一不能感受的，就是它們的名字。
湖麵雖然平靜，可是腳底卻並非平地，加上一個身體虛弱，一個失神，載倒在了水裏。
“真是笨手笨腳！”王母譏笑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她挺起身子要站立，可是渾身開始劇烈地發抖，牙齒也哆嗦得厲害，一屁股坐到水中，再也無法立起。
“你怎麼了？”桃夭兒的聲音傳來。
但是此刻的她已經進入了昏眠的狀態，隻能感覺到自己還是可以呼吸，偶爾有水嗆到，可是她已經失去了一切擴張的能力，岸上人的麵容已經開始忘懷，毫無殘物，蕩然無存，隻有她自己那方小小的白色世界，霧蒙蒙的，也沒有她心係的冰夷的容顏了。
◆◆◆
“她醒了。”厲山從房裏出來。
“怎麼樣？”冰夷恢複了身體，關切地問著。
“多日少食欠休息，積勞成疾吧，人類生命脆弱，禁不起折騰。”厲山熙看著冰夷，說：“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你真的想保護她嗎？”
“你懷疑我？”
“就你默許王母做這種事情來欺負她，我完全可以肯定你這個小氣男人在報複她之前對你的背叛。”
“宓兒有背叛我嗎？前世是我的，現在也是我的……”話語有些沉重，可是裏麵的肯定未必有這語氣來得重。
“搞不清你想要幹什麼，可是拜托你大人，不要再傷害她了，她的靈魂不脆弱，可是也不像鋼鐵一樣堅固。”
冰夷不理他，走進房間，看到思芙白著臉躺著休息，眼睛微微張開，非常萎靡的模樣，令他一陣心疼。
他想對著她說許許多多的話，“好些了嗎？”“感覺怎麼樣？”……不過，他忍住了，坐在床沿，看到令人魂縈夢牽的容顏，伸手撫著她微濕的秀發，開始喚著她的名字。
“宓兒……”
思芙看清了到底是誰，想張口說話，隻不過欲語淚先流。
“冰夷……”
“你回去好不好？”冰夷閉著眼睛，不去看她憔悴的模樣，說出令思芙寒心的話。
“我不是說過，我相信你嗎？”思芙痛苦地說著，現在她滿腦子都是病人一樣的胡思亂想，理不出其他頭緒。
“你先回去吧。”其他的事情，冰夷仍是不透露一點，既然已經承諾王母，絕對要信守。
“我問你，你真的不要我這個新娘了嗎？”最後問他一句話，作為現代女性，在感情方麵絕對不會拖泥帶水的，該放手，絕對要放，不會強求。
這幾日來，他的表現已經讓她懷疑自己對他的信任了。
“你回人間去吧。”
這算不算是回答？就算沒有直截了當地告訴她，思芙知道自己被拒絕了，退婚了。
“好！”她痛苦地閉眼，不去看他的臉。
“宓兒……”你說過的，你相信我！
“讓我回去吧。”再睜開眼睛，決絕的神色出現了，所有的痛苦已經不複存在，那是一種麻木的眼神，所有的感情都被掩藏掉了，隻有麻木。
“我什麼時候能回去？”
“河伯，送回去的時候，記得讓她忘記這裏的一切！”王母進來了，顯然已經聽到之前的一切事情。“這可是例來送人回人間的規矩。”
這，也是她和冰夷之間的另一個約定。
“是。母妃，先出去一下好嗎？我想留在這裏一會兒。”
“快一些，再次出來，我不想再看見她。”
王母出去，冰夷看著她一臉木然，仿佛一個沒有生氣的娃娃，心生憐惜，不過，隻是用平時的語氣，對著她說：“再見。”
再見……其實是不會見。
為什麼我這麼相信你，你卻不信任我？
為什麼我愛上你了，你卻愛上別人了嗎？
◆◆◆
“送我回去吧，請開始吧。”
思芙對著冰夷說道。
她感受到冰夷有些冰冷的大手拂過自己的臉頰，有些愕然，可是身體忽然變得輕飄飄起來，思緒也開始混沌，才知道，他可能正在執行王母的命令，刪除她關於這裏一切的記憶。
忘記吧……
再忘記之前，請讓我再看你一眼。
如果真的能夠再次見麵，我一定要告訴你，我不是宓兒。
我不是宓妃。
我叫宓思芙……
法術開始，記憶開始輪回，倒轉開去，到了她來到這之前的那一天，關於任何河伯娶親，祭祀的東西也統統被刪除，留下來的隻有她還魂來到這裏的莫名其妙，打不上調的回憶，缺失掉了在水底的一切，思芙的靈魂也不再是思芙，因為她早已死去，也不知皈依何處，置身於這個世界，所有的東西都是陌生。
最後沉睡之前，冰夷的俊美的臉還刻在自己的眼簾中，可是連同腦海中的那張俊顏也快要被抹去了。
你愛我嗎？
從來就沒有問過……
可是已經不可能再相見……
因為法術已經開始運轉，她的身體已經逐漸透明消失，再次醒來，將會置身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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