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24 更新時間：09-11-23 05:57
交通局門口的包子鋪，深受學生的喜愛，皮薄餡料味道鮮美，價格也公道。包子鋪的老板是外地人，很年青，黝黑的麵孔始終掛著謙恭的笑臉，他妻子是個沉默的人，兩個人淩晨三點過就起床，生火發爐子，一通忙下來，街上就開始熱鬧了。
丹丹說包子鋪的老板和自己同姓，都姓劉。基地宿舍是每天早上都要去買包子的，除非沒錢了在宿舍煮麵條；學校食堂的包子沒什麼餡料，價錢和外麵是一樣的，有個玩笑說一口咬下去硬是沒有吃到餡料，說這是包子還是饅頭啊？當然是包子啊，隻是餡料太小你已經吃下肚子了。盡管學校三令五申禁止學生在校外買東西消費，東子這一撥是我行我素，不僅自己開火，早餐是絕對不在學校吃的。小山說的更誇張，說有一次吃了學校的包子惡心想吐了一上午。可以有證據的是，農村學生一日三餐都是在學校就餐的，吃的白菜裏麵時常會有蟲子，菜蟲還算是加蛋白質了，那麼蚯蚓呢，又是怎麼跑到鍋裏去了？如果這還不算離譜，米飯的缺斤少兩那是絕對說不過去的，但在學校，米飯不是夾生熟，就是像粥一樣，能吃到鬆軟可口的米飯，那麼隻能說今天交好運了。
定量的飯菜票就是農村學生日複一日依賴的資產，東子見過一次同班一個農村同學丟了飯菜票抹眼淚。飯菜票是不可能丟的，這樣的盜竊在學校時有發生。小輝對小山說：老師們在食堂吃飯是不花錢的，每天青椒肉絲回鍋肉豆腐湯之類的變著花樣來。小山說：做老師真好啊，什麼都有的吃。東子問道：老師吃飯不花錢，那就是學校給他們出了。小輝就不回答了，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小武說：他能告訴你嗎？他爸是書記呢！
學校授課教師不過三十人，配備後勤人員有二十多個，主管采買的是個姓易的中年人，滿麵紅光，很有氣勢，說話嗓門大的嚇人。不過雖然是個采買，學生們還是要稱呼他為易老師的。這個易老師每晚都要喝點酒，學生們晚自習在教室都能聽到食堂那邊傳來易老師的大嗓門。如同那個時代非要宣揚的那樣，教師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建國說：狗屁！工程師還在學生碗裏麵搶飯吃啊！
可不！老師就是吃這碗飯的。小山連聲附和。小東不滿了：過了過了，不要亂猜。丹丹是喜歡和小東說話的，所以丹丹對小東說了要去鳳來山玩，小東第一個讚同。筱萍說家裏灌香腸了，她帶幾節出來去燒烤。小武說帶就多帶點，不然不夠分。大家就都計劃著食物和水方麵的事情。丹丹看東子，東子敞著衣服躺床上看著天花板，想什麼出了神。
不得不說小山和筱萍，兩個人到底好到了什麼程度？對這個問題的探討似乎一直折磨著小武，小山對小武的窮追猛問是煩不勝煩。小山說你也去處一個不就知道了。小武說：我怕上台子呢！
提到這個話題，自然是小山筱萍不在的時候。小東也顯得興致勃勃，建國說：手是肯定拉過了。小武說：像這樣。然後小武就拉起建國的手。
絕對的抱過。建國肯定的說，然後想甩開小武的手。
像這樣。小武緊緊的抱住了建國。建國想掙紮開來，兩人較勁，一起摔在了東子床上，東子隻是笑，不接話的看著他們。建國站起來說：完了完了，小山筱萍先不管，武子看來是要先出問題。
你才有問題呢？小武坐定，對東子說：一起去溜一次旱冰吧，老想了。
沒錢。東子說：大河剛走，大家生活費都成問題。屋子裏的人就有點蔫。
下個月去，考完試吧！東子輕輕的說了句。
丹丹的鳳來山之行是勢在必行了，丹丹為此準備了一打可樂，這是大家都愛喝的，不過很多商店都買不到。
關於丹丹為什麼離家這麼近要搬來和大家一起，沒人去探究裏麵的原因。有丹丹在，幾個女生就格外的和睦。
丹丹給五十塊錢給東子說是算集體的，東子不要。東子說你有錢也不能這樣亂花。丹丹說你不就是愁錢嗎？東子說：錢不是問題，會解決的。
東子和丹丹的交談不多，但是兩人在很多事情的認識上驚人的一致。小東說：宿舍有事東子在問東子，不在問丹丹，肯定是一樣的。在丹丹入住宿舍的第二天，丹丹就買了一件青脆的蘋果，就放在東子的床頭櫃裏。丹丹時常來看，看到蘋果慢慢在少她似乎很開心。
想不出什麼理由東子星期天不和大家一起去鳳來山，丹丹的預計裏麵東子是一定會和大家一起去的，但是那天真的來到，丹丹失望了。
星期天很早東子就出去了，一起同行的還有建國。東子有事情居然沒有叫上自己，這種念頭至少在小東，小山，小武心裏是不舒服的。小武惱火的說：東子怎麼變得鬼頭鬼腦的，搞什麼嘛，一聲不吭的。
丹丹過來不用問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她故作輕鬆的問：那大家還去不去啊？不去可是不能喝可樂的。
東子很早拉建國出來，跑到包子鋪向老板借了一輛自行車，包子鋪老板是喜歡東子的，覺得東子是個實在孩子。東子還在包子鋪買了四個包子，然後就和建國一起上路了。建國騎的自行車聲響很大。建國說：我擔心這車騎不到，可千萬別壞半道上了。
天剛光亮，又是禮拜天，街道上還算安靜，除了掃街的清潔工人。
建國說：東子，有件事要對你說。
說。東子眼盯著前方。
那個大偉對我不客氣，有幾次了，我覺得他是衝著我們大家來的。
東子說：我也感受到了，他們那幫人在學校很張狂，能讓就讓讓了，你沒看見老師都把他們當寶供著呢。
東子的衣服穿少了，冷風一吹，打了個寒顫，東子說：現在沒人，建國我倆比比騎車吧。
兩人就開始加速，建國自行車的聲響就更大了，這聲響在清晨顯得尤為刺耳。
出了市區，兩人的車速才慢下來，身上開始發熱，東子也就不覺得冷了。此行的目的地是嵐的家，建國是莫名的興奮，昨晚東子對他說要去嵐家裏的時候，建國突然就雄壯起來，這是東子第一次帶他出來，特別是東子要他不和別人說的時候，被信任的感受讓建國受用，所以，建國後來睡覺直到早上出來，掩飾的非常的好。
嵐的家在離市區很遠的一個鎮子上。糟糕的是，出了市區，路麵變得坑坑窪窪，騎著自行車顛簸，兩人都累出了汗，太陽升起來後，路上的車輛多了，被汽車拖拉機揚起的粉塵劈頭蓋臉的圍湧過來，實在讓人吃不消。中途歇息了幾次，建國說：幹嘛不乘車去啊，這麼遠。東子說：建國，我說我手裏隻有六毛錢了你信嗎？建國就不再做聲。
終於到了鎮子上，兩人對看一下，都是灰頭灰臉的，不由得都笑。進了中學，兩人先不忙找嵐，找到水池洗把臉，抖抖身上的塵灰，正定神呢？熟悉的銀鈴般的笑聲響起來了，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他們身邊。藍穿著大頭保暖鞋，頭發向後梳的順光。嵐有點意外的說：你們怎麼搞成這樣啊！嵐觀察建國騎得那輛自行車，問：騎這車來，建國你真行啊。
兩人的窘態被嵐發現，都不好意思。來，我家就在那邊。嵐大大方方的帶路，兩人後麵跟著。
嵐的母親見到兩人，神情也有些疑惑。不得不說，嵐和她媽媽長的太像了，眼睛眉毛鼻子，像的出奇。嵐的母親等他倆停靠好自行車，讓他們進家裏來坐。很樸素的擺設，但是分外的整潔，進到屋子裏，一股馨香就氤氳在了兩人周圍，不知不覺兩人變得格外的拘謹。
知道妹妹同學來了，嵐已經高中的姐姐從房間出來，倒是和嵐不像，亭亭玉立，是另一種美，是什麼還真說不出來。嵐的姐姐叫倩，這次見麵，誰都不會預料後麵發生的事情，當那些事情發生的時候再回頭來看，大家原本是這樣的見麵。倩對東子和建國點點頭算是招呼，然後回自己房間了。
嵐的媽媽很熱情，她說這是嵐的中學同學第一次到家裏來。嵐母親的普通話非常的標準，沒有那種北方式的地方發音，這一點，東子很清楚。嵐的母親執意要兩個孩子洗洗頭，因為兩人看上去的確有點邋遢。
沒有洗頭，用熱水好好洗了臉，嵐拿出家裏的相冊給兩人看，多是在新疆時候照的。相片的背景也大多是一望無垠的草場，還有嵐偎依在一頭花斑奶牛旁的照片，不過照片中的嵐紮著兩隻羊角辮，一臉的天真無邪。
建國看相冊看的津津有味，東子卻是有些心焦，心不在焉的感覺。東子說：嵐，你爸不在家啊？
在的，等下就回來了，在倉庫清點吧。嵐的回答讓東子平靜了下來。
11點鍾的時候嵐的父親拎著兩條魚踏進家門，高大挺拔的身材讓人心生崇敬。東子趕緊拉建國一起站起來喊著叔叔。嵐父親看著兩個孩子很和氣的笑著，然後拎著魚去了廚房。東子的眼神一直跟隨著嵐父親的身影。
嵐說：東子你愛吃魚是吧，我聽小東說的。東子點點頭，又搖搖頭。嵐奇怪的看著東子。東子說：不麻煩，我們不在這裏吃飯，我帶著包子呢！說著東子從衣兜裏拿出早上買的包子，包子已經擠壓變形了。嵐嗬嗬的笑：東子啊東子，你幹嘛呢？
小嵐父親出來端了杯茶陪大家坐下，看著東子手裏的包子。嵐父親也笑了。
東子似乎鼓足了勇氣，對嵐父親說：叔叔，你廠裏生產的作業本美觀耐用，我們都很喜歡。嵐父親點點頭說：那今天都帶幾本回去學習用，不要向上次樣給錢，回來我說嵐了，同學用幾個練習本，多大的事還管同學收錢。
應該的哦，爸。嵐在父親麵前說話嬌嬌的：你生產那麼多，倉庫都堆滿了，也沒賣出去多少，算我幫你賺錢了，看看，女兒好吧。
東子對嵐父親說：叔叔，我可以幫你賣更多。東子的話一出口，不止是嵐和她父親，就連建國都吃了一驚。
後來嵐的父親帶東子建國去看校辦工廠的倉庫，諾大的倉庫，各種練習冊堆積如山。
怎麼會賣不出去了？東子問。嵐的父親告訴東子積壓太多，校辦工廠已經停產了。
你長大就明白了。嵐的父親說：每個學校統一管理學生的練習冊使用，他們的計劃也是上麵壓下來，我的東西好，沒有市場，出去外市的幾個業務員現在還沒回音，要是沒有穩定的客戶，這個廠怕是辦不下去了。
嵐的父親很欣賞東子的勇氣，執意留東子吃飯，東子也就不再推辭。東子在桌上對嵐父親說：叔叔，我一定能幫你賣掉一些，不過你得讓我賺錢。
嵐的父親說：這麼來說你沒資金，就算你可以銷售出去一些練習冊，我可以先給你練習冊，你用什麼來保證貨款到位。嵐的父親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嚴肅了起來。
叔叔，我和嵐是同學，一年多了。要是沒有把握可以把您生產的這麼好的作業冊賣出去，我就不會對您說了，用什麼來保證？沒有保證，我就在您麵前，我需要您的信任。東子滿懷期待的注視著嵐的父親。
桌上的氣氛有點僵硬，沒人說話，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嵐父親萬萬沒有想到的，嵐也因為東子沒有對自己說實話有點不知所措，建國的心情是恨不得馬上從桌子上逃離，騎車回家。
孩子啊！嵐父親拍拍東子肩膀說：來，吃魚。
那天東子走後，嵐的父親意味深長的對嵐說：這個東子不簡單，日後一定是個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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