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99 更新時間：09-11-23 14:45
交通局門口的包子鋪背靠著籬牆，不遠處就是師範橋。籬牆存在了多久？為什麼會存在著？很多人都能說出一些理由，最直白的就是幾乎每年春夏之交，都會有小孩溺水在這條河裏，籬牆修築起來前有，籬牆存在後依然擋不住這些不幸的發生。這條貫穿城區的小河是很清澈的，兩邊的居民很自覺的維護著這條生命線，河兩邊有一些菜地，為了防止居民肆意的過度的開發河堤，籬牆就修建了起來。砸下去的石柱，不高，沒有人刻意的撒播種子，不到半年，破土而出的植物嫩芽沿著河的兩邊茁壯的生長起來，過了一年，那些藤蔓就纏繞了原先的石柱鐵絲網，形成了一道綠牆，這道風景給人們帶來的驚喜是不言而喻的，不論是東子所在的重點中學，還是師範橋邊的師範學校，學生們要合影留戀，挑選背景的時候，籬牆就成為了招牌式的不二之選。
大河沒有食言，就在他回家後不到半個月，他帶著照相機來到了基地宿舍。大河算準了時間，挑在了星期六的下午。大河到的時候，宿舍隻有芳芳一個人捧著本瓊瑤的書看得入迷。大河樓上樓下的叫著，沒人來回應，大河隻有一個個房間推開來看，才看到躺床上看書的芳芳。
大河很不滿：人呢？都哪去了，我喊半天，你也答應我聲啊。
芳芳放下書，一眼就看到大河手裏提著的照相機。芳芳眼前一亮，就扔掉了手上的書。芳芳要拿相機來看，大河不讓，大河說：你會嗎？別弄壞了。芳芳很沒趣，也不搭理大河，仍舊拿書躺床上看。大河說：芳芳，我問你話呢？東子他們人呢，這點也該放學了啊。
芳芳不說話，拿眼睛瞄著相機。大河無奈，把相機遞給芳芳。芳芳這才有了笑臉。
大河陪丹丹一起看會相機，就急躁起來，到處的轉悠，樓上樓下的檢閱，天都快黑，東子他們依然沒有回來。芳芳說了：東子現在做什麼，不太清楚，這些天就是這樣，很晚才回來。
大河說那小山小武小東還有丹丹呢？
芳芳就有點傻。說：我真不知道，不過你再等會肯定都會回來的，回來他們會帶很多小吃的。說著話，丹丹按下快門給大河拍了一張。
大河說：別拍了，沒有買膠卷的，就相機裏麵的那個。
芳芳很掃興，把相機丟給大河：拿去拿去，讓我舒服的躺會。
大河還想說什麼，芳芳躺床上做假死狀。大河隻好出來，到了東子房間，
東子小山小東住的其實算是客廳了，角落裏支起的床鋪，一個落地窗讓外麵的人都看得到。大河拉開東子的床頭櫃，有蘋果的，大河拿出一個，一口咬了下去。
小武回來的時候大河已經睡著了。小武後來說：大河說著夢話呢，大河說一幫忘恩負義的東西，才幾天都不管我了。
東子回來的時候外麵正下著雨，東子很少見的哼著歌上樓；小武一邊擺著桌子，一邊發脾氣說：那個小東，太慢了。
芳芳把自己包裹的像熊貓，出來說：小武啊，你快把電爐子插上啊。丹丹最後，上樓跺著腳上的泥，後麵跟著的是筱萍還有嵐，嵐說：東子啊，你就等著我爸好好誇你了。
再後麵，肖勇一副落湯雞似的，小山不住的抱怨：勇子你太不負責任了，要不是大家這麼合心，肯定還是要泡湯。
肖勇接過筱萍遞過來的毛巾擦頭，還沒來得及整理自己，筱萍就是一聲尖叫：大河睡在我床上呢！
東子跑過去看，大河在打鼾呢。
推醒大河，大河用手抹去了嘴角的口水，狀態還不太好。看見東子了，第一句就說：你死哪裏去了。
東子臉上帶著笑意，也不解釋，拉大河下樓洗臉，大河比東子還快。大河說：東子，相機我帶來了。
建國和小軍是最後回來的，用火車上的那種飯盒裝著麻辣燙鍋剛撈出的藕塊，海帶之類的。小軍進來說：這樣不行，建國老是偷吃。
那你吃沒？建國反擊道。
我沒吃，就是剛出鍋的時候嚐了一塊。
還不是一樣算錢。建國哈哈大笑。
到看見大河，小軍建國都是意外得很。大河說：等你們等得我死的心都有了。
丹丹連說：嚴重嚴重，大河你這樣說隻能說你是外人，是吧。
大河看了眼丹丹，丹丹旁邊的嵐看見大河是緊張的。大河沒有穿那套西服，大河的褲子是藍色的，丹丹說了：大河，你這條灰色褲子很精神啊！
我這是牛仔褲。大河很得意。小武接過來說：老師說了，西方社會的貧困導致更多的工人選擇穿厚實的牛仔褲，因為工作起來耐磨耐穿。
大河顯然吃了一驚，我穿條褲子你都能整出些大道理。小武不做聲了，丹丹幫小軍打開那些封緊的袋子，拿來幾個大家的飯盒，把東西都裝出來。丹丹說：大河啊，大家都想你了，來吃東西吧。
有酒沒。大河有點氣。
東子說：大河晚上大家陪你打牌好了，不喝酒了。
不行，我去買。說完大河蹭蹭的跑下樓去買酒了。
筱萍晚上很不舒服，說肚子痛，小山說你非要大家不開心是不。丹丹罵小山：不知道不要亂說話。
大河出去很久才回來，其間東子都想出去找他。丹丹說大河的相機很不錯，可能要上千塊。丹丹說：我也是猜的，不過單這個鏡頭和宣傳部那個一模一樣。
大河回來在下麵直著嗓子喊：有人的都下來幫幫忙了。
大河買了一件蘋果，一件啤酒，還有一箱裏麵裝著熟食和零吃。大家搬上來，看大河買這麼多東西，自然好話連篇，大河說：我來是有目的的，不要嚇著你們。
丹丹很高興，進入中學後丹丹給大家的印象是保持著足夠的矜持，丹丹父親離開基地在市委已經是市委宣傳副部長，很多消息已經認定來年就會是市委宣傳部的一把手。
關乎於宣傳，東子父親在基地做的事情也就是換換報紙，檢查一些標語什麼的。東子看到很多農村的同學說父母很辛勞，這一點，東子沒體會，東子的體會是，父母很大的精力都是在無休止的爭吵中耗費掉，還在基地的時候，父母吵架，東子出來，丹丹陪著東子一起坐在幼兒園大門旁。東子說：丹丹，我羨慕你，你爸媽那麼的好，沒聽見過他們鬥嘴。丹丹說：他們也鬥，不過都在心裏。
丹丹主動的給大家開酒，有一瓶確實不好開，東子就幫忙，瓶口都撬破了。嵐自己喝著小瓶的可樂。
丹丹先舉杯，大河馬上站起來。丹丹連說：大河先坐，沒到你呢！
丹丹敬的是肖勇，丹丹說：勇子，謝謝你幫東子，謝謝你幫大家。嵐跟著站起來，嘴裏說著：是啊是啊，要敬勇子的。
肖勇大河不認識的，大河就瞪著他。肖勇站起來說：校花都在這裏，回家被罵我也心甘情願。肖勇的杯子是小山的不鏽鋼杯子，容量大，一般大家聚這個杯是不拿出來的，今天算是個意外。肖勇一口幹掉，還得意的把杯子給大家看，肖勇說：東子，要是我不能回去，你找個位置給我睡覺哈。
東子似乎一直很開心，麵上帶著笑。小山小武拉著大河連喝好幾杯。大河不幹了，說了自己剛到的情況，大河說無論怎樣我要和芳芳喝一杯，大河說芳芳肯定是一直瞧不起我。芳芳也不怕，說喝就喝。兩人站起來，大河豪爽的喝完自己杯子裏的酒，芳芳說我來喝了，然後芳芳端起自己的開水杯，喝光了。
大河那個惱啊！隻有說：怕你們了，欺負我沒讀書，都欺負我。
大家笑，東子擁著大河，不過大河沒有惱，大河貼著東子耳朵說了句話，東子聽完，就慢慢變了臉色。
丹丹的出格，能夠記住的也就是那晚，基地的夥伴都在，大河也來了。深冬的天氣裏，電爐提升室內的溫度，啤酒微量的酒精也燒的一幫少年麵紅耳赤。大河後來老是找嵐說話，嵐嘻嘻的笑著，完全是應付。鬧完酒，嵐說一天沒正經吃東西，想吃餃子了。大河外套都沒穿就跑了出去，時間之長不可待，東子小山小武後來都分開去找大河，後來大家一起吃餃子。丹丹第一次失態，喝的滿麵桃花，眯著眼看人，筱萍芳芳早就吵吵要睡覺了。嵐吃東西是很好看的，雅致而專心，建國那晚替代了小東的位置，小東可能是太累了，一直沒什麼話，事實也是男生中最早睡覺的。
丹丹說我要去休息了，丹丹說東子你來我們說句話。大河有點胡言亂語，東子和丹丹去了芳芳的房間，他突然就沒了人說話，很迷糊，不過大河說：嵐，我拉拉你手好嗎？嵐大方的伸出手，大河握住，突然大河用自己的嘴親嵐的手，嵐一下就叫出來，大家都嚇一跳。建國扶開大河說：大河醉了。
大河說：我沒醉，嵐，我喜歡你。一句話，讓嵐不知所從，餃子也不吃了，傻坐在那裏。
大河說：嵐，明天去照相好嗎？相機我帶來了。
筱萍一邊嗤嗤的笑，小山拿眼瞪筱萍，筱萍不滿，使勁的拍了小山。
建國說：大河，想說什麼，你明天說給嵐吧。建國這樣說的時候，表情是複雜的。
丹丹本身的自控力是女孩子們都不能比較的，可能也因為這樣，丹丹失去很多可以輕鬆的樂趣。漂亮的丹丹有時候比東子還要深沉。
那晚東子和丹丹的獨處的對話是小東知道的在校期間和丹丹唯一的一次。第二天小東建國幫大河聯係的摩托車回去的。第二天早自習完，大家去包子鋪喝海帶湯，都是大河請客，然後在籬牆合影。這張照片在二十年後大河翻出來看，那天丹丹眼睛有點腫，因為第二天大河走的時候筱萍專門拉著大河說了，說丹丹昨晚醉了，有哭有笑。筱萍對大河說：我來告訴你，你該知道的，丹丹對東子一直像對自己親人一樣。
大河二十年後看那天籬牆的合影，大河的眼淚一直止不住的流。照片上嵐小心的偎依著丹丹，小鳥依人狀；小武擺出的造型，很滑稽；芳芳倒是中規中矩，完美的笑著；東子一臉的堅毅，這樣你一看，就知道這個人永不會屈從；小東來的慌張，眼鏡還沒扶正；筱萍有點心不在焉；肖勇似乎很高興能加入這個集體，很舒心的笑著；建國很認真的樣子；大河擺成熟的姿態，刻意在右手拿了一支香煙，照片上沒有小山，因為他在照相呢！
即使是後來，那晚丹丹對東子還是說了。小武準確的證實了這一點，那晚丹丹喝醉了要東子進房間，東子是抱了丹丹的，丹丹後來使勁的抱著東子，丹丹說：東子，怎麼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可以不管了？
東子說：那是因為你喝多了。東子說：丹丹，丹丹！
小武在東子和丹丹進房間後一直在外麵偷看偷聽，東子想去解丹丹衣服的，不知道為什麼，丹丹哭了，東子就沒有動作了。小武把頭望進去的時候，丹丹是失神的看著窗外。所以小武說，那天丹丹一定看見自己了。
二十年後大河拿這張照片和小武一起來看，發黃的相邊，但是那些麵孔和注視的目光，依舊散發著青春的氣息和光芒。
大河問小武：你愛過還是我愛過，還是我兩本就沒有嚐過。小武說：沒有什麼能瞞過東子的，對你對我都一樣。
大河清晰的記得，那次自己走的時候，嵐一直用幽怨的眼神看著自己。大河過去對嵐說：你沒去過基地，也沒去過我家，那個山村有山有水，你一定會喜歡！你告訴東子，我去了“世外桃源“的，支架倒了，我拉人一起扶正了，有空你去玩了，跟東子說都回去看看。大河這樣說著的時候，東子小山小武等等其實都在一邊聽著。大河說：我就是你們的後方。大河拉東子的手說：兄弟，常回來走走，我沒你們有文化，不要看不起我，記住我大河一句話，我不會給你們丟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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