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73 更新時間：22-06-03 16:11
大壯和大壯媽拉著一大車子花生顆子從地裏回來了。真真忙上前，幫大壯卸車。
“嫂子，你咋來了”
“我來看看妹妹，怎麼啦？”
“說哪兒的話，都是一家人”
大壯拿毛巾擦著滿身的汗，真真拿水瓢給他打水。
“大壯，快洗洗吧，大忙天的，也不讓娟娟給你搭把手，地裏活多，一個人啥時候才能忙完？”
“才不是我呢？都是我媽不讓他去，說地裏太陽毒，怕娟娟曬黑了身子”。
“好好，過去吧，把娟娟鐵鏈打開。我倆給你擇花生，這麼多花生顆別放爛了？”
大壯去了。
阿婆不情願的把鑰匙交給了大壯，打開了鐵索，娟娟出來了，和真真坐在一起把卸下的花生顆，堆在一起，開始濾花生。
過來一會兒，就聽大壯媽在屋裏喊。
“大壯，地裏還有花生顆，趕晚你再拉一車回來，我去給豬打點草。等豬賣了，好給你辦酒席”
“好，就去，就去”
就這樣，真真三天兩頭來找娟娟，從真真口中得知，村中的大部分媳婦都是從外地買來的，她們地位很低微，挨罵挨打是常事。村上的人雖然窮，但他們達成一氣，每天都會盯著買來的女人，隻要有點風吹草動。便都會通風報信，傾巢出動。因此，村上的媳婦幾乎沒一個能逃脫的。
真真也不例外，前後跑了兩次也都被抓了回來，被堂哥打了個半死，半個月都起不了床。
真真抹著眼淚。
唯一的機會，就是過罷年鎮上趕廟會的那幾天。村上人少，容易脫身。可是，現在離過年還有好長的時間，我怕等不及。這樣耗著，我想著和大壯圓房的事遲早會被發現的。
到時候會更慘。
天慢慢轉涼了，地裏的農活徹底完結。刀槍入庫，顆粒歸倉。趁著農閑的空，大壯開始收拾新房，收拾好了洞房，便能和我一起搬過去住。
大壯幹活可賣力了。
這段時間，我倒是可以自由的活動，幫大壯打著下手。還可以去河邊洗衣服，到地裏挖野菜。
我開始盤算著逃跑的事，
可是………
村裏突然傳來了不好的消息。鋼蛋才買的媳婦阿美逃跑了。
“什麼，是阿美”娟娟一驚。
聽說跑了人，全村的人都去找。
一會兒又傳來了壞消息，
阿美被抓回來了。
就在村東頭大楊樹下。
大壯拉著娟娟的手就去看。
但凡遇見此類事情，男人女人都要參觀的。這樣不僅可以起到殺一儆百的效果。更能顯示男人的淫威。
可憐的阿美，被拴在雙手，綁在大楊樹下，四周圍滿了看熱鬧的村民。阿美丈夫鋼蛋得意洋洋的坐在凳子上，傲慢地剔著牙。
村長發話了。
“各位，阿美是鋼蛋的媳婦，鋼蛋是她的男人，阿美不在家好好伺候他的男人，卻背著鋼蛋逃跑。村規不容。今天被抓，是她咎由自取。常言道，國有國法，村有村規。不能壞了咱村的規矩，如果都像她這樣，那咱村裏的女人不都跑光了。大家說是不是這個道理………至於怎麼處罰，這是人家兩口子的事，由鋼蛋做主”
聽著村長荒誕的演說，我真是又可氣，又可笑。什麼國有國法，村有村規，一派胡言。我掙著想上去，大壯卻緊緊拉住我的手。
村裏的幾個毛孩子起著哄。
“把衣服脫了，衣服脫了”
鋼蛋站了起來。笑著來到阿美身邊。
“老婆，你知道了嗎？這就是背叛後果，你還跑嗎？”
阿美也是倔脾氣，不服輸的那種，咬著牙，寧折不屈，狠狠瞪著鋼蛋。大聲吼道。
“我不是你老婆，我是被你們騙來的，我要回家，我要告你們”
鋼蛋本想讓阿美負個輸，嚇乎嚇乎她領回家算了，畢竟是自己的女人，以後還要在一起過日子。況且阿美已經懷了他的種。可是阿美卻鐵了心……。
“脫衣服，脫衣服——”
毛孩子們喊著，真是吹牛不怕報稅，看打架不嫌事大。聽著毛孩子起哄，鋼蛋倒來了底氣。拿荊條惡狠狠的往阿美身上抽打。阿美咬著牙一聲不吭。任由滿身血跡斑斑。
“還跑嗎”？
“跑，就是死，我也要跑”
鋼蛋倒服軟了，聲音放的很低。
“老婆，你認個錯吧，我領你回家，好嗎？”
鋼蛋祈求著，如此剛烈的女人，她從來沒見過。
“脫衣服，打死他，打死他”
眾人又喊。
“說，你還跑不跑了！”
無聲。
鋼蛋幾乎帶著哭腔“我的姑奶奶，我再問你一次，咱不跑了”
“跑——”阿美聲嘶力竭。
鋼蛋徹底激怒了。
“你真以為不敢脫你的衣服。是嗎？好好，反正咱倆也過不成了。那就來個魚死網破”
鋼蛋就要上前拉阿美的衣服。
我怒火中燒，就要上前。這時一年輕女子快步走了出來。
“我說父老鄉親們，我是學校的教員劉小玲。說句實在話我也是買來的女人，人口買賣本就犯法，這個不提。但是你們也不要強人所難，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誰家沒有妻兒老小，誰家沒有爹媽兒女，大家都是女人，拍胸口想一想，我們女人在李家寨還是人嗎，我們還有人格嗎？我們就應該被欺負嗎？…………”
在場的觀眾麵麵相覷，相對無言，知趣的各自回家了。娟娟上前，給阿美解開了繩子。
“好妹妹，怎麼會這樣，咱回家吧，記住，咱一定要回家！一定”
“娟娟姐。嗚嗚——”
……………
我回家想了好多好多，麵對愚昧無知的村民，麵對受苦受難的好姐妹，卻自顧不暇，無能為力。也許在某一天，自己的命運將和阿美一樣，任人踩踏，任人宰割。最終把自己的青春埋葬在這蠻荒山村。
這是女人的悲哀。
天氣一天天的轉涼，整天刮著北風，漫山的枯枝爛葉，滄桑破敗，河灘草地，萬木枯榮。
我隨真真去河邊洗衣服。
“真真姐，你再給我說一下，去鎮上的路到底怎麼走”
真真一怔，望著我。
“你，難不成你真的要走，那是很危險的事情，你不怕？”
“我不怕，你給我說吧”
…………～…
“阿美跳河了，阿美跳河了”
不知誰喊著。大壯跑了過來“嫂子，咱也去看看，聽說阿美跳河了”我心一沉，嚇了一跳，好妹妹，你怎麼就想不開呢？
大壯拉著我的手快步來的鋼蛋家。隻見阿美渾身濕漉漉躺在地上，鋼蛋坐在一旁垂頭喪氣。鋼蛋媽哭得昏天黑地。
“哎呀——我的兒媳婦呀，你說娘咋就對不住你啦，俺好吃好喝供著你。你好沒良心。你想想，為了買你，俺老頭子連棺材板都賣了，你咋就狠心走了，你害死我兒呀。你走就走了，還要拉著我沒出世的孫子。我可憐的孫呀，你是要斷我老王家的後呀……你壞八輩子良心呀……”
鋼蛋媽哭的死去活來。
圍觀的鄰居也跟著抹眼淚，都議論著阿美的不是，想一想，人家花錢圖得啥，不就圖個後代根嗎，阿美一死小事，把老王家的根斷了，就不成罪人了嗎？
全村人都是這樣認為。咋聽咋別扭。我不顧一切撲了上去，跪在阿美身邊。撫著阿美那張蒼白黯淡的臉龐，傷心欲絕。
“好妹妹，你咋就不聽姐的話，讓你等著我，你偏要走，你媽媽還等你回家，你咋就想不開，我的好妹妹呀——，嗚嗚——”
我站了起來，指著，罵著。
“你們這些混蛋，你們都是混蛋，你們逼死了我妹妹，還都有理了，你們該死，該死………我的好妹妹呀，嗚嗚——，姐送你回家，咱不在這了，好嘛，咱回家……”
“回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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