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章節字數:3580  更新時間:10-04-29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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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楚梧桐,本命犯桃花的楚梧桐。

    讓我來把上回說了一半的趣事講完。

    十一歲時,那白須老人在寺院被我推翻椅子後,擦擦額上薄汗,把鍾馗的畫像遞到奶奶麵前,看著在一旁扮鬼嚇人的我,為保命隻得改口跟奶奶說:“見過鍾馗收鬼吧,此人的報應會來收走他的桃花,桃花泛濫,天理不容,過程痛苦不堪,若能熬過去就苦盡甘來。”

    十五歲時,我跟奶奶到寺院裏拜拜,那個白須老人同奶奶說,報應來時,猶如千刀萬剮,萬箭穿心,一刻不安寧,卻又脫不了身,這才叫報應啊。

    當時,我把這些恐嚇我的言詞拿來當笑話。對方說得愈是恐懼驚聳,我仰天狂笑得更猖狂。我一直是那個無法無天、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鬼,把世間當成了遊樂場,有旋轉木馬,飛天輪,雲霄飛車,海盜船,笑笑鬧鬧走一遭。

    現在,我想把笑話變成神話。

    但我沒有仙女棒,沒有金箍棒,我隻有一把防範宵小入侵民宅時可以把人打暈的球棒。

    我比較過千手觀音與我的差別,加加減減算出來了,萬能的祂比我多了九百九十八隻手臂。

    我也比較過誰的法術高強,乘除過後,玉皇大帝在夢裏搖搖頭對我說小鬼頭我拿你沒辦法。

    甚至於,家鄉裏感應靈通的老奶奶慌亂地在電話中說阿桐阿桐你千萬別對敬愛的神佛亂來。

    我莊敬自強又處變不驚,在電話中向奶奶對著天地發誓我是一個好男兒,要不就會被天打雷劈。話語方落,晴空中倏然一道驚雷打向我家窗戶,轟轟轟,似乎……感覺奶奶暈倒了。

    我掛了電話開窗,對著萬裏無雲的台北天空撂下狠話。

    幾道雷又朝我身邊左劈右劈,悶雷,響雷,閃雷,劍雷,卻怎麼也打不到我身上。

    那一天,我應驗了玉皇大帝的夢,他抓抓眉須,真真切切、實實在在拿我沒辦法。

    我說過,我的男人他乘月而來,乘月而去,他不是嫦娥,他是一名刻苦自勵的男人。隻愛理想其它皆不愛的男人。

    我還說過,我的男人他禦風而來,禦風而去,他當然不是騰雲駕霧的孫悟空,卻是一個可以對我呼風喚雨把我的心旋成了颶風的無情人。

    我這麼說他,你是無情人。

    他卻如此喊我,你是個瘋子。

    而我寧願就這樣被卷進去也無所謂。

    過去我懷抱著楚留香的夢想,手持搖扇,欽點佳人,左摟右抱,如今,我什麼都沒撈到,除了對月長恨之外,那段夜夜流香的春夢已離我愈來愈遙遠了。

    我開始了解宋之藤,因為他,我放下了當楚留香傳人的念頭,心係一人。

    他依然對我冷漠,在那理智高漲的趨使下,他對我的態度一日比一日冷淡,那忙於工作的身影帥歸帥,卻隻能在屋裏錯身而過。

    我在家裏見到的他,不是疲累回家,就是匆匆出門。

    今晚,他回來得早。

    九點。

    我以為有人闖空門,從浴室奔出時身上隻圍了一塊布。

    他嚇一跳。

    我嚇兩跳。

    他嚇第三跳時,是在我轉身一剎那,撞見了我背上被火焚身的烙痕。

    那一場火災的傷誰都不願提。

    但他的雙肩明顯抖了抖,旋即轉回他的房間。

    數日後,我在他出國的行李箱中搜到一罐治療燒燙傷疤痕的藥。

    我問他,是買給我的?

    他沉靜如昔,似一塊庸正爺收藏的精雕石墨,搖搖頭,說,是同事托他買的,要不,先拿去用吧。

    他說這話時,頭望向遠方,視野不對焦。

    他不擅長說謊。

    我收下了。那是他的心意。

    我脫下上衣,露出結實的上半身,挖出一坨軟膏自行在背後塗抹,手指頭邊動嘴裏邊說這藥味道好。

    他立在房間門口杵著不動,看著我彎曲的手肘、艱困的指尖。

    他的眼珠子凝視我的背,那力道,比萬雷俱作還猛利。

    墨黑的深瞳從無比的理智漸次柔和。

    半晌後,他優雅地走過來,伸出堅毅的指骨,從我手中接過軟膏。

    “讓我來吧。”

    溫暖的手指細膩地在我背上滑動,徐徐一推,厚重的藥膏化成了薄薄的油脂,從龍骨中央向上下四方移進。連微小的疤痕也不放過,手指頭往下向腰側探去。那輕巧的碰觸比愛撫更勝百倍,勾動我身體原始的火苗。

    我斜過頸子盯著他。

    他的表情冰冷,手指火熱,眼神含情,嘴縫卻交絕緊閉。

    哪一個是你?宋之藤?

    我的呼吸逐漸粗濃,他的長睫微微上翹,深邃的目光謹慎地、認真地、不漏失地尋找我身上的烙痕。

    發現了我的注視,他猛地將脖子平抬,對上了我眼中滿溢的欲念。

    空氣全然靜止,所有手指的動作全部煞住。

    我的衝動一股腦兒爆炸開來。

    再也停不了的渴望,不想休止的渴望,引頸企踵的渴望,在那一瞬間,比奔騰的雷擊速度還快,我反身一轉,握緊他的手腕。

    他霎時神色驟變急欲脫身,拚命掙紮,藥罐子落地,匡啷滾到沙發底下,我用強勁的手掌死掐著他的手關節,他扭著手,臉色漸漸扭曲成了一張溶解的月,眉頭死鎖,鬆脫後的他從我身上竄開,大步流星回他的房間,把自己關在小小的房間裏。

    我把頭往後一仰,歎了一口氣。

    今晚我又是怎麼了,我的手在額上一撫,又歎氣了。

    我當真是對那人……情不自禁啊。

    拾起滑進沙發底下的藥罐,我看著它,想起了他。

    心揪成了一團,明明想抱的人就在那一端,卻不能抱。

    時間似流沙緩緩陷入一個空間。

    我細數著他的指尖,心神進入另一個空間。

    我倆忙於彼此的工作,真正的交集卻稀少得可憐。

    那之後,我有一段時間沒與他正式交談。過去,他忙於工作,眼神卻不會躲開,而今,他忙於工作,眼神明顯避開。

    台北的四方都是山,盆地的天空有一種特殊的氣候型態。

    位於台北城北方的故宮地處山崖之下,空氣清新美好,遊人如織,蟲鳴鳥叫。

    我在故宮的同事都誇我是堂堂正正的好男兒。

    稱說我有資格競選今年的最佳公務員,還替我報了名。

    倘若他們知道我曾被天打雷劈就不會這麼幹了。

    倘若他們觀測出我的心裏成天隻想著如何把一個男人留在床上,不知做何感想。

    藥膏用完了。

    疤痕的顏色淡了。

    某日,浴室又多了一盒全新同款的藥膏,擺放在我的漱口水杯旁邊。

    宋之藤。

    東西我收下了,那是他的心意。

    那一晚,他結束了外交部的宴會歸來,身上套著一件華貴帥氣的燕尾服,臉上微醺,一進門的他有一點醉,他沒回房,把自己擠進沙發裏閉著眼不動。

    他累了。

    我替他將外套卸下,懸掛在他的衣櫥裏。

    替他拉下襯衫領帶,扔進洗衣機裏。

    替他拉下腰帶褲頭,兩隻褲管從他的大腿上滑出來。

    是冷風把他吹醒了吧。

    他猛地睜眼。

    我的手指頭還在他的身上遊弋。

    他挺身一坐,腰骨一撐,發現我的手正在拉扯他身上僅存的一條內褲。

    喝醉酒的藤子雙頰緋紅,紅到耳鬢,一路紅到脖子下。

    “藤子,你怎麼喝這麼多。”

    他咕咕噥噥,喃喃自語,我趁他半醉之間給了他半杯更烈的酒,騙他那是解醉的藥酒。

    這一回,他被我灌醉。

    眼前的紅臉藤子,猶似天邊落日前那一抹霞光,映得我眼光一瞬都離不開。

    宋之藤。

    這一刻我已經等很久,很久,很久了。

    ***

    翌日是個假日,他睡到中午才睡飽,發現身體被我折騰一夜,身上紅吻密密麻麻,有些惱怒,卻始終沒跟我開打。

    我跟他說:“你不高興就打我,我不會還手。”

    清醒的藤子真不可愛,又跟我保持距離,想要跟我撇清關係。

    他一路收拾滿屋子的淩亂,一邊審查自己是在哪一個環節出了差錯。

    “藤子,你別想跟任何人約會,你往後隻能跟我。”

    他充耳不聞,自顧自地到洗衣房去清東西。

    我跟在他身後把他環住,前胸貼著他的後背,依偎在他耳邊,臉頰貼著他的半邊臉。邊抽煙,邊省思藤子的事。

    我心疼他又怕他受傷,畢竟,那些人被藤子的“理想”拐走,過不了多久,又會潑無數桶冷水要他回歸現實,把他扭曲成她們心中想要的男人模樣,為她們賺錢養家,最後,塑造成一個放棄理想的行屍走肉。

    “你隻需要我,隻有我懂你,其它人才會真正害了你。”

    煙霧繚繞,一室濃雲,我的聲音篤定又強勢。

    他想掙開我的手臂,我施了點力,沒讓他疼卻讓他動彈不得。

    “怎麼,跟我不好嗎?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你看我現在除了你沒別人。”

    他回我一句:“我自個兒能照顧自己,輪不到你。”

    “是嗎?你就這麼以為是男人就不會倒下嗎?你倒下時還不是得靠我梧桐拉你一把。”

    他這才認真與我對談:“你別把心思放我身上,你總該結婚的。”

    我掐住他那張不可愛的下巴,對他說:“誰說我要結婚的,我一向都跟人說我不結婚的。”

    他沒輒,又想想:“你是從什麼時候打定主意不結婚的?”

    我盯著他,用深沉的眼睛狠狠把他牢牢釘住:“我從來就沒想過要結婚的,不過,你倒是我唯一想結婚定下來的人。”

    他有些緊張,眼珠子放大:“我是正常男人,我還年輕,你不可能留得住我的。”

    濃雲密布的洗衣室,我扳過他的身體讓他麵對我,手指頭箝住他的腰及脖子,說:“你是正常的男人,我也是正常的男人,可你別忘了,宋之藤不是一個簡單普通的男人,宋之藤是個懷著理想憧憬著美夢的男人,還有,你若是正常的男人也不會跟我上床了,你要不要聽聽你呻吟的聲音,你的身體昨晚明明很快樂。這點你敢否認?”

    他啞口無言。

    我說:“起來吧,我們今天一起去大潤發買些食物,我給你補一補。”

    我套好衣裳,藤子還原封不動站在洗衣機前維持方才的姿勢,臉上茫然。

    “怎麼了?”

    我上前探問,興許是憶起昨晚對他的索求讓他不滿,我吐了一口鼻息:“如果你還不肯原諒我,我讓你打個夠,讓你消氣。”

    他額上的皺紋更深了,茫然的眼神又加上數道疑惑。

    他雙手把頭發都抓亂了,像個漂泊的流浪者,姿態紊亂。

    沉窒的空氣裏幽幽傳來那無情人的聲音,這一回,我聽清楚了。

    “可不可以,別讓我左右為難,放了我吧。”聲音低微淒厲。

    “不放,死也不放。就算是要我死,也不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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